酒足饭饱, 女客尽数散去,众人明面上不好说什么,但对府内发生的事情却都已明了。
谁也没想到素日端庄文雅的赵家嫡女会如此放荡, 在旁人的府邸尚且敢和男子苟且, 在赵府不知得风骚成什么样子。
待出了肃王府, 女客三三两两聚在一起, 絮絮低语起来。
一人道:王爷和赵小姐虽未下定亲文书,可两家的长辈是口头约定好了的, 说是要结秦晋之好,现下赵小姐闹出这等见不得人的事,也不知赵家该如何跟王爷交代。
另一人道:哎, 家里的女儿做了这等鲜廉寡耻的事,还能怎么办, 当即把女儿送到尼姑庵做姑子便是了。
又一道声音响起赵小姐放荡至此,怕是会污了尼姑庵的净土, 送去尼姑庵是顶不合适的。
我若是赵老爷,半句废话不说, 当即就得打死这个败坏门风的孽畜。
有人附和:是呀, 是呀,赵小姐但凡有点羞耻心, 恐怕也再没脸活在这世上了。
赵玉沁虽没听到旁人的恶言恶语,却也知道毁了名节意味着什么。
她目眦欲裂,几欲癫狂,恶狠狠盯着江润和沈音徽, 咬牙切齿道:是他们, 是他们在暗害我。
我一心恋在着表哥, 怎么可能和旁人苟且。
被当场抓了现行, 无论她怎么解释都是苍白无力的。
太妃对赵玉沁失望透顶,她怎么都想不到自己的亲侄女会是这种货色。
太妃乜了赵玉沁一眼,她的小衣已被尽数撕碎,现下只已一件外衫罩在身上,外衫宽宽松松,该露的,不该露的,都暴露在空气中。
太妃轻叹一口气,她这个侄女果真是一点廉耻都没有了。
她站起身,走到赵玉沁跟前,帮赵玉沁把衣襟拢好,而后又给赵玉沁加了一件披风。
赵玉沁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她拉住太妃的手苦苦哀求:姑母,您是看着我长大的,我是什么样的人您最清楚,您一定要给我做主呀!太妃到底还是念着旧情的,没忍心把心里话说出来,肃王府守卫森严,除了她和江辞,也只有暂且管家的赵玉沁能神不觉鬼不觉把一个八尺壮汉弄到府内。
再者,府内人来人往,若不是赵玉沁主动去西暖阁与奸夫私会,还能有人敢把她绑过去不成?太妃不忍心拂了侄女的面子,只委婉道:无论内情如何,左右事情已然发生,你还是好好想一想退路吧!退路?赵玉沁瞪大眼睛,若不是没了进肃王府的明路,太妃也不会让她寻找退路,太妃这是在暗示她失了名节,再没进肃王府的可能了。
赵玉沁自及笄时就知道自己要嫁给江辞,现在太妃却告诉她板上钉钉的事情有了变数,她又如何接受得了?赵玉沁不能把太妃如何,又不愿承认自己自作自受,只好把罪责都归咎到沈音徽身上,她看向沈音徽,都怪沈音徽这个贱人,若不是沈音徽,她又如何会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赵玉沁再顾不得千金小姐的体面,发疯一样向沈音徽冲过去,沈音徽毁了她的名节,她就毁掉沈音徽的脸,事到如今,她们二人谁也别想好过。
不待沈音徽躲避,一旁的婆子就把赵玉沁给拦住了,赵玉沁如失了利牙的野兽,疯狂又暴虐,却因着没有了利器而无能为力。
江辞还在前院招待男客,太妃唯恐赵玉沁把事情闹到无法收拾的地步,遂吩咐婆子堵了她的嘴,把她关到了后院。
事关重大,太妃一个人也做不得主,她捏紧手中的佛珠,不停摩挲着,事关赵玉沁得清誉,赵家的体面,还是等哥哥嫂子来了再行计议罢。
沈音徽和江润退出偏厅,若不是江润,沈音徽现下已然死于赵武之手,她十分感激江润,救命的恩情,无论说什么、送什么都显得苍白。
沈音徽踌躇片刻,只道:二爷的恩情奴婢铭记在心,若有机会,奴婢定要报答二爷。
江润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他摆摆手,提步向远处走去:区区小事,不足挂齿,阿音姑娘莫要放在心上。
不多时,赵氏夫妇就赶到了肃王府,张氏先是抱着赵玉沁痛哭了一阵子,才开口问她事情的原委,张氏是赵玉沁嫡亲的母亲,赵玉沁自不会有所隐瞒,遂把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张氏又是一阵痛哭:你这孩子自小被母亲捧在手掌心长大,娇娇柔柔的,又哪里做得了杀人的勾当,你若早早把心事告诉母亲,那贱婢自有母亲替你收拾,你又如何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张氏低头看向赵玉沁,自家的娇娇女儿,现下头发蓬乱,眼下乌青,脖颈处还有青紫的吻痕,实在是狼狈的不成样子。
张氏心疼道:事已至此,你也不要太过于介怀,你的名声虽毁掉了,但母亲也不会任你被人践踏。
你姑母耳根子软,母亲虽不能帮你把正妃之位讨回来,筹谋一个侧妃的位份还是没问题的。
你是太妃嫡亲的侄女,一根藤上长出来的瓜,打断骨头连着筋,无论如何她都得护着你,以后即便是王府聘了正妃,那正妃也越不过你去。
赵玉沁原本已心如死灰,听到张氏的话复又燃起希望,她拉住张氏的衣袖苦苦哀求:母亲,女儿可全指望着您了!张氏将赵玉沁的头发捋整齐:傻孩子,你是我的亲生骨肉,我自是要为你打算的。
张氏怏怏地出了后院,今日是太妃的生辰,她原本该过来道贺的,哪成想娘家母亲患了疾,这才没有来肃王府道贺,谁能想到只半日的时间,就出了这样大的乱子。
张氏和赵大人一起进了太妃的院子,三人一番密谈,最终决定把过错都推到赵武身上,只对外说他见色起意,想要强占赵玉沁,赵玉沁虽不再清白到底也是无辜的。
至于赵玉沁的亲事,太妃原是不想接纳她了,但被嫂嫂和兄长一番撺掇,便又答应将赵玉沁纳为侧妃。
赵玉沁名声虽坏了,到底是太妃嫡亲的侄女,且赵家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易俱损,自家人走窄了,她这个姑母不帮,谁帮呢?前头的宴席一散,太妃就把江辞叫到太华院说话,娘家的侄女没脸了,让自己的儿子接盘,太妃实在有些难以启齿,踌躇良久还是说了出来。
想必内院发生的事情你已全然知晓,沁儿这孩子运道实在差,也不知怎么就被那起子流氓盯上了,现下她名声尽毁,整个江南道都等着瞧她的笑话那。
你和沁儿一同长大,原就是青梅竹马的璧人,且还是表兄妹,合该是一对的。
现下她没了脸面,母亲也不苛求你娶她当正妃,你便施舍她个侧妃的名分罢了。
江辞一直都知道太妃拎不清,却没想到她糊涂到了这个地步,他直接道:儿子是江南道的藩王,有着独一份的体面,母妃是想让儿子做个绿头王八被千夫所指吗?江辞一向是温文尔雅的,今日难得的说了重话,直接拒了太妃。
太妃脸上有些挂不住,辩解道:左右不过是个侧妃,哪里能碍到你的脸面?江辞呷了一口茶,将目光投向太妃,慢悠悠道:赵玉沁那样的人,便是贤名在外,儿子尚且不会让她进府,更遑论现在已失了名声。
儿子能体谅母妃顾念母家的心情,但也请母妃体谅一下儿子,毕竟母妃和儿子才是一家人。
江辞依旧是笑着的,太妃却将想说的话咽回了肚子,其实她一直有些害怕自己的儿子。
江辞折回别亦阁,一回屋,脸色就沉了下去,他看向王令:传阿音过来。
屋内静悄悄的,落针可闻,气氛压抑至极,沈音徽不自觉连呼吸都放轻了。
她向江辞行了个礼,而后便垂立到一侧。
江辞冷声开口: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沈音徽不明所以,抬头看向江辞。
江辞接着道:你什么时候知道赵玉沁要带人进府?沈音徽一凛,她没想到事情发生了不过半个时辰,江辞便查清楚了一切,她不敢打马虎眼,诚实回答:三天以前。
所以你就伙同江润反将了赵玉沁一军?他的声音沉了下去,也愈发冷冽。
沈音徽只当江辞怪她坏了赵玉沁的名声,要问罪于她,她赶忙跪地求饶:表小姐想让那赵武要了奴婢的命,奴婢不得已才出手自保。
奴婢固然有错,却也是为了在这肃王府活下去。
如今表小姐虽失了名声,到底还有命在,若当时进屋的人是奴婢,奴婢现在早已到地府见了阎王爷了。
简直驴唇不对马嘴,她压根就不知道他是为了什么而发怒,江辞倏得就把手中的杯盏掼到了地上,他的力气极大,瓷片尽数化为碎末。
沈音徽身子一僵,愈发害怕了,连话都不敢再说。
江辞目不转睛凝着沈音徽,眸中的怒意几欲要燃烧起来:本王且问你,你既早早就知道赵玉沁要杀你,为何不向本王求救,而是舍近求远找了江润?沈音徽这才意识到他的占有欲又开始作祟了,她能怎么说,总不能告诉他赵玉沁要杀她的消息便是江润透露给她的吧,到时候便更说不清了。
沈音徽的脑子飞速旋转,只想找一个合理的借口敷衍江辞,但是,今日的江辞似乎格外没有耐心,他冷笑一声,咬着牙道:阿音,你真是好样的!说完便提高嗓门唤道:来人!王令推门而入,江辞缓缓道:本王记得永州的堤坝决堤了,至今未修葺,这个修堤坝的营生就交给江润去做。
你现在就去通知江润,让他即刻启程,没有的本王的命令,他这一辈子都别想再回余杭。
王令看看江辞,再看看沈音徽,知道二人是吵架了,但吵架归吵架,关二爷什么事?怎么二爷莫名其妙就遭了殃。
想归想,王令到底不敢把自己的疑问说出来,躬身退了出去。
沈音徽心中一紧,她万万没想到江润只是帮了她一个忙,就被江辞赶到永州去了。
永州偏僻,穷乡僻壤的,又哪里比得上余杭富饶。
按说沈音徽是应该替江润说情的,但她知道她现在若是向着江润无异于火上浇油,这才没有多言。
江辞睇着沈音徽,所幸她没有给江润说情,她若是敢多说一个字,他当即便要杀了江润。
她是他的,只能是他的。
旁人谁都不能觊觎。
当然,她也不能觊觎旁人。
怒火和醋意在心中翻涌,江辞将沈音徽买的小衣和亵裤扔到榻上,沉声道:穿上!他眼神凶狠,似是要杀人一般,沈音徽不敢违抗他的命令,强忍着屈辱将自己的衣裳脱下,换上了那套穿着比不穿还要叫人难为情的里衣。
江辞侧身倚在贵妃榻上,好整以暇的盯着沈音徽,薄唇轻启:给本王跳一支舞。
官宦人家教养女儿,首要的便是端庄自持,正经小姐学习的是琴棋书画、《女则》《女戒》,又哪里会学取悦男子的舞艺。
放眼整个大瑞,也只有千人骑的行首和宫里的乐妓会跳舞,沈音徽又哪里会跳,再者,即便是会,她也不会自取其辱。
她知道江辞是在故意侮辱她,他不把她当人,她便更要坚守自己的傲骨。
沈音徽顿在原地,一动也不动,就那样和江辞僵持着。
最终还是江辞先败下阵来,他乜着沈音徽一字一句道:跳舞和圆房,你选一个?圆房!沈音徽斩钉截铁,她早就受够了为奴为婢的生活,倒不如豁出去,好逃出生天。
温吞了这么久,倒不如利落一些,她真的受够了没有尊严的生活。
江辞嗯了一声,猛地站起身来,抱起沈音徽向寝屋走去。
藏蓝色的帷幔隔出一个私密旖旎的空间,江辞掀开帷幔,急切的把沈音徽放到床榻上。
他呼吸浓重,眼眸中的怒火和欲望交织在一起,像是要把她拆吃入腹一般。
沈音徽知道这次和以前不一样了,说不紧张是假的,但她又隐隐觉得轻松,就像中举前的科考,虽让人煎熬,但熬过去之后便是光明大道。
她睁开眼,看向江辞,伸手勾住他的腰带,一点一点把他拉向床榻。
江辞愣了一下,适才他想方设法侮辱她,万没想到她还会主动示好。
像是心里种了一片花田,千万种花因着沈音徽这个小小的动作,齐齐绽放开来。
满心的怒气,也因她这个动作烟消云散了。
嘴角勾起一抹笑,江辞凑到沈音徽唇边,轻轻吻了上去。
他是极温柔的,她倒是没吃什么苦,他的表现却差强人意。
因着愧疚和羞赧,他愈发体贴。
是不是很疼?江辞温声询问。
沈音徽嗯了一声,虽痛不可耐,好歹时间短,倒也算不得多难受。
见沈音徽应了声,江辞才放下心来,他凝着她的脸颊问道:你渴不渴,我去给你斟一杯茶?沈音徽点点头,心里只觉得纳闷,明明辛苦的是他,她怎么也口干舌燥起来。
江辞端着茶盏坐到床边,把沈音徽抱到他的腿上,将茶盏中的水一点一点喂到她的口中。
冰凉的茶水沿着喉咙倾泻而下,十分清爽。
二人刚完了事,自是什么都没穿的,沈音徽有些不好意思,一边喝水一边去扯床上的锦被,江辞只当她觉得冷,一把拎起锦被,把沈音徽裹了个严严实实。
这下她成了一只粽子,两只手都被裹在了被子里面,什么都做不了。
江辞倒是很乐意伺候她,喂她喝完水,又问:你饿不饿,饿的话我便传个席面上来,喝一盅红枣当归羹怎么样,可以给你补一补气血。
沈音徽从不知道男子事后会性情大变,江辞的体贴温存让她有些吃不消,她虽有些不舒服,但也用不着大补吧。
她摇摇头:奴婢不饿,奴婢只是有些困了,想睡觉。
哦,哦!听到沈音徽困了,江辞又赶紧翻身上床,安安生生躺在她身边,一动也不动,唯恐影响了她睡觉。
沈音徽已进入梦香,江辞却怎么都睡不着。
他早就知道自己钟意沈音徽,却没想到一场□□会让他的心境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以前他将她当做下人看待,便是对她的喜欢也是高高在上的,仿佛恩赐一般。
现下却不同了,只一心想好好待她。
面对娇娇弱弱的姑娘,哪里能像对待下属一般恩威并施呢,沈音徽这样可人的姑娘,合该捧在手掌心宠着才是。
至于沈音徽和江润的那点交情,江辞现下也不计较了,她把身子都给了他,他还计较那起子鸡毛蒜皮的事情做什么。
江辞侧过身子看向沈音徽,她睡觉时很老实,呼吸平稳,小嘴微微张着,十分可爱。
他想他不能就这样凭白占了她,得给她一个名分才好,妾室太委屈她了,正妃她的身份又够不上,那便给她一个侧妃的位份吧,通房变侧妃,也算是一步登天了。
盯着沈音徽的睡颜,江辞甚至把他们两个的孩子的模样都想象出来了。
他俩都生的好,孩子定也是极好看的。
可惜,便是再可爱也不能把王位传给沈音徽的孩子,世子必须是正妃所出才行,肃王府是不能乱了章程的。
江辞到了后半夜才睡着,不到卯时便又出了门子,沈音徽醒来时身边已空空如也。
短短一夜的时间,沈音徽发生了质的变化,她觉得有些对不起简清,但仔细一思索便又释然了,如果不豁出去,这一辈子能不能再见到简清都要两说。
她穿好衣裳,站起身来,腿间虽有微微的不适,但也算不上多难受,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沈音徽还没走到花厅,便见小丫鬟穗儿拎着食盒进了屋,穗儿笑盈盈道:王爷出门时特特吩咐了,让奴婢把饭食送到花厅,给姑娘食用。
说是饭厅太远,没得累着了姑娘。
王爷还让奴婢告诉姑娘,您现下和以前不一样了,什么粗活都不要做,只管在别亦阁歇着就成。
穗儿的笑是有深意的,沈音徽只装作没看出来,接过食盒向她道谢:麻烦你了。
穗儿道:不麻烦、不麻烦,姑娘的造化在后头呢!莫说穗儿,整个肃王府的下人都以为江辞早已幸了沈音徽,没想到他们昨日才成事。
穗儿偷偷打量着沈音徽,只承了一次宠,便让王爷心疼成这样,以后若是生育了子女,还不得让王爷给宠上天。
哎,穗儿轻叹一口气,人比人气死人,都是丫鬟,阿音的运道怎么就这么好呢?沈音徽用过早饭后就折回了寝屋,她红着脸把落红帕子折成小小的一块儿,塞到袖兜向太华院走去。
太妃也刚用了饭,正坐在玫瑰椅上小憩,就见沈音徽进了屋。
屋内除了太妃还有两个大丫鬟,沈音徽觉得不好意思,向太妃行完礼,便道:太妃娘娘,奴婢想单独和您说一说话。
太妃不置可否,挥手把丫鬟打发了出去。
待丫鬟掩上房门,沈音徽才把袖兜里的帕子拿出来,双手捧着递给了太妃。
太妃大喜,当即便把帕子锁到了墙角的檀木箱子里。
她早就知道江辞待沈音徽不同,这下倒是真的应验了。
太妃拉住沈音徽的手,让她坐到下首的绣墩上,笑盈盈道:你可是肃王府的大功臣,你想要什么只管跟我说,我定会满足你。
沈音徽只觉得酸涩,她强压下内心的羞辱感,竭力扯出一个微笑:奴婢什么赏赐都不要,只盼着太妃能遵守承诺,放奴婢归家。
太妃没想到沈音徽这么固执,一个破了身子的女人,便是回到母家又能有什么好下场呢?她好心提点:你是王爷的第一个女人,男人对自己的头一个女人总是不一样的。
只要你安安分分伺候王爷,来日再诞下一儿半女,一个侧妃的位份总少不了你的。
王爷是天潢贵胄,生的又俊美无俦,便是侧妃,名门贵女也竞相争夺。
沈音徽知道太妃是为着她好,但她心意已决,绝不会因为旁人的三言两语改变想法。
她受够了为奴为婢的生活,便是回家以后再嫁不出去,也好过伏低做小伺候人。
沈音徽和煦道:奴婢知道太妃娘娘是为了奴婢好,但奴婢自小在北地长大,还是喜欢在北地生活。
太妃没想到沈音徽这么倔强,她既一心想回家,她也不好强留,再者赵玉沁早晚是要进肃王府的,沈音徽貌美聪慧,有她在,赵玉沁便多了一份威胁,倒不如把沈音徽打发出去。
事情也算简单,但实施起来却不太容易,太妃是过来人,知道男子初尝□□后对第一个女人有多眷恋,江辞正在兴头上,现在冒然把沈音徽打发走,他定不会依。
太妃斟酌片刻,对沈音徽道:你心意已决,我也不再勉强,但今日却不是送你回北地的好时机。
王爷过几日要到慧州监察公务,待他出了门子,你再出发。
昨天夜里江辞待沈音徽温情又体贴,想必还对她有些兴趣,倒不如待他走了,自己再悄悄离开,也好少生事端,沈音徽看向太妃:还是太妃想的周到,奴婢都听您的。
事情都讲妥了,太妃便挥手让沈音徽离开,沈音徽心里有自己的打算,便没有立刻离开,只道:余杭距北地千里之遥,关口数以百计,还请太妃给奴婢准备一张路引。
其实第一次逃走时,沈音徽就凭借自己是江辞通房的身份,偷偷跟城内的县丞要了两张路引,现下再跟太妃要一张,是为了防止逃跑时出现意外被人追捕,以做不时之需。
这样小小的要求太妃自会应允,甚至还赏了沈音徽五百两的银子用做盘缠。
唾沫能淹死人,赵玉沁名声尽毁,现在莫说参加上流小姐之间的宴会,便是连大门都不敢出。
往日高高在上的赵家嫡女,现在如过街老鼠一般不堪,日日窝在家里。
张氏把女儿的狼狈之态瞧在眼中,心疼不已。
这日,赵玉沁来到张氏的院子,还未说话,便嘤嘤哭了一阵子,她哽咽着说:我原以为姑母是肃王府的老太君,左右也能使上些力,那成想她这样无能,竟连个侧妃的位子都谋不到。
谁说不是呢,张氏轻叹一口气,那日她跟夫君软硬兼施,总算让太妃松了口,可万万没想到太妃根本做不得王爷的主,做母亲的窝囊成这样的也着实少见。
张氏把赵玉沁搂在身前轻轻拍着她的脊背,试探性说道:你现下名声虽不好了,但咱们家的根基还在,你若是愿意,到五六品的官员家做正房也是可以的。
什么五六品的官员,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赵玉沁乍然从张氏怀里挣脱出来,她的父亲是正二品大员,姑母是肃王府太妃,她若嫁给低阶的官员,还不得被往日的闺中好友笑话死。
赵玉沁看着张氏,气愤道:女儿不嫁!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张氏又岂会不了解她的心思,张氏唯恐伤了赵玉沁的心,她斟酌片刻,小心翼翼说道:肃王是个好的,但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你便是进了……她的话还未说完,就被赵玉沁打断:女儿和王爷是至亲,现下他对我无意,时间长了未必不会改变。
像是想到了什么,赵玉沁的眸子一下子就亮了起来:人们常说近水楼台先得月,左右女儿现在也没脸面了,倒不如越性儿长住在肃王府,时间长了,总能打动王爷的。
这不就是破罐子破摔了吗,简直荒唐,张氏脱口训斥:你一个清清白白的千金大小姐,死乞白咧住在别人家里算是什么事?话音一落,张氏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偷偷掀起眼皮瞄了赵玉沁一眼,果不其然,她又掩唇哭了起来:女儿算哪门子的清白小姐,女儿的丑事,整个余杭都知道了。
我已然沦落到了这般境地,还有什么脸面可要,母亲就让我任性一次吧。
赵玉沁看向墙角的斗柜,提高声音道:母亲若不让我去肃王府,我当即便撞死在您面前。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执念,赵玉沁的执念便是江辞,看着女儿这副不管不顾的架势,张氏唯恐她做出傻事,当即便允了她的要求。
罢了,罢了,左右她也再嫁不到好人家,倒不如放手让她搏一搏。
次日,赵玉沁就带着箱笼进了肃王府,安置好以后,便让人去打听正院的消息,知道江辞不在家,她当即就奔向别亦阁。
沈音徽害得她抬不起头来,她也断不能让沈音徽好过。
沈音徽正在院子里浇花,只见赵玉沁带着几个婆子气势汹汹进了门。
见赵玉沁那个架势,她就是知道事情不妙,当即就向偏门走去,想要回避一二。
没想到刚迈出几步,赵玉沁就发了话。
赵玉沁乜着身旁膀大腰粗的婆子,颐指气使: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把阿音那个贱人给扭过来。
赵玉沁越看沈音徽越觉得生气,沈音徽穿着一袭若草色绣兰花褙子,那样清淡的颜色,覆在沈音徽身上,莫名就多了几分雅致高洁。
再看沈音徽的脸颊,才几日未见,她的肌肤愈加莹润,眼角眉梢还多了几分妩媚,那样的风情,也只有男人的宠爱才能滋润出来。
赵玉沁嫉妒的几欲癫狂,拔下头上的金簪,只等着划烂沈音徽的脸。
婆子们涌到沈音徽跟前,当即便要扭她的手臂,结果堪堪碰到她的衣角,就被王令一脚踹了出去。
赵玉沁愤愤地瞪着王令:王侍卫这是在做什么,我身为肃王府的表小姐,难道连一个丫鬟都教训不得了?王令和沈音徽都在江辞跟前当差,二人虽没什么私交,王令却也知道沈音徽是个极和煦温柔的人。
她从来没有因着王爷的宠爱便恃宠而骄,甚至还经常在王令误了饭点的时候给他留一些点心。
便是因着这点心的情分,王令也不会眼睁睁看着沈音徽被人欺负。
王令看向赵玉沁:难为您还知道自己只是来肃王府作客的表小姐,莫说是客人,便是正经的小姐,也没有凭白打人的道理。
王令提剑挡在沈音徽跟前,他是江辞的贴身侍卫,比王府的管事还要体面,赵玉沁知道她若是坚持惩罚沈音徽,王令就敢砍死她带的婆子。
她好歹也是大家小姐,不想闹的太大,失了颜面,狠狠剜了王令一眼,气咻咻出了别亦阁。
离开别亦阁只是权宜之计,这口气自然不能就这样咽下去,赵玉沁又折去了太华院,她一边捏着罗帕擦拭眼泪,一边向太妃哭诉:那阿音不讲规矩,见了我连礼都不行,直接便甩脸子给我瞧。
我好歹也是您的亲侄女,阿音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怎能这样瞧不起我。
我原只是想让婆子扭了她的胳膊,教训几句,没想到那王令当即就把我的婆子打了。
赵玉沁伏到太妃膝头,柔声道: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被丫头扫过脸,姑母可一定要给我做主呀!太妃资质平庸了些,却也不是傻的。
沈音徽和王令既能得到江辞的宠信,必有过人之处,怎么会犯这样低级的错误。
再者娘家嫂子屡屡给她施压,催促她给赵玉沁谋侧妃的位子,已然让她心里不快。
她虽疼爱自己的侄女,却也不想一直惯着她。
于是便道:你好歹也是赵家的嫡出小姐,跟下人置什么气,再者,阿音现在是慕白的房里人,你便是看在慕白的面子上,也不好屡屡为难她。
赵玉沁没想到连一向疼爱她的姑母都开始向着沈音徽了,心里愈加愤懑。
谁能想到千娇万宠的赵家嫡小姐,竟沦落到了连丫头都比不上的地步。
所幸赵玉沁还没失去理智,她捏紧手心,竭力挤出一个笑容,对太妃说道:是侄女冲动了,还是姑母想的周全。
太妃握住赵玉沁的手,温声提点:一辈子长着那,莫要争一时之气。
左右沈音徽都快离开了,不值当因着她惹王爷不快。
天擦黑时江辞才回到肃王府,这几日公务繁忙,自和沈音徽圆了房,他忙于政务再未回府休憩过,只觉得有些对不起沈音徽。
江辞坐到太师椅上,勾起沈音徽的纤腰,把她抱到自己膝头,低声询问:多日未见,可曾惦念本王?他的声音低低的,清清泠泠,甚至还带了几丝温情,沈音徽思索片刻,决定顺着江辞的心意说话,她道:奴婢日日都在惦念王爷。
江辞在沈音徽的脸上亲了一口,手臂一提,将她往后挪了两寸,二人贴的愈发紧了,他低声道:你是个妥帖的,总不好一直没名没分跟着我,到了明日我就把你封为侧妃。
沈音徽呼吸一滞,脊背都僵硬了几分,侧妃是要上玉蝶的,届时江辞定要询问她的身份,她若是说谎,定会被他查出来,若是说实话,以后还如何逃走?沈音徽深吸一口气,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柔声道:封侧妃是大事,需得好生准备一番才妥帖。
王爷的好意奴婢心领了,但奴婢觉得还是时间宽裕些了再行此事为好。
江辞将沈音徽的反应看在眼中,只当她是太激动了才会有此表现。
左右不过早几天晚几天的事,沈音徽既想往后推一推,江辞也不想勉强她。
他道:你既想往后推一推,就依着你。
沈音徽转身搂住江辞的劲腰,倚靠在他胸前,小声道:多谢王爷体恤奴婢。
二人含情脉脉,你侬我侬,江辞只觉得熨帖极了。
这时只听沈音徽道:奴婢听太妃说王爷近日要去慧州处理公务,不知您什么时候动身,奴婢也好给您收拾细软。
怀中的女子玉软花柔又知冷知热,江辞恨不得时时刻刻和她待在一起,可惜慧州偏远,他不舍得让她受风餐露宿的苦楚。
江辞抱着沈音徽的手臂收的更紧了,他道:明日动身。
沈音徽心中大喜,脸上却露出恋恋不舍的神情。
她似嗔似怨道:王爷才刚回来,也不在家多住一些日子,您这样来去匆匆,实在辛苦。
江辞只当她舍不得自己,温声安慰:你且好生在府里待着,不过五六日,我保准就回来了。
沈音徽嗯一声,接着便要起床给江辞收拾行李,江辞又哪里舍得放她离开,他将人抱起来,一边向盥室走,一边道:这些琐事用不着你做。
盥室里热气缭绕,温暖如春,熏的沈音徽小脸发红,看起来愈加妩媚动人。
江辞把沈音徽放到绣榻上,亲自给她宽衣解带,少女姿容婉约,身姿婀娜,少一分则瘦,多一份则肥,一切都恰到好处,像是造物主精心雕琢出来的一样。
还有那白洁的肌肤,莹白如玉,细若凝脂,每一厘都牵动着江辞的心。
江辞呼吸一滞,俯到沈音徽耳边,低声道:帮本王宽衣。
沈音徽只觉得羞赧极了,却还是红着脸凑到江辞身前,蹲下身子给他解衣带。
以往都是沈音徽伺候江辞沐浴,今日他们便换一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