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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2025-03-22 06:48:15

江辞身穿一袭黑色缂丝飞鱼服, 长身玉立,贵气十足。

因着气势太过于迫人,便是不认识他的老百姓都不由停住了脚步。

杀害儿子的凶手就在眼前, 曹大人却敢怒不敢言, 他大步走上前, 跪地给江辞行礼:下官叩见肃王殿下!围观的群众这才知道来人是大名鼎鼎的江南道藩王江辞, 纷纷跪地参拜。

江辞也不叫起,只瞥了一眼地上的尸体, 开口问道:这是什么?曹大人捏紧袖中的拳头,咬紧牙关沉声说道:这是小儿的尸首?既是曹家公子的尸首又为何要置于沈家门口?江辞依旧是不轻不缓的语调。

曹大人气的肝胆欲裂,却又不敢指责江辞, 只低声道:沈家女杀了我儿,我特带着儿子的时候讨公道。

他之所以敢指鹿为马, 就是笃定了江辞不会承认自己是凶手,江辞权势再大, 也不至于为了一个小官之女,给人留下杀人灭口的把柄。

这时, 只听江辞不咸不淡道:曹文连是本王杀的, 曹文连欲要对沈小姐行不轨之事,本王瞧不惯他恃强凌弱的做派, 便将他杀了,曹大人若觉得委屈,便尽管告到大理寺去,何故在众目睽睽之下污蔑沈小姐?江辞话音一落人群便沸腾起来, 起初对沈音徽指指点点的人皆把矛头冲向了曹大人。

曹大人妄为朝廷官员, 简直狗彘不如, 自家儿子行了不轨之事, 不感到羞耻也就罢了,竟还敢反过来污蔑受害者,你这样的人合该绝后。

沈家小姐好生委屈,若不是肃王大气凛然当场说出了真相,沈小姐岂不是要被曹大人给污蔑了去?天理昭昭,咱们不能凭白颠倒黑白的宵小之辈,必须让他受到惩罚。

老百姓义愤填膺,一边嚷嚷,一边拿起路旁的蔬菜鸡蛋向曹大人投掷过去。

蛋黄蛋清蔬菜汁沾了曹大人满身,曹大人老脸都丢光了,忙让下人抬着曹文连的尸首落荒而逃。

罪魁祸首已然逃遁,老百姓再无热闹可看,便渐次褪去。

闹了这一场,已至未时,正是沈晋下值的时辰,轿子在沈府门前停下,沈晋一下轿就看到了江辞,忙迎上前行礼,知道事情的始末后,对江辞愈加热切,躬身请江辞到府内用饭。

昨日沈音徽把江辞得罪的狠了,原以为江辞会拒绝沈晋的邀请,没想到他竟随沈晋进了门。

肃王莅临,饭食总要有些新花样,玉氏进了厨房,亲自盯着厨娘做饭,只菜色就有平时的五六倍之多。

厨房忙着准备饭食,沈晋忙把江辞引到花厅喝茶。

面对大瑞最有权势又屡次救长女于危难的藩王,沈晋心里满是尊敬于感激,简直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谢意。

他思忖片刻,对江辞道:小女没什么本事,只烹茶的手艺还能凑合,不如让他给王爷烹一壶金山银针尝一尝?沈晋殷切的看着江辞,唯恐招呼不周慢待了客人。

江辞颔首,温声道:那就辛苦沈小姐了。

不辛苦,不辛苦。

沈晋赶忙搭腔,他一边说话一边向沈音徽使眼色,让她去茶台烹茶。

沈音徽走到茶台旁,她深谙茶道,一番烹茶的动作如行云流水,她将烹好的茶倒进茶盏,亲自捧到江辞跟前,温声道:请王爷笑纳。

江辞屡屡帮助于她,她倒是很愿意给他端茶倒水聊表心意。

江辞接过茶盏呷了一口茶汤,入口绵柔,茶香醇厚,味道十分清爽。

他将茶盏放到一旁的案几上,含笑说道:沈小姐烹茶的技艺精进不少,烹出来的茶汤比以往的还要好喝。

他不咸不淡说了两句话,沈音徽的心却提到了嗓子眼,自回到京都她从未给他烹过茶,他莫不是想把以往的事情说出来罢?她唯恐江辞再多言,慌忙接话:王爷谬赞了,您喜欢我烹的茶水是我的福气。

沈晋笑呵呵道:王爷以后若是想喝茶了就只管派人到府里知会,届时我定让小女到肃王府给您烹茶。

看到沈晋依旧是一副热情的样子,沈音徽才放了心,所幸父亲没有注意到江辞话语中的异常,否则便瞒不住了。

江辞将沈音徽的表情瞧在眼中,他轻笑一声,对沈晋道:本王白日里公务繁忙,只有夜晚才有时间喝茶,若是深更半夜叨扰沈小姐恐怕不太妥当。

救命之恩大于天,莫说半夜让沈音徽烹茶,便是让她到厨房做饭都应当应分,沈晋忙到:妥当,妥当的很,左右徽儿也没什么事,给王爷烹茶权当消磨时间了。

沈音徽……虽说她的名声不好,好歹也是闺阁小姐,父亲怎么能应允她深更半夜去给外男泡茶?她看向沈晋,只见沈晋一脸坦然,半点异色都没有。

虽说江辞是外男,可沈晋一直把他当成沈音徽的尊长看待,又哪里会生出勾勾弯弯的心思来?江辞唇边的笑意更甚:如此本王就却之不恭了,以后恐怕要经常叨扰沈小姐。

沈晋:王爷只管开口,千万不要客气。

沈音徽……沈音徽唯恐沈晋再许下什么承诺,心里七上八下的,幸好这时玉氏敲响了房门,她不好见客,便隔着房门询问沈晋:饭食妥当了,可要上菜?有王爷在场,沈晋也不好拿主意,转头把目光投向江辞,江辞点了头,沈晋这才应了一声是。

丫鬟鱼贯而入,没一会儿饭桌上就摆满了饭食,冷盘、热盘、素菜、肉菜外加海味,菜色齐全,口味也丰富,显而易见玉氏是用了心思的。

按说用饭时应叫上家中的小公子,但因着沈瑾言、沈瑾墨年龄太小,沈晋唯恐他们唐突了肃王,便让他们随玉氏到小饭厅用饭去了,是以偌大的饭桌上只余沈音徽、沈晋、江辞三人。

江辞看似随和,其实最是挑剔,鱼肉只吃挑了刺的,大闸蟹只吃去了壳的,便连排骨也要脱好骨才肯碰,玉氏不知道江辞的习惯,鱼肉闸蟹都没收拾妥当,江辞只吃了寥寥几口素菜便放下了筷子。

看到精心准备的食物不合贵客的口味,沈晋别提多忧心了,眉头都皱到了一起,若不是碍于颜面,非得重换一桌席面不可。

父亲忧心忡忡,做女儿的自不能站干岸,她知道江辞的习惯,当即就剥了两只大闸蟹,把雪白蟹肉放到碟子里,递到江辞跟前。

江辞接过蟹肉,这才用起饭来。

沈晋看向贵客重新用饭,吊着的心才放到实处,连连吩咐沈音徽给江辞布菜。

江辞吃的香甜,沈音徽呢,感觉自己又过回了肃王府时的生活,明明都回到京都了,怎么还是摆脱不掉伺候人的活计。

一顿饭下来,宾主尽欢,单沈音徽光顾着去刺剥壳了,只吃了个半包。

原想待江辞走了,再用一些吃食,没成想江辞刚站起身,就听沈晋吩咐:徽儿,你且送一送王爷?沈音徽无奈,只得亦步亦趋跟着江辞向门外走去,走到前院的时候忽听江辞问:那玉佩你可戴在了身上?沈音徽虽极不愿意携带那代表坚贞情义的双雁玉佩,但碍于江辞的淫威又不敢不戴,所以一直把玉佩装在随身的荷包里,她赶紧解开荷包,拿出里面的双雁玉佩给江辞瞧了一眼:呶,戴着呐!江辞这才心满意足,缓步登上马车。

马车并未折回肃王府,径直向皇宫的方向驶去,太极殿是圣上会见外邦使臣的宫殿,里面富丽堂皇,随便拎一件器物出来都价值连城,这个宫殿平时都上着锁,除了逢年过节,等闲不会打开。

现下还不到过年的日子,圣上却令宫女将太极殿彻彻底底清扫了一遍,便是地毯和杯盏都换成了新制的,折腾这一番,只为接待肃王江辞。

年近五十的德昭帝坐在黄花梨木椅上,眼巴巴看向门外,问随侍的太监:肃王来了没?孙大监道:半个时辰前王爷的马车进了太华门,按脚程推测应当快过来了!皇宫等级森严,按规矩只有天子可在宫内乘坐马车,可惜,在绝对的权势面前,万事总有例外。

譬如肃王,他的马车还没驶到宫门口,就接到圣旨,说是圣上体念肃王劳苦功高,特令他乘马车进宫觐见。

既是圣旨,便不能违抗,于是江辞便乘着自己的马车进了太极宫。

刚下马车,便见身穿龙袍的皇帝迎了出来,江辞缓步上前,躬身行礼:微臣叩见皇上。

爱卿切莫多礼,快快起身。

德昭帝热切的走到江辞面前,伸手把他扶了起来。

君臣二人一起走进大殿,殿内不仅早已准备好了饭食,还有几个乐人在一旁弹琴鼓瑟,貌美婀娜的乐女随着乐曲翩翩起舞,身姿轻盈,犹如神仙妃子。

那些乐女都是德昭帝亲自挑选出来的,不仅有一身好舞艺,相貌也绝美不凡。

江辞的目光在殿内一扫而过,温声道:微臣来京觐见皇上乃是臣子的本分,圣上这样厚待微臣,微臣实在受宠若惊。

德昭帝连连摆手:爱卿千里迢迢从余杭奔赴京都给朕贺寿,其心可感天地,朕必须得好好招待爱卿才对不起你这份心意。

德昭帝指了指自己身旁的位置,示意江辞入座。

江辞拱手,向德昭帝道了谢,才缓缓入座。

德昭帝健谈,他虽从未出过皇城,却能天南海北聊个不停,他一边说话,一边打量江辞的神色,见江辞确实对殿内的乐女没有兴趣,便向垂立在一旁的孙大监使了个眼色。

孙大监会意,起身出了大殿。

没一会儿,便见一个身穿红色窄袖袍的女子进了门,那女子不仅生的标致,而且身姿笔直,英气十足,集妩媚和飒爽于一体,真真是不多可得的尤物。

德昭帝看向归仪郡主,故作惊讶:你这猴儿,怎么一声不吭就跑到太极殿来了?归仪郡主展颜而笑:侄女听说有贵客来访,便过来瞧一瞧!德昭帝无奈的摇摇头,转而看向江辞:这是朕的侄女归仪,从小养在朕身边,生生给宠坏了,淘气的猴儿一样,便是朕都拿她没办法。

说起来你与她还是旧相识,五年前朕南下巡视疆土,曾带着她在肃王府住过一阵子,那时候她年纪还小,天天小尾巴似的,最喜欢黏着你。

话说的不客气,语气中却满是宠溺,显而易见,德昭帝是十分宠爱归仪郡主的。

江辞垂眸,隐约想起五年前德昭帝下榻肃王府的时候的确带着一个小姑娘,他性子冷淡,一向是生人勿近的,又如何会放任一个小姑娘成天黏在身边,德昭帝之所以那样说,无非是为了拉近他与归仪的关系而已。

天子笼络权臣,最有效也最简单的手段就是联姻,只要和皇家的血脉融为一体,便是看在孩子的份上也很难再发难。

江辞将德昭帝的目的瞧得清清楚楚,因着心里有自己的打算,并不应和德昭帝,开口说道:微臣记性差,倒是记不起来以前的琐事了。

德昭帝吃了一颗软钉子,倒也不生气,只道:爱卿公务繁忙,有些事情记不起来也情有可原。

德昭帝唯恐江辞再说出令他下不来台的事情,赶忙岔开话题:归仪虽淘气,这些年到底有了长进,不若让她舞一曲,给王爷解解闷。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江辞再不好拒绝,温声道:那就有劳郡主殿下了。

归仪自小就练习剑舞,为的便是在江辞面前露脸,她哎了一声,拔出腰间的长剑便舞动起来。

她身姿纤细却柔中带刚,舞剑时动作利落,矫若游龙,放眼整个大瑞也无人能出其右。

归仪一边舞剑一边悄悄打量江辞的神色,见江辞漆黑的眼眸中半点波动也没有,心里十分失落,失落归失落,她仍尽心舞动,只希望给江辞留下一个好印象。

一曲舞罢,归仪大步走到江辞身旁,强压下内心的不悦,含笑问道:王爷,归仪舞得可好?江辞微微一笑,温声道:郡主舞的极好!他惜字如金,除此之外再不多言,敷衍之意溢于言表。

归仪只当没瞧出来,自顾自坐到江辞身边,殷勤的给他布菜斟酒。

独得盛宠的归仪郡主亲自布菜斟酒,这份荣宠,放眼整个大瑞也是独一份,偏偏江辞不为所动,只委婉的拒绝归仪:郡主辛苦,还是坐下用饭吧,布菜的事情由宫人来做即可。

女子太过于殷勤看相不好,归仪不再坚持,讪讪坐到江辞身边。

江辞在沈府已用过饭,此时压根没有胃口,只吃了一两口便放下筷子。

待人离开,德昭帝和归仪皆变了脸色。

归仪是宗室里面容色最为出众的郡主,德昭帝之所以给她无上的荣宠,为的就是让她笼络藩王。

原以为凭归仪的容色气度,江辞总得有所动容,没想到他竟对归仪半点兴趣都没有。

德昭帝将归仪的手握在掌心紧紧攥着,沉声道:朕不管你用什么手段,必须得把江辞笼络住。

归仪的柔荑被攥的生疼,却不敢多言,只颦着眉应了一声是。

得到她的承诺,德昭帝便拂袖而去。

归仪拿出帕子,将德昭帝握过的那只手狠狠擦拭一番,而后看向垂立在一旁的丫鬟:往沈府下个请帖,请沈家大小姐进宫参加诗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