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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2025-03-22 06:48:15

沈音徽眨眨眼, 简直怀疑自己的听觉出现了问题,她惊异地张大嘴巴,愣愣地盯着江辞。

江辞不急不缓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你既觉得无以为报便以身相许。

沈音徽轻咳一声, 她适才只是按约定俗成的礼节说一说客气话, 江辞怎么还认真起来了。

她抬起手来, 一边揉捏太阳穴一边努力为自己找补:其实也有旁的报答方法, 我可以给您整理书房、安排饭食、打理杂务,这些我都拿手。

她是家里的嫡小姐, 最讲究体面,活了十几年,今日第一次自己打自己的脸, 实在无地自容,嗫蹑的低下了头。

江辞一向谨慎, 性子又高傲,但凡他说出的话, 皆有深意,今日这话并非兴之所起, 一来确是表达出了他的心声, 二来是为试探沈音徽的意思。

瞧着沈音徽躲躲闪闪的眼神,听着她努力推辞的话语, 江辞心里倏得涌起一股失落之感,脸色也沉了下去。

他沉默片刻,冷声说道:肃王府并不缺婢女。

那便是缺女主人喽?抑或缺侧妃或通房?这话沈音徽也只敢在心里想想,断然不敢说出口, 她三缄其口, 默默躺在床榻上。

江辞瞥了沈音徽一眼, 抬手托住沈音徽的脑袋, 让她枕到他的大腿上。

男人的身体和女子的截然不同,哪怕隔着衣衫,沈音徽也能感觉到江辞灼热的体温和遒劲有力的力量感。

她实在琢磨不出他想干什么,又不敢和他对视,于是惴惴的闭上眼睛。

江辞盯着沈音徽因紧张而抓着锦被的双手,眼眸又暗了几分。

不知过了多久,沈音徽只觉得一阵清凉在脸颊划过,柔软的指腹带着轻薄的药膏,轻轻在沈音徽的额头和下颌处涂抹。

马匹钻进树林时沈音徽虽极力躲避,仍不可避免被树枝划伤了脸,因着坠落山崖,身体过于疼痛,脸上那点子伤倒被她忽略了。

轻薄的药膏一点点渗进肌肤,说不出的舒适。

沈音徽掀开眼皮,原想向江辞道谢,看到他那张生人勿近的脸颊时,又生生把道谢的话咽回肚子。

房门被人敲响,江辞把沈音徽的脑袋从大腿上移开,提脚走到门口,将房门打开。

丫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王爷,热水烧好了。

江辞颔首,大步走出房门。

丫鬟端着铜盆走进屋内,躬身向沈音徽行了个礼,温声说道:阿音姑娘,到时辰了,奴婢给您换药。

换药?沈音徽这才闻到一股浓浓的中药味,掀开衣角,只见身上好些地方摔出了淤青,上面皆敷着药膏。

她嗳了一声,在丫鬟的帮助下脱掉衣衫,平躺到床上任由丫鬟给她涂抹去肿化瘀的药膏。

想起坠崖时的情景沈音徽只觉得胆战心惊,若不是悬崖上的树木阻挡了下落的速度,她恐怕早已命丧黄泉。

第一次中箭时她尚且以为是有人失手错伤了马匹,直到第二支箭射到马匹的脖颈处时她才笃定有人想要她的命。

是谁想置她于死地?沈音徽行事谨慎,除却董氏母女再未和旁人有过过节,哪怕真的因为言语不周得罪过某个人,那人也不至于阴狠到要夺了她的性命。

是归仪郡主?狩猎的请帖是归仪郡主发给她的,猎场也由皇家侍卫打理,按照便利程度,行凶之人最有可能是归仪。

但归仪为什么要害她呢?沈音徽思来想去也琢磨不出归仪动手的动机,因此又把归仪排除在外。

可除却归仪,其他贵女似乎都没有能力安排人手藏到皇家猎场且抓准时机拉弓射马,沈音徽思绪杂乱,半点头绪都捋不清。

她长叹一口气,既没有头绪,便也不瞎琢磨了,以后多花些心思保全自己才是正经。

丫鬟的手法很轻柔,饶是这样,沈音徽也觉得疼痛难耐,身上的伤口太多,齐齐发作起来,简直要人命,没一会儿她的额头上就沁出了汗珠。

丫鬟看出了她的不适,低声道:姑娘且忍一忍,马上就好了。

沈音徽嗳了一声,只脸色越来越难看,浓密的睫毛抖个不停。

王爷对沈音徽的重视程度丫鬟看在眼中,唯恐伺候的不好开罪了沈音徽被王爷责罚。

丫鬟心有戚戚,抬眸看向沈音徽,试探性说道:姑娘若实在觉得疼痛,不若请王爷给您涂药吧,姑娘昏迷时就是王爷给您涂的药,奴婢瞧着您当时并未像现在这样难受。

什么?沈音徽猛然瞪大眼睛,眸子全是震惊。

丫鬟没想到沈音徽的反应会这么大,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小脸倏得就变白了,忙跪到地上求饶:奴婢、奴婢是不是说错话了?小丫鬟诚惶诚恐,脑袋垂得低低的,简直要垂到地面上去,她本就没有错,沈音徽又如何会怪罪她,忙叫人起身。

小丫鬟畏畏缩缩站起身来,因着害怕,抹药的时候双手抖个不停,沈音徽的伤口更疼了。

一直捱到傍晚时分,沈音徽才乘坐马车回到沈府,大小姐受了伤,沈府又是一阵哗然,补品流水一般送到听雪阁。

不知是回家以后心绪放松了,还是药膏发生了效用,沈音徽夜晚倒是睡得很香甜。

一觉睡到辰时,外面已天光大亮,阳光透过窗子晒到身上,暖烘烘一片。

沈音徽翻了个身,原想假寐一会子,只见连枝掀开门帘进了屋。

小姐,归仪郡主过来看您了。

连枝躬身禀告。

沈音徽微愣,还未来得及说什么,便见归仪进了屋。

沈音徽挣扎着坐起身想要给归仪行礼,还未动作便被归仪摁回床榻。

归仪道:你都伤成了这副模样,还行礼做什么,快快躺下吧!身上伤痕累累,归仪开了口,沈音徽也不再故作坚强,但躺下是决计不可能的,她令连枝往床上放了一个引枕,靠在引枕上和归仪说话。

归仪将沈音徽打量了一遍,脸上满是愧疚,她把沈音徽的手拢在手心,开口说道:自第一次瞧见你,我就顶喜欢你的行事做派,便生了亲近之心。

原想叫你到猎场热闹一番,没成想竟把你害成了这副模样,都是我的过错。

归仪眼圈红红,一副悲戚之色,看起来十分伤心。

若说相信归仪,也不尽然,但场面话总要讲的,沈音徽道:昨日的事情约莫是意外,断不能怪到郡主头上,您莫要自责。

我就知道你最是通情达理。

归仪看向沈音徽,事发以后我连夜便把事情的始末查清楚了,马匹身上的箭羽,头一支是宫家二小姐射的,第二支是李家三小姐所为,她们以前没摸过弓箭,性子又跳脱,非要逞强打猎,这才失了准头,让你凭白遭受苦楚。

她们原是要上门向你赔罪的,我念着你身受重伤,不适宜耗费心神见客,便将她们打退了。

待你身子好一些了,我定会让她们给你赔礼道歉。

归仪的话虑周藻密,半点破绽都没有,大约是因为太周密,便多了几分刻意。

沈音徽心生疑虑,面上却丝毫不显,她含笑说道:我虽受了伤,到底没伤着筋骨,宫小姐和李小姐也是无心之失,此事便就此揭过,以后再不用提了。

那怎么成?归仪出言反驳,她们虽是无心之失,却也害得你身受重伤,该有的礼节断不能少。

沈音徽又赶忙接话,二人你来我往一番,最后还是依了沈音徽的意思。

眼看着就到了午时,归仪还需进宫陪德昭帝用膳便起身告辞,走到门口时,忽被墙角案几上双雁玉佩吸引了注意力。

那玉佩通体雪白,半点瑕疵也无,玉体泛着柔和的光晕,是江南道特有的雪玉所制。

因着德昭帝喜欢雪玉,江南道所产的雪玉皆会进贡到皇宫,根本不会在市面上流通。

除却江南道的藩王江辞,又有谁能寻到这等成色的雪玉?难不成这玉佩是江辞送给沈音徽的?归仪被自己的推测吓了一大跳,大雁最为坚贞,终身只寻一位伴侣,江辞若真赠给沈音徽这样一块儿玉佩,便说明他只认沈音徽当他的妻子,那她又该如何?归仪顿在原地,阔袖内的柔荑紧紧捏在一起,若不能嫁给江辞,她这一辈子都得蹉跎在皇宫,忍受那非人的折磨,日子便再没盼头了。

归仪的眸子暗了暗,很快又恢复常态,她指了指案几上的双鱼玉佩,含笑对沈音徽道:这双雁玉佩真是别致,无论样式还是色泽都极合我的心意,不知沈小姐可愿意割爱?那双雁玉佩沈音徽一直随身携带,因着寓意特殊,平时哪怕不携带也会藏到首饰盒内,昨日她受了伤,一个疏忽才把玉佩放到案几上,没成想竟被归仪瞧上了。

按说郡主开口讨要东西,沈音徽是不该拒绝的,但那玉佩是江辞所赠,江辞送给她的东西,她又如何敢转赠给旁人?沈音徽莞尔一笑,委婉道:这玉佩是友人所赠,我实在不好辜负友人的好意。

我还有许多别致的玉佩,不若郡主挑一块儿旁的吧!她一边说话一边用眼神示意,让映雪去库房取玉佩。

归仪又哪里缺玉佩了,所作所为也不过为了试探双雁玉佩的来历,没想到让她猜了个正着。

她虽知道江辞待沈音徽不同,却没料到他是想和沈音徽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他用情这样深,她断不能再留沈音徽。

思忖间,映雪已把挑选好的玉佩捧到归仪跟前,归仪随手拿起一块儿,转头对沈音徽道:还是你这儿的好东西多,我就却之不恭了。

沈音徽含笑应对,目送归仪走出房门。

归仪一出房门,沈音徽的笑容就收敛起来,明眼人一瞧那玉佩便知是定情信物,既是定情信物,归仪又为何要开口讨要,她到底意欲何为?沈音徽盯着玉佩缄默良久,而后才命映雪把玉佩放到首饰盒内。

卧病在床虽清闲,却十分难捱,因着行动不便,吃喝拉撒都要在床上解决,感觉身子要生锈一般。

认真说起来沈音徽也不过才躺了两三日,却生出了度日如年的感觉。

用过晚饭,沈音徽便靠在引枕上看书,夜里光线暗,便是点着多支灯也比不上白日,映雪唯恐沈音徽坏了眼睛,便把她的书取走,端来热水给她擦拭身子,涂抹药膏。

一番折腾下来便到了就寝的时辰,映雪熄灭多支灯便回了寝屋。

屋内暗下来,沈音徽也隐隐犯了困,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她是被疼醒的,翻身时压到了臀部的伤口,当即就疼得摧心挠肝,大汗淋漓。

映雪的卧房就在沈音徽隔壁,只要她出声就能唤醒映雪,可丫鬟不像主子,哪怕整夜不睡,早晨也得起床当值。

沈音徽不想打扰映雪,伸手拿过床边的碧玉膏,打开盖子,放到枕头边上,碧玉膏轻薄温润,涂抹到伤口上清清凉凉,能有效的舒缓疼痛。

夜明珠发出柔柔的光晕,沈音徽慢吞吞褪下亵裤,小心翼翼趴到床上,用指尖揩上药膏,拧着手臂涂抹药膏。

沈音徽浑身都是伤痕,压到的伤口又在臀部,她涂抹起来十分不方便,折腾了一炷香的时间,也没有抹匀膏药。

疼痛袭来,沈音徽难耐的皱起眉头。

房门被人打开,沈音徽以为是映雪进屋添银丝碳,也没回头看,只道:你来的正好,快帮我抹一抹药膏,我适才压到伤口了。

映雪大步走到床边,修长的手指挑起碧玉膏,轻轻给沈音徽涂抹到伤口上。

映雪就是这点好,无论做什么都十分用心,不仅把药膏涂抹到了伤口上,指腹还轻轻在抹着药的部位打转,沁凉的药膏在她的按摩下一点点渗进肌理,疼痛当即就舒缓了很多。

疼痛一点点消减,困意再次袭来,沈音徽不由闭上眼睛。

银丝碳烧的通红,屋内的温度渐渐升高,清冽的味道被热气蒸腾开来。

熟悉的甘松味道钻进鼻腔,沈音徽倏得清醒过来,转过头,只见江辞正垂眸给她按摩臀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