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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2025-03-22 06:48:15

江辞做事认真, 便是给沈音徽按摩臀部也是一本正经的样子,他垂着眸,目不转睛盯着涂了药膏的地方, 手指不轻不重在上面打圈。

沈音徽直愣愣看着江辞, 想要说些什么, 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现在这个情景,简直匪夷所思, 早已超出了她能控制的范围。

该说些什么呢,沈音徽的大脑飞速旋转,似乎无论说什么都挽不回已经丢失的颜面, 语言既没了用处,干脆便缄口不言吧!沈音徽深吸一口气, 扬起的脑袋重新落到枕头上,她闭上眼睛自我安慰, 江辞既不说话,她便将错就错将他当成映雪使唤, 左右他们已坦诚相待过多次, 她又有什么好害羞的呢?想归想,意识却左右不了身体, 自知道身后那人是江辞后,沈音徽便再也放松不下来,仿佛全身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到了臀部。

药膏渗进肌理之后十分清凉,渐渐的那清凉变成了灼热, 灼热的感觉从臀部延伸到四肢百骸, 莹白的肌肤蒙上一层粉霞, 沈音徽只觉得身子都酥软起来。

沈音徽再也忍耐不住, 她把头埋到枕头里面,低声喃喃:王爷,别揉了。

江辞也不勉强,沈音徽一开口他就停下动作,他扯起被子,原想给她盖上,忽见药膏还未干透,于是又把锦被放到一旁。

身后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沈音徽屏息凝神听着,原以为江辞会就此离开,却总也听不到脚步声,忽然,灼热的气息喷洒到臀部。

他竟给她吹拂伤痕。

羞涩和难为情齐齐涌上心头,沈音徽再也忍耐不住,猛得翻过身来。

当柔软的毛发从江辞唇角扫过时,她才知道自己做了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情。

今日算是把脸丢尽了。

她二话不说就钻进被窝,便是脑袋也捂了个严严实实。

心跳如鼓,再也平复不下去。

出来!江辞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他的声音很低,语调也柔和,她却不敢违逆,掀开被角,只露出一双大大的眼睛,默不作声看向他。

在夜明珠的光晕下,她清楚的看到他的唇角沾着水光。

她屏住呼吸,脸色不由更红了。

疼不疼?他低声询问。

不问还好,一问她才察觉到臀部的伤口更疼了。

适才她动作太快,臀部猛然钝到床褥上,刚结痂的伤痕便撕裂了一些。

他轻叹一口气,伸手探进被窝,勾着她的腰肢将她反转过来,轻轻擦拭掉新渗出来的血痕,再次给她抹了一层药膏。

沈音徽僵着身子,直到江辞给她掩好被角,走出房门也没敢再动弹。

夜色浓重,江辞带着一身寒意回到肃王府,他坐到太师椅上,慢条斯理呷了一盏热茶,而后把目光投到王令身上:事情调查得如何了?王令跪地回话:属下无能,并未查出原委。

肃王府的探子堪称一绝,可狩猎已然结束,人群早已散去,饶是再精锐的探子,也无法根据猎场的蛛丝马迹查出沈音徽的马匹到底是何人所射。

王令没有完成任务,心里便有些惴惴,他抬头看向江辞,只见江辞面色平静,神色与平时无异,哪怕跟了江辞将近十年,江辞的心思他也半点窥不出来。

空气陷入静默,而后王令听到江辞的声音:本王听说归仪的汗血宝马性子十分暴烈。

江辞寡言,从来都是言简意赅,点到即止,只只寥寥一句,王令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归仪不似普通的官家小姐,她不喜欢琴棋书画,最热衷舞剑骑马,马术高超,便是与男子相比也不遑多让,不知怎么回事,这一日骑马时竟出现了意外,生生从马背摔到地上,若不是侍卫相救,便是被汗血宝马踩踏而死也极有可能。

不甚宽敞的寝屋里挤了十来个医者,他们都是大瑞医术最高超的太医,十几个人轮流给归仪看诊,折腾一番后才离开飞鸿阁。

怎么摔成了这副模样?德昭帝听到消息后,赶到飞鸿阁看望归仪。

只见平时明艳飒爽的归仪正怏怏的靠在引枕上,她小巧的脸颊上布着几道红痕,最长的一道从眉角一直延伸到下颌处,看起来触目惊心。

她的手臂也受了伤,裹着厚厚的棉布软软垂下,似肿胀了的莲藕,臃肿又笨拙。

德昭帝仿若没看到归仪受伤最严重的手臂,只盯着她的脸颊瞧:伤得这样重,可会留下疤痕?归仪摇摇头:太医配了消肿祛痕的药膏,说是清淡饮食,按时涂抹,便不会留下疤痕。

那就好,那就好。

德昭帝轻舒一口气,他锦衣玉食养了她这么多年,可不想她还未发挥用处便毁掉容颜。

你自小便喜欢骑马,马术高超,怎么平白无故就坠了马?知道归仪容貌无碍后,德昭帝才想起询问旁的。

归仪如实回答:烈风一向温顺,今日却有些急躁,我原以为无碍,没想到一跨上马腹,他就狂奔起来,势如闪电,我根本控制不住,这才坠了马。

凝着归仪伤痕交错的脸颊,德昭帝怒从心起:伤了主子的畜生断不能再留,那御马的侍卫玩忽职守,没有护好主子,也当凌迟处死。

宝马烈风是德昭帝送给归仪的生辰礼物,陪伴了归仪数年,虽说烈风伤了归仪,归仪却舍不得将它处死,她抬起头,原想求情,看到德昭帝愤怒的神色后,又将求情的话咽回口中。

夜深人静,飞鸿阁死一般静寂,房门被推开,一道肥硕的身影走到屋内。

归仪像受惊的鸟雀一般猛然缩到床脚,她惊恐地看着来人,低声求饶:我受伤了,手臂都摔断了,今日不行的。

饿狼般的目光凝在归仪身上,疯狂又灼热,那人低笑一声,猛然向她扑过去。

更漏滴答作响,始作俑者早已离去,归仪像破碎的布娃娃一般瘫在床上,眼睛直直望着屋顶,眼神空洞又凄凉。

时间一晃而过,这一日是江辞进宫觐见的日子,说是觐见,德昭帝又哪里敢在他面前拿乔,君臣二人寒暄几句之后,德昭帝就拿出棋盘和江辞对弈。

二人杀得正酣,只见归仪进了门,和以往明艳利落的打扮不同,她今日穿了一袭白色缂丝阔袖衫,发髻也简单,只编了两条细细的麻花拢在侧边,其余的皆披散在肩头,瞧起来素净又温婉,竟有几分楚楚可怜的意味。

归仪向德昭帝与江辞行过礼后,便静坐到一侧给二人烹茶。

一局结束,归仪将茶捧到德昭帝跟前,温声道:侄女进门的时候偶遇文大学士,文大学士说有要事禀告皇叔。

德昭帝会意,他站起身来看向江辞,含笑说道:爱卿且慢慢饮茶,朕去去就来。

德昭帝大步向门外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还把屋内伺候的宫人叫了出去。

房门被关上,归仪脱掉外衫,露出自己青紫交错的肩头和脊背,她跪俯到江辞跟前,低声哀求:王爷救救我吧!天下人皆知归仪是圣上最宠爱的郡主,人人都敬她尊她,暗地里她虽备受煎熬,却也从未不顾尊严,向旁人摇尾乞怜过。

与生命相比尊严又算得了什么呢,若再蹉跎下去,她命丧皇宫都极有可能。

今日,她是打算孤注一掷的,哪怕尊严尽毁,也要为自己博一条出路。

她仰视着江辞,潋滟的眼眸中流出晶莹的眼泪,极尽美丽又娇柔可怜。

王爷,您带我出宫吧,我若再待在皇宫定会磋磨死的。

粉唇轻启,眼泪如珠子一般掉落在地。

美人相求,便是铁打的心也要软化,偏偏江辞不为所动。

他居高临下看着归仪,温声说道:你的生死与本王何干?温柔的调子,叙说的却是最残忍的话语。

归仪抬手将脸颊的眼泪擦掉,像是豁出去了一样,沉声说道:我愿为王爷效劳。

江辞凝着她,一言不发。

归仪深吸一口气,接着道:江南道势大,圣上十分忌惮王爷。

因着忌惮王爷,圣上才屡屡让我在王爷面前献媚,目的便是让我笼络住王爷的心,日后好窥探江南道的消息。

王爷若能救我于苦海,我愿背弃圣上为您效劳。

从今往后,您想让圣上知道什么,圣上便会知道什么。

不该透露的消息,我绝对不多说一个字。

她破釜沉舟,把自己的底牌尽数亮出来,只希望能得到他的垂怜。

他毫不动容,只勾唇浅笑:你这是想玩反间计?归仪点头。

江辞低语:年少时本王倒是很喜欢与人斗智斗勇,现在却不喜欢了。

不喜欢也不需要。

归仪原就有些病态的脸色愈发苍白,她万没想到她引以为傲的底牌,于他而言半点诱惑力也没有。

他若不肯带她出宫,她便真的没有出路了。

归仪不想放弃,她拉住江辞的衣角低声哀求:归仪不求正妃之位,只要王爷肯带我出宫,便是为奴为婢也不介意。

江辞将衣角从归仪手中一点一点抽出来,轻声说道:可是她会介意。

他口中的那个她,归仪是知道的。

归仪跪俯在原地,心里凄楚又酸涩,沈音徽就那样好吗,好到值得权势滔天的藩王为她守身如玉,连一个女婢都不要?归仪咬住唇角,满是不甘。

无论容貌还是才智她都不亚于沈音徽,凭什么沈音徽能得到江辞的心,她却被江辞弃之如履?她可是大瑞最尊贵的归仪郡主,凭什么要被这样对待?江辞不再理会归仪,他施施然站起身,把被归仪拽得有些发皱的衣角捋平,慢悠悠走出房门。

因着德昭帝特许,江辞的马车是可以在皇宫行驶的,现下他的马车就停在大殿门口。

江辞登上马车,低声询问王令:她的身子可痊愈了?那个她自然是沈音徽。

王令瑟缩一下,嗫嚅道:痊愈了。

那便去沈府瞧一瞧她。

江辞吩咐。

王令的声音更小了:阿音姑娘今日一大早就出了门子,扈夫人带她、带她到都督府和金都督相面去了。

车内的气氛陡然冷冽起来,王令抬头,只见江辞指间的扳指已化为粉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