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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2025-03-22 06:48:15

沈音徽皱眉, 只觉得江辞说话十分无厘头,亏他还是名震大瑞的江南道藩王,那样睿智冷静的性子, 怎么涉及到情爱就全然变了一个人?别看他权势滔天, 她也不会惯着他随意呲哒人, 现下她又不是没名没分的通房丫鬟, 断不能再委屈自己。

她瞥向江辞,没好气道:好端端的, 你这是吃得哪门子的飞醋?莫说我们还未写下订亲文书,便是正儿八经订了亲,你也不应当随意呲哒我。

以往每当她上纲上线, 他便会偃旗息鼓,今日却一点息事宁人的意思都没有, 他沉着脸,指向她发髻上的玉兰花木簪, 沉声说道:你既没惦记江辞,为何要戴他雕刻的玉兰发簪?皇天在上, 沈音徽是半点多余的心思都没有的, 出门之前连枝给她梳妆打扮,因着大监催得急, 随手便从首饰盒子里拽了一支簪子给她插到了发髻上,若不是江辞提醒,她都不知道自己簪了旧物出来。

简清有了家室,她再戴着旧物便不合时宜了, 沈音徽下意识便想将簪子拔下来, 手都碰到簪子了, 忽得又改了主意。

她和江辞还未订亲, 他就敢置喙她的穿戴打扮,若是订了亲,还不得翻天。

她务必得把他这种吃飞醋的习惯扼杀到摇篮里不可。

她轻哼一声,也不多做解释,拿过江辞手中的瓷碗自顾自盛了半碗酸菜,慢条斯理吃了起来。

喜怒不形于色的肃王就这样被沈音徽气得沉了脸,他将手中的象牙筷子掼到八仙桌上,转身就出了房门。

沈音徽不以为意,继续吃碗中的酸菜。

肃王府的厨子手艺可真好,只简单的酸菜,就能做成珍馐美味。

她慢悠悠吃完饭,又心满意足呷了一盏香片,这时江辞又沉着脸进了屋,他也不多言,径直走到沈音徽跟前,抬手就把她发髻上的木簪拔下来,转而给她簪了一支金镶玉华盛!沈音徽……她确实不该戴那发簪,但她和江辞还尚未订亲,江辞吃飞醋她也认了,但他凭什么不经她同意就给她换发簪?沈音徽抬起头来,原想呲哒江辞几句,当看到他冷冽的漆眸后便偃旗息鼓了!在愤怒的老虎头上拔毛,她尚且不敢尝试。

她是识时务的,知道不能硬碰硬,何况动起真格来,她也碰不过他。

屋内气氛安静的诡异,沈音徽有些坐不住了,开口说道:王爷,我该回家了!江辞哦了一声,虽还沉着脸,却依旧随她一同上了马车,只要她到肃王府,他总要亲自送她回去。

到了开集的日子街道便格外拥挤,约是因着行人太多,马车被堵在原地。

沈音徽和江辞都是能沉住气的人,他们也不着急,只静坐在车内。

沈音徽忽听到卖酸枣的吆喝声,以前她是不碰酸枣的,嫌弃那小小的果子太过于酸涩,现在却不然,只听到酸枣的名字就想流口水。

哪怕再馋,沈音徽也知道维护自己的体面,万不想给江辞留下贪吃的印象。

她也不下车买酸枣,只掀开车帘,悄悄打量红彤彤酸枣摊。

突然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她的视线中,只见一个俏生生的妙龄女子正半蹲在酸枣摊前挑酸枣,那女子头戴绿宝石头面,身穿碧色缂丝阔袖衫,面容白净,如初春新生的枝丫,充满生机。

不是易柠又是谁?易柠挑了一小袋酸枣拎在手中,待付完钱就垂立在原地向远处张望,很显然她是在等人。

不多时就见简清抱着一纸袋糖炒栗子走到易柠身旁,他是细心妥帖的人,站到易柠身旁后就开始剥栗子,待剥完栗子才把纸袋递到易柠手中。

易柠拿出一个白白胖胖的板栗塞到口中,脸上满是笑容。

看到他们琴瑟和鸣,沈音徽也觉得慰藉,嘴角不由漾起一抹笑意。

她正笑得开心,却不知怎么惹到了江辞,只听他轻哼一声,眸子更冷了!沈音徽……大约堵了一刻钟,马车才缓缓向前驶去,行至沈府,沈音徽原以为江辞会打道回府,没想到他根本没有回肃王府的意思,提脚就到正院和沈晋说话去了。

江辞的身份摆在哪儿,哪怕他已是沈晋心中的准女婿,沈晋仍不敢慢待他,忙让玉氏准备席面招待。

二人寒暄了几句,江辞开口问道:沈大人下午可有要事?王爷开了口,便是有要事沈晋也不能言语,忙道:下官今日不当值,下午无事可做。

、江辞嗯了一声:既如此我们便到户部登记备案,寻一个官媒书写订亲文书,正式把亲事订下。

沈晋怔愣片刻,虽觉得江辞有些心急,却也不敢有异议。

道了一声是,便吩咐于管家到寝屋取户籍册子,两姓结为秦晋之好是大事,订亲时需得拿着户籍册子到场,户部才给登记备案。

一刻钟过去了,两刻钟过去了,席面的热菜都变成了凉菜,依旧不见管家到花厅交差。

他唤来一旁的小厮,低声吩咐:快去寻一寻于管家,只让他寻个户籍册子,怎么高低就过不来了?小厮有眼力见儿,知道老爷着急,飞一般奔了出去。

不到半盏茶的功夫,于管家就进了花厅。

他愁眉苦脸看向沈晋,低声说道:老爷,老奴把您寝屋都翻遍了,愣是没寻到户籍册子。

沈晋唯恐江辞误会他在故意拿乔,忙站起身向江辞道不是:底下人蠢笨,连个户籍册子都寻不到,下官这就亲自去寻。

沈晋乜了于管家一眼,带着他出了屋门,半个时辰后,沈晋蔫头耷脑回到花厅,惴惴地向江辞道不是:王爷,下官糊涂,实在找不到户籍册子了。

不若我们改天再去户部登记罢!渊渟岳峙的人,根本不用发怒,只颦一颦眉头就让人胆战心惊。

江辞还未开口,沈晋赶紧表示自己的诚意:能和王爷结亲,是我们沈家的福气,我们绝没有旁的想头,今日之事实在是偶然,待寻到了户籍册子,我定第一时间就告知王爷。

沈晋尚战战兢兢,忽见江辞勾了勾唇角,他道:左右我们两家的亲事也不会发生变故,早一日晚一日都无妨。

他明明的是笑着的,沈晋却觉得心惊胆战,待把江辞送出门,立马就沉了脸,先让下人调查近些日子出入过正院的人,确定没有异常后便让寻户籍册子。

于管家战战兢兢站在院内指挥都好生擦亮了眼睛,便是掘地三尺也要把户籍册子找到!沈音徽一向耳聪目明,今日因着许嘉柔进了府,便没注意正院的动静,虽说许嘉柔已和韩尧见过一面,却仍然不愿和他单独相处,又拉着沈音徽作陪。

沈音徽没法子,谁让她既是许嘉柔的好友,又替韩尧当过说客呢,秉着送佛送到西的原则,又随许嘉柔出了门。

左右时辰还早,她们便去集市上买小玩意儿,竹编的小笼子只有手掌大小,可以放耳坠子。

木质的鲁班锁结构精密,可拼可拆,消遣时间最好不过了……二人一边说话,一边拎着新买的小玩意儿向前走,这时,一个小乞丐莽莽撞撞怼到许嘉柔身上,小乞丐生的又瘦又小,可怜巴巴,怯怯地向许嘉柔道歉。

许嘉柔忙道无碍,甚至还把手中新买的糕点塞到了小乞丐手中。

小乞丐离开后,她才察觉到异常,这才发现钱袋子被扒了。

沈音徽和许嘉柔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简直要被气笑,世风日下呀世风日下,哪里能想到她们会被一个孩子摆了一道。

二人原没有抱有寻回荷包的希望,不料往前走了没几步,便被一个面如冠玉的年轻男子截住了去路。

他将一个荷包递到许嘉柔跟前,开口说道:这荷包是小姐的吧?他尚端着粗气,脸色微红,显见适才是去追小偷来着。

许嘉柔道是,忙接过荷包向男子道谢。

许家是书香世家,最讲究礼仪礼节,人家对自己有恩,是一定要准备谢礼上门拜谢的。

马上就到了和韩尧约定的时辰,许嘉柔不好耽搁,只开口询问:不知公子姓甚名谁,家住何处,来日我定要登门拜谢。

公子直摆手:举手之劳,小姐莫要客气。

许嘉柔有自己的章程,知道转圜,她是不会知恩不报的,先套出恩人的身份才是正经。

她含笑说道:公子大义,是不慕名利的品性,谢礼我便不送了。

只望公子告知您的名讳,总不好我凭白受了您帮助却连您是谁都不知道。

男子行走天下,不像女子那样审慎,若连名讳都不肯示人便狭隘了。

青衣男子不好再推辞,温声说道:鄙姓方,字瑾安。

沈音徽和许嘉柔对视一眼,眸中皆流露出惊异的光彩。

原因无他,只因她们都听说过方瑾安的大名。

方瑾安,太原人氏,年方二十,出身贫寒却天资聪颖,年纪轻轻就名列三甲,是当今圣上钦点的探花郎。

殿试的前三甲由圣上钦定名次,既能进入三甲,才能自然是不相上下的。

圣上钦定名次时,不仅考察学问,还考验学子的谈吐样貌,只有容貌俊美绝伦的那个,才有资格担任探花郎的名头。

是以探花郎的名次虽没状元、榜眼靠前,却最受人追捧。

殿试结束以后宫门口挤满了贵女,那些榜下捉婿的高门小姐有九成都瞧上了方瑾安,偏偏他心性淡泊、不慕名利,只道想要报效国家,暂时并未成亲的想法,轻飘飘一句话便伤了京都半数贵女的心。

沈音徽和许嘉柔万没想到她们会在机缘巧合之下结识名动京都的探花郎,实在是又惊又喜。

许嘉柔莞尔一笑,向方瑾安行了个礼,温声道:探花郎的恩情我记住了,来日若有缘定会再见。

方瑾安还了个礼,拱拱手,信步而去。

闹了这一场,便到了约定的时辰,沈音徽和许嘉柔忙向渝满楼而去。

韩尧比她们到的要早一些,她们到的时候,桌上已摆了茶点。

沈音徽识趣,跟二人寒暄了几句,便借故出了房门。

既是陪许嘉柔相面,也不好离得太远,就在一楼的大厅里找了个位置,一边喝茶一边等人也算惬意。

不过喝了两盏茶,就见许嘉柔气冲冲下了楼,韩尧呢,明明是气度非凡的少年将军,此时却有些不知所措,只亦步亦趋跟在许嘉柔身后。

许嘉柔看了沈音徽一眼,压低声音道:徽儿妹妹快随我走,以后我再不要和这韩骁卫打交道,便是见一面也不成。

与人相交,便是称谓也大有文章,关系亲密的,便如沈音徽和许嘉柔,互相叫对方的名字即可,若不太相熟,便加上姓氏唤一声公子小姐,只有那初初相识或者关系不睦才会唤对方的官职。

就像现在,许嘉柔把韩公子的称呼改成了韩骁卫,便彻彻底底拉开了二人的距离。

沈音徽不知道韩尧到底做了什么惹得许嘉柔如此生气,众目睽睽之下也不好多言,只赶忙随许嘉柔上了马车。

韩尧满脸焦急的随她们出了门,看着马车远去,才泄气一般折回酒楼。

待瞧不见韩尧的身影了,沈音徽才开口询问:嘉柔姐姐,可是韩骁卫唐突你了?许嘉柔气咻咻道:唐突倒算不上,只他这人钝口钝腮又不解风情,简直不能相与。

许嘉柔是和缓的性子,若不是对方实在过分,断不会气成这样。

她深吸一口气接着道:我谈笔墨纸砚,韩尧就跟我说刀枪□□,我说制香之法,他便谈三十六计,知道的说我们在相面,不知道还以为我们要一起上战场。

他笨嘴拙舌倒也不至于让我气成这样,你再想不到他做了什么?我们原就说不到一起,没几句话便冷场了,而后他便从饭桌下面扯出了一个袋子,你猜那袋子里面装的是什么?那里面盛放的是一整张白狐皮子,那皮子约是刚从白狐身上剥下来,温温热热的,打理的也不干净,边边角角甚至还有血迹。

我差点被吓坏了,脸色都成了惨白,韩尧却半点没瞧出来,只抖擞着那白狐皮子给我瞧,说那白狐多么狡猾,皮子多么柔软,让我将一整张皮子带回家,愿意做什么衣裳便做成什么,最是方便适宜。

这……沈音徽简直瞠目结舌,见过不会行事的,没见过韩尧这样不会行事的。

沈音徽只觉得难以置信,韩尧战功卓著又出身名门,无论自身实力还是家庭教养都甚优越,怎么到了嘉柔姐姐跟前就成了愣头青?沈音徽纳罕一阵子,终究无话可说,她忽得想起画本子上的男主角,无论多么英明神武的男子,见到女主总不可避免要做一些糊涂事。

她看向许嘉柔,嗫嚅道:或许韩公子是太过于喜欢姐姐,这才失了分寸。

许嘉柔的脑袋摇的像拨浪鼓:愣头青就是愣头青,徽儿妹妹可千万别给他转圜。

沈音徽……姐妹二人又絮絮叨叨说了一会子话,马车便到了沈家门口,沈音徽跟许嘉柔道过别便回了听雪阁。

一进入寝屋,便闻到一股酸甜可口的味道,定睛一看,只见八仙桌上放着一盒红彤彤的酸枣、一袋热腾腾的糖炒板栗。

沈音徽抬起头,果不其然,江辞正阴沉着脸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冷冽的声音在耳旁响起把户籍册子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