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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2025-03-22 06:48:15

二人的衣裳还算整齐, 头发却湿漉漉的,沈音徽注重仪态礼仪,断不会披头散发去见客, 可又不好让神医久等, 于是便扯过手巾给自己绞头发。

沈音徽的头发又长又浓密, 乌油油一大把, 折腾了半刻钟依旧带着水意,江辞见她着急, 拿过她手中的手巾给她擦拭水珠。

便是极小的事情也能彰显出男女力量的差距,江辞动作利落,果断有力, 三两下便将沈音徽的头发绞干了。

她脂粉未施,乌黑柔软的头发披散在瘦削的肩头, 呈现出一种和平时截然不同的美感,娴静舒雅, 犹如一朵玉立在水面上的荷花,美的脱俗出尘。

江辞的身子又炙热起来, 当然, 他是有分寸的,并不胡作非为, 只低下头在她柔嫩的耳垂上轻轻咬了一口。

江辞下颌沾着水光的情景浮现在脑海中,沈音徽莹白的小脸倏得就红了,她斜了他一眼,嗔道:你休要再胡闹!他喜欢极了她这副娇软又略带嚣张的样子, 仿若一只小猫, 若有似无的挠抓他的心田, 挠得他难耐又受用。

他含笑在她的颈子上吮了一口, 这才唤丫鬟进屋伺候。

待丫鬟给沈音徽梳好发髻,二人才一起去了花厅。

吴道原五十又二,身材瘦小,肤色微黑,面容十分普通,放在人群中决计是不出挑的,若不是王令引见,沈音徽万想不到面前的老翁就是名动天下的吴神医。

江南道的子民,或许不知道德昭帝,但对肃王绝对是毕恭毕敬的,看到江辞,吴神医忙上前行礼:老朽来晚了,还望王爷见谅!江辞只道无碍,示意他给沈音徽诊脉。

真正的医者以治病救人为本心,并不讲究男女大防、悬丝诊脉那一套,吴道原将手指搭在沈音徽的腕子上,细细给她诊察。

手下的脉搏和缓有力,往来流利,如珠滚玉盘,这些迹象表明沈音徽不仅没有中毒,反而还怀了身孕。

吴道原进门之前,便知晓了沈音徽的身份,虽说沈音徽早晚有一天都得嫁给王爷,可还未成亲便有了身孕,便上不得台面了。

吴道原懂分寸,知道这种事情不能大喇喇示于人前,得死死捂住才好。

他看向江辞,温声说道:还望王爷屏退左右。

江辞的心猛地一抽,倏得就揪了起来,若不是沈音徽身体有恙,吴道原又何至于要旁人回避,娇娇柔柔的姑娘,哪里受得了病痛的折磨,沈音徽若真有个三长两短,他必得要了德昭帝的命。

漆眸中显现出泼天的怒意,那些怒意越凝越浓稠,渐渐变成彻骨的寒,直让人胆战心惊。

沈音徽也生出了不好的预感,她虽害怕,到底没像江辞那样失了理智,对下人挥挥手,将人都打发了下去。

待下人将房门关上,吴道原才说出实情:沈小姐脉搏强劲,身体无恙。

想来归仪郡主并未哄骗沈小姐,确确实实给她服了解药。

吴道原知道给自己留余地,哪怕沈音徽怀孕已板上钉钉,说话时也不敢敲实,倘若她恼羞成怒,他也可以就此改变口风,说是自己误诊。

身为医者,首要的是保全自己,其次才是治病救人。

吴道原斟酌片刻,接着道:沈小姐的脉象有滑珠之状,当是已怀有身孕!什么?沈音徽怔在原地,只觉得天都塌了。

她简直怀疑自己生了耳疾。

除却今日,她于江辞,也不过一个月以前被逼无奈在冷宫荒唐了一次,怎么只那一次就怀上了?她懊恼的颦起眉头,恨不得给自己几个耳光才好,都怪她粗心大意没有服避子药,否则也不会发生这样丢人现眼的事情。

她现在这种境地与沈音眉又有何异?沈音徽悔不当初,江辞却大喜过望,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人,此时此刻满脸堆笑,眸中的柔情蜜意简直要流出来一般。

高兴归高兴,该有的体面还是要有的,江辞向吴道原询问了一些孕期该注意的事项,这才让人退下去。

吴道原一出门,江辞就把沈音徽抱到膝头,紧紧将人抱到怀里,他从未像现在这样高兴过,便是当初承袭王位的时候也比不上现在高兴。

没有外人在场,沈音徽也不用再收敛性子,当即就沉了脸。

她乌眉倒灶的,像一只炸了毛的鸟,火气腾腾直往上冒,恨不得把江辞烧死才好。

江辞呢,有了自己的骨肉,整个身心都是舒坦的,半点都不介意怀中之人的小脾气。

只按医嘱安抚沈音徽:你现在怀有身孕,当戒骄戒躁,千万不要生气,没得气坏了身子。

戒劳什子的骄劳什子的躁,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连亲事都没订就怀了身孕,以后还有什么脸面见人。

怀孕这事,归根结底都怪沈音徽自己,那日中了媚药,是她勾着江辞做了不轨之事,又是她粗心大意没有服避子药。

说来说去都是她的错,便是她想叱责江辞几句都找不到理由,只恨恨瞪了江辞几眼,从他怀中挣脱,坐到一侧的茶榻上生闷气去了。

端庄淑雅的大家小姐,遇到这种事情,心里自然想不开,江辞又跟到茶榻上安慰沈音徽:我知道你怕被人指指点点,其实你大可不必担忧,孩子的月份还小,只要我们快些成亲,旁人便瞧不出端倪。

沈音徽轻哼一声,只嘟着嘴不说话。

江辞接着安慰:你若实在郁闷,尽可发泄到本王身旁,要打要骂皆成,只不要憋坏了自己个儿。

他何尝这样低声下气过,若是以前他肯这样温情小意的待她,她早痛痛快快拿出户籍册子跟他成亲了,可现在她怀了身孕,他的这些体贴便带了些志得意满的意味。

她深吸一口气,还未来得及说话,便听他接着道:闺阁小姐的名声大于天,便是为了维护你的清誉,我们的亲事也不能再拖了,你快些把户籍册子拿出来,我这就和沈大人到户部登记造册。

果然,他果然是向她耀武扬威来了,看看吧,她折腾了这么长时间,好容易把户籍册子藏了起来,不还是得乖乖拿出来交给他?她心里一万个不服气,偏偏又再没别的路可走,只狠狠剜了江辞一眼,便气呼呼出了房门。

江辞利落,一拿到户籍册子便和沈晋写下了订亲文书,大婚的日子便订在了三月初三。

三月初三,立春,气温回转,春暖花开,宜嫁娶!距离婚期不过一个月,藩王大婚的仪式又繁琐,沈府和肃王府简直忙翻了天。

虽已往沈家运送过聘礼,江辞却尤觉得不够,当即就下令让人从余杭往京都运送聘礼,与此同时,肃王病重,要让沈家女冲喜的消息也散播了出去。

德昭帝得意洋洋地坐在龙椅上,含笑看着李大监:朕倒是没想到江辞的身子这样不中用,不过服了六七粒药丸,便快撑不住了。

李大监嘴皮子灵活,知道什么时候该劝解君王,也知道什么时候该溜须拍马,他恭维道:圣上炼制的药丸自出不了错。

德昭帝御极二十五年,有二十年的时间都耽搁在了炼丹房里,在他心目中,便是这天下也比不得他炼制的丸药重要。

他炼制的毒药药性强劲,从未出过岔子,待仙丹出了炉,定也能护他长生不老,永享富贵。

只有除掉江辞,他才能长长久久永坐皇位。

德昭帝看向李大监,沉声说道:朕瞧着江辞撑不了几日了,你要让我们的人快些收拢江辞的将领,没得江辞死了引起暴动。

李大监道是,转身便出了大殿。

沈府欢天喜地,张灯结彩,沈音徽却闷得难受,她还未享受过被江辞追求的乐趣,便被赶鸭子似的上了架,实在窝火。

婚前怀孕是上不得台面的,上不得台面的事情不能让长辈知道,也不能让外人知道,却可以跟手帕交分享。

自己闷着容易钻牛角尖,被好姐妹开解一番,豁然开朗也未可知。

用过早饭,沈音徽便去了许府,许嘉柔性子妥当,跟她相处,半点都不用藏着掖着,沈音徽当即便把怀孕的事情告诉了许嘉柔。

这是天大的好事呀!许嘉柔比江辞还要激动,嘴角笑开了花,左右你和王爷都要生儿育女,早一日晚一日的又有什么区别?可是成亲之前怀孕总归于理不合。

沈音徽小声辩驳。

什么于理不合,这根本就是男子用礼教对女子做的束缚。

许嘉柔振振有词,男子成亲之前便是有十个八个的妾室都没人置喙,凭什么女子成亲之前怀个身孕就要被指指点点?这……虽说明知道许嘉柔的想法有些离经叛道,沈音徽却依然得到了安慰,孩子是她和江辞共同……出来的,江辞尚且坦然,她也不能再为难自己。

她尚且在自我安慰,忽听房门被人敲响,只见丫鬟端着一只锦盒进了屋,丫鬟把锦盒捧到许嘉柔跟前,温声说道:小姐,门房新送来了一只盒子,说是方大人赠给您的。

无需言说,这个方大人便是方瑾安。

待丫鬟出了门,许嘉柔才打开盒子。

锦盒内放着一本册子,外加一封信筏。

打开册子,里面每一页都夹着精美的书签,有的是金黄色的落叶,有的是风干了花瓣……精美又风雅。

许嘉柔把册子放下,转而去拆信封,待把书信看完,才把目光投向沈音徽:你猜信上写了什么内容?沈音徽约莫已猜到了书信的内容,只拧着眉不说话。

许嘉柔接着道:他说心悦于我,想要向我父亲提亲。

许嘉柔说完话便把书信折好放回信筏,扬声唤来丫鬟:把这盒子原封不动送还给方大人。

丫鬟脸上满是不解,却还是捧着盒子出了门。

沈音徽轻舒一口气:嘉柔姐姐,你不知道昨日我瞧见你看探花郎的眼神,有多着急,幸好你没有犯糊涂。

说不动心是假的,可许嘉柔已经十九岁了,不再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她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不会为了所谓的真爱,蒙蔽自己的双眼。

她勾唇一笑,淡声道:虽说姻缘天注定,但若是事事都凑巧,便是有人蓄意而为了。

或许方瑾安帮我追回荷包是真,可那老妪当街向他道谢却一定有蹊跷。

渝满楼是京都最贵的酒楼,凭方瑾安的家境,不可能时常到那里吃饭,那老妪又如何非要等在渝满楼门口向他道谢,除非是他为了展示自己人品高洁,提前安排好的。

他做这一切,皆是为了获得我的好感,让我心甘情愿嫁给他。

我是家中独女,父兄皆身居高位,我若嫁人定会带上丰厚的嫁妆,方瑾安若娶了我,不仅可以得到不菲的财物,便连仕途也能得到提携。

可我嫁给他能得到什么呢?或许他探花郎出身前程远大,也倘若真到了他飞黄腾达的那一日,我也早人老珠黄了,何故去受那些罪?虽说京都有半数女子都想榜下捉婿嫁给方瑾安,可真正世家大族的小姐是不会抛头露面的,那些想要嫁给方瑾安的贵女,又有几人的家世比得过许嘉柔?方瑾安不是不想攀高枝,只不过是那些女子提供的筹码不足以让他放下身段与之成亲而已。

沈音徽庆幸许嘉柔拎得清,可她知道嘉柔姐姐对方瑾安是有好感的,许嘉柔虽果断,却也要经受刮骨疗毒的苦楚。

沈音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许嘉柔,只默默陪着她,一直到夜幕降临才离开许府。

刚进入听雪阁,便听连枝禀告:小姐,王爷拎着食盒来看您了。

沈音徽眉心直跳,感觉脑仁都有些疼,江辞白日里给她送补品,晚上给她送饭食,是唯恐旁人不知道她怀孕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