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点多,钱威带着凤凰街派出所三队的同事返回了所里。
在命案现场守了好几个小时,大家都累了。
坐下来喝水、吃饭,聊聊案情八卦。
黎荛提着两大袋饮料和零食进来,众人欢呼。
还是我们队警花最贴心了。
有人道。
黎荛笑:我从来没有离开过。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不吉利。
徐涛表示不乐意听,你就搬到隔壁,生完孩子还回来的。
他转向钱威喊:对吧,队长。
对,对。
钱威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应得敷衍。
黎荛拿上瓶可乐,递到钱威面前:队长,来瓶快乐水,洗洗脸上愁容。
钱威被她逗得这才缓过神来,别拿你这快乐水给我们中年人投毒了。
行吧,换白开水。
黎荛无视钱威伸过来的手,把可乐拿开,去钱威桌上拿了他的杯子递过来。
钱威的手悬在空中,一脸无奈。
大家哄笑。
钱威没好气:我记得我记得,一定让你回来。
黎荛嘻嘻乐,一脸没心没肺的样子,很自然地转了话题:你们整队人去哪里了,我怎么听到顾寒山的名字?徐涛顿时来劲了,跟黎荛绘声绘色地讲述了一番今天这个命案的情况。
如此这般,这般如此。
有邻居证词,夫妻吵架,差一点就成了家暴互杀凶案,结果顾寒山插了一手,事情整个大逆转,不但看出是他杀,而且凶手是个厉害角色。
徐涛对细节不甚了解,只能讲个大概,挺有说书先生吹牛的架势。
一旁其他同事也同样不清楚案情,没法补充。
钱威插话:向衡在呢,向衡应该看出来不少问题。
对,对。
一旁同事道:我看分局的人来来往往都在找向衡。
向衡跟他们的编外队长似的。
毕竟是大名鼎鼎向天笑。
向衡都没怎么理我们。
一同事道。
人家没空。
徐涛帮向衡说话,没看现场那情况,分局局长都来了嘛。
哇,这么大场面?黎荛很给面子的捧气氛。
死了一个分局的刑警。
女警。
一同事道。
没死。
徐涛纠正。
伤很重。
那同事道,救护车医生经过我身边的时候我听他们说的,说应该是悬了。
办公室里顿时安静下来。
就算不认识,但同是警察,大家心有戚戚焉。
过了一会黎荛问:顾寒山呢?她怎么了?她似乎有点嫌疑还是什么,她家人来了,把她关在车里,后来又来了律师和医生,向衡跟他们交涉了,具体情况不清楚。
钱威答,后来他们就走了,听说是去医院。
黎荛一脸担心,问钱威:你看到她了吗?她状态怎么样?钱威摇头:没见着,我们守在外围。
黎荛叹气,那行吧,她别是又发病了。
回头我打电话问问她。
黎荛跟大家又聊了几句,出去了。
钱威跟了出去,在走廊上把她叫住了。
黎荛停下,回头看。
钱威走到她跟前,有些局促,开口先问她办公的东西都搬完了没,在档案室安排怎么样,很有几分关切的感觉。
黎荛挥挥手,大大咧咧道:放心吧,我跟所里哪个不熟,去哪个科室那都是如鱼得水。
但我还是更喜欢管案子,我以后要做刑警的。
记得记得。
钱威点头,不想说黎荛还好意思说自己以后要当局长。
是这样啊。
钱威踌躇了一会,还是道:顾寒山昨天不是来报案,我们登记的嘛,今天她出了这事,那她报的案,是不是也得跟进一下。
黎荛点头:那你没问问向衡,这事是走个手续并到分局去,还是我们这边自己处理一下。
今天没什么机会跟向衡说话。
打电话呗。
黎荛很直接。
不是,主要向衡那边有点忙,我觉得不是太紧急,问太多吧,怕他多心。
钱威道。
他多什么心?黎荛问。
钱威有些不好意思:他来咱们所里之前,我不是跟他有些不愉快嘛。
然后顾寒山报案的事,他宁愿找你搭档也没找我一起,我觉得他是不是心里还是有些介意我的。
我问太多,觉得不合适。
你想让我去问?对。
钱威点头,这案子他本来就是找你的嘛,其实他找谁都是走个形式,最后还是他自己去查。
他找你肯定是因为你是孕妇嘛,不会太插手。
而且你跟顾寒山也熟,你去问他应该不会介意的。
黎荛没说话,她这个孕妇怎么就这么不值得大家重视一下呢。
神探找她搭档的原因是因为她是个好摆设不会插手工作吗?钱威继续道:你就问问他怎么处理的,有什么思路没有。
他后头肯定经常在分局了,相应的工作我们这边都可以配合他。
黎荛看着他。
看得钱威有些尴尬:我其实是想借这机会多跟他学习一下。
但今天在现场看他好像也没打算带咱们所一起参与的意思。
他顿了顿,又找补了一下:当然他今天也确实很忙的。
行。
我找机会打听打听。
黎荛一口答应。
——————医院。
葛飞驰匆匆赶到。
陶冰冰的母亲坐在ICU病房外,双目哭得通红,她身边守着一个警察。
她看到葛飞驰来,忙站了起来:葛队。
大姐。
葛飞驰客气打着招呼。
情况怎么样了?我听说手术结束了,我那边压着一堆事,没能马上过来,真是对不住。
医生说只是暂时稳定了,但还没过危险期。
陶冰冰的母亲激动地指了指自己的头:他们说冰冰的头撞到,有淤血积在一个很危险的地方,他们暂时没办法处理,要看冰冰自己能不能稳定下来,吸收什么的。
现在看情况还行,但说不好后头怎么样。
一定会没事的。
葛飞驰心里很难过。
陶冰冰的母亲再忍不住,大哭起来。
一旁守着的警察见到葛飞驰来了,忙去叫了医生。
医生过来跟葛飞驰介绍了陶冰冰的情况,哪里骨折,哪里破裂,哪里内出血,他们联合各科室的会诊,紧急手术,但头部没敢动。
没敢动头部的原因他仔细解释了一番,葛飞驰听完了,能理解的也跟陶冰冰的母亲一样,太细节的完全不明白。
我们先观察一个晚上,看看明天情况怎么样。
那医生最后道。
那她什么时候能醒?葛飞驰问。
医生默了两秒:需要观察她头部的伤势,我们一定会尽力的。
现在也在找专家会诊,一定能找到办法的。
那意思是,可能醒不了吗?陶冰冰的母亲哭得差点站不住。
专家?葛飞驰脑子里顿时闪过简语的名字。
——————向衡和方中在指挥中心看完监控情况,兵分两路,方中继续呆在指挥中心监看内容寻找线索,向衡负责跑现场。
向衡去了双江路。
这里是王川宁上车的地方。
也就是说,他昨晚在这条街上的某个地方过的夜。
葛飞驰早派了两个警察到这里搜查,向衡与他们汇合。
王川宁的身份证没有登记过酒店,基本排除酒店。
但为了保险起见,两个警察还是把这条街上的所有可供过夜的营业场所都问了一遍。
这街上一家三星宾馆,一家快捷酒店,前台和大堂保安都确认没有见过王川宁。
警察再排除卡拉OK和洗浴中心,还有一家足疗店。
这些店店员都确认没有见过王川宁。
两名警察满头大汗,把整条街的店铺都问遍了,没有找到见过王川宁的人。
剩下的,就是这街东西两侧三个大片的老旧小区了。
简直是大海捞针。
抱着万一碰上奇迹的乐观想法,两名警察还问了些小区进出的居民,最后也是无功而返。
向衡来了之后,两位警察把侦查情况与向衡说了。
向衡从街头到街尾走了一圈,把门口带监控摄像的店铺和自助银行位置仔细看了一遍。
两名警察跟着他。
有一人解释道:已经跟这些店协调了,要他们的监控。
酒店和银行这些单位比较麻烦些,需要报上级走手续,还需要一点时间。
另一人道:跟葛队报告过了,我们也在等出租公司那边的消息,出租车上都有车载监控,只要调出那辆车的监控内容,就能找出司机是在哪个位置接上的王川宁。
那出租车司机联络上了吗?向衡问。
一名警察摇头:还没有给我们消息。
向衡沉吟片刻:不会需要这么久的,一定出问题了。
啊?两名警察有些惊讶,面面相觑。
向衡再看一遍这条街的情况,跟这街上居民店家问了问话,最后停在了一个小区前面。
他指了指这小区大门:就这里,找派出所调人手,扫这个小区。
找目击者,找条件适合的租屋。
两个警察有些茫然:为什么是这个小区?这小区只有一个出口,王川宁只能从这里出来,好控制他的行动路线。
这里远离监控,不容易被拍到。
那条件适合的租屋,是什么?空置,交租痛快,从不拖欠,房东毫不费心,没怎么见过租客的那种。
向衡道:不可能临时起意要杀人就马上弄来一套房,肯定是早就租好的。
一警察马上给葛飞驰打电话请示,葛飞驰很痛快让他们照办,让局里走手续。
让他给我电话。
向衡在一旁道。
那警察跟葛飞驰说了,这边结束通话后,葛飞驰给向衡打过来。
向衡直接问:出租车司机的调查出了什么问题?葛飞驰累得站不住,坐在医院小花园的石椅上,疲倦地抹了一把脸:你的脑袋究竟怎么长的,怎么又猜到了。
你说。
就接你们电话的上一分钟,才接到的消息。
那司机失踪了。
手机关机,查不到定位。
车子的GPS也没有信号了。
葛飞驰快气死了:他跑了。
他明明没有露出破绽,他跑什么?现在弄得我们的人又要满大街找他。
除了找那两个不知道长什么样的凶手,还有这个司机。
因为那个手机。
什么?出租车没露破绽,但是杀人凶手露了。
他逃离时发现手机还在自己身上,他知道露馅了。
就这?然后就把出租车司机这边的证据也处理了?这也过分警觉了。
这反侦查意识,太夸张了吧。
嗯。
向衡想了想,他们知道专案组里有我。
葛飞驰:……实在太值得吐槽了,但他太累了,真没吐槽的心情。
对,因为有你。
葛飞驰附合着,还有顾寒山。
他们知道有你们俩,吓坏了。
嗯。
很有可能。
葛飞驰:……说真的吗?算了,你高兴就好。
葛飞驰道:我今天得按时下一次班了。
真的累,他需要休息,不然他的脑子不太清楚了。
我也是。
向衡道。
今天后面的事是需要人手和时间完成的,而他有个很重要的事,他要去某个屋子,等某人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