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2025-03-22 06:48:31

向衡憋了一会终于还是没憋住,不就是一本正经瞎扯胡说八道,他也行的。

调皮捣蛋罪。

向衡说。

顾寒山又沉默了一会:所以你刚才是开玩笑的。

她用的陈述句。

这居然会有疑问吗?向衡撇眉头:因为你跟我开玩笑呀。

我没有呀。

顾寒山很无辜。

向衡:……我坐你身边夸你?对呀。

向衡忽然懂了:锦旗在飘扬,你爸站你身后,我坐在你身边?姑娘,你要集齐四大护法吗?你们没有同时出现。

顾寒山道:我只能在一样物质上集中精神来对抗。

向衡:……就是她的宝囊里一次只能掏出一件法器?那也行呀。

虽然她用的物质这个词。

向衡有些高兴。

不知道锦旗出现得次数多还是他出现的次数多。

当然肯定不能跟顾亮比的。

向衡看着前路,把着方向盘,前面有点堵但是没关系,向衡觉得车子开得挺轻盈。

我们坐在哪里呀?他问。

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顾寒山居然听懂了:坐在车里。

这次向衡没误会,他也听懂了。

嗯,在车里啊。

一琢磨确实是这样。

他跟顾寒山相处的机会其实并不多。

他与她肩并肩坐在一起时,大多是在车里。

具体是什么情况?向衡很想了解。

顾寒山就把发病之前的所见所想,以及发病后她的防御办法说了。

向衡听得直皱眉头:只是看到人走过,想起了爸爸,就触发了?嗯。

顾寒山点头,这是很正常的情况。

我不是跟你说过嘛,发病的时候是不可预料的。

我小时候,根本没办法出门,任何东西和声音都可能触发我的脑子失控。

我一直吃药,一直训练,很多年之后才能去上学的。

不是。

向衡问,是我的错觉还是真的这样,顾寒山,你这两天的发病频率是不是高了?她之前也发病,但他刚认识她的时候,她的状态还是很稳定的,所以他一开始并没有察觉到她有病。

但自从她遇袭,接着目睹宁雅命案后,似乎非常容易受到刺激。

在这之前她跟他诉说她爸爸的情况以及她的病情,甚至跟简语对峙时,她都没有发作,可今天短短的时间,她跟耿红星他们开会时发作,采访时发作,现在看到有人走过想到爸爸也发作。

顾寒山没有回答向衡的这个问题,但向衡也明白了。

简语并不是危言耸听,他没有撒谎。

顾寒山确实需要稳定住病情,她需要静养治疗。

参与侦查会一直刺激她,她的情况会越来越糟的。

顾寒山。

向衡唤她。

顾寒山道:我没事,我心里有数的,如果扛不住我肯定会说的。

我今天的发病情况我都能应付。

我觉得挺好的,我找到方法了。

你是真的找到方法还是撞大运了?向衡的眉头皱得更紧。

我是把方法成功运用起来了。

顾寒山道:这些都是以前经常练的,只是效果不如现在好。

前面堵到开不动了,向衡把车子停下,转头看顾寒山。

你确定?我确定。

顾寒山点头。

向衡小声嘟囔着:真希望我能相信你。

这样就用不着提心吊胆的。

为什么会不相信呢?顾寒山问他,语气冷静,态度诚恳。

向衡懂她,她是真的在问。

因为我担心你为了能参与案子侦查,故意隐瞒病情。

怎么会?如果我病得很重,不及时就医我会崩溃,甚至死亡。

那样我更没法参与案子。

我心里有数,为了保持清醒和健康状态,我甚至都同意让简语送我去新阳。

我不能离开家,但我家小区有问题,你说不能回家我也同意了。

你看,正如我爸所说,我真的是一个理性的人。

向衡跟她讲道理:那理性的人也是会让人担心的。

你看葛队理不理性,他也是差一点倒下,走运了才及时就医。

他跟我不一样。

他那是无知,他都不清楚自己的身体情况。

向衡:……你说话可以委婉一点的。

当然他这种无知是因为太幸福了,他都没病过。

在生病方面,我的经验确实比他丰富。

向衡无语。

但顾寒山在看着他。

怎么?向衡瞪她。

你还没有对我给予肯定。

我肯定什么,我不肯定。

反正就是会担心,没法相信。

就是这样。

向衡耍起无赖。

前方车流动了,向衡启动车子,顾寒山也把头转向前方。

两人安静了一会。

车流动得实在慢,车子也没跑起来。

向衡突然道:顾寒山,你答应我一件事。

如果我觉得无法控制病情,我一定会及时就医,一定会告诉你的。

顾寒山没等向衡说出要求的内容就主动道。

行。

向衡点点头,他就是想听这个。

顾寒山答应了就行,比跟她讲道理辩论可有效多了。

你放心吧,向警官。

顾寒山道:我非常地确定,我真的进步很多,而且是神速地进步。

一个绿灯没能过去几辆车,前面又堵上了。

向衡把车子停下,对顾寒山道:你能跟我说说吗?说什么?你觉得你进步的原因是什么?向衡道:我想知道具体的,这样也许能帮助你。

顾寒山认真想了想:也许是心理暗示。

向衡:……意思就是使劲夸她管用?你知道霍桑效应吗?顾寒山问。

你说说。

就是20世纪二三十年代的时候,哈佛的一个教授在美国芝加哥西方电力公司霍桑工厂做的实验,他想试验确认什么样的工作条件会影响工人的工作情况。

他们改变工作环境,减少增加照明、变换空间、降低或增加薪酬等等。

但无论怎么改,工人的工作情况都挺好,表现不差。

他们的实验失败了。

但最后一问,原来那些工人知道自己正在被实验,受到研究者的极大关注,所以他们努力表现,不敢懈怠,所以无论条件怎么样,他们的工作都很好。

嗯。

向衡懂了。

顾寒山道:我爸从前总是不停跟我说他对我的期待,总是告诉我我的每一次进步让他和医疗团队多么高兴,告诉我我是天才,我受的苦是因为天赋总不是白得的。

他告诉我这种天赋多了不起,能创造多大的奇迹,所以我也很了不起,我就是奇迹。

他一直在提醒你你很受关注,你身上有很多期待。

他努力给我正面积极的暗示,让我撑下去。

但我从前并不是太在意这些。

发病真的很痛苦,我叙说出来,也没人能理解。

因为你们不可能经历过,所以你们也想像不到那样的程度。

顾寒山说得慢,但听起来声音还算稳定。

向衡启动车子,跟着前面的车流往前驶,打断顾寒山道:如果会引起你的不舒服我们可以改天找个更合适的方式聊。

如果我发病了就正好再试试那个办法还灵不灵。

顾寒山继续说:我从前挺想死的,虽然不再自杀,但确实还是有期待。

我会期待发病,因为严重发病是会致命的。

虽然很痛苦,但是如果能结束一切,那忍受痛苦也没关系。

向衡盯着前方的路况,眉头皱得死紧。

他明白顾寒山为什么这么能忍痛了。

这种习惯的培养不全是因为长期被动承受,也有当初她的主动期待。

所以我并不害怕发病,但我一直没死。

顾寒山道:每一次我挺过来,我爸就会夸我。

他不会安慰我哄我让我别怕让我坚强,因为他知道我不缺这些,他就是告诉我我的病情越来越好,让我记住时间,记住每一次发病的情况。

而我也确实发现,病情真的越来越好。

向衡想问顾亮要一份他夸顾寒山的话集。

车子终于通过了这个路口,前面的路顺畅起来。

顾寒山继续道:后来我爸去世了,我就不想死了。

我害怕死去,我要活下来,找出真相,惩罚那些夺去他生命的人。

我住院这两年变化非常大,熬过了急性崩溃那之后最糟糕的阶段,我就越来越好了。

连简语都说,是个奇迹。

他和贺燕一开始都觉得我完了,以为我得在新阳住上起码半辈子。

但我只花了两年。

顾寒山比划着两只手指,只花两年,我就出院了。

你很了不起,顾寒山,你真的了不起。

向衡夸奖她,真心的。

我知道。

顾寒山很经得起夸奖。

她道:向警官,我现在跟那两年又有一点点不一样。

我出院后的康复速度比在医院那两年更快。

宁雅去世那天我发病情况也特别严重,打击太大了。

但我只花了大半天就能出院了。

我想,大概是因为我一直在调查,我交到警察朋友了,我还需要跟嫌疑人打交道。

他们都很厉害,都会看到我的表现,我必须越来越好。

向衡点头,那就好。

不管那心理学的名词叫什么,反正这效应对她有用就好。

向警官,我现在对死亡既不期待,也不惧怕。

我知道就算我不在了也会有人坚持追查真相的。

那你还是怕一点吧,好吗?我就挺怕的。

我们保持一致。

顾寒山看了看他:向警官,这种时候难道你不应该表表决心,说放心吧,我一定会为你和你爸讨回公道。

我就不。

向衡说完,觉得心情特别爽。

啊,对顾寒山耍无赖真的会心情愉悦,太减压了。

顾寒山盯他半天,转头看向前方,稳重大方地道:没关系,我能接受你的心口不一。

向衡:……顾寒山没再说话,向衡也憋着。

车子在沉默中前进,过了一会,向衡道:顾寒山,你还真是……顾寒山转头看他。

向衡琢磨半天形容词:你还真是,心胸宽广。

谢谢。

而且你特别会随机应变。

我也这么觉得。

向衡继续夸:你对自己的认识特别清楚。

是的。

你很有目标,很有行动力。

我从小就是被这么教育的。

我打保票,正常人的学习和训练绝对没有我刻苦。

对,你还特别的刻苦,很认真。

向衡继续夸:有天赋的人还比别人努力说的就是你。

没办法,这天赋会要命。

如果我只是漂亮那我肯定就安心地自由散漫去了。

向衡暂时不说话了。

他跟自己说,顾寒山真的不是顶嘴,她说的都是心里话。

向衡这么一停,顾寒山便问了:没了吗?她还知道这是夸夸主题谈话是吗?向衡清了清嗓子:有呢,我只是想到我们这样聊下去,下回你想到我在你身边夸你,场景又是在车上。

不一定,我的想像力现在也挺进步的。

说不定你是坐在锦旗上飘过来的。

向衡:……进步确实挺大。

向衡看到路边是一家商场,停车场标识就在前方,他把车子开进去,然后拉着顾寒山下车。

我计划带你去燕子岭一带转一圈看看交通和建筑情况,胡磊是从那一带逃出来的。

但我们还能挤出一点时间来。

顾寒山跟着他走,她不着急,她时间很多。

顾寒山,你非常聪明,也很坚强。

向衡一边走一边夸。

顾寒山看到远处有卖气球的,一个孩子刚买的气球,没握住,那气球飞走了。

你能打败所有的病痛,每一次那些不好的画面涌上来,你都能让它们滚蛋。

向衡挥着手非常有激情地说着。

顾寒山盯着那飘走的气球,看着它飞上高空,她找到了一些感觉。

你接着说。

向衡:……他转头看看顾寒山,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了那些气球,他想起了顾寒山曾经说过她爸利用烟花消散来帮助她。

你等我一下。

向衡对顾寒山道,然后跑向了那个卖气球的。

顾寒山就站在原地等着他。

她看到向衡跟那个卖气球的说了些什么,两人交谈了一会,向衡拿出手机扫了卖气球的付款码,接着那个卖气球的把手上所有的气球都交给了向衡。

旁边有孩子盯着向衡看。

向衡扯出一只气球送给了他。

那孩子喜笑颜开,高兴得蹦跳。

向衡朝顾寒山走来,脸上咧着大大的笑容。

顾寒山对笑容没什么研究,但她觉得向衡的笑容比那个孩子灿烂多了。

他看上去好高兴啊。

顾寒山觉得自己也很开心。

向衡举着那数量惊人的气球向顾寒山小跑了一段,气球实在太多了,顾寒山觉得再跑下去他能飞起来。

向衡在离她不远的地方站住了。

他确实跑不动了,不动声色地偷个懒吧。

向衡冲顾寒山招手喊:顾寒山,你看我啊。

看到了。

顾寒山喊得比他大声。

要认真看呀。

向衡这回更大声。

他一只手高举着那些气球,另一只手指着它们。

顾寒山仰头看着。

颜色、形状、图案、数量……这些信息在一瞬间全印在她的脑海里。

四周忽然有惊呼声。

向衡松了手。

气球像散开了的巨大花朵的花瓣弥漫开来,五颜六色洒满了天空,炫彩夺目,令人眼花缭乱。

向衡手上没了负担,很快冲刺到顾寒山面前:你看着它们,顾寒山。

你能让那些给你压力的,让你不舒服的,给你造成痛苦的东西通通都滚开。

没有你的允许,它们都不能靠近你。

有路人冲上来试图捞两个气球,可惜气球飘太高了。

放手的那一下很爽吧。

顾寒山盯着那些气球问向衡。

对。

我也想试试。

顾寒山道。

下回再给你买。

向衡哄她。

这回怎么就自己玩了呢。

没看好数量,举着太累了。

向衡承认自己蠢。

你可以站原地让我过去,我不累。

向衡不想承认自己更蠢:下回吧。

这回你先看个散开的效果。

练习一下视觉上的想像联结。

这算是环境污染吗?向衡:……你注意到周围人都在看你吗?你会觉得尴尬吗?向衡:……会有人因为你乱放气球污染环境报警吗?向衡拉着她赶紧离开:快走。

跑也没用,可以调监控。

闭嘴吧。

顾寒山没闭嘴,她实在太快乐了。

我真喜欢你呀,向警官。

我知道,但你还是闭嘴吧。

警察犯事罪加一等吗?向衡拉着她越走越快,实在不想搭理她了。

不远处一个年轻姑娘对身边的男生跺着脚道:你看看人家!你听到了吗,他们真要看你呀,向警官。

我一点都不尴尬。

向衡咬着牙道。

我也是。

顾寒山道。

她拉着向衡跑快点,我的脚也不疼,我不介意陪你跑快一点。

我谢谢你。

我也是。

顾寒山看着向衡,眼睛亮晶晶的。

她的小手柔软,向衡握着,心跳得跟他的脚步一样快。

有用吗,顾寒山。

有用。

那就行。

向衡很高兴,他觉得比起这些,尴尬都不算事。

两个人跑进了商场。

我想送你一件礼物,顾寒山。

好呀。

你真的一点都不扭捏,特别豪爽大方。

向衡又夸她。

谢谢。

顾寒山问:你要送我什么?你有想要的东西吗?有的。

先不要告诉我是什么。

为什么?因为我打算先欠着这礼物。

为什么?想给你一些动力。

你快死的时候我奋力救你,因为你还欠我一件礼物?向衡:……你就不能想点好的?比如你再一次战胜病魔的时候我就送你。

那你跟病魔斗争的时候是不是更有动力?一般般吧。

顾寒山说的时候有些迟疑,她问:会打击到你的期待吗?还行吧。

向衡也实话实说:我对你的期待值早被打击得很小了。

那就好。

顾寒山恢复了坦然。

欠不欠对我来说没太大区别。

可是为什么先不要告诉你我想要什么?因为已经打算先欠着,所以如果你想要的东西很贵,而我听到了才说先欠着,怕你误会。

我不可能误会,你本来就是个穷警察。

向衡:……好了,我感觉本轮聊天差不多又该结束了。

结束之前我能再问一个问题吗?顾寒山的表情实在太可爱,向衡忍不住再给她一次表现机会:你问吧?他已经有预感肯定不是什么好问题。

欠礼物这事你是怎么考虑的?不是说了想给你一个动力。

像我这种对生死都看谈的人,对物质当然没什么太高要求,礼物能有什么动力?重要的是心意。

可是心意不是已经在了吗?欠不欠,心意还能消失?向衡:……顾寒山又道:贵的礼物欠着你怕误会,便宜的欠着不是显得你更小气,难道误会不更大吗?向衡:……顾寒山看着他。

向衡道:唯一合理的解释只能是我太蠢了。

顾寒山弯了嘴角。

向衡反问她:真的,我怎么想的?大概是时间太紧张了?顾寒山帮他想理由。

不合理。

向衡反驳。

顾寒山笑意更大了:没关系,我不介意。

我可是要送你房子的女人,记得吗?这种胡扯的事别告诉我妈。

为什么?她会催我们赶紧结婚。

你这个才是真的胡扯吧?对,所以也别让她知道。

——————凤凰街派出所。

向衡的母亲大人丁莹女士站在接待大厅跟一位警员道:你好,我找向衡。

向衡不在哦。

那警员道:向衡今天没在这儿,你有什么事吗?丁莹也不着急,她故意没提前打电话就来了,找向衡不重要,他不在正好找别人。

那请问黎荛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