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方与顾寒山的会议已近尾声,检方与警方各自说清了范志远案中他的疑点,以及律师童元龙是怎么攻击质疑检方的破绽最后取胜的,以让顾寒山在对阵范志远里有所准备。
之后大家要对后续的其他案情做分析汇报,还有一些他们警方检方的讨论内容,于是顾寒山出了会议室,到另一间休息室。
律师已经离开了,贺燕一个人坐着,她正在用手机处理邮件,见得顾寒山进来了,眼皮抬了一抬:怎么样?就那样,说了一些细节。
顾寒山坐在了贺燕的身边,原来向警官是因为范志远的案子被贬到派出所去的。
贺燕:……他们还跟你说这个?怎么这事还是范志远案的重点吗?没特意说,不过也没否认。
顾寒山道:我跟他们交换条件,让向警官官复原职,我才要认真帮忙。
贺燕默了一默,实在是没忍住:顾寒山,以后,我是说从现在开始,某些事需要运用到社交技巧才能解决的,你就不要主动帮忙了,可以吗?顾寒山看着她:所以你也觉得方法不对,是吗?用了个也字?所以刚才在会议室里面她真的是当众犯蠢了是吧?还当着向衡领导的面?贺燕没好气:我谢谢你。
不知不觉用上了向衡的语气。
顾寒山撇了撇眉头:谢我什么?谢谢你是在我不在场的时候干这事的。
顾寒山琢磨了一会,觉得贺燕的意思是嘲讽,有些不服气:向警官说比他拍桌子吵架强。
贺燕:……顾寒山看着她:你现在的表情是什么意思?贺燕翻个白眼。
顾寒山:懂了。
贺燕抿嘴没好气。
顾寒山道:你这样说向警官我不高兴。
贺燕道:我什么都没说。
但是你表情表达了负面的意思。
你想说向警官不对。
顾寒山指控。
他就是不对。
贺燕索性挑明了:什么叫比他拍桌子强,你根本不懂官场,不懂职场,不懂人情世故。
你当众让人下不来台,轻的大家笑笑就过去,重的向衡被报复,连派出所都呆不下去,你知道吗?顾寒山道:他们确实是大家都笑了。
贺燕:……真是,连叹气都懒得。
顾寒山,我真的担心你。
贺燕道:你爸在的时候,我从来都不愁的。
工作上的事,家里的事,你的事,反正有什么问题你爸都能处理。
但是你爸对你的教育,现在看来真的还是有些问题,他太惯着你了。
什么都是没关系,你愿意怎样就怎样。
你本来就不接触社会,又不能理解约定俗成的规则。
你现在进入社会的速度太快了,你还不能适应。
你是个小人物,你要让别人来适应你,这是不可能的。
你明白吗?顾寒山没说话。
贺燕换了一种顾寒山能理解的方式说:现在是特殊时期,你很有利用价值,所以你觉得跟你打交道的人都很包容你,你会有一种你已经适应这个世界的错觉。
顾寒山皱眉:我确实已经适应了,向警官都夸我……就是他的问题。
他不是全世界,顾寒山。
贺燕道:他对你的态度会误导你。
就像从前你爸那样。
你爸给了你一个保护圈,让你认为世界可以就这么大。
但现在这个圈子没了,世界比你以为的大很多。
我很高兴你康复得很好,顾寒山。
但我不希望你受到向衡太大的影响。
你还没有准备好,你连正常生活都没有弄明白,你就开始谈恋爱了……顾寒山再一次打断贺燕:我没有谈恋爱,是他单恋我。
贺燕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现在这情况像是人家在单恋吗?她缓了一缓:这话别跟向警官说。
当然,我又不傻。
顾寒山道:但是他明白的。
贺燕都懒得反驳,她继续道:你已经适应这个世界了,这绝对是错觉。
趁着话题到这儿了,我提醒你一次。
案子的事,无论结果怎样,总归会过去的。
单恋也好,恋爱也罢,终究也会过去的。
你的利用价值,随着这件事结束,也就没有了。
顾寒山认真看贺燕。
贺燕放软声音,道:我刚才订了机票了。
我去见见你妈妈。
她看了看顾寒山的表情。
顾寒山很平静。
贺燕心里叹气:我能为你做的事不多,顾寒山。
能做一件是一件。
你自己也争口气,专心一点。
现在的重点是找到杀害你爸的凶手。
然后在未来,你还有更广阔的生活,不要局限在一个男人身上。
顾寒山仍然没什么表情。
贺燕扭头:算了,说这些你也不明白。
我明白的。
顾寒山终于开口,就是像你这样嘛。
有我爸的时候很幸福,没我爸的时候你也可以过得很好。
贺燕转回头来瞪她。
你明白个鬼哦。
举这种扎心窝的例子合适吗?我就是以你为榜样的。
顾寒山道。
这就不必了。
顾寒山不理贺燕的插话,继续道:我爸去世了,你还帮着他继续照顾我。
如果向警官死了,我也会完成他的遗愿。
贺燕:……完全不想搭理她。
顾寒山凑过来,压低声音:你知道向警官的遗愿有多离谱吗?贺燕心道:肯定没有你离谱。
他居然想做警界传奇。
顾寒山神神秘秘的样子像是在透露一个绝世大机密。
贺燕无语,他能喜欢上你就很传奇了。
你明天几点去看守所?贺燕试图岔开话题。
不知道呀。
顾寒山道:不重要。
反正我跟着向警官,他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要去看守所的时候他就带我去了。
贺燕拿起手机:你忙你的,我先处理一下公事。
不想搭理她。
顾寒山刚要说话,有人敲门。
贺燕喊了声请进,门被推开,李新武走了进来。
顾寒山。
李新武拿过来一台笔记本电脑,医科大附属医院交过来的孔明的医疗资料,向衡师兄说给你看看。
贺燕松了一口气,顾寒山有事情做就好了,省得胡思乱想。
顾寒山接过笔记本,打开了看:你们有查到什么情况吗?医科大那边没有孔明的手术记录。
没有是什么意思?就是系统里没有记录,以系统为准,就是没做过手术。
但是新阳那边的医生很肯定接收孔明的时候,孔明的奶奶说的是在医科大做的手术,而且也给他们看了手术记录和出院病历。
李新武道。
那肯定有一方有说谎。
贺燕道。
李新武道:我们对两边的医生都做了笔录。
孔明手术和转入新阳,已经是五年前的事了。
医科大附属医院的医生、护士对孔明记得不太清楚,只是依稀有印象有一个年轻病人车祸,脑部受伤,他有个奶奶还是妈妈,当时非常伤心。
但他们不记得有手术。
这种大手术都得副主任以上主刀的,我们也问了几位主任,他们没印象给这个病人动过手术。
但因为时间有点久,新阳那边又说得非常肯定,医科大的医生就不敢确定,又似乎记得有手术。
但最后系统里查了没记录,那就是没有手术就出院了。
出院记录倒是有的。
贺燕皱起眉头。
李新武道:新阳那边说当时奶奶是把在医科大的病历和所有资料都交给他们看了,奶奶说差点放弃治疗,后来想了想不甘心一定要把孩子救活,就又回了医科大。
手术后情况很不好,但也没办法了,她就把孔明接回了家。
之后到处打听名医,找到了简教授,这才去了新阳。
后来在新阳重新做了诊断和检查,又在新阳合作的私立医院由简教授主刀手术,之后一直继续治疗。
孔明的病情与入院时早已经有变化,他们是以自己的诊断和治疗进度为准,别的医院的老病历早就没用了。
他们把所有资料又还给了孔明奶奶。
但后来奶奶不是去世了嘛,所以那些资料在哪里也不知道了。
也许跟奶奶的其他遗物一起被处理掉了。
听上去合情合理,贺燕看了看顾寒山。
顾寒山没说话,只认真看起医疗记录来。
她看得很快,刷刷地看完医生笔录,再认真翻每一项检查结果,尤其是脑部扫描图,她看得非常仔细。
李新武又道:新阳那边跟我们接洽的主治医生,许光亮,听说医科大居然没有手术记录非常生气,他说他再找一找,他们医院当年应该留有备份。
但我今天问他,他说没找到。
贺燕看向顾寒山:你在新阳看见过备份吗?顾寒山她正划着鼠标,把脑部扫描图从第一张到最后一张飞快地刷过去,然后她面色凝重,坐那儿盯着屏幕。
哪里不对吗?贺燕有些紧张。
李新武也紧张起来:看出什么了吗?按这个检查结果,手术后不该那样的。
顾寒山指了指电脑里的脑部扫描图,正要开口。
贺燕赶紧道:说普通人能听懂的。
顾寒山便改口道:孔明的病情非常复杂,他失语、失读、失写,没有办法表达,还有双重人格。
这些症状对应大脑损伤的位置都不一样。
这个伤不对吗?不能说不对。
我打个比方,你伤到了颈动脉,生命垂危。
医生给你止血,接好了血管,但顺便又给你做了开胸手术,查一查你的心脏好不好。
顾寒山对贺燕道:我们之前认为简语在做脑部实验,孔明是其中之一,还有我,他可以用治疗的名义,对我们做各种实验。
他确实是这样。
顾寒山摇摇头:孔明最早的手术记录是没有的,新阳那边的备份你们也不会看到了。
因为那是伪造的。
我以为能抓到简语的犯罪证据,可惜,给孔明动手术的人,不是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