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简语?对,不是他。
也不是医科大任何一个主任主刀的。
虽然片子与实际开颅后看到的情况可能有些出入,但我肯定手术做了不必要的操作。
顾寒山道:如果不是蓄意的,就是没经验。
我更倾向于后者。
因为这样的结果,不是蓄意就能做出来的。
简语有这样的技术,他干得出来。
贺燕道:孔明奶奶放弃了在医科大的治疗,他们办了出院。
但看着孙子等死,她肯定心里不好受。
简语得到消息,趁虚而入,把奶奶忽悠住了,然后对孔明进行了手术研究,但是手术后的一系列研究花费太大,他自己承担不起,就转到新阳。
转到新阳就需要有正当的名义,于是伪造文件。
顾寒山和李新武都看着贺燕。
贺燕理直气壮地:没错,我就觉得他是个伪君子。
而且我的推断也合情合理。
顾寒山道:他确实有这样的技术,但还没有精湛到凭一己之力就能做到这么精确的伤害。
这种手术结果偶然性很大,一不小心就弄死了,对他来说得不偿失。
退一万步说,有一整个水平很高的团队配合一起手术研究,那如果是我,肯定得把研究资源最大利用,毕竟找一个这样脑部受损没有家属监督任人宰割的病人不容易。
我先让他丧失阅读能力,但保留他的语言沟通能力。
这样我能与他交流,能做更多的实验,获知他的感受体验,然后我切断他的……好了,我信你。
贺燕打断她,然后转向李新武:李警官可以把不是简语做的手术,文件伪造这个情况跟向衡和关队说一说。
行。
李新武应了但没走,贺燕一直盯着他,李新武终于反应过来:好的,我现在去说。
李新武一走,贺燕便瞪向顾寒山:警察面前不要乱讲话。
这么残忍的事顾寒山说得云淡风轻毫不在意,贺燕有点紧张。
你不用担心。
顾寒山摇头:我对杀人做研究没兴趣。
我只有一次犯罪机会,我很珍惜的。
顾寒山。
贺燕喝她。
顾寒山知道贺燕为什么不高兴,她道:我说过我不会放弃的,我没在开玩笑。
只是我还没有确定是谁。
只有一次机会,她会用在最值得让她动手的那人身上。
顾寒山看着贺燕:别跟我聊这个了,我们想法不一致,聊了你会生气。
而且你知道太多没什么好处,到时被认为是同谋帮凶就不好了。
贺燕默了好一会,忽地放软了语气:你看在我是同谋帮凶的份上,克制一下吧。
我不想坐牢。
顾寒山:……这脸色变得是不是太快。
贺燕从自己包里掏出一瓶香水一样的东西,塞进顾寒山包里:我还给你提供了凶器,上面有我的指纹,还能查到我的购买记录。
肯定是同谋帮凶了。
顾寒山:……她默默拉回自己的包,翻出那瓶防狼喷雾看了看。
你变了贺燕,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贺燕不吭气。
有效?顾寒山居然吃耍无赖这一套?向警官教你的?顾寒山问。
向衡居然也走这个路线吗?贺燕道:没有,我是担心自己被你拖累。
顾寒山把那瓶东西放回贺燕包里,我自己有。
而且你这种没用的同伙判你坐牢都是浪费社会资源。
你不要白费力气,除非我爸亲自来跟我说,不然我不会改主意的。
贺燕被噎得。
她正要说话,会议室的门又被推开了。
向衡和葛飞驰走了进来。
说说你的看法。
向衡直接道。
顾寒山就把她推测的情况又说了一遍,这次她加上了一些专业的解释,脑部扫描图的医学细节分析,以及孔明的后续治疗进展情况等。
新阳那边的资料呢?对得上吗?葛飞驰问。
李新武赶紧道:许光亮医生昨天说走完手续了,后来他不是说要再找一找他们那边医科大的备份,想等那个一起。
我今天上午催过了,他说没找到备份,其他的他下午下班给送来。
顾寒山道:我看过新阳的那些病历和检查结果,对得上。
所以我才肯定,那些资料文件是伪造的。
而且很可能就是简语伪造的。
怎么看出来的?葛飞驰问。
动手术的人不太有经验,但是写假病历和假手术记录的人却有。
写得非常详细且专业,应该是从术后结果反推回去写术前的病情状态,这样才能让手术采取的措施合理化。
但这也会造成,假文件与医科大附院存放的最后的检查记录有些出入。
所以那些造假的文件肯定是不在了。
向衡道:这样就没有对比,也不会留下物证。
只有新阳的治疗团队看过这份伪造文件,但已经过去五年了,没人能一字不差地背下来,这五年孔明的病历增加了很多内容,检查做过无数次,病情发展也跟从前大不一样,顾寒山说的那些不一样,已经没人记得了。
指纹、笔迹、谴词造句的习惯,公章真伪比对,这些都得拿到那些伪造文件才能核实。
光凭顾寒山说她记得,没用。
葛飞驰扼腕:那岂不是又让简语溜了?我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他现在非常理解关阳和向衡在范志远案中的感受,明明知道就是他,但就是没有铁证拿下。
向衡道:虽然是小事,但也有收获。
现在进一步证实了我之前的推测。
顾寒山问:你什么推测?简语在保护某个人。
这个人既是范志远的受害者,又是范志远的同伙。
向衡道:依简语的个性和利益追求,他不会这么豁出去保护太多人。
伪造文件,这个风险太大,会毁了自己的前程。
简语愿意这么做,这个非法为孔明动手术的人,应该就是简语想保护的人,或者,与这个人密切相关。
孔明的事,与这人直接有关联。
简语与这个人,不是感情太深,就是有把柄在这人手上。
肯定是后者。
贺燕插话。
简语没感情,他是重度利己主义者。
那这个把柄得比伪造文件的风险还严重。
葛飞驰道。
五年了,这个把柄他还没有处理干净,现在还在继续受影响。
年轻、有医学背景、认识范志远。
向衡飞快比划出三根手指,我们可以缩小一些范围。
葛飞驰终于逮到机会,帮向衡比划出第四根手指:跟简语认识五年以上。
他就是强迫症终结者。
向衡帮他扳起第二根手指:有医科大附院背景,所以才能知道孔明的病情和出院消息,才能接近他奶奶下手。
后来他们在第一医院找到目标杜勇、胡磊也是这样的模式。
特意避开医科大的资源而用杨安志,是担心从前的事曝光,把他们联系起来。
向衡再扳起葛飞驰的第三根手指,葛飞驰的脸黑了黑。
向衡道:这人外貌不错,会给人容易亲近的感觉。
所以孔明的奶奶,还有留书出走的老人杜勇才会上当。
又凑出三个来。
葛飞驰没好气把手指收回来。
顾寒山道:许光亮医生和常鹏医生原来都是医科大附院的医生,后来都在孔明去新阳的那一年入职新阳。
许光亮医生是在孔明入院的前三个月入职的,孔明入院后,简语就带着许光亮医生负责孔明。
常鹏医生是之后入职的,在孔明入院后的两个月。
他入职差不多半年后,简语把他调到了我的医疗组。
葛飞驰摸摸下巴:许光亮在给我们交资料这事上也不是很配合,拖来拖去的。
常鹏在胡磊案子里的嫌疑就更不用说了。
前面两次调查没查出什么,或者我们该换个方向。
他转向李新武:去医科大附院,再重新调查一下这两个医生的人际关系家庭背景之类的,尤其是跟简语的渊源。
李新武应了。
葛飞驰转向顾寒山:你感觉谁长得好看,比较亲切,让人愿意亲近?向警官。
顾寒山毫不犹豫地答。
葛飞驰:……他猛地转头看向衡的脸色。
这突如其来的表白能让猛男害羞吗?向衡表情没什么变化,居然还回复顾寒山:谢谢。
不过葛队问的是那两个医生。
他没说呀。
顾寒山也很淡定,那我觉得许光亮医生好一些。
因为孔明很喜欢他。
葛飞驰:……行吧。
反正这两人都再重点查查。
向衡对顾寒山道:杀死宁雅的那个嫌疑人,你认出的那个,刘施阳,我们查到一些他的情况。
他爸喜欢家暴,经常打骂他和他妈妈。
他小时候他妈妈还能护着他,后来他妈妈因病去世了,他跟他爸过。
那时候起他就更常遭遇暴力,但他会跟他爸对打,在外面也打架,他总能打赢,据说因为他特别能忍痛。
有时候他都不知道自己受了伤,好几次血流不止差点送命。
他是医院的常客。
邻居说他对医学很感兴趣,想当医生,可惜读书不太好,后来去读了卫校。
但他并没有参与就业。
另外,刘施阳14岁那年,他爸喝醉了失足掉进河里溺亡……向衡顿了顿,看了一眼顾寒山的表情:对,他爸也是在河里出事的。
我们目前没有查到他跟范志远之间的关联。
当初我们调查范志远的时候,把他的人际关系翻了个底朝天,在他的朋友里,没有刘施阳这号人。
现在我们已经在通缉他,但还没有找到他的踪迹。
你要带我出去走一趟吗?对。
——————刘施阳给钟敏打电话。
响了两次钟敏才接。
钟敏的语气很冷静:你又有什么事?让我等着,我就等着呢。
难道你还要问问我在哪里,你好上门堵我?没等刘施阳开口,钟敏又道:哦,对了,你不止想知道我在哪儿,你可能还有话想问我。
想问问我有没有给范志远埋下什么坑对吧?你傻呀,你对我放出死亡威胁,我怎么可能告诉你。
我想法特别简单,要死大家一起死。
刘施阳沉默了。
钟敏笑了笑:你看,你威胁得太早了。
要是你态度好点,哄一哄我,说不定我就说了。
你总是这样鲁莽,不顾后果。
这么单纯,做坏人不行。
刘施阳憋了一会终于开口:大家一起死,你说的大家范围有多大?钟敏淡定道:你想用其他人的命来威胁我吗?都有谁呢?常鹏、简语?你不了解我,老王。
你以为你知道一些我的事就掌握我了,不是的。
让我告诉你,全世界,所有的人类里,我只爱我自己。
因为其他人不爱我,没有人爱我。
所以,我只爱我自己。
别说常鹏死掉,简语死掉,任何人死掉,我都不会掉一滴眼泪的。
刘施阳道:狠话谁都会说。
钟敏不说话了,过一会她道:你别找我了,我怕死,我藏起来了。
这算求饶?求饶就来谈谈条件。
等你相信我了,不想杀我,我们再来谈条件。
钟敏道:我跟你是一样的,老王。
我们都是工具人。
我做的任何事,都是只想好好活下去而已。
你也曾经在地狱里呆过,我也是。
我不想呆了,有错吗?所以你做了什么?你只要跟我说实话,让我确保没留下什么后患,我保证不会找你麻烦。
我赚了一点钱,我想出国。
钟敏道:范志远进去后我很害怕,我每天做恶梦警察破门而入。
我需要钱离开这里,我想趁着范志远还没出来先离开,我不想再被他控制。
我不想再被肉体殴打,不想再受精神上的折磨。
刘施阳不说话了。
老王,你知道为什么范志远永远不会把你带到他朋友面前吗?你跟他这么亲密,互相信任,过命的交情,但他的朋友,谁也不认识你。
因为范志远从认识你开始,就打算把你当成犯罪的工具。
我也一样,我们上床,我们聊各种各样的事情,他愿意为我做实验,但他从来没有把我带到他朋友面前。
我也只是工具。
我们对他来说,都是一样的,只是用途不同。
你想说什么?刘施阳问。
是你打给我的。
你又想说什么?钟敏反问。
刘施阳顿了一顿,没等他说话,钟敏又道:我们应该团结,把这次难关度过去。
范志远平安,我们就平安。
等事情过去,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你希望范志远平安?当然。
范志远被判刑我们也跑不掉,他会把我们供出来的。
我没那么傻,我当然希望他没事。
所以我才会通知你们顾寒山的计划。
钟敏顿了顿:顾寒山才是范志远最大的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