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
教导主任带着一位老师急匆匆回来:在名录里找到了,叫罗峰。
这是罗峰的班主任,确认过了。
我们把他的学籍资料拿来了。
葛飞驰接过,看了一眼,又赶紧给顾寒山看一眼,感觉自己完成了录入电脑的过程。
向衡接到了回电:车主叫罗峰?好,是我们要找的人。
他的所有个人资料,社交账号,电话号码,通话记录,住址,工作情况,所有的东西,全都找出来发我。
对,要快。
定位他的手机号码,监控车牌,找到他的行踪……葛飞驰在一旁问老师:就他们这几个,还有什么要好的同学没有?——————医院。
监控终于调出来了。
简语从洗手间爬出去后,那窗户外放着一个攀爬绳,简语把攀爬绳挂上,从上面吊了下来,快到地的时候还摔了,好半天才爬起来。
他起来后,就一直朝着西门的方向走,到了行政楼,拐到了楼旁一棵大树下,那里是监控死角,没拍到他做了什么,但他再出来后,身上已经换了衣服,他把病号服塞进了垃圾桶,继续往前走。
走到西门的停车场,上了一辆车。
查这辆车的车牌。
关阳嘱咐。
一旁的田飞宇已经打了电话。
关阳继续查监控。
在这辆车出大门的时候,终于拍到了司机。
是个女的。
她穿着打扮简单大方,衣服素净,像个学生。
戴着一顶棒球帽,白色的口罩,脸几乎完全被遮住了,只露出了眉眼。
透气的眉毛,明亮的眼睛。
田飞宇看得愣了一愣:顾寒山吗?不是。
关阳心里堵得很。
顾寒山的直觉非常正确,虽然她设想的动机和犯罪情况并不完全正确,但她调查的方向是对的。
那个跳水的姑娘。
她爸爸是被谋杀的。
关阳脑子里回响起简语的录音:我没有做过你怀疑我做的那些事。
可是你却知道是谁做的那些事,你一直在包庇她。
关阳沉着声音道:发协查通报,通缉简语和这个姑娘。
这姑娘是谁?田飞宇问。
关阳转头看向裴琳芳,裴琳芳盯着监控画面沉默。
关阳又看向宋朋。
宋朋摇头:如果简教授想告诉你,在录音里就说了。
他不说,所以你要帮他拖延吗?我什么都不知道。
宋朋嘴硬道。
关阳瞪着他。
宋朋道:简教授在帮助你们。
如果他不跟这个姑娘走,不把这个姑娘引来这里接他,这姑娘根本不会在你们面前出现,你们连现在的线索都没有。
简教授在带领你们找到她。
但也许他希望,在你们找到她之前,他能够先说服她自首吧。
关阳喝道:你知不知道简教授现在很危险。
他都留了遗言,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宋朋道。
田飞宇在一旁看出关队已经暴怒,他不敢出声,只看着。
一个声音打破了紧张了气氛,是裴琳芳。
她重重一叹:原来她长这样。
我终于看到她了。
关阳抿紧嘴,最后也只能跟田飞宇道:把协查通报发出去,收集线索,确认这姑娘的身份。
————————凤凰街派出所。
黎荛收到了老公韩嘉石发来的信息:我按你说的画了三张像,你看看能不能想起什么,要是还不行,就没办法了。
为夫已经尽力了。
黎荛失笑,她点开了韩嘉石发过来的几张手绘照片,还真是按她说的那些奇奇怪怪的描述,画出了三张像。
有一张,还真是挺像的。
人的大脑还真是挺奇怪的。
之前死活说不出来想不到细节,现在看到了,却忽然有了想法。
黎荛盯着那照片,有些担心自己的记忆到底对不对。
她看了案例,有证人因为错误指证凶手造成冤案,那证人非常笃定自己没有记错,但事实上,却是记忆里从前的一瞥让她错认。
会不会,她潜意识里也因为觉得某个地方像旧同学或是某个明星而造成了错觉。
虽然不是指认凶手,但这节骨眼上,大家这么紧张地追查中,人力如此有限,她要是给了错误信息,那就是添麻烦了。
正想着,手机响了,向衡手机打来的,但说话的是葛飞驰。
我是武兴分局葛飞驰,向衡在开车。
简语在医院被一个姑娘接走了,目前失踪状态。
监控截图已经发出来了,协查通报你看一看,有什么情况及时沟通。
向衡的声音也传了过来:黎荛,你盯一盯,看看所里有没有相关信息。
好的。
黎荛精神一振。
她挂了电话,进入系统打开协查通报,看到了那张被口罩和帽子挡住了大半的脸。
那耳朵上小巧的耳钉,那身衣服。
我滴天。
回忆突然如潮涌来,校园里看到的那张脸在黎荛的脑子里清晰起来。
黎荛再看了看手机里的那张照片,真的,就是她。
她的潜意识没有骗她。
——————向衡开着车继续前行,顾寒山忽然道:罗峰的车刚刚过去了。
向衡一愣,他们车子现在卡在车流里,只能到前面调头。
葛飞驰忙道:我让指挥中心盯着。
他打电话,报了路段和车牌,让指挥中心跟踪一下。
没一会指挥中心回话,已经发现该车辆,车上有四位年轻男性,定位锁定,问是否需要安排拦截。
不用截,盯着就行。
向衡已经找到了地方调头,他们朝着罗峰车子方向追去。
这方向是罗峰家里出来,四个男的,要干嘛去?指挥中心再次报:手机定位与车辆定位一致,人脸识别确认,罗峰就在车上。
好的,盯紧他们。
这里向衡的手机响,葛飞驰一看是黎荛,他挂了电话,帮着向衡再接。
免提打开,黎荛的声音洪亮:向衡,我见过她。
她在学校里被简语训,就是那天我看到的那个姑娘。
我有模拟画像,我老公帮忙画的,有七分像吧,我发给你。
就是她。
好。
向衡应着,葛飞驰也答:你发来吧,我们来协调。
还有。
黎荛继续道:她那件衣服,山山也有,她耳朵上的耳钉,山山也有。
向衡一愣。
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顾寒山。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顾寒山往后看了葛飞驰手上的手机一眼。
葛飞驰下意识往后缩了缩。
我先挂了,马上发。
黎荛很有精神地道,完全没意识到这边车里突然变紧张的气氛。
滴滴滴几声响,向衡的手机接收到了信息。
葛飞驰缩在后座先自己看。
还真是一张模拟画像,但又不是警局画出的那样,这像画手画的人物画像,还挺好看的。
接着还有一张只拍到后脑勺、耳朵、肩膀的照片,这照片里的耳垂被圈了起来,上面有一粒小小的耳钉。
后面还有照片,是摊在床上的几件衣物,其中一件被圈了起来,还有一张是首饰盒,里面的一颗耳钉也被圈了出来。
黎荛写道:照片是我在学校那时拍的,没拍到正脸。
衣服和首饰盒是山山家里拍的,你可以对比一下,就是一样的。
葛飞驰默默用自己手机调出监控截图对比了一番,还真是,一样的。
他悄悄瞅了一眼前座,却正被一直盯着他的顾寒山逮个正着。
让我看。
顾寒山冷冷道。
我先转给关队哈,很重要的消息,办案要紧。
葛飞驰把画像和那些信息照片都转了。
操作尽量繁琐,动作尽量拖延,但拖了这么一小会,他也没想出什么安抚顾寒山的办法来。
顾寒山等了一会,又冷道:给我看。
葛飞驰不说话,又坚持了五秒,向衡叹气:给她看吧,她总会看到的。
葛飞驰挣扎了一下,最后还是把手机递给了顾寒山。
车子里很安静,葛飞驰做好了心理准备,但顾寒山看完便把手机还给了他,一句话都没有说。
向衡看了一眼顾寒山,顾寒山把脸撇向窗户,看着窗外。
过了好一会,向衡道:吃颗糖吧,等空了我们聊聊,可以吗?顾寒山一直不说话,在葛飞驰以为她不会回应的时候,她打开了包,掏出一颗糖,塞进了嘴里。
——————许光亮走后,林玲便一直回想着他的话。
她拿出了手机,拨了个电话:罗警官,我是新阳的医生林玲,我有事情要跟你说。
林玲把所有她知道的事情全说了一遍,包括许光亮发现的问题,许光亮要去警局报警等等。
罗以晨听罢非常重视:那常鹏呢,他在哪里?我不知道。
我们不在一个办公室。
你赶紧叫住许医生,你们不要离开医院,不要落单。
罗以晨可是还记得新阳那个高贵的医院为了所谓的VIP病人个人隐私,监控多不严密。
找到许医生,就在医院等着,我们过去。
跟别的同事在一起,不要落单。
林玲听懂了他的意思,顿时有些慌,这里可是医院呀。
对的,如果有简教授,有常医生,那还不一定还会有谁。
好的,我马上去找许医生。
林玲赶紧应。
别管常鹏在哪儿,不用管他,注意自己的安全就好。
我们来处理。
罗以晨道。
林玲挂了电话,飞奔出办公室。
罗以晨找到同事:定位常鹏手机号。
拉队,去新阳。
他一边组织,一边给关阳打电话报告情况。
——————林玲拨打了许光亮的手机,没人接。
她跑向重症楼,许光亮走之前一定会去看看孔明的。
跑了一段,经过花园,她再次拨打许光亮的手机,这次她听到了熟悉的铃声,在远处那个角落,杂物房的方向。
林玲警惕了。
许医生为什么会去那里。
铃声停了,但林玲手机里仍有嘟嘟的接通的声响。
有人按灭了声音。
林玲迅速在周围看着,保安呢,保安去哪了?她拨电话给保卫科,保卫科占线。
林玲心跳得厉害,她一边慢慢靠近杂物间方向,一边拨给了另一位同事:花园,杂物间,快来,出事了。
快叫人来!帮我叫保安,叫保安来!那边同事待细问,林玲已经挂断了电话。
许医生。
勇敢的许医生,你千万要好好的。
林玲潜到了杂物间的后头,小心探头一看。
常鹏!他正翻着许光亮的背包。
大致看了看后,捡起了地上的一支针筒,还有一根棍子,也丢进了许光亮的背包里,然后把背包背在了自己身上。
接着他把许光亮的手机使劲一扔,丢在了远处的花丛里。
针筒?林玲后背冒出了冷汗。
她看到倒在了地上的许光亮。
许光亮一动不动,也不知是死是活。
林玲的手有些抖。
太可怕了,怎么会有这种人。
这么歹毒,丧心病狂。
林玲想再打电话,但这时常鹏把许光亮拖了起来,拖向了墙角。
沿着墙根一直过去,通往地下室。
不能让他把许医生带走!林玲也不知道同事什么时候能赶来,也不清楚保安到底有没有收到消息。
现在只有她了。
她必须拖住常鹏,不能让他把许医生带走。
林玲抖着手按开了手机的音乐播放器,把声音放到最大。
义勇军进行曲。
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激昂的歌们猛地冲破安静的空间,扩散到四面八方。
林玲冲了出去,捡起了刚才许光亮掉在地上的小铲子。
常鹏被突如其来的巨大歌声吓得一抖,许光亮摔在了地上。
常鹏站在墙角,看到那个平常毫不起眼,胆小怕事,只会埋头干活的林玲冲了出来。
放下许医生!林玲冲常鹏大吼。
她的声音在歌声背景下显得有些渺小无力,但对付现在的常鹏足够了。
常鹏愣在那里,一时间好几个念头在脑子里闪过。
那天你跟简教授说话,是我偷听的,不是许医生。
要灭口你得杀很多人。
林玲继续大声喊,我什么都知道了,我还告诉了所有人,告诉了警察,大家马上就要来了。
歌声太大了,林玲要很大声的吼叫才能盖过去。
她挥舞着铲子,凶悍得像个疯婆子。
常鹏忽然想起从前许光亮跟他聊天的时候聊起他们的职业,他说他不害怕病人,他很愿意帮助他们。
他说生活中总有许多疯子,有些是生病了,有些没病。
没病的那些才可怕。
常鹏转身就跑。
林玲挥舞着铲子追上几步,在国歌的助威声里继续大吼大叫:他往那边跑了,他跑了!常鹏拼尽全力飞奔。
林玲再看不到他的背影,她退回墙角,抱起许光亮的头,检查他的伤势,探他的颈脉。
仍有呼吸,脉搏仍在跳动。
林玲放声大哭:许医生,许医生,救命啊!快来救命!终于有数人飞奔而来,有同事,有保安。
义勇军进行曲仍在大声歌唱,林玲手按在许光亮的脉搏上,数着他的心跳,大声对同事道:有外伤,需要止血,叫推车,体征监控,他被注射了不明药物……同事来不及多问,迅速打电话叫人。
保安还没来得问,林玲又叫道:通知大门保安,常鹏医生是凶手,拦住他。
保安没弄清怎么回事,但闻言也赶紧用对讲机通知领导和大门保安。
推车很快被推来了,更多的人赶来。
许光亮被抬到了车上。
林玲终于把手机音乐关掉。
她握着许光亮的手,跟着推车一起奔跑,周围有许多人,每张脸她都很熟悉,但她不知道谁还可能是常鹏的同谋。
不要落单,不要让许医生落单。
她要等警察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