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元龙愣住了。
葛飞驰问清楚情况,抬眼对上了童元龙的目光。
童元龙脸上的惊诧太明显,葛飞驰问他:你不知道吗?童元龙回过神来,问:范志远在看守所食物中毒?对。
葛飞驰没说详情,事实上是集体食物中毒。
但这种事能发生的概率实在是太低了,偏偏还是这种时候?童元龙摇头:我不知道,没人通知我。
这种事情看守所医生能处理就处理,处理不了送到医院,治完了再拉回看守所,不会通知律师。
除非他严重到需要办手续保外就医,这申请流程也是麻烦。
葛飞驰瞪着他,现在是问他这个吗?需要他来跟警察看守所是什么规矩流程?童律师。
葛飞驰很严肃,范志远和你究竟有什么计划?没有。
童元龙道:二审我们赢定了,还要什么计划。
怎么可能自找麻烦。
如果你们提前知道二审赢不了呢?我们赢定了。
你们不要虚张声势。
童元龙仍嘴硬。
葛飞驰的目光落在了他的伤手上,他伸手握住了童元龙的手,一用力,童元龙痛得一缩,大怒吼道:你干什么?葛飞驰面色如常:抱歉,忘了你的手被打伤了。
打扰了,童律师,我现在要去处理一些事,可能照顾不了你。
如果你想到任何事情,随时给我打电话。
二审赢不了,你还有价值吗?有危险就给我们警察打电话,希望我们来得及救你。
葛飞驰说罢带着李新武离开。
童元龙看着他们背影消失,脸色这才沉了下来。
食物中毒,怎么可能?童元龙感到了紧张。
范志远对他肯定起疑了,可是之前为了二审,不会对他怎么样,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罗峰家里。
沈梅情绪崩溃,向衡一时没法再撬开她的嘴,各处的消息传来,却都是不好的情况。
常鹏去世,刘施阳逃跑,关阳受伤,简语和钟敏还没找到,范志远食物中毒送医等等。
向衡只得让方中把沈梅先押回分局,让聂昊和预审科那边继续审讯的工作。
她认得范志远,她指认了。
向衡把沈梅供述的情况和她的情绪状况跟聂昊做了沟通。
聂昊也收到了各处的通报,明白事态严重,会加紧对今天几个抓捕嫌疑人的审讯。
方中带人把沈梅押走了。
向衡与葛飞驰通了电话。
葛飞驰对看守所那边非常不满:这都送医院多久了才通知我们。
说中毒就中毒吗,能放倒一群人,他们什么管理啊。
我现在带人去医院看看。
葛飞驰怒气冲冲,风风火火奔医院而去。
向衡则安静地坐在罗峰家客厅里,思索着。
顾寒山坐到他身边,看着他。
顾寒山,你刚才想跟我说什么?向衡问她。
顾寒山摇头:不重要了,你现在想做什么呢?好像出了很多事。
是的,但每件事都有人在处理了。
向衡道:我要认真想想,越是这种时候,越要找准缺口。
他顿了顿,又问顾寒山:你刚才想说什么?简语吗?你怎么知道?我觉得我们可能有同样的想法。
哦,那肯定不一样。
我就觉得这些普通人好麻烦,讲这么多感情。
要报料就赶紧,不报就一个字都别说。
报一点哭一点的,麻烦。
向衡:……好吧,起码有一半是一样的想法。
哪一半?人是讲感情的。
向衡道:简语、钟敏和罗峰、沈梅他们是一样的。
简语留下遗言,他是抱着可能会死去的想法跟钟敏走的。
沈梅并不想死,她也不想罗峰死。
简语也一样。
他是这里面最松动的一环。
顾寒山道:那钟敏为什么要带走他,他受伤了,又是老人家,多一个人就多一个目标,警方更容易找到他们,他就是个拖累。
向衡道:是精神需求。
他忽然跳了起来:她想在父亲面前展示自己。
她一直在模仿你,记得吗?她羡慕你跟你父亲的关系,简语也把你当成女儿看。
但却一直不认她。
现在这个时候,是她唯一能在父亲面前好好展示的时候。
向衡招呼两名警察,率先往外走:我们走吧,顾寒山。
你有目标了?顾寒山跟着他小跑。
向衡上了车,给指挥中心打电话,要求他们监控吉祥路情况。
从简语离开医院后的时间算起,是否有在吉祥路出现的踪迹。
指挥中心正调用监控技术一直追查车辆行踪,听到向衡的话道:我们正追到正平路,在这里暂时找不到了。
正在扩大范围搜索。
往吉祥路去了。
向衡肯定了自己的直觉。
找到了告诉我,我现在过去。
向衡跟那两名警察说好地点,然后启动车子。
他跟顾寒山道:一切的源头,是从许塘开始的。
许塘是在吉祥路出事的。
顾寒山提醒他:已经过去挺久了,也许他们已经离开。
总归是个线索。
向衡一边开车一边给关阳打电话,跟他报告了自己的行动。
关阳腿受了点伤,但他觉得没大事,目前也在追查从成功大道逃窜的罗峰和刘施阳他们。
——————通常会晚一点下班的钱威提前走了,还是冒着雨。
没人管的黎荛早走当然也没人有意见。
黎荛悄悄跟上了钱威。
钱威独自一人开着车,去了吉祥路。
黎荛打了出租远远跟着,看着他行驶的方向,心里疑惑,她给钱威打电话,钱威接了。
钱哥,你不在所里了吗?我已经走了。
怎么了?钱威答。
黎荛道:我在档案里找到一些登记不清楚的文件,上面是你的签名,想问问你。
我有签名文件不清楚?钱威有些惊讶:你在档案室里都翻些什么呀。
黎荛嘿嘿笑:我工作可是超级认真,没事干就整理呀。
你走了是走哪呀?外勤吗?那我等你回来。
下班时间了,你快回家吧。
明天再说。
钱威道。
黎荛道:没事,我可以等你,我老公今天有事,要晚一点才能来接我。
你出什么外勤,远不远?钱威啧的一声,吐槽道:你虽然是孕妇,但是有手有脚的,干嘛整天要老公接。
我今天就不回所里了,你不用等我。
行吧。
黎荛问不出来,把电话挂了。
天色更暗了,但雨势小了许多。
钱威把车停在路边,淋着雨小跑进步行街的屋檐下。
抚了抚头上的雨点,然后往前走。
黎荛下了车,撑起了一把伞,悄悄跟在他身后。
雨伞正好遮住了她的脸,她观察着。
钱威丝毫没有防备,他又去了那家餐厅,直接上了楼上。
黎荛也跟了上去,有店员来问几位,她指了指钱威上楼的身影:一起的。
店员便不再理,退开了。
钱威到了楼上,打发了另一位来带位的服务员,他进了一间包间,趴在窗边往外看。
黎荛走了进去,钱威头也不回:我先不用餐啊,不用招呼。
你在看什么?黎荛也趴过去。
我去。
钱威吓一大跳。
你怎么在这里,不是在所里等老公。
我骗你的。
你在看什么?钱威狐疑地盯着黎荛:小黎呀,你有点不对劲。
你真有文件需要解释,但可以明天说。
我相信你,钱哥。
钱威:……我做什么了需要你相信?你什么都没做,所以我相信。
黎荛哥俩好地与钱威肩并肩往窗外看,你在看什么?教教我。
钱威想了想:许塘来过这家店买餐,就是他打架那天。
我跟徐涛过来查过,这店没什么特别的。
刚才我突然想到,他看到什么,不一定是看到这店里,也许是窗外。
窗外是一排小楼,有几间连着的窗户紧闭着。
如果开着窗,那里面的人有可能也能看到这里头。
走,我们去看看。
黎荛精神抖擞地建议,率先往外走。
你怎么这样?钱威唠叨着,我就是过来随便看一看,很可能什么都没有。
我知道,你怕丢脸嘛。
黎荛道:你总想在向衡面前争回一口气。
我可不是这么小气的人。
钱威争辩。
是,是。
理解的。
黎荛与钱威一边说着,一边下楼往餐厅后面的小楼去。
小楼里挺安静,钱威四下里看了看,房门都紧闭着。
钱威正要继续走,黎荛突然把他拉住。
钱哥。
黎荛的声音很低。
钱威警觉,立马退一步回到黎荛身边。
黎荛弯腰在地上小心捡起一张小卡片,亮到钱威眼前:你看。
简语的名片。
钱威一惊。
他拉着黎荛迅速退出楼外,走到隐蔽地方,看了看四周没什么异样,这才松口气。
怎么回事?这里是简语的地方?很干净的,都没落灰没人踩过。
黎荛道:楼道里也没有水渍足印,下雨之后没人进去过。
那就是近期刚落下的?钱威道,落张名片是不是有点奇怪,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是自己一样。
黎荛道:钱哥,快给向衡打电话,跟指挥中心报告。
钱威愣了愣,明白了黎荛的意思:嘿,这不是谁打都一样嘛。
话是这么说,但他赶紧掏出了手机。
——————向衡刚接完指挥中心的通报,他们发现了钟敏和简语的车辆确实驶向吉祥路,接着就收到了钱威的报信。
向衡踩紧油门:简语,给我们留消息了。
——————葛飞驰饭也没吃,带着李新武急匆匆赶到了医院。
看守所这次事件闹得挺大,一整排监房都食物中毒,几个急重症的被送到医院急诊,范志远是其中一个。
医院有一个小区域被封锁起来,葛飞驰沟通之后出示证件登记好了进去了。
范志远脸色苍白躺病床上,一只手被手铐铐在床栏上,一只手连着点滴。
他与其他几个同样食物中毒的犯人一个屋子。
大家情况看上去都不太好,都打着点滴,精神萎靡。
范志远闭着眼睛躺着,也不知是虚弱睡着还是不想搭理周围。
葛飞驰去找了医生询问详细病情,他有些担心范志远借机弄些什么保外就医申请的把戏。
但医生说没什么大问题,打两瓶点滴看情况,只要稳定了就能回去,继续吃药就行。
葛飞驰放下心来。
他回到诊室再看一眼范志远,看起来一切如常。
葛飞驰与看守这些犯人的警员聊了聊,警员说是大家吃了晚饭后有不同程度的不良反应,监区医生做了处理,几个重症的担心出问题,就赶紧送出来了。
葛飞驰想不出还会有什么状况,他在医院呆了一会,接到了老婆的询问电话,葛飞驰赶紧说自己吃过饭了,药也吃过了,今天有重要任务,晚一点就回医院。
李新武站在他身边,眼睁睁看着他说瞎话。
葛飞驰挂了电话便瞪他:你没老婆你不知道,跟老婆就是得这么有礼貌。
走走,吃口饭去,完了回局里,看看今天那几个人审的什么情况。
葛飞驰嘱咐了医院的警察几句,带着李新武走了。
——————吉祥路。
钱威与黎荛一边等待后援一边小心检查四周,没有发现歹徒,也没有发现钟敏和简语的踪迹。
向衡和其他警员赶到,钱威赶紧上去道:就是这个巷里的小楼,我们一直盯着,没有人员出入,周围也没有发现可疑情况。
刚才我和黎荛上去的时候,没发出动静,我们发现名片就赶紧退出来了。
如果里面有人,应该不知道我们进去过。
向衡安排人员布防,拉警戒线,准备带人进去看看。
钱威二话不说,理所当然地跟在向衡身后,把自己当成第一梯队人员。
向衡对顾寒山道:你跟黎荛呆在一起。
顾寒山不同意:我要一起进去。
我们搜查完了,情况允许你再进去。
向衡对黎荛使了个眼色:黎荛你带着她,还有点雨点子,车子上等吧。
钱威把自己车钥匙丢给黎荛:去吧。
山山。
黎荛亲热地挽着顾寒山:我们旁边等着,他们搜完了我们再去看看。
我也想看,好奇死了,我刚才就站在门口了。
顾寒山板着脸,被拉走了。
周围许多群众好奇地远远看着警察们行动,有人拿出手机拍照。
雨又飘了起来,但这没浇灭八卦群众的热情,大家撑起伞继续围观。
黎荛想带顾寒山上车上坐着,但顾寒山就站在人群不远处不愿挪了,黎荛只好撑了伞陪着她一起等。
向衡、钱威与好几个警察的身影消失在巷口,小楼里没传出什么大动静。
黎荛跟顾寒山讲解情况:需要先确认屋子里的安全再行动,因为不知道那门后头是什么情况……人群里,冯安平撑着伞,挡住了大半张脸,他拨打电话,看热闹的口吻:有警察呢,不知道什么情况,好像在搜什么,没看到有人。
刘施阳拿着手机,对罗峰道:吉祥路也有警察,比阿平还快了一步。
罗峰忙道:就说不会是梅梅说的,她可不知道吉祥路。
刘施阳想了想,对司机道:找个隐蔽地方先停一停。
他对手机那头的冯安平道:你小心点,他们可能追踪到车子了。
你等等看,看雪人在不在,给我个消息。
好。
冯安平观察着周围,然后,他看到了顾寒山。
顾寒山正转头,扫过他藏身的方向。
冯安平心里一跳,但顾寒山转头过去就再没看这边。
冯安平觉得她应该没注意到自己。
顾寒山在这儿。
冯安平报告。
雪人呢?刘施阳问。
还没听到动静。
冯安平有些紧张地压了压伞,他从伞沿下方观察着顾寒山的方向。
离开那。
刘施阳道。
——————顾寒山转头问黎荛:人群里有一个歹徒,我们怎么能悄悄又安全地接近他一把拿下?黎荛惊讶:啊?别看,看着我。
顾寒山很淡定:他在观察我们。
黎荛:你后脑勺长着眼睛吗?不知道他身上有没有凶器,不清楚他有没有同伙,冲过去他突然动手怎么办?顾寒山问,现在给向警官打电话不合适吧?黎荛道:你说说是谁,我来协调……顾寒山突然转身冲向人群:警察,别跑!黎荛惊呆了,谁是警察啊!你这喊得是不是有点太熟练了!一个拿着黑伞的男人迅速后退,见顾寒山冲来他用力把前面的人群推了一把,众人尖叫,有人倒地,有人推搡,人群骚乱起来。
黎荛盯紧那个男人也冲了过去,大声喝:警察,别跑!抓住他!黑帽子那个!周围的警察闻讯冲这边包围过来。
顾寒山侧身躲开一个摔倒的路人,继续朝着冯安平冲,黎荛紧紧跟在她身后。
冯安平拔足狂奔,两个警察围了过来。
冯安平冲势凶猛,撞倒一人,又掀翻一人。
另外两名警察从远处冲过来支援,冯安平掏出了枪向四周挥舞,周围人尖叫四散,跌跌撞撞。
那两名警察猛地散开寻找掩护。
顾寒山还在猛冲。
黎荛简直吓呆:顾寒山!——————向衡带人成功进入了那间屋子。
屋子里的那些一大瓶一大瓶的器官标本让众警都惊呆了。
大家拿着枪,小心搜查着。
向衡搜到了屋中间,他停下了。
有一个巨大的空瓶子,摆在正中位置,上面写着:顾寒山。
向衡心一紧,正愣神,步话机里突然传来报告。
有持枪歹徒冲卡。
向衡隐隐听到外头似乎是黎荛的声音正尖叫:顾寒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