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朋按照简语的交代去做些工作。
他留心着身后,确认那辆监视简语的车子跟上了他。
这很好预料,警方如果调查简语,当然不会忽略掉他这个每天几乎跟简语形影不离的人。
而且他的背景很好调查,所以警方会提防他也是正常的。
宋朋把车子开到一家宵夜档口,把车子停到路边,在那档口靠路边的位置找了个没人坐的小桌。
他要了一份炒粉和一盘麻辣小龙虾,还有一瓶冰绿茶。
在等待食物上桌的时候,宋朋摆弄着手机。
不一会儿,一个人从他后方绕过来,坐在了他身后不远的另一张桌子上。
正是跟踪他的那个武兴分局的警察。
宋朋继续摆弄手机,但他竖着耳朵留意着身后那警察的动静。
那人点了一碗面。
宵夜很快上了桌,宋朋不着急吃,他调出一个号码,拨了出去。
他知道那个警察正在听他说话。
喂,刘哥,是我。
哈哈,对,我才下班。
有件事想麻烦你一下。
宋朋跟电话那头的人很熟络的感觉。
是这样的,有个人找我老板帮忙,那人吧,怎么说呢,有点尴尬,她跟我老板不熟,可是他们有个共同的好朋友,就是中间有这么一层关系在。
她想借钱来着,她说她被家暴。
我老板这人是很心软的,就答应了。
但我怕他被骗,就说帮他打听一下,查一查。
如果真有家暴这事,那人很可能会报过警,所以我想让你帮忙查查看。
不需要透露个人隐私情况,就是帮我确认一下有没有这事就行。
嗯,知道,有劝她报警的,她主要顾虑自己的安全。
我老板见不得人这样,想帮帮她,一来借点钱,二来帮她找个好律师。
但因为跟这人不熟,她说自己没朋友,别的人信不过什么的,我不是太相信,先确认确认。
嗯,好,她叫宁雅。
安宁的宁,优雅的雅。
我把她的名字身份证号发给你,你帮我看一眼有没有过报警记录就行。
好的,多谢多谢。
回头请你吃饭。
宋朋聊完了,挂掉了电话,按动手机给对方发信息。
身后那个便衣警察点的面来了,他开始吃起来。
宋朋也开始吃他的宵夜,过了一会,他的手机响了。
宋朋擦了擦手接起电话。
刘哥。
嗯,对,18年和20年吗?邻居报的警?好的,那就是真的啦。
行,明白,太感谢了。
宋朋挂了电话,很快又拨了一个电话:简教授,我问了。
宁雅说的是真的,她确实被家暴过,她的邻居在18年和20年都报过警,两次报警记录。
看来是长期行为。
嗯,那要不要帮她找个律师?行,我这边找就行,你别管了。
好的,放心。
坐在宋朋身后监视监听的警察很惊讶。
宁雅找简语,居然是为了自己被家暴的事情求助?这时候宋朋又打出去一个电话。
陈律师,你好。
我是宋朋。
是的,哈哈,这么晚了不好意思。
是这样的,我有个朋友,她一个朋友想离婚,事情可能会有些棘手,涉及一些隐私情况,还有家暴行为,所以想找一个靠谱一点的民事律师,我知道你打刑事的,有没有打民事的可靠的朋友推荐。
可能前期需要一些咨询服务和救助介入。
嗯,行,没问题,我这边也再问一问具体的,回头你把同事的微信和电话推给我,我跟朋友说一下。
好的,谢谢。
宋朋身后的警察一边吃面一边继续听着。
宋朋打完这个律师的电话又继续吃他的宵夜,他三两口很快吃完。
擦好嘴付好款,手机信息提示音响了。
他拿起手机一看,给对方回了语音:收到了,谢谢陈律师。
我跟朋友说一声。
跟踪宋朋的警察也赶紧把面吃完,扫码付好款,做好继续监视跟踪的准备。
宋朋发了一个信息出去,过了一会他手机响了,他接了起来。
宁雅,不好意思,已经到家了吧,担心打扰你,所以发个信息。
是的,刚才那个是律师的联络方式,如果你有需要,可以联络看看。
真的要离婚,就得提前做些准备。
比如财产情况的公证、家暴留存证据之类的,如果你下定决心了,就跟律师咨询咨询,有备无患,了解都需要做些什么,心里有个数。
嗯,没关系,不用谢,你没事就行,那我就跟简教授说一声了。
他还挺担心你的,要有什么情况你就再找我。
那就这样。
宋朋跟宁雅聊完电话,拿起桌上喝了一半的冰绿茶,朝自己的车子走去。
便衣警察坐在原位假装看手机,没有动。
等宋朋上了车,应该注意不到这边了,他才起身。
宋朋启动车子,缓缓开出停车位。
那警察上了自己的车,跟了上去。
宋朋透过后视镜看到警察车子隔了一辆车继续跟着他,宋朋很镇定,没什么表情。
宋朋车子一直开,开到一个路口等红绿灯时,预估了一下等待时间,拿出手机再给宁雅打了个电话:宁雅,还是我。
忘了跟你说,这个律师也是托朋友找的,很靠得住,你无论现在是什么想法,先加他,了解一下法律方面要注意的事项,尤其是婚内财产分配什么的,如果你老公知道你要离婚,有可能先拖着你,然后财产转移,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宁雅原本还没打算找律师,她舍不得钱。
但听宋朋这么一说,觉得很有道理。
好的,好的,我一会就加上。
宋朋一听这语气,放下心来,又道:还有,既然走到这一步了,你就跟顾寒山辞职吧。
顾寒山跟警察走太近,再加上贺燕这头也有些麻烦事,你离她们远一点会比较安全。
不然后头查到你的头上,不管有没有问题,被你老公逮着了把柄,婚就不好离了。
现在法官一般倾向上都是不判离的,你别到时被你老公反咬一口。
宁雅想到贺燕答应给她钱,她不太想放弃这一笔,但她确实怕警察。
你把事情处理得越简单越好,这样简教授才好帮你。
他帮你,你才能顺利离婚,过上新生活。
宋朋继续道。
是的,是的,我知道。
宁雅道:我加上律师,先问问清楚。
我不会惹麻烦的,也请你告诉简教授,我也一定不会给他惹麻烦的。
那就行,我就是这个意思。
宋朋道:那我挂了。
你放心吧,我原来也是做警察的,你的情况我都很了解,我一定会帮你的。
宋朋把电话挂了。
宁雅有些愣,有些不敢琢磨他的最后一句话什么意思。
——————金色灿烂卡拉OK。
王川宁抱着一个头发染成金色的姑娘对着屏幕大声歌唱。
一曲毕,友人和姑娘们大声喝彩,一友人大声叫着抢过话筒,王川宁把话筒给他,踢了他一脚,自己被金发姑娘拉着回到沙发处。
坐在一旁的友人问他:今晚回去吗?干嘛?王川宁斜着眼睛瞅他:有好地方去?一旁的金发姑娘靠过来,道:有呀。
友人和王川宁都哈哈笑起来。
王川宁掏出手机,看了看老婆宁雅的微信,她并没有给他留言。
他扫了一眼屏幕右上方的时间,这么晚了,她居然没问他在哪里,也没问他回不回去,几点回去。
再看了看她的朋友圈,宁雅的朋友圈什么都没发。
王川宁忽然有些生气:操。
回家!怎么回事?友人吃了一惊,而后就吐槽王川宁:突然发病了?有病也得跟哥几个玩够了再回家治。
回家!王川宁借着酒劲又喊:我家那个一点消息没有,我不看着她,指不定她什么时候给我戴个绿帽呢。
回你妈家!友人踢他一脚。
尼玛的整天疑神疑鬼的。
你天天在外头这么玩,她头上有绿帽,你头上没有像话吗!必须成对的呀!王川宁气得拿起一块苹果扔友人头上,一旁的姑娘哈哈大笑。
王川宁不理他们,他给宁雅拨电话。
电话没通,只传来提示音:您拨打的用户正在通话中。
操。
王川宁摇摇晃晃站了起来,她在通电话,这么晚了,她跟谁通电话。
我就说呢,我不在家,她就敢乱来。
她也不一定是在家乱来啊,可能在外面呢,你回去有什么用?一旁的金发姑娘道。
友人哈哈大笑。
王川宁气得用手指他们,但他醉得有些站不稳,指着人的样子没什么威慑力,友人和金发姑娘笑得更大声。
怎么回事?唱歌的好友听到笑声拿着话筒过来了。
王川宁不理他,只往外走:回头再跟你们算账。
沙发上的朋友跟拿话筒的友人解释:老王要回家捉奸。
拿话筒的友人借着酒劲大声喊:加油!祝你马到成功!神经病。
周围一片哄笑声。
金发姑娘拿出手机拨电话,电话铃响了两声,她挂断了。
——————王川宁脚下不稳,慢吞吞走到卡拉OK门口。
服务生帮他打开大门,客气问他:需要帮你叫车吗?王川宁摆摆手:我坐地铁。
服务生便不再管他,只道:慢走,小心脚下。
欢迎下次再来。
王川宁在门口站了一会,凉风一吹,觉得清醒多了。
他缓步往前走,渐渐远离卡拉OK会所,离地铁还有一段距离,他觉得很累了,正想着还是打辆车吧,刚停了脚步,一辆轿车停在他身边,车门打开。
王川宁还没反应过来,身后忽然挨近一个人,他背后一股力量把他压低往前推,车里伸出一只手将王川宁拉了进去。
背后那人压着他,随着他一道进入了车子后车厢。
车门一关,车子迅速驶动起来。
王川宁愣了一愣,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绑架了。
你们要干什……王川宁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左边的人一把捂住了嘴。
王川宁想要挣扎,却发现自己被左右两个人压得死死的,他胳膊一痛,他奋力转头,但脸被压着,只在眼角余光看到一支针扎进了他的胳膊里,没看清药水,那针已经拔了出来。
王川宁心跳如鼓,脑袋空空如也。
他觉得没法呼吸,眼前渐渐发黑。
他陷入了黑暗里。
——————武兴分局。
贺燕走的时候,向衡送她出去。
贺燕道:我从来没有真正拥抱过顾寒山。
在她小的时候,我想向她表示亲近,抱过她一下,她触电一下很快就甩开了。
她爸说她不喜欢人家碰她,后来我观察到她确实不喜欢别人碰她,我就再没有试过。
向衡默不作声。
这样啊,那他还是不要炫耀了。
贺燕又道:她对我最友善的一次,就是我跟她爸结婚的时候,她帮我拿了一下新娘花束。
那花束里有向日葵吗?贺燕一愣:对,有的。
向衡笑了笑。
你怎么猜到的?贺燕问他。
瞎猜的。
向衡问她:你喜欢向日葵?怎么了?所以顾寒山会准备好花瓶。
向衡道。
贺燕默了默,忽然笑了:你比顾寒山会安慰人。
向衡挠挠眉头:她跟我在这方面完全没可比性。
她就没这技能。
贺燕道:她有一次安慰我说,至少我爸死在他变心之前,到死都是爱你的。
向衡:……死小孩。
贺燕道:还不如不安慰。
向衡有些想笑,也不知能说什么。
贺燕看他的表情,道:向警官,我知道顾寒山挺有魅力的。
年轻漂亮、与众不同、说话气人但是挺有梗的。
如果知道了她的身世经历,还会觉得她楚楚可怜,如果知道了她的天赋本事,也会对她惊叹赞赏。
这世上再不会有第二个顾寒山了。
向衡正了正脸色,严肃地听着。
向警官,你是警察,她是案件相关人员,即使这个案子结束了,你仍然是警察,而她还是那个没有感情,不可预测的顾寒山。
保持一点距离,对你对她都好。
她开玩笑说要追你,我说多大仇,不是说笑话的。
我不希望她招惹任何人引来麻烦,更不希望招惹的是警察。
就像我不敢让安保公司的人去保护她一样。
我担心最后适得其反。
别爱上她,向警官。
不然最后你一定会怪她。
她会失去你这个朋友。
别伤害她,也别被她伤害。
向衡像是被人捶了一拳。
贺燕跟葛飞驰不一样。
葛飞驰像是个局外人,八卦一般地唠叨吐槽,大家互相戏谑几句就过去了。
可是贺燕,虽然年纪只比他大十岁,但怎么也是顾寒山的继母,她这么郑重其事,让向衡有些尴尬。
向衡想说他跟顾寒山没什么,但话到嘴边还是噎住了。
贺燕往后退了一步,道:我走了,你交代的事我都记住了。
今天谢谢你,向警官。
向衡收起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道:你回去好好休息,明天约宁雅的时候记得跟我说一声,我们好做安排。
好。
贺燕转身走了。
向衡朝不远处的罗以晨招招手。
罗以晨朝着贺燕的方向去,他负责送她回家。
向衡看着贺燕上车,看着她的车子缓缓驶离,消失在夜幕里。
而他还在回味她的话。
别爱上她,不然最后你一定会怪她。
她会失去你这个朋友。
向衡转身要回楼里,却见顾寒山站在大门处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