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事本身不会让我上瘾。
——但是钟意, 你会。
顾清淮的言外之意,是我只是会对你上瘾。
他怎么就能说什么都像是在说情话,轻易让她的心脏变成炭火上的棉花糖、烤得甜甜软软快要融化。
这个人看起来像个混蛋流氓, 其实一直都对她听之任之。
凡事都让着她, 从没欺负过她。
但也有例外,比如现在。
思绪浮沉,心跳慌乱。
她仿佛一朵找不到落脚点的云, 眸光带水,迷了眼睛。
眼泪被他吻掉, 顾清淮在她耳边低声哄着, 依旧温柔得致命。
偏偏,动作很凶, 不曾轻缓半分,明目张胆地说着一套、做着一套。
可如果问, 钟意,你不喜欢吗?恐怕, 她会很没出息,说不出半个不字……他满是占有欲的凤眼、意乱情迷时低低的喘息,又或者是冷白脖颈的青筋、滚动的喉结、绷紧的下颌, 甚至是手臂的肌肉……还有, 温温柔柔吻过自己眉眼的嘴唇,她都喜欢。
喜欢他眼里只有自己, 喜欢他因为自己失控。
也喜欢他在外面一个样子、冷淡肃穆拒人千里,在自己面前、又是完完全全另外一个样子。
大多数时间,顾清淮对她听之任之百依百顺当小孩子哄着照顾着, 这种时候,又有些凶, 很坏。
可无论如何,对她都有致命吸引力。
月光如流水,冷冷清清透过窗帘。
大脑空白的瞬间,钟意就连手指尖都失去力气。
汗湿的长发粘在脸侧,被顾清淮修长的手指拨到一边,她软热的脸颊贴在他掌心。
钟意。
她睁开眼睛,摇曳的灯影不再晃动。
顾清淮吻她的额头、鼻心小痣、一路往下……耳鬓厮磨,肌肤相贴,缱绻万分也柔情万丈。
他抱紧了她,下巴抵在她颈窝,喘息着、低低说了句:为什么明明你在,我还是很想你。
在一起那么多年的默契,她迷茫一瞬,下一秒就听懂了他的意思。
他们初次,顾清淮第一次在她面前爆粗口,说的是——我他妈想你想得快疯了。
钟意鼻子泛酸,手指抚摸他的眉眼。
情·欲褪去,那双分外阴鸷的凤眼浸在月色中。
看向她的目光,甚至还有几分少年时的虔诚。
愧疚自责折磨着她,她看着他,嗓音发哑:我再也不让你想我了。
钟意压下心尖苦涩,慢慢说给他听:任何时候,只要你想看见我,我都在。
她的眼睛慢慢红了,到最后,尾音已经听不见、淹没在拼命抑制的心酸中:以后我随叫随到,好不好?说话算话。
顾清淮看着她的眼睛,细细观察她每一寸表情,像一个固执地向心上人讨要承诺的少年。
酸涩蔓延,钟意点头:说话算话。
顾清淮吻她脸颊,喑哑的嗓音难得柔软:抱你去洗澡,今晚早些睡。
明明吵着要早睡的是她。
可当她在顾清淮找了个舒服的角度窝着,却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他看。
顾清淮垂眸:钟导如果不想睡觉,不妨直说?钟意绷着脸一本正经:你又在想些不太正经的东西,是不是?顾清淮不正经的时候,是真的让人招架不住。
顶着一张禁欲漂亮的脸蛋说混账话,不惹得她脸红心跳不知道不罢休。
你别跟我说你不想,顾清淮扬眉,有些臭屁,刚刚那会明明就很喜欢,抱着我不松手。
他眉眼轮廓流畅锋利,瞳孔是纯粹的黑,坦坦荡荡,百无禁忌。
钟意不太明白,为什么有人耍流氓能耍出来满满少年气,那么直白,直戳人心。
她索性不说话,把脸埋他怀里,红透的耳朵假装丧失听力。
棉被上有阳光晒过的味道,混杂着他身上好闻的薄荷香气。
手搂着他窄瘦的腰,脸侧他的白色T恤布料柔软没有棱角。
钟意声音闷闷的、说了句:我好后悔啊顾清淮……后悔分手。
后悔那三年缺席他的人生。
后悔在他最孤立无援的时候让他更加难过。
那句为什么明明你在,我还是很想你,让她心脏疼得缩成一团。
心有多疼,抱他有多紧。
直到脸被他捧起,对上他清澈澄净的眼睛。
她弯了弯嘴角,可那弧度有些发苦,比哭还难看,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顾清淮对待小孩子一样,带着鼻音哄人:怎么这么可怜。
钟意收紧手臂,说不出话,他惯常不带情绪的嗓音,此刻温温柔柔、落在耳边——分手不是你的错。
顾清淮语气发软、发沉,能直抵人心:你是觉得自己生病、对我来说分手更好,对吗?钟意点头,顾清淮柔声开口:是我比较抱歉,跟你在一起那么多年,还让你产生这样的想法。
怎么会是他的错?他越是温柔、纵容,她越是愧疚、自责。
他的声音很好听,正经说话的时候,没有平日里的玩世不恭。
最怕痞子不经意间的温柔,让人招架不住,温声细语说话的时候,她的心脏在不受控制塌陷。
是我没有让你知道,你对我才是最重要,顾清淮揉了揉她的脑袋,除了你,我谁都不要。
钟意难得孩子气:我们在一起一辈子!顾清淮听之任之:嗯。
钟意用小孩子约架的语调说:还有下辈子!顾清淮:嗯。
钟意依旧不满足:还有下下辈子!顾清淮话音里隐隐有调侃的笑意,手指玩她的耳朵:看不出来,钟导这么霸道?钟意想起那些古老的传说:不都说情定三生?佛教讲因果轮回,她又有些忧心:你说,那个时候我还能认出你吗?顾清淮不信鬼神,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这会儿为了讨怀里的未婚妻欢心,温声道:如果真有那个时候,我一定能认出你来。
钟意有时候真的很小孩。
女孩子当纪录片导演很难,协调整个摄制组没点魄力真的不行,她在外人面前永远理智冷静不苟言笑。
可是在顾清淮面前,一不小心就变回那个容易害羞的小女孩,好奇心旺盛,满脑子都是奇奇怪怪的想法。
她蹙着秀气的眉心,认真思考:怎么认?我那个时候说不定不长现在这个样子,也可能会皮肤黑黑的、身材壮壮的、说不定还叠着双下巴……那也认得出来,顾清淮很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毕竟可爱成你这样的不太多,一万个人里出不了一个。
细细碎碎的惊喜,慢慢蔓延至钟意的眼睛眉梢。
浅色的瞳孔水润明亮,像从湖里捞起的月亮,齿尖咬住上扬的嘴角,甜得被喂了颗糖一般。
她的下巴被他修长手指挠了下,听他低低笑着说了句:谁家的好奇宝宝,怎么这么多问题。
钟意弯着一双如新月皎洁的眼,仰起脸,亲在他下颌:你说是谁家的?顾清淮把她揽到怀里,他好像比以前更爱笑,勾着嘴角的时候显得很不怀好意。
如果笑到露齿,就是唇红齿白的漂亮样子,少年感蓬勃动人,像个干干净净的大男孩。
他的体温和身上的气息那么治愈那么让人迷恋。
钟意听见他说:以前我在部队,接不到你电话,让你吃了很多苦。
她抬起头,对上他温柔如水的目光。
顾清淮抚摸她的眉眼,指尖微凉,带着珍而重之的眷恋:以后任何事,都跟我说,好不好?钟意用力点头。
顾清淮弯了弯眼尾:晚安。
钟意这会脸皮稍微厚了些,双手捧住他的脸,递给他一个你是不是有点敷衍的小眼神,幽幽怨怨问了句:只是晚安?顾清淮弯了弯嘴角,薄唇覆下来,浅浅吻她,用她最喜欢的方式:晚安,宝贝。
钟意心满意足,猫猫一样在他怀里蹭了蹭:这还差不多……-翌日清早,钟意醒得很早。
睁开眼睛就能看到喜欢的人,于是,一天都是阳光晒过的好心情。
她轻手轻脚起床,顾清淮难得睡得沉,没有因为她一动就醒过来。
住到顾清淮家之后,早饭和晚饭都是他做。
一般来讲家务得分工,做饭的人应该得到洗碗的豁免权。
可是在顾清淮这儿,一切都是他来。
他说,我们钟导的手是拿摄像机的,哪能做这些。
部队出身的人,特别爱干净,每天身上都有清淡好闻的沐浴露味道。
家里也是一样,几乎是一尘不染的地步。
顾清淮这个人,除了爱耍流氓,其实哪儿哪儿都挑不出缺点。
钟意不会做太复杂的菜,准备做个三明治,从煎鸡蛋开始。
刚从冰箱拿出切面面包,就被人从身后抱住,铺天盖的薄荷香气侵袭鼻腔,将她包围。
大早上的,不抱着男朋友睡觉,自己在这儿炸厨房?顾清淮那张俊脸,贴在她下颌和肩颈的交界,肌肤相贴的触感,让电流蔓延至全身。
说话依旧痞里痞气,有种玩世不恭的散漫,带着没睡醒的鼻音,温热呼吸喝柔软黑发都扫在耳廓,好痒。
钟意瑟缩了下,他却抱得更紧,环在自己腰上的手臂线条清白肌肉清晰,蜿蜒的青筋有种隐忍不发的力量感。
后背贴在他怀里,钟意莫名想到大型犬撒娇,这么可爱的形容不适合顾清淮,可这一刻,真真切切是这样的感受。
钟意转过身,跟他面对面。
顾清淮没打理过的黑发微微凌乱,扫过眉宇,光泽度却很好,蓬松清爽,显得人更年轻。
我们不是说好了以后什么话都说吗?钟意勾勾手指,我现在就有话跟你说。
顾清淮揉揉她的头发又摸摸她的脸,带着鼻音嗯了一声,撩到她的耳朵。
他刚睡醒的样子难得有些慵懒,中和身上那种独属于军人警察的肃杀气。
在她面前俯下身来、耳朵靠近她嘴边的样子,其实有些乖。
目光所及,他鬓如刀裁,下颌的弧度流畅精致,心动来势汹汹。
钟意故作玄虚、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我好喜欢你。
顾清淮手揽过她的腰,颇为正经:既然说好没有隐瞒,我也有话想问你。
钟意点点头。
顾清淮学着她的样子、俯身附到她耳边,薄唇开合,似有若无蹭到她的耳朵:昨天草·我·草·得爽吗?钟意脸上表情迷茫一瞬,紧接着脸红得、像红色颜料被人打翻落到白色宣纸。
温柔不过三秒,就开始耍流氓!她眉心一拧嘴唇抿紧恼羞成怒,顾清淮却在清晨柔软的阳光中笑得无害,勾着的嘴角那么软。
钟意脸颊蹿火 ,气鼓鼓捏上他的脸:你这个坏蛋……顾清淮握住她的手,弯腰凑近,如上好白玉的一张俊脸,每道线条都正中她红心:你爱坏蛋。
他和她平视,眉眼粲然,亮得灼眼,怎么会有人不正经的时候却少年气十足:承认吧,你爱坏蛋爱疯了。
这个人真的放浪形骸没有任何约束,一身反骨。
钟意脸红心跳,身体突然失重,被顾清淮轻松单手抱起。
把她放到料理台坐着,放下她之前、甚至不忘给她找个厚厚的软垫。
而他把手洗干净,开始做饭。
明明是她想做早饭给他吃的。
钟意捧着顾清淮递给她的热牛奶,不好意思道:我是不是很笨。
她认真检讨:我不会做饭,没做几次家务,工作忙起来的时候,顾不上你,有时候还很幼稚。
对上顾清淮的目光,声音愈发柔软:就比如现在,本来我要给你做饭呢,却被你当小孩子关心。
顾清淮走过来从她身后的橱柜拿东西,拿下来放到她身边。
手臂顺势撑在她身体两侧,就好像是把她整个人圈在怀中。
年轻警官很专注地看着她的眼睛:没身份关心你的时候,才最难熬。
那三年,其实没给自己太多时间想她,因为不敢。
可总有那么个瞬间,精神松懈,回忆侵占脑海,不讲道理,不留余地。
闭上眼睛,是她哭、她笑、她羞红了脸颊跟他接吻,又或者是小小声说的一句喜欢。
下个瞬间又会想到——钟意心里没他了。
钟意身边有别人。
他们中间隔着半个中国,他在部队。
太多身不由己无法言说,困兽一般。
钟意搂住他的脖子,这个高度真的很不错,收获欣赏他漂亮脸蛋的绝佳视角:你为什么觉得我身边一定会有别人?顾清淮居高临下睨她一眼,眉眼锋利,声线冰冷,可说的却是:钟导这么可爱,恐怕看上谁,勾勾手指就能得到。
钟意小心翼翼问了句:那一年前你见到我的时候,是什么感觉?听她说心里没他、喜欢别人,却又见她出现,到底是喜欢多一些、还是恨意多一些?顾清淮长睫低垂,无可奈何:你饶了我吧。
想要他缴械投降,只需要一个吻,钟意凑近在他脸颊亲了一口:我想知道……顾清淮恶狠狠捏她的脸,惩罚这个让他难过的始作俑者:我以为魏寒是你男朋友,生平第一次怀疑自己没有道德底线。
钟意有些没听明白:怎么个没有底线法?此时的顾清淮,是她从未见过的凶狠:差点因为你当三算吗?他虽然这样说,但是钟意知道他肯定不会。
不然特警支队也不会说,顾清淮唱《没那种命》很好听。
当时想,管他是魏医生还是赵医生、孙医生。
顾清淮顶着一张禁欲冷清的绝色脸,说出口的话却匪气十足:通通给老子滚。
那带着侵略感的目光,直白落下:你是我的才对。
他皱眉的样子也很帅,乌黑锋利的剑眉压着阴鸷的凤眼,凛冽的肃杀气。
钟意心疼,却也被他不小心帅到,这副占有欲十足的样子,让她心跳慌乱到忍不住献吻。
搂住他的脖颈,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
额头相抵,她轻声开口:顾清淮。
喜欢他的名字,每次念出来,都觉得心动。
钟意眸光带水、害羞闪躲:粥还得煮一会儿,我们接吻吧。
顾清淮眉眼鼻唇毫无瑕疵,在眼前放大,漆黑的睫毛鸦羽一般密密垂下,他侧头,捧起她的脸吻下来。
他的脾气很硬、骨头很硬、挺直的脊梁从不为任何人弯下,可是嘴唇软得不可思议,她为之深深迷恋。
轻点儿啊宝贝,顾清淮散漫得像个浪荡公子哥,抚摸她的后脖颈,怎么对别人温温柔柔,对我就很粗暴。
钟意睁开眼睛,近距离看他清晰的嘴唇,薄而水润,引人靠近。
赚了便宜卖乖,顾清淮最拿手,他一边把自己送过去给她亲,一边不咸不淡说了句:嘴唇都被你咬疼了。
你混蛋……我知道。
顾清淮,你的手往哪儿放……钟意可怜兮兮,话没说完就被堵住嘴唇,声音呜咽含混在嗓子眼儿。
顾清淮的声音含笑,和你能拿我怎样的乖张,挑衅似的越发放肆,有种坦荡无畏的少年心气。
……好软,喜欢。
明明说我们接吻的是她,被人欺负得脸颊红透的人也是她。
脸埋在顾清淮清冽温热的颈窝平复呼吸,钟意嗓音软得能化成水:你今天还是会很忙吗……顾清淮揉她的脑袋:今天要集中引爆一批废旧炸弹。
钟意抬起头,紧盯他每一寸细微表情:很危险吗?顾清淮修长剑眉一挑:都是些几十年的破铜烂铁,早就没什么杀伤力。
可对上她满是担心的眼睛,又低声承诺:我会注意。
一个能把毒贩□□说成仙女棒的人,嘴里说出的话是真的不怎么可信。
即使这样,也不能每天惴惴不安提心吊胆,毕竟日子还是得过下去。
她只是想着,珍惜他在身边的每分每秒,喜欢和眷恋都要让他知道。
顾清淮:钟导今天有安排?钟意懒懒打了个呵欠:没想好呢……她明明只请假一天,主任却念在她之前拍纪录片太辛苦、都没休息,硬生生多给了两天。
顾清淮提议:谢凛出差了,你想去找赵雪青玩吗?钟意眼睛瞬间就亮起来:好!她眉眼弯弯:怎么像是大人上班之前,把家里的小孩子托给别人照顾。
我哪儿舍得把你托给别人照顾。
顾清淮顺手把她抱起来、到餐厅,把人放在椅子上:我上班前把你送过去。
钟意摇头:不顺路,我自己坐地铁就可以。
她绑着马尾,额头光洁,眉眼生动,浅色瞳孔都是清亮的光。
只要不冷着那张漂漂亮亮的小脸穿衬衫长裤,其实看着跟高中那会儿真没什么区别。
太可爱,不放心,顾清淮看她一眼,占有欲十足地说:别的男人多看你一眼,我都想把他眼睛挖了。
这个人在特警支队管几十号人,最精锐的那支反恐突击队都要听他的,他一个眼神,所有人噤声。
可是在自己面前,总有那么几个瞬间,像个又拽又酷的大男孩,不稳重也不成熟,身上的少年气特别戳人。
钟意小口小口吃着三明治,间隙,还要说:如果我可以放大缩小就好了。
她异想天开:你上班的时候,就把我放到你的警服口袋,下班了,再拿出来。
顾清淮忍俊不禁地弯了弯眼睛:那我恐怕一天都不能专心。
他隔着餐桌捏她的脸:幼稚鬼。
钟意不满:我幼稚?顾清淮扬眉,不笑时冷若霜雪的一张俊脸,其实很不老实。
他在餐桌下,把她的腿夹在自己两条长腿中间,惹得她心脏砰砰直跳。
她面红耳赤,害羞的不行,想要把自己的腿收回来,他却不让。
年轻警官云淡风轻,霸道也温柔:抱歉,说错了,是可爱鬼。
脸颊好烫,钟意嘴角抿着笑:这还差不多……-上班前,顾清淮把钟意送到赵雪青家楼下。
就只是一年时间,她的生活已经完全不同。
是不是之前的苦难给她换来了现在,有家人,有好友,还有心上人。
越野车停下,水果、零食,顾清淮通通给她带着,让她去好朋友家做客,其实都是她喜欢吃的。
钟意把大包小包抱在怀里:我想起我上幼儿园那会了。
顾清淮手指修长干净、还白,搭在方向盘上,侧头看她,是洗耳恭听的样子。
钟意想起小时候:爸爸骑着自行车把我送到门口,还要往我书包里放好多好吃的,怕我会哭。
顾清淮曲起手指敲她额头。
要去上班的警察叔叔真的好帅,跟在家里穿卫衣运动裤的样子完全不同。
美貌凛冽,冷峻禁欲,身上每道线条都清晰凌厉透着不可侵犯,勾人不自知。
他漂亮的嘴唇动了动,没什么情绪地说了句:还是叫哥哥吧。
钟意蹙眉:你又占我便宜,我才不要叫。
他俩是同龄人,怎么没听他叫她叫姐姐?也没少叫,顾清淮剑眉一挑,帮她回忆,哭着喊小顾哥哥的不是你?他好无辜,睫毛在暖暖的阳光中,有种让人心动的柔软:难道我记错了?还有别人?钟意憋半天憋红脸,也就只憋出一句:讨厌你!不像是凶人,倒像是撒娇。
顾清淮轻笑出声,看着她不说话。
那双含笑的眼睛特别纵容特别明亮,心动来势汹汹,再多看一秒都容易心猿意马,钟意毫不犹豫推开车门下车。
她个高纤细身材比例极好,随便往那一站就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美人,单看外表根本想象不出她性格有多可爱。
这会儿,她绕到顾清淮驾驶座车窗这一侧。
冷着那张如剥壳荔枝的小脸,昂着下巴尖儿分外高冷地敲敲车窗。
车窗降下,顾清淮嘴角一弯:领导还有什么指示?拍纪录片一年时间,钟意不是没有见过他在领导面前的样子,局长的假发不知道被他气掉多少回。
可他喊自己领导的时候,清越声线里总有那么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的宠溺,咬字含混,吊儿郎当。
钟意面无表情靠近,在他英俊侧脸毫不犹豫亲了一口。
也就那么半秒钟时间,清冷美人的人设崩塌了个彻底。
她抿嘴一笑,就很甜:我走啦。
顾清淮眼尾倏然弯下去,在她脑袋上揉了一把。
钟意走远,后视镜映出年轻警官线条清晰紧绷的下颌,那平直的嘴角上扬,破天荒有笑。
黑色越野车绝尘而去。
到赵雪青家做客的,除了钟意,还有归来。
刚进门,归来就跟那只阿拉斯加玩到一起去,好朋友见面,一个稳重一个活泼。
赵雪青给她找出她的专属拖鞋:顾大校草怎么跟带女儿一样。
钟意低头换鞋:是吧,我也觉得,他怎么越来越像个老父亲了,操碎心的那种。
在赵雪青家,跟在自己家一样惬意。
钟意素净透亮的一张小脸,柔软而无攻击性:明明我每次去特警支队,那群小朋友都可怕他了。
现在的钟意眼神明亮有光,皮肤润泽如同牛奶浸过。
就连原本偏瘦的身材也变得纤秾合度,眉眼间没有阴霾。
给人一种她从未吃过苦的错觉。
之前的事情,她作为好朋友都心疼到哭,顾清淮得心疼死了吧?钟意这样的女孩子,换谁谁不宝贝。
赵雪青:钟意,我要跟你说个事儿。
钟意窝在沙发里,抱着抱枕,像一幅慵懒的美人图:你说。
赵雪青眼睛眨了眨:我怀孕了。
钟意瞬间坐直,不可置信看向她:你有不舒服吗?赵雪青:我还好,没什么孕期反应,但我一个同事就很严重,天天吃了吐,瘦了十斤不止。
钟意看向她的眼神都是疼惜。
赵雪青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你怎么看起来比我还愁呢?好半天,钟意才小声说:当妈妈是个好勇敢的决定。
赵雪青大大咧咧:我跟谢凛都喜欢小孩儿,所以就生呗。
她声音爽朗:我都想好了,等什么时候他惹我生气,我就去父留子!钟意又被逗笑,美人一笑,周遭都黯淡没了颜色。
赵雪青高中那会就很好奇,钟意跟顾清淮的宝宝会有多好看。
她忍不住问:你跟顾清淮呢?什么时候要宝宝?我们定娃娃亲呀?钟意还没说话,赵雪青又说:如果是两个男孩,又或者是两个女孩呢?那也没有关系呀,钟意温温柔柔,喜欢同性或者喜欢异性,都没有错,跟性别无关。
赵雪青啧啧称赞:你肯定是个开明的好妈妈?钟意摇头:我和顾清淮决定丁克啦。
哦豁!赵雪青直接给她竖大拇指:说到底,生孩子这事儿不疼在男人身上,所以他们对于生育很难感同身受,说不定还有相当一部分人觉得庆幸,庆幸自己是男人,不用生孩子。
钟意认真道:可是谢凛不是那样的人。
我知道,赵雪青眉眼柔软下来,所以我才愿意生啊。
她毫不意外钟意丁克的决定:生孩子、养孩子几乎就是一辈子的事情,十月怀胎、产床上疼的那一下,跟后续养孩子比起来,真的完全不算什么。
最后,她说:顾清淮是真的疼你。
阳光晴好,空气自由。
作为女孩,生宝宝是因为喜欢,不生宝宝是因为不喜欢。
没有人规定,只要你是女孩子,就必须去经历生产分娩。
就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下班时间,赵雪青家的门铃被按响。
钟意迫不及待跑去开门,顾清淮揉了揉她的脑袋。
他跟她身后的赵雪青对上视线,颔首打了个招呼。
作为朋友,他向来知分寸懂礼貌,上门礼物从不会少。
大大的礼盒里是新款婴儿车,想必是谢凛告诉他、自己要当爸爸。
赵雪青:这么客气啊顾队长。
顾清淮扬眉:我们家这一大一小给你添麻烦了。
赵雪青:哪里的话,我在家待得都要发霉了,还好钟意来陪我。
钟意转身拥抱她:照顾好自己。
赵雪青轻声应下:放心吧。
门被带上。
赵雪青站在阳台,看到钟意小孩子讨要糖果一样把手递给顾清淮。
也看到那个谁都不放在眼里的顾清淮,牵过她的手放进自己外套口袋。
不知道钟意说了什么,把顾清淮逗笑,俯身亲吻她的脸颊,身边的归来狗粮吃到撑。
怎么会有人,十几年如一日地热恋中。
她想,钟意会和她家顾清淮过一辈二人世界,当一辈子神仙眷侣。
-晚饭要回钟意家吃。
副驾驶的车门刚刚拉开,温热香甜的味道扑面而来。
座位上放着好吃的,钟意勾着纸袋看了一眼:葡挞鸡蛋仔!葡挞内馅的鸡蛋仔,咬一口,味道浓郁惊艳,只能用超好吃形容。
顾清淮侧身过来给她系安全带,逗她:小鱼干好吃还是鸡蛋仔好吃?钟意歪着脑袋,看他清冷出尘的侧脸:完了,顾清淮,你更像我爸了。
她拆开递到顾清淮嘴边,然后自己才咬下去:我幼儿园那会,我爸奖励我也会给我带好吃的。
顾清淮发动车子,嘴角勾着,下颌流畅,笑了笑,低低说了句:你啊。
天黑之前,越野车开到钟意家的楼下。
顾清淮侧身过来给她解安全带的时候,钟意眼眸清亮,心猿意马地抿了抿唇。
她小小声问了句:亲一会儿?回家就不能亲了。
也就是这会儿,车窗被人敲了敲,钟意往外一看,是自家亲妈。
顾清淮修长手指揉过鼻梁,斯斯文文喊了句:阿姨。
不知道有没有被未来岳母看见,那耳侧破天荒一片红。
晚饭时,妈妈随口说起,谁家女儿跟钟意差不多大、但是小孩已经会走路。
钟意抿了抿唇,放下筷子,温温柔柔开口:爸,妈,虽然已经决定不要小孩了。
空气寂静一瞬,钟意爸爸妈妈对视一眼。
妈妈先开口:是我和你爸爸哪里做得不好,让你觉得做父母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吗?怎么会是她和爸爸的错,她始终记得家里出摊的小吃车下面小小一方天地。
有软绵绵的枕头和棉被,是她童年最稀罕的乐园。
不是,钟意弯起眼尾,我好像不喜欢小孩子,我的工作很忙,小顾也是。
我们觉得,没有小孩子我们可以过得更好。
爸爸点头,皱纹在暖色光影里舒展:不要就不要,也不是说非要生个小孩人生才完整。
就是,妈妈接话,我看你邻居家婶婶现在带外孙女都没法去跳广场舞了,晚上小孩子哭的,整晚上睡不着觉。
钟意被这个转折搞得有些懵,听妈妈又说:我还听说女孩生孩子会老十几岁?那你这辈子不会变老了。
爸爸回忆过往,附和道:生孩子吓死人了,当时你妈妈在里面哭,我在外面掉眼泪……不生挺好。
爸爸妈妈的反应,完全出乎钟意的意料。
其实她做好了被妈妈劝说的准备,因为觉得,爸爸妈妈这个年纪是接受不了子女丁克的。
只是没有想到,妈妈没有说你怎么可以不生孩子,也没有说每个女孩到了年纪就一定要经历这些。
更没有说那等你老了怎么办……只是小心翼翼地问她,是否是她和爸爸的错。
餐桌之下,爸爸妈妈看不到的地方,顾清淮握住她的手,手指错进她的指缝,十指相扣。
晚饭后,爸爸妈妈收拾桌子,顾清淮帮忙收拾碗碟,端到厨房。
在长辈面前的顾清淮真的很招人喜欢,看起来清冷又斯文。
那张英俊出挑的漂亮脸蛋、唇边始终勾着浅浅的弧度,看得人心动也心痒。
钟意擦干净桌子想去帮忙洗碗,就听见妈妈在问顾清淮:钟意不喜欢小孩子,我一直都知道,小顾,你怎么想?爸爸的声音要低沉些:虽然她是我们的女儿,但是这么多年,叔叔阿姨早就把你当自己的儿子了……结婚是两个人的事情。
钟意背靠着墙壁,她听得懂爸爸妈妈的意思。
结婚是两个人的意思,他不能总是任她欺负。
我以她的感受为准,顾清淮嗓音轻而凝定,钟意吃了太多苦,不想让她再辛苦,去当妈妈。
外面在降温,强冷空气来袭。
室内灯影昏黄,没有比家更温馨的地方。
钟意,你看。
你一直都是被好好爱着、放在心上的那个。
你怎么舍得离开?-睡前,顾清淮洗完澡从浴室出来时,钟意已经躺好。
棉被盖到下巴尖,她笑眯眯地喊他:快来,我都把被窝暖热了!年少时喜欢的女孩,近在咫尺。
目光所及之处,是她从小到大的房间,她的床。
就算她没有任何动作,于他而言,都是一种吸引。
顾清淮掀开被子,躺下,两条长腿其实不太够放。
而钟意的床是单人床,睡两个人,其实真有些小。
钟意小小声问:你怎么不抱抱我?顾清淮便转过身朝向她,手指揉揉她的脑袋:抱。
钟意枕到自己想要枕着的手臂,眼睛扑闪,又问:那你怎么不亲亲我?顾清淮薄唇压下来,没有什么情·欲,认认真真从眉眼到鼻尖,再到嘴角。
钟意皱眉,一天没见,没有亲亲抱抱,他却如此敷衍。
她那点小心思,顾清淮一眼就能看穿,手指轻佻勾了勾她的下巴:你想怎样?你自己来?钟意把耳侧的长发顺到耳后。
顾清淮好整以暇睨着她,有种任人采撷的散漫,越是这样,越勾着人对他做些什么。
呼吸交织,钟意的低头,长发扫在他脖颈,她微微启唇含住他的下嘴唇,轻轻吮吻。
是因为知道,在自己家,他不敢把自己怎样,所以越发大胆。
嘴唇往下,到他的下颌、脖颈,甚至还扯着他的卫衣领口往下,到白得不见太阳的锁骨处……顾清淮喉结滚动,那线条凌厉也隐忍。
她的手指触碰,有些上瘾,几乎是一边吻他,一边触碰那里。
她睁开眼睛,顾清淮黑眸沉沉,甚至没有闭眼,无法言说的侵略感。
突然就明白,为什么他一个眼神就能把反恐突击队的小朋友们吓得噤声。
她还没玩够,就被顾清淮翻身压在身下。
没有一刻迟疑,强烈的荷尔蒙侵占所有感官。
钟导玩儿我呢?他压低声音,暗含警告,呼吸喷洒在她耳边,带着沉沉的占有欲:就想胡闹是吧?太惯着你了是吧?轻狂恣意的少年早就长成危险禁欲的男人,咬她的嘴唇,手顺着她睡衣下摆往上,好像从来不会腻味。
顾清淮没轻没重地捏了下:刚才不是还很嚣张吗?这会儿怎么不出声了?钟意隔着衣服按住他的手,被欺负得眼眸湿润:你混蛋……耳侧顾清淮呼吸明显变重,薄唇厮磨她耳骨,恶劣地威胁:想跟混蛋在你房间做?你确定你能忍住不发出声音?他甚至,象征性地,让她感受了下。
今天的顾清淮好凶,她被他吻得喘不过气,恨不得像个乌龟缩进自己的壳子。
人往下滑,躲进棉被,手伸到背后,把被他解开的扣子慢慢扣了回去,然后不要亲了也不要抱了,躲得远远的。
还没付诸于行动,就被顾清淮一把捞回来,那动作很是霸道,却莫名让人心颤。
他凶巴巴的样子像个耍脾气的大男孩:我会吃了你?隔着棉被抱她,长腿压着她的腿,占有欲十足的姿势。
钟意红着脸,睫毛轻颤,那样子可爱又可怜:你不是起反应了吗……我是不是离你远一点比较好?顾清淮闭了闭眼:早晚让你玩儿死。
钟意手指触碰他绷紧的下颌线:不是很难受吗?又不是只难受过这一次,他皱着眉看她一眼,难受也要抱。
钟意好害羞,可是又好想笑。
这会的顾清淮像个别别扭扭的少年,可爱得要命。
顾清淮看着这个始作俑者:还笑。
钟意嘴唇被折磨得很红,眼眸却清亮如水,仿佛有流淌的月光。
她其实有些恶趣味,喜欢看他隐忍克制又拿她没有办法的样子。
手指捏了捏他泛红的耳朵,她的声音闷闷的、小小的:我以前怎么不知道……原来这么容易起反应呀?顾清淮直接把她摁在怀里,不让她再乱摸乱碰乱动,凶巴巴说了句:只会对你这样。
顾清淮,钟意这会儿乖乖巧巧不敢动,你对我不会腻吗?好多人说,热恋期也就三个月……快让我腻了你吧,顾清淮不咸不淡睨她一眼,像是有些赌气,省得我无心工作满脑子都是你。
钟意一听,瞬间从顾清淮怀里钻出来,也不害羞了,眼睛特别的亮:你无心工作满脑子都是我呀?顾清淮没好气看她一眼,递给她一个这还要我说的冷淡眼神。
那群傻小子觉得我不说话,可能是在生气,其实我在偷偷想你。
想我还要偷偷想?钟意下巴抵在他胸口:顾清淮,你可爱死了。
没你可爱。
他蹙了蹙眉,是真的想不通:我天天哪那么多气生?我比其他大队的老家伙们慈祥多了好吧?他是市局最年轻的队长,跟其他大队的队长站在一起,年轻得吓人、帅得扎眼,但是气势完全不输,枪林弹雨早就把人磨砺成剑。
哪有帅哥用慈祥形容自己的,钟意摇头:你真的很凶。
顾清淮扬眉:那你不怕我?钟意真心实意:你对我不凶,除了……她脸微微一红,顾清淮嘴角勾着,又开始不正经:除了什么?钟意装没听见,只说自己想说的:反正我就是不怕你。
她顿了顿,语气糯糯地把后半句话补充完整:我喜欢你。
生病对她最大的改变,是让她愿意表达自己的喜欢。
顾清淮的职业,生死一线的时刻太多,能好好喜欢的时候,就心无旁骛地喜欢。
钟意:顾清淮。
顾清淮:嗯。
钟意:谢凛跟你说他要当爸爸的时候,你去给他家小宝宝买婴儿车的时候,你有没有羡慕?顾清淮没有一刻迟疑:没有。
钟意:今天赵雪青给我讲了很多怀孕分娩的过程,其实我了解过,但是没了解那么细致。
妈妈不会跟她讲,上学的时候老师不会教,生宝宝会对母体会造成多大伤害,且伤害不可逆。
她不曾了解生宝宝的过程有多没有尊严、有多像原始动物,甚至因为疼痛,这些都不算什么。
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会有产后抑郁存在,因为心理的阴影远比肚子上的妊娠纹更难消失。
顾清淮:不怕,你不会经历这样的事情。
高中暗恋他的时候,哪敢想象两人会像现在。
在降温的夜晚,在自己的家,窝在他的怀里,温暖而又惬意。
趴在他的胸口,被他抚摸头发、眉眼、鼻梁、脸颊,想要永远沉溺。
顾清淮声音轻而凝定:我们猫猫这辈子,不当妈妈,不当奶奶,不当外婆。
那些沉重的、辛苦的、需要奉献的、需要你舍弃自己的身份,通通都会与你无关。
那我当什么?钟意长发散落在肩上,格外柔软,当在你身边游手好闲的小废物?晒太阳的猫?顾清淮骨节分明的手指捧起她的脸,月光都落在他清澈眼底,格外清俊:就当一辈子,顾清淮的漂亮小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