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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2025-03-22 06:48:48

怀央垂在身侧的手, 手指微微蜷缩。

她能感觉到温九儒对自己好像不一样。

也终于肯承认自己那颗从来都坚硬无比的心在为他史无前例地摇摆。

怀央很轻地叹息了一下。

又开始摆烂地想,要不就这么着吧。

她也不想琢磨了,就顺其自然。

如果真的想靠近, 那就靠近。

她一直自诩不做作也不矫情。

没想到二十多年,这么唯一一次犯矫情,竟然是在温九儒身上。

温九儒?怀央抬头喊面前的人。

温九儒一直靠墙而立看着她。

怀央这番......想了很久的时间。

但他并不着急, 对她,他总是有很多耐心。

嗯,你说。

他点头,表示自己在听。

怀央舔了舔唇, 思路清晰:接吻的事情是我的问题, 但它不是个错误, 所以你不用觉得抱歉,态度冷淡是我在想事情没有注意, 不是对你有意见,你也不要误会。

温九儒嗓子空咽了一下,看着她, 点头。

心里......如释重负,再次松了口气。

再接着, 温九儒发现怀央好像有哪里也不一样。

她既没有随意地调笑, 也没有刻意卖乖, 这些话是认真说的。

温九儒从倚着门框的姿势站直, 又恢复往常那种懒懒的样子。

那没事, 我就走了。

温九儒说完正准备转身下楼,却被怀央拽住。

他停了步子, 看过去。

怀央对上男人的视线。

她眼神微动, 默了下, 终于妥协般,拉住温九儒往楼下去。

你不是不舒服吗,我刚烧了水,你为什么不喝?因为被拉住往楼下拽的姿势,两人一前一后。

温九儒视线越过怀央的肩膀,落在她的耳朵上。

他看到怀央耳朵动了动,再接着......不知道是他看错了,还是光线问题。

怀央耳尖有些红。

是在害羞吗?他拿不准。

怀央拉着他走到厨房,摸了摸那杯水。

倒掉,又重新接了一杯,塞进他手里:今天有点困,我先上楼睡觉了,明天去学校,晚上回家吃饭。

晚上回家吃饭......她强调。

温九儒攥着手里的杯子抬了抬眼。

目光落在她的脸上。

厨房冷白色的灯打在她的身上,灯光不算温暖,她的表情却柔和。

那我先上去了?怀央拍了拍他的肩,又指了下楼上。

温九儒点头:好。

怀央也点点头,和他擦肩而过,转身上了楼。

-第二天下午怀央回来得早。

家里没人,温九儒还在公司。

就先前那个授权书的单子啊,夏琳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你放哪儿了?怀央进了书房,走到自己的那个桌子旁。

一手举着跟夏琳的手机,另一手把抽屉一层层拉开。

都没有。

授权书的单子就是薄薄一张纸,她也不太记得放哪了。

能再重新打一张吗?怀央问。

夏琳犹豫:估计不行,上面还有两个师弟的签名,他们最近都不在临安。

那我再找找。

怀央站在书房中间,左右看了看,目光落在右侧书架时想到,是不是夹在之前看的某本书里了。

书房里的这书柜很大。

在进门的右侧,整一面墙都是,从上到下,有七八层。

左边三分之二的部分是敞开式的,右边剩的那点被几个玻璃门挡着。

怀央站在整个书架前,视线在上面一排排扫着,去找被自己翻过的那两本书。

前两周有天晚上,她和温九儒都在书房。

怀央当时视线落在对面这个书架上,无意中提到想拿两本看看。

温九儒走过去,帮她把想要的抽了出来。

把书递给她时,温九儒说让她看完放他书桌上就好,书架里的书摆放都有自己的位置,她可能不知道要放在哪里。

所以......那两本书被温九儒插在了哪儿?此时,怀央站在书架前,眼神再次从下往上滑,落在右侧最上层的玻璃门后时,终于找到了自己当时看的其中一本。

她往前两步,扬手试了试,有些高,她拿不到。

怀央转身绕到后面,把自己的椅子搬了过来。

踢掉拖鞋踩在椅子上,打开了那个玻璃门。

有了脚下椅子的加持,她很轻松地就摸到了那本书。

找到了吗?夏琳在那边问。

等下。

书插得有些紧,不太好拿。

怀央用肩膀夹着手机,解放出两只手。

使了些力气,终于,书被抽了出来。

但因为夹得太紧,有摩擦,书被抽出来的同时,带掉了旁边的一本。

啪一声,是旁边那本掉在地上的声音。

怀央低头去看。

好像不是本书,是个相册。

软皮的相册,很薄,也很轻,所以才会被她抽手里这本时带出来。

相册里的照片好像不是全被夹进去的。

这么摔在地上,有几张掉了出来。

怀央站在椅子上,距离有些远,看不太清,但模糊中却觉得那几张照片有些熟悉。

她从椅子上下来,半蹲下,去捡地上的照片。

紧接着,看清照片上是什么的她愣住。

是当年去宾大的第一年,那场脑科学竞赛的照片。

照片上的人她并不认识,但有些印象,是当年比赛时别组的成员。

当时那场比赛她准备了很久,跟卢雨熬了几个大夜,最后不负努力拿了第一。

所以对当时的情景和人都记得很清。

她不会认错。

但——前两个星期,夏琳和卢雨来吃火锅那次,晚上在书房,她还给温九儒讲过这件事。

甚至还给他看了张自己的照片。

说是当时在场的一个摄影师,要给大家留念,她不喜欢拍照,但还是被卢雨拉着去拍了一张。

温九儒当时的反应像是毫不知情。

但为什么他会有那时候的照片?央央?好久没得到回音的夏琳再次喊她,找到了吗?怀央回了神,打开手里的书。

翻了几下,把授权书的那张纸从里面抽了出来。

找到了。

怀央回答她。

接着,怀央视线重新落回躺在面前的那本相册上。

黑色的软皮相册,还合着。

除了周边掉出的几张外,什么也看不到。

怀央犹豫了两秒,终于是探了手,打开了那本相册。

相册里的照片不多,只有二三十张的样子。

夹的也不工整,有的页里空着,有的页里却被塞了四五张。

像是温九儒的风格,随意的不能再随意。

但无一例外,每一章照片都来自那年的脑科学竞赛。

照片上是当年参赛时的选手。

翻到倒数两页,她看到了卢雨。

再接着,很明显,卢雨这张照片后还有一页,里面还夹了一张。

央央。

电话那端的夏琳再次喊她,找到了你帮我张照片过来,我要往系统上传。

没得到回音。

夏琳疑惑地又喊了一声:央央,你在听吗?在。

怀央回答她,等一下。

怀央的手还停在卢雨那张照片上,没往后翻。

她突然想起来,当时那个摄影师,确实以官方留念为理由,帮当时在场的每个参赛选手都拍了一张,事后也把照片都发给了他们。

那摄影师确实是当时官方的工作人员,拍照的技术很好。

同组的几个同学收到照片后都很满意,一直说运气这么好,参加个比赛最后赢了不说,还有人免费帮拍照修图。

你以前认识温九儒吗?怀央突然问夏琳。

夏琳一愣,不知道怀央为什么会这么问:没啊。

怀央点头,压在卢雨那张照片上的手,食指轻刮了一下照片的边缘。

然后终于是下了决心般,把卢雨的那张翻了过去。

夹在整个相册的最后一张照片赫然出现在她的眼前。

是她的那张。

两个星期前,她扳着电脑让温九儒看,还问他好不好看的那张。

被工工整整地夹在相册的最后一页。

甚至在四角的地方还贴了透明胶带,保证照片在透明纸里不会歪。

怀央半跪在地上,握着手机的手垂下去。

散落的照片和打开的相册还好好地摊在她面前。

有一瞬间,有什么东西抽丝剥缕,逐渐变得清晰。

接着便开始在她的脑子里生根发芽。

那天吃饭,卢雨好像对她和温九儒结婚,并不是很惊讶的样子。

怀央坐在地上,手又在自己那张照片上摸了一下。

她忽然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电话那端的夏琳感觉到了怀央的异常。

她没再说话,而是静静等着。

几秒后,夏琳再次听到怀央的声音。

先挂了,我有点事要给卢雨打个电话。

怀央说。

夏琳说了句好,再接着,听筒里便是嘟嘟——的忙音。

怀央半跪在书是棕红色的木地板上。

被巨大的冲击砸中,她现在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再清醒过来时,她已经坐在地上,拿着照片拨了卢雨的电话。

卢雨上周回了美国。

12个小时的时差,此时那边是凌晨两点。

卢雨是个夜猫子,三四点睡都是常事。

电话接通,对面人的声音听起来果然是清醒的样子。

怎么这时候打给我?卢雨问。

怀央靠在身后的书架上,抿唇,喊她:卢雨。

卢雨右手还握在鼠标上滚动着。

闻言嗯了一声,又问她:怎么了?你是不是认识温九儒?怀央问。

卢雨滚着鼠标滚轴的手一顿,没做声。

她抬头,看了眼电脑屏幕上的时间。

卢雨不确定电话那端的人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也不确定温九儒想不想让怀央知道这件事。

正犹豫,又听听筒那边的人说。

我在温九儒的书房看到了当年比赛的照片。

卢雨叹了口气,手从鼠标上拿下来,倚上身后的靠背,终于承认:对。

得到准确的答案,怀央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身体再次往后靠了靠。

能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吗?怀央轻声。

电话那端的卢雨沉默了一会儿,怀央能感觉到她的纠结。

半晌,卢雨开口。

当年温九儒找到我哥,希望我能跟你一起租房,国外那边不比国内,治安不好,他也怕你自己一个人,遇到不好的室友,没人照顾。

卢雨话音落,过了几秒,又听到那端怀央的声音响起,依旧很轻。

那比赛呢?卢雨回忆了一下:比赛的事情我不大清楚,不过你这么说,我倒是想起来那段时间他好像确实来过费城一次,我哥刚好也来这边出差,我们三个一起吃过一顿饭。

书房空荡,卢雨的声音一句句从听筒里传出来,仿佛回荡在此时只有怀央一个人的房间里。

怀央点头,两秒后才意识到,是在打电话,点头卢雨看不到。

我知道了。

怀央声音莫名有些哑。

怀央也不是没有脑子,卢雨寥寥几句话,让她知道了大概的故事走向。

察觉到怀央想要挂电话,卢雨想了想又说:温九儒和你之间应该还有很多事情是我不知道的,你可以问一下他或者他的朋友。

怀央一愣,深深地吐了口气,心里像被什么激了一下,再次震颤。

仅仅是在外托人照顾她已经......竟然还有吗?电话挂了,怀央捏着手机坐了会儿,再次拨出去一个电话。

李延时轮班,今天在家,刚起床,没想到拿起手机,屏幕和上跳的来电显示是怀央。

喂?他接起来。

是这样的,我想问你点事情。

怀央开口。

李延时轻皱了一下眉,下意识猜到了怀央想问什么。

毕竟除了那件事,怀央没什么理由跨过温九儒给他打这个电话。

李延时从卧室出来,走到厨房,点开咖啡机:你说。

对面人犹豫了一下,往常清淡的声音却因为迟疑而变得拖沓。

温九儒是不是以前就认识我?她问。

李延时靠在橱柜前,听着身旁咖啡机开始工作的声音,沉默了几秒。

怀央也搞不清楚自己是怎么了。

她潜意识知道这件事就像潘多拉魔盒,问出去就相当于开弓再也没有回头箭。

如果没有想往前走,她不该问的。

她知道。

可是,怀央看了看垂在腿上的手,屈膝,抱住了自己的腿。

可是这条路的尽端是温九儒。

下意识的,她遵从内心,想多探寻一些。

我知道了一些事情,想再知道一些。

她低低地问,你能告诉我吗?良久,电话那端的李延时终于开口。

我不知道温九儒想不想说,但我觉得,李延时顿了下,我觉得温九儒做的那些事情总应该让你知道。

怀央点头:嗯。

温九儒在宾大旁边有个公寓你知道吗?七楼。

李延时的话一出来,怀央脑子里再次炸开。

她一直觉得自己是运气好,就连夏琳也总这么说。

因为运气好,所以在当年刚开学租房很难的情况下,才能租到那么好的公寓,价格不贵,小区环境和房子本身也都很好。

怀央思绪飘得有些远,一时没讲话。

那侧李延时接着说:还有十二年前,在二高前的那个超市,收银员是不是多给过你两瓶饮料?对。

怀央有些温吞地应道。

是温九儒结账时多结的。

李延时肯定了她的想法。

十二年前的一桩小事,李延时能想起来,是因为闻声。

先前那晚看到怀央的毕业照,他就觉得这张脸有些熟悉。

后来因为闻声,他想了起来。

那天刚开学不久,他和温九儒中午吃饭的时候出校,去那家超市买东西。

结账时,从外面急匆匆闯进来一个人。

他的新同桌,那个天天催他交作业,脾气特别臭的学委。

闻声进来之后逮住他们身后的两个女孩儿,问其中一个,她的猫是不是不在了。

李延时后来模糊的想起来,那个被问猫是不是不在了的女生好像是怀央。

接着自然而然就想起温九儒结账时多结的那两瓶饮料,让店员给身后的人。

当时曹林也在,两人还调侃过温九儒。

那是这么多年以来,唯一一次,温九儒对哪个女生释放了善意。

所以李延时一直都有些印象。

手机那头的怀央彻底没了声音。

李延时把手机换了个手:还有两件事,我没问过温九儒,不确定是不是跟你有关。

你说。

前几年温九儒出差,特意绕过一次宾大,去看了场脑科学竞赛,后来我查了一下,那年得第一名的组里有你的名字。

嗯。

李延时手敲在橱柜的大理石台面上,想了想,说出最后一件事。

温九儒本科在国外读的,大一那年特别忙,一整年都没回过国,却在最后要考试的前夕执意回来了一趟,在国内呆了两天,时差都没倒好就赶着回去参加考试。

怀央搭在身侧手虚握成拳,声音都有些颤:......什么时候?你高考那两天。

怀央想到温九儒一个没有参加过高考的人,却对高考的时间和科目都记得那么清楚,还说给人送过考。

以及那辆在她自行车坏掉之后,开到她面前,问她需不需要帮助的网约车。

怀央听到那端李延时因为有事要跟她挂电话的声音。

她无意识地嗯了一声,紧接着拿着手机的手缓缓滑了下去。

所以,一直以来,每个她自以为运气爆棚的瞬间。

都是因为温九儒吗?怀央不知道自己在书房的地上坐了多久。

再次起来,看表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

她去厨房烧了水,捧着杯子又站了会儿,给温九儒发去了一条消息,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温九儒说临时有个饭局要去,到家可能要八点多。

放了手机,怀央回了书房。

她不大饿,没吃饭,面前的电脑开着,一直坐到了晚上八点半。

楼下响起开门声。

没多久,脚步声从门外的楼梯上传来,再接是另一侧次卧房门关上的声音。

应该是温九儒回房间洗澡换衣服。

十几分钟后,走廊上再次传来脚步声。

温九儒推开书房的门,看到坐在里面的人。

男人仍旧是黑色的对襟睡衣,鼻梁上的金丝镜框,让他的散漫中夹杂了一些斯文。

今天很早就回来了?温九儒拉开椅子,坐在自己的书桌后。

怀央点头:中午吃过饭就回来了。

温九儒嗯了一声,没再说话,打开电脑,看白天开会时的资料。

怀央没动,一直侧头看着他。

大概是女人的视线太炽热,温九儒察觉到了什么,偏头看过去。

怎么了?问她。

怀央目光收回来,看了眼正对着的书架。

下午从书房出去前,她把东西重新收拾好,放回了架子上。

下午夏琳问我要授权书,我一直没找到,后来想起来夹在了先前看的一本书里。

话音落温九儒眼神闪了下。

两秒后他问:找到了吗?找到了。

怀央答,紧接着再次看过来,还看到了一本相册。

怀央食指在面前桌子的表面摸了摸。

房间里很静,静到甚至能听到两人的电脑因为发热,主机内风扇响动的声音。

怀央垂眸,就那样一下一下的,用食指去蹭电脑键盘的边沿。

一直以来,她都以为,她不会和谁产生爱情。

连有血缘的父母都没有对她好过。

又要怎么让她相信爱情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

所以即便年龄大了,她因为孤独会跟谁在一起,她也觉得自己永远不会是往前迈的那个人。

大概是她静静的站在那里,有个人过来跟你说,我喜欢你,我们在一起吧。

然后她上下打量一下这个人,觉得还不错,那就这么着吧。

怀央视线往右,落在手边的键盘,再转回来,又滑到自己的指甲。

可这是温九儒。

怀央盯着自己的手指。

她不想原地不动。

她想往前走走,问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是不是很早以前就认识我?怀央抬头,目光落过去。

两米外,另一张书桌后的人,也静静地看着她这一侧。

男人靠着身后的椅背,右手搭在桌面上,习惯性地转着手里的打火机。

唇线轻抿,模样一如既往有些散漫。

即便他的神色一如往常,怀央还是看到了他轻滚了一下的喉结。

像是在迟疑什么。

怀央视线落在他的右手。

温九儒其实烟吸得并不多,只是偶尔。

银色的打火机在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下,慢悠悠地转着一个又一个圈。

金属表面磕在木质书桌上,发出细微响声。

心里学上讲,大多数人在撒谎或者紧张时都会有习惯性的动作,签合约前我们见过三面,第二次在火锅店你问我有没有男朋友,第三次在那家猫咖,你说我聪明通透适合结婚,怀央直直地看着那处,顿了下,你都转了你的打火机。

温九儒终于开口,喊了她一声,声音里有被戳破的干涩。

怀央。

怀央抬头看向他,声音很轻,带着些颤意。

温九儒,所以你是在说谎还是在紧张?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