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第96章

2025-03-25 14:16:08

要不是极力忍着,绣春现整个人简直都要笑抽了。

刚洗手时候,她已经从侍女口中得知,先前萧琅端过来那些茶点都是他亲自给她挑弄,却被她泼了一头冷水。

等回了房,一眼见他对着自己摆出这等模样,倒有些像是回到了从前刚与他认识时情境之中,那会儿,他就爱装出这种模样。

心里如何不明白?他这是自己那里碰了壁,玻璃心地上碎成了渣子,这是想找回场子呢。

许久没见到他自己面前摆出这样高冷模样了,瞧着还怪可爱,有心想继续逗他一逗,便仍装作不知,不去点破,随意搭讪了几句,便他面前背着身,慢腾腾地换了衣裳。

等上了床,又引他替自己揉腰。

两人成婚已经将近一个月了,她对他一些习性喜好也摸得透了些。

比如床上时,他便颇享她吟哦之声,她声愈消魂,他便愈发兴奋,大有这娇吟声陪伴之下,越战越勇、恨不得把她拆吞了入腹不败气势。

所以方才他伸手过来替她揉腰时,她便故意弄出些连自己听了都面红耳热哼哼唧唧声,还曲曲折折上上下下,见他果然入套了,没一会儿便缩回手,还一本正经地打发她睡觉,怕笑出声会愈发惹他情绪反弹,赶紧翻了个身趴枕上,把脸埋住,拼命忍着,只整个人已经微微抖起来了。

殿下心思,旁人难猜,到了绣春跟前,可真宛如一个初生婴儿般坦坦荡荡,毫无隐秘可言,偏他自己对此还浑然不觉。

方才禊赏堂里吃了个瘪,一时想不开,回了屋,继续左等右等,还是不见她回,心里愈发憋闷,那股郁闷之气,简直要堵住嗓子眼儿了,后实忍不住,正打算要过去把她强行扯回来,脚都迈出门槛了,忽然听到她与侍女回来时传来说话声,心砰地一跳,全身血液竟似激荡开来——简直跟做贼被家主当场抓包一样那种感觉,赶紧上了床,飞抓起那本当道具用《素问》,等绣春推门而入时,见到,便是他充满了高冷气质一张好看侧脸了,等她靠近搭讪时,他还十分淡定地翻了一页过去。

其实上头写是啥,根本就没留意,因为所有注意力,都早就被她吸引住了——她他面前换衣裳了。

虽然背向他,身上大部分肌肤也还被亵衣和亵裤裹住,但露出来一片雪背,一截腰肢,顺着腰肢中间那道凹沟往下,便是引人无限遐想腰窝了,再往下……她身体每一处,对他而言,都像是充满了诱惑后花园。

有时候,两人躺床上做完了事,都有些疲累了,但还没睡着,他便喜欢让她肉肉那双赤足踩自己腹上,让他摸摸捏捏,怎么也不觉得腻,或者,他也喜欢抚弄她腰窝处,弄得她哼出声时,他也就往往再度苏醒了……殿下觉得自己又要开始冲动了。

发觉她换好了衣裳,就要转身时,趁还没被她发现,他赶紧转回了头。

只是……她可真是只叫人又爱又恨小妖精。

他面前嚷着腰酸,他怎么可能不去替她揉?揉就揉了,她干嘛发出这种叫人听了血脉激荡声音?他简直就想立刻扑上去,用他方式狠狠教训她一顿了!~~殿下收回了手,勉强维持着自己高冷态度,吩咐她睡觉,过了一会儿,没见她有别反应,再过一会儿……,好像有点不对劲。

屋里灯灭了,他现自然看不到她干什么,但却能感觉得到,身畔她似乎微微颤抖。

他第一反应就是她哭?踌躇了下,终于伸手过去,试探了下,发现自己猜想无误。

她正趴枕上,两边肩膀抖动,喉咙里发出一种极其微弱呜咽之声。

她竟然真哭!殿下顿时慌了神,立马痛批自己方才行径,后悔万分。

他都干了些什么,怎么就这么混,让她嫁过来一个月还没到,竟然哭了!他又是惊慌,又是心疼,急忙一把抱住了她,将她紧紧搂到了怀中,一边轻轻拍她后背,一边寻到了她额头,吻她,极力安慰着哄她。

绣春,好绣春,别哭了,都是我不好……我不该这样对你,你别哭了,好不好……他显然还缺乏这方面经验,只会不住重复着这几句话,单调而笨拙地哄着她。

绣春一阵错愕之后,当场便破了忍功,噗地笑出了声,他怀里捧着肚子,就只差叫哎哟了。

殿下愣怔了片刻,这才终于回过了神,一张脸顿时滚烫,听见她笑得欢,完全没心没肺样子,心里陡然掠过一丝被心爱之人严重忽略伤感,慢慢地松开了揽住她臂膀,默默不语。

绣春笑完了,发现身边人异常沉默,揉了揉肚子,决定不再逗他了。

她对他有不满,就应该让他知道,而不是一直忍下去。

这样长久下去,对他们两人谁都不好。

她朝他贴了过去,摸到了他手,引着他按到了自己温暖而柔软胸口,然后亲了下他脸,凑到他耳边,低声柔柔地道:殿下,你生气了?~~殿下没有生气。

只是觉得心里有些伤感。

见她忽然改了态度,一时不解,怔了下。

绣春一只手悄悄探了过去,撩开他衣衫,穿过阻隔,握住了他方才因为惊慌而稍稍软了下去那里,温柔地爱抚着他。

殿下下腹处,一阵阵酸胀紧结。

随了她那只小手温柔爱抚,从心底里钻出了一股难言酥麻,渐渐往外蔓延,无声地抵达了他全身每一寸皮肉之下……他不知道有多喜欢她这样对待自己,今晚,可算等到她终于开窍了。

只是……他吞咽了下,转过头朝向她,从已经发干喉咙里挤出话:绣春,你……绣春听出了他话里不解,指腹继续轻轻磨蹭着他,嗯了声,柔声道:殿下,你可真是个傻瓜……你当我不知道你今晚为何这么早回吗?我自然知道。

你这么忙,今天这么早回,是不是觉得一直没空陪我,怕我不高兴,所以特意早回了一晚上?他身体已经完全臣服了她那只小手掌握之中,现听了她这这一句话,简直是不啻于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转身再次抱住了她,身体被她召唤迅速暴起那部分,紧紧地抵了她柔软小腹之下。

我以为你……他喘息着,说了一半,停住了。

绣春已经伸手,将他推平仰躺着,自己跟着翻身压了他身上,褪下了两人身下羁绊之物,摸索着,慢慢地将自己身子压坐了下去。

两人发出一声不约而同闷哼之声。

春儿……他长长舒出一口气。

绣春坐他腰上,轻软腰肢摇摇摆摆,口中嗯嗯呜呜,细碎吟哦声不断,他双手握住她胯,助她起落,没片刻,湿哒哒黏腻腻一片,魏王殿下得妻如此侍奉,顿时逍遥胜过神仙。

她停了下来,像是使了力气,软软地趴了他肩上。

他如何肯停,见她娇喘吁吁,显见是没了力气,冷不丁肩膀一疼,竟被她张口咬了下。

好春儿!他愈发兴奋了,简直血脉贲张,她身体里那活物猛地胀大了一圈,用力上顶,听她发出一声破碎呜咽声,正要翻身转为主动,将她拖到床榻边摆弄出姿势,听见她已经喘息着道:殿下你这个坏人……我早就想这么再咬你一口了。

你道怕我生气,我是真生气,不咬你,我就气不平……她光溜温暖身子贴着他身体,慢慢地磨蹭着,抱住他头,改为主动递香舌入他口,紧紧缠住了,待松开,她娇喘声浓,定了下些,停了下来,捧住他脸庞,继续道,我气,不是你没空陪我,是气你这么不顾自己身体……殿下,这世上事,永远没有做完一天,人精力……却有限……你再聪敏能干,也经不住长久操劳。

我不想你因为这个坏了身体……你明白我意思吗?你……还要不要和我做这事,长长久久?她后憋了这一句出来。

萧琅终于明白了过来。

他紧紧地抱住她,一个翻身,将她压了自己身下,发了痴狂般地不停出入她温暖而j□j身体。

这给他带来感觉,美妙无与伦比。

我……记住你话了!他后一次狠狠地撞击至顶,她眼前陡然一阵烟花绚烂时候,毫无保留地把自己一切都奉献给了她——他王妃,他独一无二女人。

97萧琅是个有心之人。

没几天,王府里便来了两个从尚宫局司计司里选出女官来随伺王妃。

这两个女官司计司里,本就长于宫中各处衣物、饮食、柴炭之事掌记,被派过来后,果然帮了她不少忙。

至于萧琅本人,自从那次被绣春提点之后,接下来日常事务虽然还是繁忙,但晚上回来辰点,比起从前确实提前了不少。

之前,婚后那一个月里,夫妇二人十天里,多两三天能一道吃一次晚饭,现,十天里有七八天倒都能一起了。

绣春感受到了他对自己用心,愈发精心料理他起居和身体。

晨起,倘若逢他无需早朝,他便细细为她画眉,日落,禊赏堂里,他做完自己事,兴致来时,便会继续教她作画。

二人相处之时,甜蜜不断。

所谓烟火人间、神仙眷侣,大抵,也不过就是他夫妇二人那样了。

如此一转眼,婚一个多月了,时令也入早春三月。

严寒渐解,柳芽绽黄,除了夜间还有些春寒外,白日里,晴光大好话,甚至有了春暖洋洋感觉。

挑了个好日子,这天一早,绣春送萧琅出门上朝之后,自己收拾了一番,登车便往陈家而去。

这是自那次婚回门后,她第一次回陈家,昨天便已经遣人送去了消息。

陈振得知她今天要回来,欣喜万分,高兴得昨夜一夜都没怎么睡好,今日一大早便起了身,亲自指挥着人洒扫庭院,吩咐厨房预备她爱吃各种菜,都准备好了,便领了家人,门口翘首以待。

绣春这趟回家,其实也是萧琅主动开口,并且让她家停留一天,说等晚上时候,他再来接她。

嫁人虽不过才一个多月,与祖父之间也时常有消息相互,但能这样回一趟,亲眼看看祖父,绣春对丈夫这个安排,心里还是十分高兴。

她虽不欲排场过大惊动街邻,但身份毕竟摆那里。

量简化了车仪,后一行还是有十数车马前后随护,随从俱各冠袍带履,仪仗井然,一路从王府往铜驼街去,由一对骑马王府廷尉前肃道。

朝阳光射到金药堂前那块黑底金字招牌上时,一行车马抵达了陈家。

绣春还没下车,刚探出半个身子,便瞧见祖父领了人门口一字排开。

他一身整齐衣冠,满面激动之色,也不用拄拐杖,朝着自己步而来,到了近前便要下拜,早有边上一个早先被吩咐过随从扶住了他,绣春也急忙下了马车,一路往里,等到了内堂,见祖父望着自己满面笑容,忍不住又笑又埋怨,道:爷爷!就我一个人来了而已,你怎也要这样见外!陈振见一直念想着孙女终于回了家,看着气色俱佳,神色飞扬,不用问,想来她嫁人后王府里头过得应很舒心,心先便放下了大半,只还是要亲口问过才作数。

便呵呵笑道:你如今是王妃了,该有礼数,还是要有,免得被人瞧去说不是,他话题一转,春儿,他对你好不好?绣春笑道:殿下对我很好。

今天能回来,就是他先开口。

陈振听她亲口承认了魏王好,提起那个他时,眼眸中是遮不住流光溢彩,知道那个年轻人,对自己孙女应该真是很好,终于彻底放下了心。

笑着叹了口气,道:见你这么好,我便放心了。

祖孙俩说了许多话后,绣春笑道:不过一个多月而已,我却觉着好像许久没去药厂了一般。

这就过去看看。

换了衣裳后,陈振亲自陪着她去。

众人都知道王妃今日回来省亲,没想到她竟还换回了从前衣裳再到药厂里来,又是惶恐,又是激动,纷纷拜见。

绣春药厂里停留了大半天时间,见各工序井然,一直严格照先前定下各种章程办事,放下了心。

又和巧儿她们说了会话。

午后,回自己从前闺房睡了一觉,起身后重被服侍着梳妆完毕,出来路过前堂时,遇见陈振正那里,指挥着家人爬上梯子往墙上挂什么东西,抬头一看,是萧琅从前写那张寿裱。

想起这副字,挂上去,被取下来,如今又被挂上去,真正是命运多舛,忍不住笑了起来。

陈振不提防孙女这时候来此,见她正望着那幅字抿嘴笑,不禁讪讪地道:前回家里来了个客人,说这墙上少张字画。

我这两天,琢磨来琢磨去,还是觉着这幅好用,大小什么,也都适合……绣春点头:是。

爷爷你往后裱墙还缺多少,只管开口说。

他既然能照你话把一本内经都背下来,何况是写几个字?陈振老脸微热,瞪眼道:死丫头,你这是胳膊肘往外拐呢!觉着他早先是被你爷爷为难来着?绣春笑了起来,递了放一边拐杖给他,陪他一道往院中散步。

午后春日阳光,照人身上,暖洋洋地十分舒适。

爷爷,近百味堂可有什么异动?绣春问了一句。

陈振哼了声,道:他家药铺成药,不是一直与咱们家竞价比着便宜吗?如今还这样。

绣春点了下头,道:若只这样,倒也无碍,他们压他们价,咱们只管把自己药做好就行了。

陈振道:就是这个理儿。

虽说如今咱们家多了魏王府这么一门亲,自然是锦上添花。

只是药该怎么做,还是要怎么做,一旦马虎不得。

药好才是立身之本,要不然,便是攀上十门这样亲,也是无济于事。

绣春笑着应是。

~~一天时光很便消磨过去,绣春吃了晚饭,天也开始黑了下去。

掌灯后没多久,下人来报,说魏王殿下来了。

绣春急忙起身去接。

到了前堂,见他已经被祖父迎了进来,正那里说着话。

只是这俩人,神情瞧着都有些拘束样子。

看见她现身了,两人都像是见了救星,立刻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

陈振对着绣春,一本正经地道:春儿,方才迎了殿下入。

倘若殿下不嫌此处饭食粗陋,本是想留殿下用饭。

只他却说宫中已经用过了,便也不敢再勉强了。

萧琅听他说完,忙看向绣春,接着道:多谢祖父一番好意。

只确实是宫中用过了,这才过来接你。

说完,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她。

绣春看了出来,自己祖父和自己丈夫,这俩人现如今表面上是和好了,只因了先前那一番经历,估计现谁见了谁都觉得是种折磨。

见萧琅用这样目光看向自己,暗地里叹了口气,转头对陈振道:爷爷,殿下忙了一天,此刻想必乏了,要么我这就随他回去了?陈振起先见魏王殿下来了,便知道孙女是留不住了。

果然,这会儿立马就要走了。

压下心中不舍和稍微那么一丁点儿酸意,唔了声,声音平平地道:那就去吧。

路上小心。

萧琅忙朝陈振告别,也不多话,领了绣春便往外而去。

陈振带了家人恭恭敬敬送至大门外,直到那一行车马消失了夜色头里,这才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下回……可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绣春马车里刚一坐定,见边上萧琅望着自己,一脸笑吟吟,仿佛松了口气模样,忍不住瞪了他一眼,我爷爷就这么可怕?你一会儿都不肯多待?萧琅见被她瞧破了,摸了下头,只好老老实实地道:确实有些怕他。

和别人家孙女夜会,忘形之下,结果被人角门后当场捉住,要不是他态度端正,估计当时真要被人用扫帚扫地出门了,自此,他心理上落下难以磨灭阴影,这也算正常……她忍不住了,嗤地一声笑了出来,伸手过去摸了下他肚子,你还没吃饭吧?我晓得留你我家吃饭话,边上有我爷爷盯着,估计你也食不知味,所以我方才也只吃了个半饱,回去了,我再陪你吃。

她竟这么善解人意,还体贴自己!萧琅心里顿时好生感动,顺势握住了她手,紧紧不放。

绣春脸埋他肩上,正捂嘴偷笑时候,忽然觉到身子被他托起,轻轻哎了一声,人已经被他抱着,横躺了他腿上,他低头下来,就着她鼓鼓囊囊胸口狠狠地香了一下,春儿,你真好……他喃喃地道。

从陈家到城西魏王府,路不算很近。

只是这会儿,对于马车里魏王殿下来说,没吃晚饭算得了什么?现怀里有这样一个暖香美人软绵绵倒着任他享用,他简直巴不得这路程没有头才好。

一直到了王府大门前,马车停了下来,听到外头人恭敬唤请王爷与王妃下车,他这才终于松开了她,见她一双水汪汪眼眸里春水潋滟,对着自己露出恼羞责备神态,偏又怕被外头人听到,只能慌张理着身上衣衫、不敢发一声样子,随手解下自己身上外氅,披裹了她身上,替她系好结带,端详了下,见瞧不出什么端倪了,朝她一笑,牵了她手出了车。

~~晚上,两人反复厮缠过后,她倦极,躺他臂弯里,闭着眼睛正昏昏欲睡时候,忽然听见他自己耳畔道:春儿,太医院林大人今日过来求见于我,说想与你见一面,商讨下关于桓儿病情事。

我代你应了。

明日你随我一道入宫去吧。

绣春未睁眼,只懒洋洋地嗯了一声,打了个哈欠,随即便沉入了黑甜乡里。

98次早,绣春随了萧琅一道入宫。

送她至太医院后,萧琅先去往紫光阁。

小皇帝如今病情,比之先前,原本好转了不少,前些天,甚至已经能自己下地走路了,消息传到朝堂,群臣无不欢欣。

作为主治御医林奇,正刚松一口气时,数天之前,小皇帝不慎吹了点风,晚间忽然开始惊热,林奇领了太医院御医全力救治,病情才算是勉强稳定了些,林奇担心,这才去向魏王要人。

绣春见了林奇后,听他说了小皇帝这两天情况,不敢耽误,急忙一道匆匆去往小皇帝寝宫。

到了之时,见他正睡了过去,面色灰白,呼吸节律不整,手足微微抽搐,翻开眼皮检查,发现瞳孔微微缩小。

绣春之前便基本断定,小皇帝脑部应也受到了器质性损伤。

铅中毒病人,只要大脑未受波及,慢慢调理恢复后,基本不会有什么大后遗症,但是脑部一旦受损,想要完全恢复,照当下医疗条件看,希望并不大。

先前萧琅也曾就小皇帝病情,几次向她询问,出于谨慎,加上她也不想让他再增烦扰,并没立刻告诉他自己真实想法。

后来得知小皇帝病情有起色,心里也是高兴,觉得未必不是自己误断。

现见小皇帝因为一场受寒,再次发出这样病症,愈发证明了自己起先想法。

王妃觉着如何?林奇见她神情凝重,问了一句,随后叹了口气。

如果萧桓是个普通病人,说出自己看法,对于他家人来说,虽有些残忍,但也无关紧要。

但他身份特殊,即便只有这样可能性,说出去,也绝对是件关乎国体大事。

绣春决定还是找个机会,先跟萧琅说一下自己判断,让他心理上有个准备。

她向林奇要了前些天诊疗记录,翻看过后,与他到了外殿,讨论了下接下来用药,边上医官飞走笔记录。

正这时,殿外忽然来了一人。

绣春望去,见是傅太后。

与她已经有些时日没见了。

即便是上次大婚后次日入宫,也没遇见她,据说当时还遭禁足。

现也不知道过了禁足期没。

此刻面上也带了不薄妆,但还是掩不住脸色憔悴。

只不过,这段时日禁足,看起来倒丝毫没有削弱她作为太后该有气势。

绣春朝她见礼时,她似乎并未留意,只目不斜视地朝林奇去,皱眉道:我皇儿到底病情如何了?前些时日,不是已经好了吗?语气里带了些责怪之意。

林奇忙小心地解释道:太后息怒。

病去如抽丝。

陛下先前中毒不浅,一时想要恢复如初,实有些困难。

臣与太医院诸同僚必定心力,不敢有丝毫马虎。

绣春方才与林奇说话时,声音有些刻意压低。

这一阵陡然拔高话声,大约惊动了一直昏沉入睡萧桓,听见里头宫人说了声陛下醒了,傅太后忙抛下人过去,握住了萧桓手,轻声道:皇儿,你觉得如何了?见他注视自己片刻,目光微微茫然,慢慢又阖眼,继续昏睡了过去。

傅太后怔怔看着自己儿子,面上掠过一丝难言复杂神色。

懊悔、不甘、伤痛、厌恶……各种神色交织一起,坐床榻边,人宛如化作了石像。

绣春收回目光,对着林奇低声道:目前暂时先这样试着用药吧,瞧瞧能不能稳住陛下病情。

若有变,咱们再商议。

我先去了。

林奇恭声应是,正要送她出去,身后忽然传来傅太后话声:你们都下去,魏王妃,哀家有话要与你说。

林奇看了眼绣春,和身旁人默默退了出去。

寝殿里宫人也去了,后只剩绣春还立原地,看向傅太后,见她从萧桓身侧站了起来,朝自己而来。

~~傅宛平站到了绣春面前,目光从她头落到脚,后停她脸上,朱唇微启,笑道:不提那些羁绊人份位,论起来话,本宫倒是该唤你一声弟妹。

前次你与三郎大婚,我也没赶得上恭贺,弟妹莫要怪罪。

三郎?她这是要表示什么?绣春略微牵了下嘴角,随即也笑道:我那会儿就听我家王爷提过了。

怎么敢有怪罪之意?只盼太后一切安好,如此才是皇帝陛下之福,也是天下社稷之福。

傅宛平大约没料到她这般作答,面上飞掠过一丝尴尬之色,随即恢复如常,笑意甚,望着绣春道:说起来,本宫与三郎……她看了绣春一眼,便是如今魏王,,停了下,继续解释道,实是小时起便与他相识,魏王待我亦如家人一半,叫惯了他幼时称呼,一时难改……接着道,便是因了本宫自小起与三殿下情分,也不可不表我恭贺之意。

方才来得匆忙,不晓得你也,一时没携。

待本宫回后,便会派人送贺礼至王府。

这是本宫为贺喜三殿下与你大婚之喜,特意送给弟妹你。

还望弟妹勿要嫌弃。

说完抬起手,仿似不经意般地露出了手腕上套着一只玉镯,水色莹润,轻轻抚了下,见绣春目光扫过,道,弟妹瞧我这只镯子可还好?绣春道:太后腕上之物,自然是好物。

傅宛平轻笑,这话,弟妹说确实没错。

这只镯子,不但是好物,本宫瞧来,还是千金难替宝物……她叹息了一声,唇边略微带了丝笑,仿佛陷入了往事追忆,我自小起,便与三殿下情趣相投。

所做诗画,三殿下也曾赞过。

这镯子,便是他送给我……她停了下来,忽然看向绣春,弟妹若是也喜欢,我再转赠,是妥当不过了……说罢作势要脱出玉镯。

原来……也是个文艺女青年啊……绣春面上笑容是浓了几分:太后念旧之心,实叫人动容。

也是,年少之时结下情分,弥足珍贵,本是该惜取。

可惜总有人当时惘然,过后也就只能徒然追悔。

这既然是太后心爱之物,我怎敢夺爱?傅宛平盯着她,脸色微微一变,压低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绣春微微一笑:别无它意,只是听了太后方才话,有感而发而已。

多谢太后对我与三殿下恭贺,我这便受下了。

太后倘若别无它事,我便先告退了。

她说完,见对面傅宛平一动不动,也不说话,朝她施礼后,转身便去了。

~~萧琅忙过早间一阵政务后,离了紫光阁,往小皇帝所寝宫去。

到了时,见绣春已经不了,问宫人,得知她离开已经有一会儿,晓得她应是先回去了。

恰逢小皇帝吃药点,宫人唤醒了萧桓。

他睁开眼,瞧见萧琅就自己榻边,正用关切目光望着自己,原本一直茫然目光里终于现出了丝活气儿,伸手一下便紧紧抓住萧琅手不放。

萧琅伸手抚了下侄儿不见血色一张小小脸庞,柔声道:吃药吧。

吃了药,就会好。

萧桓怔怔望他片刻,眼中忽然涌出了泪,含含糊糊道:三皇叔,我不想待这里……你送我去别地方吧……萧琅想了下,点头道:等天气再暖些,你身子也再好些,三叔就带你去别地方。

你别丢下我不管……萧琅叹息一声,把他手握得紧,点头道:三叔不会丢下你不管。

你放心。

三叔腿也不好,往后咱们找个好地方一起养病,你觉得如何?萧桓脸上终于现出了丝笑容。

萧琅等他吃完药,药力发作,渐渐又睡去后,起身离去,至寝殿外,却意外地发现傅宛平正立一株抱柱侧,冷冷望着自己,面上隐隐有不忿之色。

太皇太后并未撤掉对她禁足令。

边上几个宫人,见遇到魏王了,面上微微现出惊慌之色,纷纷低下头去。

萧琅略微蹙眉,抬步要离去时,傅宛平忽然道:你站住,我有事。

萧琅停住脚步,宫人们急忙退下。

傅宛平死死盯着对面男人,见他只是淡淡望着自己,压不下心中那股不平,冷冷道:萧琅,我以为你是君子,岂料你竟做出小人之事!你那个金药堂黄毛丫头跟前,到底是怎么说我不好?背后这般行事,未免有失风度!她与他从前事,她看来,便如雪岭之花般存,这也是只能属于她和他共同秘密。

现他竟她丝毫不知情况下,把这段过往告诉了另一个女人……显然,那个女人,她必定是知道那段过往。

一种犹如被侮辱、被伤害、被欺骗、被彻底背叛愤怒妒火从她心底里钻出来,不可遏止地燃烧。

傅宛平眼中,几乎要迸出火星了。

你怎么可以做出这样事?那个丫头面前,这样诋毁我?她咬牙切齿,几乎是一字一字地蹦出了后这句话?萧琅很明白了过来。

应该是她刚才已经与绣春有过见面,想来,两个女人之间,也发生了点什么。

压下心中诧异,皱眉道:你想多了。

她是我妻,有些事,我需要让她知道。

这恰是其中之一而已。

你太过分了!傅宛平再次压抑不住长久以来心底里委屈和积郁,嚷出这句话后,眼中蓦然泪光闪烁,我知道你一直对我当年背弃你事耿耿于怀,可是我也是没办法,一切都是我父亲安排……她声调哽咽了起来,我心里,一直还是……她停住,泪珠飞从眼中滚落。

萧琅看了下四周,静悄悄,宫人早退得不见半点踪影了。

他打断她话,望着她,声音终于缓和了些,宛平,他叫她名字,从前事,于我来说,只是一段过往,如此而已。

你到现还没弄清楚吗?你是桓儿母亲,你如今当想,是如何当他母亲,当做,是一个太后需做事,而不是这样为难旁人,为难你自己。

他声音渐渐变凉,还有,你口中那个‘黄毛丫头’,她不是旁人,是我萧琅妻。

倘若再让我知道你借身份为难我妻子,宛平,别怪我不念旧情。

傅宛平瞪着他,蓦然一把捋下手腕上那只玉镯,咬牙摔往地上,一阵清脆玉石相撞声起,玉镯顿时碎为几截。

萧琅看了一眼,认了出来。

这是当年她十四岁生辰时,向他索要贺礼,他随后托人购来送给她贺礼。

他摇了摇头,转身待要离去时,听见她蓦然怒道:你说我不行太后之事,如此正好,我问你,近你为什么频繁调动人事?那些人不过与我傅家略有来往而已,如此便也成了你眼中钉?桓儿是我皇儿,我傅家难道还会对他不利?自年初起,萧琅便暗中一直运筹,将傅氏家族所有掌握军政实权人都调离了京城,或明升暗降,到了现,京畿内外能够直接调动羽林军及护军职位,大多都已被与傅家有怨隙官员和萧氏家族所控制。

他回头看了眼傅宛平,冷冷道:不过正常人事调动而已。

你多心了。

说罢径直离去。

~~白天出了这么个岔子,魏王心里未免有些惴惴,生怕回去晚了,王妃那里会愈发吃排头,天不过刚擦黑,他就回去了。

想知道白天里傅宛平单独留下绣春说话这事并不难。

虽然不晓得当时到底都说了些什么,但想想也知道,绝不是件好事。

萧琅心里已经做好了回去后看她脸色赔小心准备,没想到竟一切如常。

她笑容满面地迎他,陪他一道吃了晚饭,等他沐浴换过衣裳后,还体贴地检查了下他腿。

萧琅终于彻底松下了气。

看起来,应该是自己当初坦白交心策略帮他躲过了这一劫。

是自己多心了。

他这个王妃,显然并没把白天那个意外放心上。

她既然像没事人一样,他自然也不会蠢到自己再去捅马蜂窝,所以当她与找了过来方姑姑另间厢屋里议着这些天一些人情往来事时,他便照习惯去了禊赏堂。

知道她等下事完了,会过来陪自己。

魏王殿下到了禊赏堂门前,见几个侍女正伺那里,但看着自己表情有些怪异,似乎欲言又止,也没留意,径直便进去了。

一脚跨进去,这才觉得不对劲,差点以为自己走错地方了,再一看,没错,就是禊赏堂。

只是……这又不是他所熟悉那个禊赏堂了——原本放置东南墙边那张书案被移到了对面,对面该有那个博古架,现占了书桌位置。

架子上他早习惯了那些玩赏之物,都被换成了面生代替物。

他进去看了一圈,发现这还不算。

墙上挂着字画、书桌上他用习惯了笔阁、水注、压尺、蜡斗,统统都已经被换成了。

连书格上书也没逃过,他溜了一眼,发现全无次序,整个儿就是胡乱被排了一处。

魏王殿下环顾一周,浑身从上到下,也不知道哪里不舒服,反正就是难受。

回头便大声叫道:兰香,兰香!你给我进来!正外头竖着耳朵提心吊胆兰香赶紧应了一声,慌忙进来。

这是怎么回事?他指了下屋子。

兰香现真是有苦说不出。

魏王带了些与常人不同怪癖,这一点,作为王府里近身伺候下人,她自然比谁都清楚。

教导调来侍女收拾屋子时,连书桌上笔墨纸砚摆放次序,也要她们牢牢记住,不能随意换动。

偏偏今天王妃从外回来之后,别事都没干,禊赏堂里转了一圈,说摆设不对,要重布置。

兰香生怕魏王回来不习惯,特意提点了她好几次,偏她就是不听,兰香无奈,后自然照主母命令行事。

忙了大半个下午,后把这地方改造成了这个样子。

刚才一直惴惴地门口等着传召,果然,见魏王进去没片刻,立刻便叫自己,问话之时,一脸不之色,只得硬着头皮解释道:是王妃意思。

她今日宫中回来后,便指挥人把这里弄成了这样。

王妃说,这屋子里摆设,看久了有些腻烦,所以给换了……萧琅原本是有些不了,等听完兰香这话,稍一琢磨,很便明白了过来,方才因了不适应而生出那点不舒服立刻不翼而飞,后背一阵发凉……莫非,是自己想得太美了,其实,她心里生气来着?殿下?兰香见他半晌不语,有点发呆样子,试探着叫了声,要不,我叫人来,把东西都摆回去?怎么了?殿下要摆回去?门口忽然传来话声,萧琅回头,见是绣春来了,满面笑容,哪里敢应兰香话,忙道:不必了,你先出去吧。

没叫,不用进来!兰香看了眼绣春,应了声是,低头急忙去了。

绣春到了屋子中间,看了下四周,对着萧琅笑眯眯问道:三郎,我今天忙活了半天,才把这里改成了这样,你可满意?99三……三郎?萧琅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

她问完了话,便望着他,面上带了甜蜜笑容。

魏王殿下后背上汗毛,却开始一根根地竖起来,一下竟不知道该怎么回她话了。

见他呆着不应声,绣春收了笑,眉头挑了下,一脸遗憾:看起来你不喜欢啊!那好吧,总是要以你为先。

我还是叫人换回来吧。

说罢作势要去门口唤人。

萧琅终于回过了神,一个箭步到她身前,伸手拦住了她,哈哈笑道:喜欢。

谁说我不喜欢?他看了下四周,点头赞道,总那个样子,我自己也瞧腻了。

这几天正想着怎么改一下,没想到你竟就先弄了。

果然只有你懂我心!说完涎着脸,凑过去就要亲她,被她皱眉伸手挡住,盯着他问道:你真喜欢?喜欢得不得了!他一本正经地道。

只要你喜欢,我就没有不喜欢!他又补了一句。

哦,那就好,她点点头,多亏了你前次选来两位女官,她们很能干,帮了我不少忙,所以我近也挺空。

既然你喜欢,我明儿开始,就把咱们卧房、庭院……就你经常出入那些地方,都给重整一下,换个环境,你瞧着鲜,心情想来也会好。

萧琅面上笑容开始有点发僵:好……好主意!绣春满意地点头,那你忙吧,我见你带了些公文回来。

方姑姑说厨房里给你炖了些补品,我去瞧瞧好了没。

说罢,推他坐到了那张书案后,冲他一笑,转身轻盈去了。

萧琅坐了椅上,低头,见不是自己习惯了那张黄花梨透雕靠圈椅,改成张四出头方椅,抬头,见桌上东西不但都换成了,笔墨纸砚摆放次序也给换了,看着浑身别扭,赶紧照自己习惯位置给摆了回去,这才透出一口气,勉强收心去做事。

这个晚上对他来说,挺悲惨,反正就是浑身不得劲,效率空前低下。

原本,他是想着早些回来,半个时辰内完成手头事,然后剩下来一个漫长夜晚,专门就用来房里服侍她,把她哄得服服帖帖,不想一下变成了这样。

等他终于能放下笔时,已经是亥时了,她也早不陪他了,自己已经先回房。

他匆匆忙忙回去,见她已经睡了下去。

大约听见他脚步声,睁眼,懒洋洋地道了一句你回来了?早些睡吧。

说完,转身往里翻身过去。

萧琅熄灯,轻手轻脚上了床。

试探着叫了声她,见她没回头,把手搭了她柔软腰肢上,抚摩片刻,自己渐渐动情,刚挑开她衣襟钻入她亵衣里,手掌刚捏住她一边香乳,还没揉几下,便听她含含糊糊地道,不要……我困死了,睡觉吧……萧琅停了下来,暗叹了口气,只好松开了捏着她乳儿手,抽了出来。

~~锦帐里,枕边人似乎很便真睡了过去。

魏王殿下却有些辗转难眠。

一来欲求不满。

那样香软一具**就那样自己身边,偏他或许是因了心虚,竟就不敢忤她意强要了她,只能自己绷得紧紧,有些难受。

二来,他也一直记挂着禊赏堂书架上那满架子书。

那屋里,别东西他现是没胆子要求恢复原状,但书架上那些书……趁她现睡着了,偷偷过去照次序重排列回来,想来她一时应也不会留意得到……魏王殿下越想,心里便越觉得蠢蠢欲动。

到了后来,简直已经到了非要这么做不可地步了。

否则这个晚上,他大概真只能眼睁睁醒着熬到天亮了。

他又忍了片刻,终于忍不住了,睁开眼,试探着轻声叫了句春儿,没听见她有回应,确定她真是睡着了,慢慢地坐起了身下床,趿了鞋,摸着黑蹑手蹑脚地出了房,谁人也没惊动,自己往禊赏堂去。

到了里头,点亮灯后,立刻奔到书格前,从上头开始,整理起了书。

书架很大,分上下几层,几乎占了半面墙。

魏王殿下专心致志,费了许久功夫,终于把满架子原本被放得乱七八糟书照他自己喜好一一排列整齐。

上经史子集,下来诗歌辞赋,再是百家杂说。

每个部类里,又照书名笔序排列,如此整整齐齐,条理分明,只要没被人胡乱动过,他便是闭着眼睛,也能准确无误地找到自己想要书。

他稍稍后退一步,端详了下自己劳动成果,折磨了他一个晚上别扭之感终于淡去了些。

长长吁出一口气,正要回房时,突然听见身后有人幽幽地冒出了一声:半夜三,你不睡觉,跑这里来做什么?这一惊非同小可,魏王殿下差点没打哆嗦。

猛地回头,看见王妃不知何时竟过来了,肩上只松松搭了件外衫,立着自己身后盯着他。

~~萧琅定了下神,一步便到了她身前,遮住她视线,伸手顺便揽住了她肩膀要往外去,笑呵呵道:没什么。

只是我方才有些睡不着,又怕吵了你,所以到这里来找本书看。

已经好了,走吧,咱们回房继续睡去……绣春挣脱开他,一推,他便往后退了几步,见她到了书架前,打量了下,回头对着他道:怎么回事呢,我特意亲自给你整书架,你又把它搞成这样?这样不对!我瞧着不爽。

你赶紧去睡觉吧,别边上盯着了,我再辛苦辛苦,帮你整回来。

说完踮起脚尖,伸手随意抽着上格书,胡乱插放到下头来,嘴里不停道:这本要放这里才对,这……这本什么来着?《浮生随笔》?我给你放这里……又俯身下去,打量着下头书,摇头道,这些书都挺好看,我也爱看,要放上头才好……说完伸手要去抱,臀部便撅了起来朝向他。

魏王殿下眼睁睁看着她又把自己刚辛辛苦苦理好书架给弄乱了,心里好不得劲,一股气憋着没地方撒,浑身上下里外难受着,正恨不得冲过去抓住她那双捣乱手叫停,恰见她这样弯腰下去,把个圆圆肉臀朝向自己,晚上心里那点一直还没消下去火苗便似被呼地点燃了,脑子一热,管不了别了,伸手便把住了她臀,她哎哟一声,整个人紧跟着已经被他像把娃娃撒尿般地劈叉着腿给抱了起来。

你……你干什么……放下我!绣春使劲拍了几下他胳膊,他手里挣扎着扭动,才扭了两下,人已经被他抬着坐上了书架伸出来一段横面上,他顺势跟着欺了过来,一下便把她紧紧地禁锢了他和身后书架之间。

你想干什么?她现情势完全居弱,气势上却丝毫不输,傲然地翘着下巴质问他。

干什么?自己瞧着,马上就知道了……萧琅已然兴奋得全身血液都血管里勃勃涌流了,平日隐藏于外表之下邪恶因子此时仿佛也争先恐后地冒出了头。

压低声应了一句,也不要她回话,一扯,她起先随意搭肩上外衫便落脱了下来,堆她臀边坐着书架面上,手没停,跟着扯开她衣襟,再把她裹住胸那块绣桃绸子卷了往上推去,温热两团香肉儿便跟着迫不及待地弹跳出来,白生生几欲晃花人眼,绣春只觉胸前一凉,还没来得及伸手去捂,一阵又疼又痒酥麻便经由玉笋尖儿倏然传遍全身,见他已经低头吸咬,狠得便似要豁掉她一口肉似,身下腿间处随他唇齿吸咬时一搐,便似有什么汩汩沁了出来……她极力并腿,用膝盖抵挡着他要逼来身躯,和他角力了一阵,后可算推开了他压自己身上那张脸,顾不得胸前酸麻胀痛,一把拉回衣襟胡乱掩住,喘息着低声斥道:你再这样,我可真生气了……她口中说着生气,脸颊却粉红霏霏,连说句话都不停喘息,他愈发情动了,哪里还管得住下头早已经急不可耐兄弟,放开了她,当着她骇然睁大眼,大喇喇解了自己衣衫,将她两边小腿握住往上抬去,她不由自主被他耸了起来,身下一凉,小裤便被脱了下来。

你给我住手——她慌忙死命扯住自己裤沿儿,抬腿要踢他,被他握住了往外一拖,她臀下压着外衫绸料光滑,立刻带着她滑溜下了狭窄书架台面,她身下立刻一空,无所借力,眼见就要掉地上了,赶紧松开自己裤,改成死命抓住他胳膊,听见他轻声笑了下,欺身过来,就势便轻而易举地登堂入室了,跟着她臀下微凉,已经被他抱着送坐回了那道正合他高度窄窄台面之上。

绣春听见他发出一声舒爽了声,身躯压了过来,强行要往里钉去,大有占地为王屠城拔地意思。

斗力气是斗不过他了,耍无赖好像也没占上风,反而被他这样上下欺负了个透顶,绣春心里忽然好生郁闷,双手死死掐住他两边胳膊,被他顶得不由自主娇哼出声时,干脆闭上眼睫,撇过头去躲他亲吻,口中道:三郎,下回你什么时候,也送只玉镯给我呀——100绣春一说完,觉到他抽伐蓦地停了下来,精神一振,这才睁眼觑去。

见他果然动不了了,略微僵硬地保持着方才进击姿势,望着自己神情里,带了些窘状,想起白天时一幕,心情愈发不爽,这下逮住了,怎么肯轻易相饶,便继续道:怎么了?你难道听不懂我话?萧琅暗暗叹了口气。

先前他还以为她真没怎么意,想着由她折腾个几下,也就过关了,现看来,真是他想错了。

她不但意,而且看起来,还意得紧,甚至这酣畅痛当口,冷不丁竟冒出这样一句话来——这话里信息量,实是太大了。

由不得他不心惊。

他觉到自己因了她这一句话,仿佛开始迅速软下去了,赶紧补救,咬牙重重一记,槌击至蜜径处,可算完成了先前动作,她身子随了他这奋力推送一颤,口中呜地闷哼出声,他跟着便紧紧抱住了她,任她怎么挣扎,死死地就是不松开,口中不停道:春儿你听我说,听我说,你千万别生气……绣春被他紧紧抱住,又听他耳边重复来重复去地只叫自己别生气,别话一句也无,愈发生气了,恨声道:她到现还叫你什么?三郎?我都不知道你还有这样让她呼爱称!可真肉麻啊!还有,你还送她玉镯!怎么没见你送我一个啊?越说越是恼,把手握成两个拳头,往他肩背上胡乱捶个不停。

~~萧琅见她真生气了,心里一阵慌张,抱着她急道:我先前跟你说过,我跟她自小相识,我兄弟里行三,小时候我母妃他们都这么唤我,不是什么只让她呼爱称。

还有那个玉镯,确实是我送她。

那会儿她要十四岁生辰,传了信给我,问我欲送她何物为贺。

我想着玉环头尾相连,圆满顺遂,想她往后一生也能如此,便买了那个玉环送给她……绣春听他声音焦急,终于停下了挣扎,靠身后书架上,眯了下眼,道:就这样?就是这样。

再也没什么瞒你了。

全都跟你说了。

要是有半句谎话,让我天……绣春一把捂住了他嘴,撅嘴道:讨厌死了,谁要你动不动就赌咒!你……相信我了?他大概没想到她这么就缓了回来,几乎是有点惊喜地看着她。

绣春哼了声,不相信还能怎么样?萧琅一下心花怒放,望着她嘿嘿笑了一声,凑上去就要亲她,春儿你真好。

我就知道你不会真气我……等等!绣春挡住了他,我要你也送样东西给我!你要什么?他立刻笑呵呵地问。

当然要你自己想!她哼了声,她过生日,你不是想出了那么好彩头东西吗?我叫你送,你就想不出来了?萧琅刚想说那也送你个玉环,话到嘴边,意识到不妥,硬生生地吞了回去——还好收得,这话要是说出口,今晚他大概真没地儿睡觉了。

他绞脑汁,一连说了好几样东西,见她总摇头,心里发急,哄着道:春儿,好春儿,让我先疼你,疼完了,我再仔细想,一定让你满意……不行!她斩钉截铁地拒绝。

萧琅没辙了,只得使劲再想,又说了几样,还是被她嫌弃得不行,正绝望之时,忽然灵光一闪,只觉眼前一片光明,立刻附到她耳边,春儿,我把我自己送给你,一辈子。

这样你可满意?绣春方才不过是故意刁难他,见他急,逗个乐而已,没想到他竟绕到了这上头,一怔,看向他,见他说完话,一眨不眨地望着自己,神情认真,眼眸中满是柔情,心里一暖,看了眼这间被自己弄得面目全非屋子,忽然有些后悔起来了。

她心一软,眉眼便也跟着柔了下去,伸臂搭上了他脖子,将自己靠了过去,轻轻嗯了一声。

这一声嗯落入萧琅耳中,顿时浑身松,反抱住了她,低声道:咱们回房吧。

说罢替她穿回方才被他剥得七零八落衣衫。

绣春这才觉察,他不知何时已经退出了自己身体,瞟了眼,见果然不复片刻前急吼吼一派雄风,有些蔫头蔫脑相,想笑,又不敢,极力忍着。

萧琅低头理了下自己衣衫,抬头,瞥见她一副幸灾乐祸样子,伸手过来拧了下她耳朵,语重心长地批她:瞧见了没,它是被你吓成了这样。

下回要是再来几次,我怕真要吃不消了。

绣春再也忍不住了,抱住他脖子,把脸埋他颈窝里,吃吃地笑了半晌,后凑到他耳边,轻轻舔咬他耳垂,听他发出战栗般轻微嘶声,这才柔柔地道:这里硬硬,怪不舒服……咱们还是回房吧,我跟你好好赔罪……萧琅领悟了过来,浑身止不住地轻飘,看了眼方才被她又弄乱书架,咳了声,那我书……绣春一笑,随你自己啦。

~~夜深人静,这小夫妻俩做贼一般轻手轻脚地出了禊赏堂,牵手往卧房去。

回了屋,把门一闩,也不消绣春床上赔几多罪,立时便天雷勾出了地火般,俩人缠到了一处,一直厮磨到了四多,从床上转战逍遥椅,从椅上滚至梳妆台,再从梳妆台回到床上,处处留了艳渍丽泽,直到腰直不起来,腿软得打颤儿,绣春连发出娇啼都没一声好了,筋疲力,两人后这才消停了下来,双双交股而眠。

未几,刚入睡萧琅,忽然被一阵急促拍门声惊醒,睁开眼,觉到身侧绣春还沉沉入眠,自己披衣下榻,执灯去开门,见是值夜婆子,道:殿下,方才外头来传话,说有北庭来信使,十万火急,人就外头等着了。

萧琅略一凝神,立刻道:说我马上去见。

说完转身入内,拿了衣衫迅速穿了起来。

刚睡着没多久绣春也被这一阵动静惊醒了,揉了下惺忪眼,实是没力气爬起来,隔着锦帐,含糊问道:怎么了?萧琅已经穿戴妥当,掀开帐子,替她拉高了被,安抚地拍了下她脸,没事,北庭有信报过来。

我去瞧瞧,你继续睡。

101萧琅离开后,绣春也再无睡意,独自床上躺了片刻,还未等到他回,终究是不放心,起身穿好了衣衫。

此时兰香等人也已起了身,旁陪着。

再片刻,门外忽然传来急促脚步声,仿佛有人跑,绣春立刻站起来,正要去看下,门已经被人噗通一声推开,绣春望去,见来人竟是萧羚儿。

只他立那里,脸孔雪白,瞧着极是困顿样子。

绣春惊诧,朝他走去,口中道:羚儿,你何时回来?萧羚儿眼睛一红,忽然朝她飞奔而来,绣春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已经被他紧紧抱住了腰身,听他跟着哇一声地哭了出来,声极伤痛。

若说绣春方才乍见他,多还只算惊诧话,现遇他竟这样抱着自己嚎啕大哭,简直就是大惊了——自认识萧羚儿以来,他哪次不是趾高气扬旁若无人样子,她也早习惯了,现简直被他吓到了,听他哭得伤心,急忙拍他后背安慰,带他坐到了边上椅上,连声道:你怎么了?她问了两声,忽然联想到方才北庭来使事,蓦地心中一沉,用帕子擦去他面颊上沾着泪,小心地问道:是……你父王出事了?萧羚儿终于止住了泣,哽咽着道,我父王受伤了……~~事情就发生半个月前。

那会儿,北庭与东突两军已经交手过数次,战事进入胶着状态,一场关键战役中,鏖战过后,北庭军节节进击,眼见就要取胜之时,忽然遭遇对方流矢阵。

两军战场狭路相逢,无论主骑兵还是步兵,大战真正开始后近身交战里,起主导作用是手中武器,而弓箭,往往只作辅助之用。

北庭军对此早有防备,以盾牌护身,冲垮箭阵之后,唐王身先士卒,率将士继续进击,不防侧旁里来了一支冷箭,正中他左肩,穿破了战甲,钉入皮肉里。

战场之上,这样伤并不算什么,见未中要害,唐王斩断箭柄之后,继续指挥作战,战事后取胜,大败东突骑兵,北庭将士战场上欢呼胜利之时,他渐觉不适,后竟坚持不住,头晕目眩之下,从马上坠落至地。

将军们大惊失色,急忙将他送回营地,军医检后,说箭上有毒。

与此同时,方才战事中同中箭伤士兵们那里,也传来了中毒报告。

北庭军中,有个军医参与过当年西北战事,恰经历过魏王萧琅中毒现场救治,辨出了中伤唐王箭矢上毒,与当年魏王所中毒,一模一样。

这种毒物,据说来自栖息于延伸入突厥境内贺兰山里一种罕见毒虫,毒性奇绝,号称无解,中毒后,即便不死,余毒也难解净。

因制毒不易,若非战事危急,突厥人也极少使用。

当年魏王中毒之时,伤处腿,伤得不深,救治也及时,即便这样,后来也缠绵了数年之久,中间还差点丢了性命,到如今还留有遗症。

这次唐王不幸竟也中了这奇毒,且伤处肩胸,靠近心肺,情况比之当年魏王,是危急。

北庭将军们不敢耽误,一边极力抵抗得知消息后趁势大举反攻东突军队,一边组织有经验军医极力救治唐王,遣人急速奔回上京报讯求助。

萧羚儿便是这样照了唐王意思,随人一道先被送回京中。

~~绣春安慰着萧羚儿,直到他停了哭泣,叫人打了水来,亲自帮他洗了脸和手脚,让他吃了些东西,见他有了困意,知道他路上必定没歇好,安排他睡了自己屋边上一间厢房里,等他沉沉睡去后,天已经亮了,一直没见萧琅回,猜想出了这样事,他应该已经入宫了,果然,前头有下人来,说王爷上朝了,特意过来向王妃告一声。

萧羚儿路上想必是累狠了,一直睡到傍晚时分才醒来。

坐起来发了片刻呆后,看向边上陪着自己绣春,面上露出了一丝羞赧之色,低声道:我……本来没想哭……你笑话我了吧……绣春暗暗叹息了一声,安慰道:婶婶没笑话你。

知道你牵挂你父王。

你放心,他一定会没事。

你三叔从前也受过这伤,不也挺了过来?萧羚儿挺胸,用力点头道:是!我父王一定会没事。

萧琅当天,直到下半夜才回来。

萧羚儿已经再次去睡了。

他一脚踏进房,见绣春还等自己,有些过意不去,急忙叫她上床自管去睡。

绣春摇了摇头,上前帮他解衣时,见他面上带了一丝浓重疲色,心中禁不住心疼起来,亲自服侍他洗澡,换了衣裳,两人躺下后,她命他趴下去,自己侧,帮他捏拿肩背,助他消乏。

被她一双手这样伺弄,萧琅长长舒了口气,一天下来,积出疲惫此刻仿佛也消失了。

闭上眼睛,他慢慢地道:春儿,我二皇兄事,太皇太后那里,不能让她知道,免得她忧心。

天亮后,我便要动身去北庭。

羚儿就让他留这里,你代我照看好他。

绣春手停住,看向他,迟疑了下,你……明天就过去?他睁开眼,翻了个身改成仰躺,伸手将她拉了过来,让她躺了自己身边,是。

一来,二皇兄病情危急,比之我当年要凶险,明日太医院林奇便会带人过去。

二来,他眉头微蹙,二皇兄毒伤消息传了出去,我北庭军人心不定,东突人趁势反攻,情况有些不好,我须得亲自过去一趟。

绣春不语,与他对视,半晌,闭了眼睛,无声地把头靠了他怀里。

春儿,还有件事……他想了下,凑到了她耳边,低声说了一番话。

绣春脸色微微一变,睁开眼,定定地望着他。

放心,一切我都有安排。

他握住她手,用力捏了下,让她感觉到来自于自己沉稳力量。

绣春终于吁出口气,点了点头。

~~次早,文武群臣紫光阁里不见魏王,这才知道北庭消息,犹如一石激出千层浪,议论纷纷不停。

先帝临终前,委托两位亲王监国,两位大臣顾命,现唐王魏王均不,小皇帝又是那个样子,朝堂里剩下能做主,自然就是两个顾命阁臣了。

从前萧琅还坐镇上京时,欧阳善和傅友德即便时有纷争,也无大碍,诸多军机国事,后自有魏王开口,他一开口,一般也就是后决定,傅友德极其随众,即便持不同见地,也是无可奈何。

现他一走,朝中只剩欧阳善,很,二人之间犄角之势便日益严重,魏王离去后第三天,两个顾命阁老,当着议事群臣面,紫光阁里便激烈争吵了起来。

争吵原因,就是人事调动。

傅友德提议将现任都护长史邵冲升为大都护,遭到欧阳善否决,两人针锋相对,互不相让,争吵了起来。

数月之前,魏王开始或明或暗,将京畿内外与傅家有牵、并且直接执掌兵力调动人大多都调迁走了,这一举动,很明显释放出了某个信号,叫傅家人极其追随者警铃大作,甚至用惶惶不可终日来形容也不为过。

只是魏王行事之时,或明升暗降,或总能弄出叫人无法辩驳理由,傅友德等人心中虽极度不满,却也无可奈何。

现魏王刚离京没几天,傅友德便开始要将自己人调回大都护这样重要实权职位上,不用说,欧阳善怎么可能点头?二人群臣面前辩得面红耳赤,后各自拍案而起,不欢而散。

~~萧琅离京后,绣春打发人去往陈家,告知祖父告诫家人,接下来勿要四处随意走动后,便命人关了王府大门,自己一步也没出去。

就欧阳善与傅友德紫光阁里翻脸过后第三天,京中出了一场变故。

紫光阁议事时,傅友德持盖有小皇帝玺印圣旨,命邵冲即刻接管驻于四城之外京都大都护职下五千兵马,欧阳善变色,斥傅友德挟天子令诸侯,傅友德冷笑道:我手中圣旨,便是陛下意愿。

谁敢不从,就是公然犯上作乱,休怪我不留情面!欧阳善勃然大怒,大声唤羽林军统卫李邈带人前去阻拦,傅友德再次冷笑道:李邈渎职,昨夜便被撤去羽林军统领职务,改由旁人接任。

如今他人已刑部大牢。

正好,你也有机会去那里与他叙旧了!欧阳善本正往外疾步而去,听闻此言,蓦然停住脚步,回头道:老匹夫,你意欲何为?傅友德抚了下须,目中掠过冷意,抬手命边上一宫人送来另道黄帛圣旨,展开示向早已经惊呆了众臣,大声喝道:欧阳善,你一贯仪仗他人之势,作威作福,陛下向来敢怒不敢言而已。

而今陛下决意清除奸佞,你便是第一个!我手上这圣旨,便是陛下下达除佞令!王御史,欧阳善到底所犯何罪,你一一道来!群臣里那王姓御史急忙出列,展开手中奏折,飞念道:擅自补用官员,通同结党,此罪一。

仪仗资历,于陛下面前施威振众,丝毫无敬拜之心,此罪二。

文武官员出其门下,投其好者,荐用之,不好者,陷害之,此罪三……无耻竟至此等地步,丧心病狂!欧阳善上前,劈手夺过王御史手中奏折,朝他面前砸了过去。

来人!把这败坏朝纲老匹夫给拿下去!傅友德朝着紫光阁外大声喝道。

立刻,一阵刀兵铁甲相错声中,只见外头涌进来一队羽林军,当头,正是被提举起来接替了李邈孙用,此人从前乃是武进士出身,一直亲卫队里任职,居于李邈之下。

孙用面带厉色,一挥手,身后羽林军,立刻如狼似虎般地涌了上来,把暴跳如雷欧阳善一把架住,摘了他官帽,拖着便往外去。

欧阳善被强行往外拖出去,口中仍不停怒骂:老匹夫!逆贼!等魏王殿下回京,瞧你还能嚣张到几时!傅友德面上掠过一道阴冷之意,闭口不语,看了眼各自色变大臣们,道:还有谁有话说,站出来便是。

群臣早就明白了过来,傅家这是被先前魏王一番人事调动所刺,知道魏王弱化自家势力,长久下去,必定没好结果,这次趁魏王离京,索性来个突然发难。

拿掉了欧阳善,再以小皇帝之名,让傅家人牢牢占据京畿各大实权职位,到时候,即便魏王能够顺利回京,恐怕也是孤掌难鸣……这种时候,即便站出来替欧阳善说话,也是无谓争斗。

偌大紫光阁里,除了欧阳善怒骂声还回荡着外,再也没有别声息了。

傅友德冷笑了下,看向孙用,命人关闭四边城门,没我手令,谁也不能出入。

夜间实行宵禁,如有违反,一律以谋逆论处!孙用应是,正要下去,听见外头传来一阵呐喊声,声音越来越近,仿似往这边来,一惊。

里头大臣们也听到了,纷纷面露惊疑之色。

傅友德脸色微沉,喝道:去看看,怎么回事?孙用急忙召人跟随往外而去。

没片刻,那阵声响愈发近了,而且听得清清楚楚,仿佛是发生了一场厮斗,众人面面相觑不明,傅友德脸色微变,自己要出去看个究竟时,忽见孙用面带仓皇之色,疾步朝里奔来,口中呼道:傅阁老!不好了!长安侯世子带了一帮翊卫队人不服管教,闹起了事,正往这边来了……他话还没说完,外头砰地一声,仿佛大门被人踹破,哗啦啦声中,只见李长缨手执大刀,领了一拨人,径直冲了过来。

拦住!傅友德大声喝道。

孙用急忙召人,冲上去要挡,李长缨一双牛眼瞪得如同铜铃,口中骂道:你个王八儿子!老子我天天下面辛苦干事,也没见提拔个好位子,你哪个乌龟洞里钻出来王八儿子,凭什么一下就爬到上面去?我一刀砍死你!回头大声吼道,弟兄们,都给我好好打!把这些个老王八小王八都给拿下,我魏王舅舅重重有赏!他领着这一帮人,都是翊卫队里下层军官或士兵,个个都是彪悍蛮狠之辈,平日本就觉着怀才不遇,这回能放开了干,干得好还能立功,谁不拼命,一阵厮杀过后,很,还抵抗着孙用之人便纷纷被砍倒地,剩下见势不妙,纷纷让开,那孙用还负隅顽抗,被李长缨和三四个人围住了,一阵砍杀,当场便一刀贯胸,倒了地上。

傅友德眼见李长缨手执染血大刀,面带狞笑朝自己一步步来,脸色大变。

为了这场谋划,他可谓费心机。

将京中所有可能与自己作对人,都加以布控。

偏偏做梦也没想到,他先前无论也想不到长安侯府李长缨,这会儿突然竟这样带了人冒出来。

他不住往后退去,口中厉声喝道:李长缨!老夫有陛下圣旨手,你敢造反!你给我收手,我看你爹娘面上,不跟你计较今日之事……呸!你个老东西!老子早看你不顺眼了!李长缨一把丢了手中刀,挽起衣袖上前,抓住傅友德衣领,拎起拳头,咚地一声砸到了他脸上,傅友德发出一声痛叫,人往后倒了地上,鼻子已经开了花。

边上立着大臣们,宛如这一拳砸到了自己脸上,无不把头跟着往后一缩,目瞪口呆。

李长缨一拳不算,上前一脚踩傅友德身上,抡起拳头还要砸时,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住手!众人回头,惊诧得连眼珠差点都没掉出来。

数日前已经离京魏王,此刻竟出现了紫光阁门口。

~~紫光阁里鸦雀无声,静得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

萧琅神情肃穆,众人惊诧目光之中,朝着还倒地上傅友德缓缓而来。

傅友德慢慢地坐了起来,顾不得自己还流血鼻,双目暴突,脸色红得犹如血管就要下一秒里迸裂开来。

阁老,你下命令,本王恐怕不能从。

萧琅停了他面前,语气很是平缓,仿佛说,只是一件再寻常不过事,邵冲能力有限,不能担当大都护之职。

李邈亦无过失,本王将他官复原职。

还有……他看向群臣,一字字道,诸位想必都知道,先帝临终之前,曾交付本王一道密旨。

密旨中有一项,道他日,朝廷之中倘若有人借陛下年幼,生不臣之心,行不轨之事,则无论其身份地位如何,命本王一概以国体为重,不得有半分徇私,傅阁老……他看向傅友德,你以为如何?傅友德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手颤巍巍地指向萧琅,厉声道:好……好……我竟上了你……他话没还没说完,太阳穴里头那两根自看到萧琅现身后便紧紧绷住弦仿佛蓦然间断裂,眼前一黑,整个人再度直挺挺地往后倒了下去。

萧琅目光从他身上收回,命人请太医来,随后看向仍目瞪口呆大臣们,目光冷冽而威严。

傅友德谋逆之心,昭然若揭。

除此之外,尔等也可检举其余下罪行,过后交刑部定下终罪,按罪论处,绝不姑息。

大臣们终于醒悟了过来,齐声应是。

挺尸呢,便宜你了!李长缨骂了一句地上傅友德,随即兴高采烈地道:舅舅,我今天立功了吧?萧琅微微一笑。

102傅友德那日气急晕厥,经太医抢救,人是醒了回来,却口眼歪斜,半边身子麻木不能动弹,竟是中了风。

本该落狱等待问罪,魏王毕竟宽仁,准其停置家中,限制自由。

傅家昔日从党,或贬或谪,不乏为求自清,自己主动冒出来检举傅家罪行,后罗列出来竟达上百条之多。

曾风光无二、一手遮天傅家,如今成了人人痛打落水之狗,这一消息甚至取代了北庭战事,成为近日上京之中百姓焦点之谈了。

魏王去而复返,意外现身于紫光阁宫变现场,及时制止了这场政变,傅家倒台之后,他京中不过停留了两三天,安排好一切事项之后,与绣春分别,这次是真匆匆动身去往北庭了。

萧琅离开后不过数日,绣春便觉得自己开始想念他了。

好边上有萧羚儿作陪,很又是端午了,准备着过节,回了趟陈家,忙忙碌碌中,思念也不知不觉被冲淡了些。

恰逢这节庆时,京中又出了件不算小事,吸引了她注意力。

事情是这样。

每年五月初端午前后,家家户户除了包粽子过节,稍微过得去人家,也会用艾草、蒲菖和八角大料来煮肉,祭祀祖先后,全家分而食之,取驱邪避秽之意。

这种煮肉料包,药店里顺应时令,年年都有现成卖,因价格便宜,又方便,不少人便会去药铺里买包现成。

金药堂年年就有卖,百味堂自然也会卖。

就这两天,却出了大事。

接连有几十户人家,全家人相继出现了呕吐、腹痛症状,严重,后甚至呕血而死,已经死了两个人了。

上京府尹接报后,不敢怠慢,立刻亲自查处,很查证,这些中毒人,全都吃了药包煮过肉。

再查,发现药包均是从百味堂京中虹桥那边那家药铺里买来。

府尹立刻派人对那家药铺进行搜检,查封了所有还库存中药包,叫精通医理人来辨认,后竟发现,药包中八角有问题,其中混杂了一些莾草。

那些人正是吃了用这种药包煮过肉,这才相继出现了中毒症状。

府尹大怒,立刻发布公告紧急叫停,下令查封季家药铺,命人捉季天鹏归案。

绣春得知这消息时,陆续还有不少先前误食了这种混杂着莾草药包人出现中毒症状,金药堂里已经收治了不少人,刘松山忙不可开交,绣春也回来帮忙。

莾草与八角,前者果实里含毒,后者是常用香料或药材,但两者属于同科同属植物,外观看起来非常像,一不留神,就容易原料里混杂进去。

莾草果实,有八至十三分瓣,顶端较尖,像鸟喙状,往后弯曲,果皮较薄,味略苦,八角果实则多为八瓣,顶端呈较钝鸟喙状,果皮较厚,有较浓郁香气,味甜。

中药里,除了这两种,黄芪和狼毒也因了外观相像,很容易被混淆。

一旦用错,就是严重人命事件。

所以金药堂收购原料时候,对这块管理,一向严格,专门有熟悉药性师傅把关监督着。

季家先前一直用压低成药价格手段来与金药堂竞争,短期里,效果是不错,但成药价格低了,为了保证足够利润,自然要压低原料收购价格,供货商不满,于材料供应上,难免就马虎了,加上百味堂自身管理也有疏漏,时日长了,如此恶性循环下去,这才出了今日这样一件大事。

也是季家时运到头了。

倘若先前傅家还,出了这样事,赔偿苦主后,再疏通下门路,毕竟并非有意为之,估计这事,也就过去了。

偏偏现傅家失势,傅友德形同废人,宫中太后也如同隐形,府尹也知道,这季家与如今魏王王妃陈家素来有怨隙,撞到这样事,不借机痛踩一脚讨好魏王王妃就算好了,哪里还会留什么情面?恰又有人此时举报,说去年里,季天鹏曾买通死牢里牢吏,用旁人换出了被批勾原本要斩首死囚犯陈立仁。

府尹立刻提审牢吏,查证为实,两罪并问,将季家一干相关之人俱都捉拿归案。

人证物证俱,一番严刑审讯之后,季家管家熬不住,对所做之事供认不讳。

正所谓拔出萝卜带着泥,又认罪说,金药堂起先药库失火,烧了血竭、仙鹤草事,正是自家指派陈立仁做,因他是金药堂人,对药厂熟悉,正利于放火。

季天鹏近见傅家失势,心知不妙,几天之前,已经派人找到了他,暗中将他灭口,尸体就埋乱葬岗中。

府尹派人根据供词去找尸,果然城外野地乱葬岗里起出了尸,通知金药堂人去认,确证就是陈立仁。

季天鹏杀人罪名坐实,入狱待判。

季家人奔走无门,赔偿苦主之后,门店早关闭了,家门也紧闭,不敢出去一步路,因门外,天天有人上门哭号闹事,痛斥季家人黑心害了人命,自此百味堂一蹶不振,没一年,便关张了事,从此,京中内外,药行里再也无人提及这一度曾辉煌力压金药堂季家招牌。

一个月后,这纷纷扰扰了多日百味堂药包事件终于平息了下去。

长久以来竞争对手覆亡,且是用这种方式覆亡,陈振并未觉到多大高兴,想到对方为了压倒自家,不择手段,原来儿子死,季家才是真正幕后黑手,心情愈发低落,一时竟又卧床不起。

绣春得知消息后,回陈家陪了他两天。

第三天,她要回王府时,陈振叫住了她,像是下了很大决心,艰难地道:春儿,你先前对我提过建议,我想了许久,觉着也是可行……这就把你姑姑一家人叫来吧……绣春又惊又喜。

她先前,便数次祖父面前提议,说姑姑一家,虽是外姓,却也是自家人。

姑父许瑞福,从前做事虽有疏漏,但人却勤勉厚道,表哥许鉴秋人品不用说。

既然自己已经嫁了人,建议祖父往后将金药堂转到表哥手上。

他虽不善经营,但金药堂既然改成参股方式了,第一有各大管事,第二,往后有自己帮着,只要照着现有规矩来,想来也不会出什么纰漏。

只是从前,老头儿对她这个建议不大乐意而已。

她还想着往后再慢慢劝。

没想到,他现忽然竟就转过了弯。

见孙女惊喜地望着自己,陈振叹了口气,道:季家如今落得这样下场,是罪有应得。

我这几天也一直想,算是想明白了。

你说得对,要兴家业,心存正道,这才是要紧,人蠢笨些也无妨。

那季天鹏何等精明能干,后还不是这样收场?你去把你姑姑一家叫来吧。

绣春忍住笑,道:爷爷!表哥只是忠厚了些,哪里是你说蠢笨!你放心,假以时日,再经些磨砺,他一定能成大器。

陈振自己倒是忍不住,跟着笑了出来,随即摇头叹道:我每回见他说话,我就心急……希望如你说,日后他真能接承咱们陈家家业吧。

陈雪玉夫妇和许鉴秋一道过来,得知陈振这个突然决定,许鉴秋倒罢了,只愣那里一句话也无,陈雪玉夫妇却是如同中了大签,差点没跳起来,陈雪玉欣喜若狂,反应了过来后,慌忙按儿子让他对着外祖下跪表决心,又拉他起来到了绣春面前,不停说着好话。

绣春笑道:姑姑放心,只要能,往后我定会应承表哥。

陈雪玉又对着自己老父亲再三道谢,好话花样翻地说个不停,陈振忍着,后听得实不耐烦了,挥手赶她走,她这才欢欢喜喜去了。

消息很传了出去,各大管事纷纷前来道贺,陈家自然又是一番热闹。

~~绣春自嫁给萧琅后,不用像寻常人家那样,媳妇须得每日早晚到婆婆面前侍奉。

但每逢五、十之日,还是要入宫觐见。

从陈家回来后次日,恰逢二十,一大早,叮嘱过萧羚儿过后,自己便坐车去往宫中。

当日还有另些皇族女眷们也一道过来觐见。

太皇太后因绣春善推穴拿捏,又懂养生之道,比起来,喜欢与她处。

所以叫其余人各自散了后,独留下了她。

太皇太后只知道萧琅出了京,却还丝毫不知道北庭变故,因萧琅也不,便与前几次一样,留了她一整日,直到天近傍晚,绣春这才出宫回王府。

王府马车就停东宫门外。

永寿宫宫人送她至宫门口。

绣春登上马车,四五个王府随行护卫之下,往城西而去。

天色开始擦黑,行经一半路时候,路边一道巷子口里,忽然涌出来了一群人,呼啦啦十几个之多,一下便堵住了马车去路,领头是个老太太,对着马车便跪了下去,口中不住哀声恳求,道:王妃您大人大量,我老婆子知道我家孙子有罪,只我季家就这一点血脉,鹏儿若是没了,我老婆子也活不成了……求王妃开恩,饶了他一命……说罢领了身后人,不住叩头,哀哭声一片,顿时惹来路人围观,指指点点议论不已。

绣春人车里,很便明白了。

这是季家老太太领了人拦自己路。

扯开点马车帘子看出去,见是个白发苍苍老太太跪地上不住朝自己方向磕头。

便对着近旁车窗外随从吩咐了一声,那随从便过去些,大声道:季天鹏身上背了数条人命,证据确凿,杀人偿命,这是王法律例,谁人也不能例外。

你们些让道回去,休要再此无理取闹。

季家老太太脸上满是泪,颤着声哀求道:王妃你大恩大德,行个好吧!我老婆子知道我孙子从前做事不厚道,对金药堂多有冒犯。

如今他也知道错了,求王妃放他一马,我老婆子来世做牛做马,一定报答王妃恩情……说罢不住往地上磕头,砰砰作响,很,额头便血流满面。

王妃,要不我叫人把她们叉开!边上随从向绣春请示。

绣春看了眼前头那还不住磕头一干人,皱了下眉,道:算了,回头改道走吧。

随从应了,吆喝一声,正要调转车头,惊人一幕发生了。

只见前头那季家老太太忽然竟往自己身上不住浇淋什么液体,随后,手上拿出个火折,厉声号道:王妃,您瞧瞧,我老婆子愿意代我孙子给您陪一条命,您就放过我孙子吧……绣春看了一眼,脸色大变,急忙叫道:,去拦住她!却已经晚了,她话音刚落,只见那老太太已经打着了火折子,呼地一声,火苗便卷燃了她浇身上火油,不过片刻间,只见她整个人便已经被火吞没,站了起来,带了火苗摇摇晃晃,发出来自地狱般惨叫之声。

这一幕太过突然,也过于惨烈,围观路人惊呆了,等回过神,唯恐波及自己,场面顿时大乱,路人纷纷四下奔逃。

绣春也是大惊失色。

季天鹏固然可恨,但他如今身陷囹吾,只等问斩,也算是善恶终有报。

这季家剩下人,她也并没想着去报复,不想这个老太太竟会自己干出这样事。

一时也惊呆了,眼睁睁看着一个火人宛如来自地狱,口中发着凄厉喊叫声,无头苍蝇般地往自己这边冲撞了来。

王府随从终于从惊呆中反应过来,唯恐这火冲撞到了王妃,纷纷下马上前阻拦,正乱成一团时,靠前一匹马被明火惊到,嘶鸣一声,撅起蹄子,踢翻了近旁人,转身便朝后狂奔,带着其余几匹马也跟着纷纷撒开蹄子乱跑,套车上马跟着猛地转向,车夫一时不防备,整个人跌了下去,从地上爬起来时,见载了王妃马车已经往前飞奔而去了,大惊失色,慌忙厉声叫喊,众人追了上去。

牲畜怕火,又从众,几匹失了驾策马沿着街道往前狂奔,转眼就把人甩了后头。

等王府之人上气不接下气地追上了,见马拉着车,静静停了前面巷子尾处,忙过去查看,惊得面无人色。

马车里空荡荡,王妃不见了!~~绣春恢复了意识时,感觉自己从头开始,大半个身子仿佛被套了一条袋子里,此刻正被人负肩上行动,头一直朝下,十分难受。

先前马匹受惊,带了马车乱跑,她坐车上也不敢跳,等终于停下,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便见车门被人推开,出现了两个陌生脸孔男人。

她被那俩人掳了,醒来时,就是现这样子了,完全不知道身何处。

她任由身下之人扛着自己行动,一动不动,唯恐对方知道自己醒来了,会再对她下手将她弄晕。

忍着想吐感觉,侧耳听着四下动静,却只静悄悄一片,什么声都没有,不知道对方要干什么。

正绝望之时,忽然,耳畔隐隐听到一阵似曾相识钟鼓之声,仔细一想,顿时想起来了。

这是位于皇宫东北角钟鼓楼方向传来报点声。

难道,自己现竟又被人带回了皇宫?她略一凝神,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心随之怦怦跳了起来。

她猜测很得到了证实。

漫长得仿佛没有头无数七拐八绕之后,后,她觉到自己被人像丢垃圾一样地丢下了一个深坑一样地方,顾不得身上被这一摔疼痛,摘掉一直套住自己那条袋子,仰头往上看去,惊住了。

这是一口丈来深枯井,井口狭仄。

虽然已经有所怀疑了,但看到此刻正从井口探下来那张人脸,她还是吃惊了。

借了月光,她看得清清楚楚,这人正是太后傅宛平!~~傅宛平用一种无法可用言语来表述表情盯着此刻井下绣春,从喉咙里挤着发出了几声干笑,叫人听了,简直毛骨悚然。

魏王王妃……王妃……她呵呵笑了几声,语气里充满了怨毒,你没想到,你会有这样一天吧?以为我傅家失势,我就拿你没办法了?绣春仰脸望着她,压下心中惊惧,一语不发。

这个傅宛平,现看起来,精神状态处于完全不正常亢奋中。

越开口,恐怕越会刺激她。

傅宛平没等到她回应,仿佛心有不甘,头往下伸,道:贱人,你就不想知道你现是什么地方吗?绣春看了下井壁,谨慎地应道:什么地方?傅宛平再次呵呵地笑,笑声里充满了阴森得意。

我告诉你吧,这里是冷宫里废苑,住这里那个主儿,从前是先帝一个罪妃,几年前就已经死了。

她就是跳进了你所这口井,后活活饿死,等被发现时候,尸体都已经烂得只半边骨架子了!绣春压下全身油然竖起汗毛,问道:先前季家老太太事,也是你指使?傅宛平冷冷道:不错,是我叫人给她传话。

我告诉她,只要她照我话做了,我就会把她孙子救出来。

一个蠢老太婆而已,死就死了,也算死得有点用!绣春忍不住,傅宛平,你太丧心病狂了!傅宛平不以为意地哼了声,这地方,本来就没人肯过来,现是这样。

你是魏王王妃又怎么样?现你不见了,所有人都会以为你外头什么地方,他们找啊找啊,可惜,就算把这上京地皮都翻了个遍,也休想再找到你!还有萧琅……提到这俩字,她声调忽然变尖,贱人!你很就要死了。

但我不会让你这么容易就死去。

我要让你活活饿死这口枯井里,一点一点地感觉着死去滋味。

萧琅,等他回京后,你早就已经饿死这个地方了。

但是他却不知道,这一辈子也别想知道!他只会和所有愚蠢人一样,以为你死了外头什么地方。

可是就算找一辈子,他也休想找到你尸骨。

他大概做梦也不会想到,他外面苦苦找你时候,你尸体就躺皇宫这口枯井里,一动不动,被虫蚁一点一点地咬噬,一点一点地腐烂,直到后,只剩一具白骨……她大约正想象着这画面,声音里,充满了一种报复极度感。

绣春毛骨悚然,不再接她话。

傅宛平发泄完了,后看一眼被困枯井底这个叫她恨得牙痒人,丢下了一句三天后,我再来瞧瞧你死了没。

说完直起了身,命近旁两个心腹宫人将井口那块石头抬着盖回去,冷笑了声,转身而去。

~~绣春眼前变得漆黑一片。

之前,她也曾有过被困井底经历。

但那一次,萧琅就她身边,他们相互拥抱着取暖,她丝毫不觉得怕。

甚至后来回想起来,那个冰天雪地里冻井口之夜,还充满了温情。

现却不一样。

就算傅宛平说那样,谁也不会想到,她竟会置身于皇宫冷宫里这口枯井之下。

傅家虽然倒了,傅宛平也失去了倚仗,但宫中,她还是太后。

她既然这样让自己活着留这口井中等死,那就一定是真。

即便她这里喊破了喉咙,估计也不会有人听到。

她压下心中那种因了黑暗而生出恐惧,贴着井壁,慢慢地坐了泥地上,双手摸到了自己一双赤脚。

她脚上鞋袜,刚才被人扛肩上,意识到这里是皇宫中时候,便被她蹭着悄悄脱下丢弃了。

先是左边鞋,隔一段路,是一只袜,再一段路后,投下另只鞋,后蹭掉了脚上另只袜子。

但愿运气够好,她这样故意掉路上鞋袜能被有心之人看到。

毕竟,皇宫中规矩森严,普通宫女,不可能穿她脚上那样质地和绣纹鞋袜。

这是她后希望了。

~~绣春枯井底熬了一夜,后从井口盖石缝隙里透进来微弱光亮判断天明了。

她扯着嗓子使劲地喊,后喊到喉咙沙哑,头顶还是没有半点动静。

后她实没力气喊了,颓然停了下来。

置身这样一个地方,她已经没有时间概念了。

只能凭头顶那点光亮强弱变化来判断大概时辰。

她开始感觉到肚子饿,口渴。

仿佛过去了很久。

头顶光亮渐渐消失,再次回来,再次消失,她置身于黑暗之中。

她知道现应该是自己这里渡过第三个夜晚了。

她觉得支撑不住了,想着就此睡去,醒不过来也好,就这样算了……迷迷糊糊中,此刻置身这个枯井和从前那口冰井仿佛重合了起来,她忽然觉得萧琅仿佛就她身边一样,一下仿佛又获得了力气。

终于挣扎着醒了过来,继续用手摸索着井边石头缝里生出来青苔,抠下来,连着泥巴一道放进了嘴里,使劲嚼,直到嚼出满口唾液,后合着那口东西,贪婪地吞下了腹。

无论如何,一定要坚持下去,不能放弃希望。

就算是为了他,她也一定要坚持到后一刻。

她绝不想让他回来之后,发现自己已经倒这里,烂成了一具可怖尸骨。

她接着抠,正要把找到东西再放进嘴巴里,忽然,头顶一阵声响传来,有泥沙扑簌簌地往下落,似乎是有人移走盖住井口石块。

她以为傅宛平提前回来了,正想躺下去装晕死过去,耳边已经听到一个男孩儿声音:三婶婶,你里头吗?是萧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