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如觉得她在擦斯德哥尔摩综合征的边, 否则以四皇子对她的所作所为,正常人应该恼恨被牵连,而不是反过来喜欢上对方。
不过这并不重要。
又不是真的喜欢。
回寝殿的路上, 她靠在赵承寂肩膀上一动不动, 快要抵达目的地的时候闷声道, 殿下,臣妾想沐浴……嗯, 几天积累下来的习惯, 这臣妾用得是愈发顺口了。
赵承寂一路走来气息未变,此刻也不计较她挂在身上许久,总不提自己下来走路的事。
本宫好像来得不算晚。
言下之意赵承旭没得逞, 她也无需这般迫不及待想清洗自己。
应如默默揽紧手臂,似是后怕,又似是下意识想与他贴近, 咬牙切齿道,太子殿下碰过的地方都恶心。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这句话给愉悦到,赵承寂的语气恍不似刚才那般冰冷,回头让下人备水。
原来当真嫌弃,是被碰过后立即想洗干净。
殿下为什么会及时赶到?还以为这次肯定栽了……说到这里,臂弯里的人情绪似乎由恼恨变得低落。
赵承旭那一巴掌, 打狠了。
为什么?因为本就没有出宫。
只要陆景昭同样重来,就没有必要找过去。
他虽知翰王谋反的动向,却没有陆家在朝中的根基,无法靠一己之力铲除翰王。
陆家虽颇有声望, 碍于兵权在手, 向来独善其身的大都督未必愿意听信次子的一面之词, 直接对翰王下手。
皇家的事由皇家的人出面, 有他这个边缘的皇子顶在前面,查有实据的前提下,大都督才会同意短暂联手。
陆景昭深知其父的顾虑,迟早会主动找过来,到时候主导在他。
之所以假装出宫,不过想看看钓上来一条什么鱼。
向来寡欲的人忽然称病不去早朝,日日沉迷女色,定有人想看看本宫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甚至拉拢你。
赵承寂难得有闲心解释,应姑娘表现尚可。
应如一怔,算是明白过来。
所以这人早就知道她可能会遭殃,从一开始就预备着看戏?方才在太子面前她但凡有背叛的苗头,答应去圣上面前揭穿,这会儿已经吃不了兜着走。
清醒过来的女子在他臂弯里左右扭动,语气生硬,与身子的柔软形成鲜明对比,能走了,放臣妾下来!赵承寂垂眸睨她一眼。
呵,这就生气了。
像是没听到,赵承寂仍旧抱着她进了寝殿。
宫女太监们瞧见主子打横抱着又推又攘的侍妾回来,纷纷低头假装眼瞎。
沐浴用的水很快备好。
盥室里,应如瞪着不远不近负手而立的赵承寂,不理解这个人打算做什么。
殿下,水好了。
不相干的人可以出去了。
无妨,本宫与爱妾共浴。
赵承寂视线落在她脸颊未褪的巴掌印上。
即便有氤氲的水气遮掩,应如的脸仍然迅速漫上绯红。
她朝身后的浴桶退过去,有些语无伦次,不,不用了。
根本不能对四皇子掉以轻心,她现在有种强烈的,自己是老鼠,而赵承寂是猫的感觉——不是不想吃她,只是比起一口吃掉,玩弄更有意思。
赵承寂朝她踱步走近,应如连忙闪到浴桶后面,眼神同语气一样慌张,我看宫里的人都是瞎的,什么寡欲,殿下分明就是……分明就是……是什么根本不用说出口。
走投无路的猎物,以为谋得生机,同猎手讲起条件。
游戏若是平淡无波,也就没意思了。
需要本宫代劳?听出他语气里的不容反抗,应如本就沐了水气的双眸泅上一层水光。
她红着脸眼神愤怒,还以为殿下与太子不同,原来一样!原则上来说,只要没到欢好那一步,怎样挑逗都不算违规,这是两人前几日达成的一致意见。
眼下这种情况她不能示弱,也不该犯怵。
上衫解开,圆润小巧的肩头与纤长的手臂一览无余。
才系回去的束带被它的主人亲手扯下。
长裙落地,雪白的腰上还有这几日来揉掐的痕迹。
应如敛着沾染水光的睫毛,脸上的难受与羞耻几乎要融合为新的情绪——委屈。
她不情不愿地挨着浴桶转过身,在背后根本无法忽视的目光中解开上身最后一层遮掩的系带。
灵魂居住在躯壳里,难免由外及里。
想到不久前太子才那样对她,四皇子此刻的行为也好不到哪里去,应如强压下去的后怕与委屈重新海啸般倾轧过来,将她冲向窒息。
抖着身子进到浴桶,应如屏住呼吸,将自己整个脑袋埋进水里。
听不到也看不到,藏在温暖的水漾中,短暂地不去想任何问题。
手臂被人用力抓住,应如才刚下水,就被来到面前的赵承寂一把拎起。
想憋死自己?语气冷得吓人,赌不起?脸上都是水,应如胡乱擦去,眼睛里蓄着更多的泪,谁赌不起了?喜欢这样泡澡不行啊?死鸭子嘴硬。
应如剜赵承寂一眼,不就是想看吗?刚才看了后面,现在看前面。
看就好了,看个够。
激荡的水下,胴体无暇,与他遍布伤痕的身体全然不同。
被多看一眼都要生要死,脆弱的小东西。
赵承寂扯过架子上的棉巾搭在浴桶边沿,记住,眼泪在本宫面前没用。
盥室门打开又重新阖上,应如才反应过来赵承寂已经离开。
所以这人在她面前虚晃一枪就是为了吓唬她?还说她赌不起?怎么会有这么恶劣的人!应如重新将自己没入水中。
温热的水流包裹红肿的脸颊,带着轻微刺痛。
刚才怂什么怂,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重新见到赵承寂,此人正在书房同换了护卫服的黑衣车夫谈事,见她过来也没刻意避着。
陆林两家已循着错误线索出城寻找,属下收集了两边派出的人马,都在这里。
说着,男子取出怀中折好的纸张,展开后双手递过去。
赵承寂垂眸扫一眼,随手将纸张放在一旁,抬臂扬了扬手指。
男子当即退下。
应如狐疑地扫一眼赵承寂。
陆林两家,不就是她上一任定亲对象与现任赐婚对象家么?四皇子调查这两家能调动的资源,在给夺嫡铺路?赵承寂盯着她,没有想问的?哦,既然主动发起邀请,那她就顺水推舟了。
太子已然知晓臣妾的身份,殿下可有应对之策?赵承寂没答话,只伸出手,掌心向上。
什么意思?应如盯着他的手掌,在赵承寂幽寒单调的眼神中犹豫一会儿,上前绕到书案后,小心将手递过去。
她的指尖还没碰到对方掌心,就被赵承寂一把拉过去。
又是坐在对方腿上,只不过这次面对面。
才刚被寒风吹凉的身体瞬间沸水般滚上热度,应如连呼吸都梗住。
这人又做什么?能不能消停下?赵承寂待她调整姿势坐稳,手指指背抚上她略微红肿的脸颊,相比刚才拉她那一下,罕见地有些温柔。
沉郁的凤眸幽暗、深邃,像在仔细把玩心爱的物件。
赵承寂的视线挪向她的眼睛,疏冷开口,太子不会得意太久。
应如被他的话弄得有些迷糊,这是安慰,或许,还隐含了会帮她报仇的意思?对一个刚回到上京、有野心但暂时不得不蛰伏的皇子而言,大概也只能说这么多。
应如垂下眼眸,抿唇点点头。
虽然伤害是真实的,但其实她不是很在意。
任务失败则位面坍塌,相比起来,争取活下去的机会对她而言更重要。
眼前的女子此刻乖巧、温驯,仿佛前几世看到的一样。
赵承寂的手背自她的脸颊向下,缓慢地、耐心地滑过颀秀的脖颈,沿着肩臂,点点挪向手指,握住。
柔软的指尖刚落在手心,下意识要抽离,被他不由分说收紧。
应如掀起长睫,忐忑、不安地望着他,受惊小鹿般的眼睛会说话。
赵承寂盯着她那双眼睛瞧了一会儿,双掌换了位置,改扶上她的腰。
掌心触碰的曲线骤然绷紧,大约对这几日的揉捏还有阴影,应如软了声,眼神迷茫,殿下,这里是书房……手掌沿着腰际向上,隔着裙衫,停在雪峰的山脚。
赵承寂仿佛没听到她的话,视线落在她心口的起伏,拇指指腹徐徐抚弄。
侵犯、占有意味明显,却几乎不带情和欲。
应如的身子像是瞬间灌上铅,彻底成为一座石雕。
紧张带来的僵硬与酥软同时充盈躯体,她用力攥住赵承寂的手腕,不让他再继续。
这人做什么?之前不是只捏腰的吗?眼下是什么意思?应如,赵承寂抬眸,一错不错盯着她,你是不是玩不起?玩不起,就跟那句赌不起一样,虽然语气平静得像在陈述不带感情的事实,然而其中的挑衅、不屑呼之欲出。
玩、赌,既然是这态度,索性不要那些羞耻心。
应如瞪着赵承寂,水盈盈的杏眸微微眯起。
忽然,她双臂揽上对方的脖颈,扯开嗓子,用时而暧昧、时而露骨、时而隐忍、时而高亢的声调断断续续地唤着殿下、妾身不要了、受不住等让人浮想联翩、既难耐、又似渴望索求更多的婉转哀求。
女子的声音穿过书房,遥遥传入正在外面扫洒的宫女太监耳中,一个个原地愣住,很快更加卖力地浇水、扫地。
这……前些日子感觉像在受罪,今日听声儿,好像是那么回事了。
看来他们主子时隔多日,终于摸着门道。
宫里的妃嫔不少,也有那靠床笫风情俘获圣上欢心的,但统统没四皇子这位侍妾会叫,叫得人热血沸腾、叫得人面红耳赤。
应如彻底放飞自我,咿咿呀呀地什么太深、太烫之类的胡言乱语都蹦出来,果然满意地看到赵承寂一张冷脸黑沉下来,像正被按在地上狠狠地侮辱。
看到赵承寂不舒心,应如就舒心了,这会儿也顾不得会不会因此遭到打击报复,一不小心就笑场。
她笑得唇角上扬、星眸弯起,笑得花枝乱颤、飞扬得意,笑到趴在他肩膀上似要喘不过气。
沐浴过后的清香萦绕在鼻端,柔软的身子就在怀里。
她很嚣张,以为他不会当真拿她怎样。
赵承寂一只手托着她笑得一上一下的后背,一只手覆上她绵软的心口,不紧不慢在她耳旁吹气,看不出来,懂挺多。
还有什么,使出来。
刚才还笑得物我两忘的应如猛地松开手臂,直起身子盯着眼前表情缺缺的赵承寂,脸蛋像秋天的果实,逐渐红透。
手掌还落在心口,她似是犹豫要不要起身逃离。
色厉内荏,勉力逞强。
赵承寂盯着她纠结的表情,提醒般掌心用力。
这下怀中人直接从他身上弹起,避开半丈远。
门外响起太监的通传,殿下,大都督家二公子求见。
应如瞳孔放大,景昭怎么会这个时候过来?她是不是得赶紧回避?天还没黑,来得挺快。
赵承寂悠然起身,视线胶着在她身上。
爱妾陪本宫一起。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