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经塔一共七层, 江晏抱着她直上六楼才抵得顶层。
将应如在窗口旁放下,江晏推开半窗瞧一眼灯笼的距离。
这里的窗已经小到只够一个成年人探出身。
应如也攀上窗台去瞧那隐在纱灯里的荧荧烛火,很近了。
我一会儿可以隐匿到塔顶, 若搜查起来多半只会找到你, 江晏给窗户留下一条小缝低头道, 表妹可信我?信。
应如扬起头,在清幽淡雅的月色里与他对视。
不信他又能信谁?要说来到这里除了系统, 她从始至终最信的就是江同学。
没有演的部分, 江晏总能给她意想不到的安心。
身中之药不尽快疏解的话,等下面的人找上来情状必然不妙。
江晏顿言,很快续上, 表妹想自己来,还是由我代劳?应如:……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是吧?让她怎么回答!!!谢了,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不要嘛, 表哥你来?应如萎了,真的萎了,她觉得星星什么的这会儿已经无所谓,主要颜面得在,她可以退一步海阔天空,硬气点大声说, 没事!我能忍!然而脑子才准备一展雄图,身体当头棒喝。
更强的感受铺天盖地袭来,彻底淹没想法。
简直要灵魂出窍,她甚至无意识拉住江晏的手臂。
这个时候能够抓住点什么, 也就只有江同学了。
见她表情几经变幻, 复杂得难以揣摩, 眼神里祈求之意浓得快要溢出来, 江晏眼睫微颤,垂眸蹲下身来,怪我思虑不周。
一个久居深闺,连亲吻都懵懂青涩的女子懂什么自己来?他看似给了选择,实则没有。
何况时间紧迫,哪里又有更妥善的办法?既然信他,索性一信到底。
江晏倾身将应如按进怀里,下一秒,应如身子颤抖起来。
温热的呼吸掠过耳垂,江晏的唇瓣沿着粉色耳尖点点向下,在最脆弱的脖颈处流连。
越是有耐心,越火烧火燎,应如呼吸急促得心慌。
衣衫垂落,明明类似的事经历过许多次,却没有一次像此时此刻这么……震颤。
她在闺房里做过太多次心理建设,却从来没有走到关键的一步,江晏一直谨守边界。
结果在佛塔里?在外面一堆人就要冲进来的时候?江晏的手掌探入小衣抚上她挺直僵硬的后背,语调低沉似蛊如惑,放轻松。
伤口刚长好,经过触碰竟像是要烧起来一样,应如甚至能想象出它们泛着粉的模样,快要化掉。
不知道是不是她此刻身体过于敏感,江晏的呼吸同样不对劲,比此前任何时候都要灼热深重。
应如颤着音,表哥,你喝的酒,有什么问题?她恨自己这会儿连完整的句子都得断着说。
用不上内力,江晏手掌来到她的腰身,拇指指腹勾勒腰线以上起伏的弧度,以及助兴。
鼻端能闻见衣襟与江晏呼吸里带着的淡淡酒香,应如觉得耳朵醉了。
她就知道!可是这事要怎么解决?当真将错就错岂不正中圈套?表妹分心了。
江晏的拇指不满似地掠过红梅花蕊,激得应如一声嘤咛。
她既恼又羞,整个人都烧起来,开口却是软声,若若应该怎么做,才能让表哥也好受些?温香暖玉,江晏的手掌停在绵软处,比想象得更妙。
这个时候表妹脑子里竟然还有余力想着怎么让他好受些,是他做得不够了。
很快,应如的耳畔响起低笑,表妹什么都不用做,时间不够反而难受。
向来清润温和的嗓音说着这样的话,诡异地让人心惊,她无意义地唤了声,表哥……叫霁颜,江晏的手覆上盈盈一握的脚踝,大半个小腿皆在掌中,不用怕,交给我。
耳鬓厮磨悄声低语,眼前的人是她活下去的希望之钥,也承载了她许多信任。
应如满脑子空白,甚至觉得自己耳不能闻目不能视,像个五感顺着江晏手掌游走的苍魂。
月色皎洁,在江晏纹丝不乱的朝服上浅莹。
她仰头扣着江晏的双肩,于难以言喻的感受里收紧五指。
没一处不着相,应如垂眸注视江晏,优越的眉骨与高挺的鼻梁在视线里辗转,呼吸交缠。
江晏轻啃她的锁骨,灼热的气息贴着肌肤,与她一样乱得没有章法。
应如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目光失焦拥紧江晏,自嗓音深处溢出一声霁颜……如同软进云絮,应如茫然望着窗外上弦月。
夜色浩渺,仿佛融进了身体绵密的退潮里。
如玉的手,修长的指,原来可以这样用。
一直以来她在江晏面前都以若若自称,也经常将表哥挂在嘴边。
若若是张面具,隔着这个小字,她依然是来自异世位面的应如,不是那个困守应府的长女。
江晏是原身的表哥,是她的攻略对象,是碎片是希望,不是具体的、有着完整存在的某个人。
然而刚才那一声脱口而出的霁颜,竟比身体蔓延开的欢愉还让她震撼。
有什么东西裂开一道缝隙,朦胧看不分明,应如的双眸隐约有些湿意。
江晏沉默帮她整理衣衫,同此前多少次上完药一样。
世间予这种事太多非凡意义,或许对女子而言,走到这一步意味着给她身心烙上印记,意味着断绝后路。
表妹可后悔?借着月光,江晏凝视她的眼睛。
应如恍然回神,后悔?当然不。
她只是……有些莫名其妙的触动。
何况江同学的指尖始终未曾探进去,小心到这种程度。
她扣紧裙裾瞥一眼江晏,江同学不会觉得她介意吧?其实,若若只是想到表哥于这种事这么娴熟,也不知道从前……艳色妩丽尚未从眼尾褪去,剪水的双瞳淡淡忧伤浮动,停在从前二字没再说下去。
从前怕不是攒了许多经验?江晏的视线停留在她别扭的小模样上。
原来不是后悔,那就好。
他从应如身上取过手帕,细细擦拭起手指,从容回答,没有从前,看了些杂书而已。
月色映照出修长指尖水光莹莹,江晏掀眸瞧她,似是带了笑。
爆红,应如觉得脸快要烧起来,奇怪的感觉又有些蠢蠢欲动。
什么叫看了些杂书?怎么什么都看?看就看了,天赋还这么高是怎么回事?表哥!应如恼他。
笑什么笑?她吃醋演得不好么!江晏于她气急败坏、又羞又臊的反应里低笑出声,温醇的嗓音如陈酿般圈圈荡开余波。
好哇!果然在笑她!江霁颜!嘘——江晏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楼下有脚步声。
什么!来得这么快?应如赶忙推他的手臂,快走!一会儿知道怎么办吗?江晏问她。
应如点头。
随机应变,她明白的。
江晏倾身在她唇角迅速一吻,转身自窗口跃出。
天!这么高!应如忙攀着窗台站起来朝外看。
高耸的塔身除了檐角飞拱,再无其它可以支撑的地方。
寺庙各处烛光或疏或密,亮意阑珊,天边繁星拢月,夜风吹过,应如惊出一身冷汗,才反应过来身体已经恢复不少行动能力。
脚步正在接近,这会儿连她都能听得清楚。
人数不少。
应如靠在窗边静候幕后主使。
赵绫云自陈太夫人寿宴上丢脸,回到翰王府再度将自己关起来。
她是乾朝尊贵的郡主,天子是她的伯父,娶了她既不会如尚公主那般仕途受阻,又能背靠王爷势力,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福气,偏偏她看上的男子通通不把她放在眼里。
她想让江晏做入幕之宾没错,可是江晏和应家表妹暗通款曲也是真。
她当时被江晏激得失去冷静这才口不择言,等回过神来,人已经在陆三小姐的床榻上醒来,悔之晚矣。
据负责跟踪的手下禀报,自寿宴之后,探花郎只要出府,他们就很难探其行踪,所以要么对方精通反追踪,要么功夫深不可测,所以这次她做了万全的准备。
既然世人皆不信她赵绫云的话,她就让世人看清楚真相。
她要让国师大人知道,赵绫云没有说谎,也不屑于捏造事实。
给江晏喝的酒加了无色无味,既能抑制内力、又能催生情_欲的药,应家长女也没落下。
这药可是契萨王族的秘方,从不外传,号称能让不举之人兴致盎然,便宜探花郎和应家女了。
赵绫云步步谋划,从确保目标出席,到选定既能辱没佛家道场、又能彻底困住江晏的地点,她要的就是百口莫辩。
大都督陆光誉负责本次浴佛节,只需要安排一个护卫上报有人在藏经塔内行苟且之事,自会亲自过问,而她则会早一步抵达,从旁证实,以免陆家轻轻放下掩盖过去。
可巧出得斋堂,她那弃子堂哥赵承寂正立在半明半暗的光线里,向她投来一个凉薄的眼神。
多个见证更好,一起去看热闹!很快大戏就要开场!纱灯照亮方寸区域,然而她的心却从未如此雀跃。
没什么比报仇雪耻更让人愉快,她要看到那个挺起腰杆的探花郎永远折断脊梁。
原本吩咐将人放在藏经塔二层即可,没想到二层竟然没人?看守的护卫表示亲眼见到探花郎进入佛塔,并且确定没有出塔,所以人必定还在里面。
二层没有,那就一层一层找上去。
她不信亲手铸的牢笼还能飞出去麻雀。
身后除了翰王府的人,还有负责巡视寺庙的侍卫。
三层、四层、五层……直到最后一层,终于看到一抹秀丽的身影立在窗畔。
没有想象中的不端,也没有探花郎的身影,这是怎么回事?!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