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69章

2025-03-22 06:49:48

明明进度始终为零, 应如却越来越喜欢往国师府跑,且跑得越来越早,连早膳都给包了。

手指骨折没有一两个月打底好不了, 平日里最多不过指点林旦长下厨又或是看林清眠刻竹。

阳光、绿植、无所事事以及遂心所愿的美食, 如此时光就像在悠闲地度假。

应如一边觉得自己挺佛的, 连生死大事都不想努力了;一边又觉得自己欲望挺丰富,比如今天想吃个甜点, 明天又想尝尝香辣火锅。

她向林旦长打听过林清眠为什么不喜欢肌肤接触, 不过林旦长半大的孩子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只说从跟着国师大人起就这样了。

应如猜想大约某些人有肌肤饥渴症,而林清眠则可能有肌肤排斥症。

不过肌肤排斥症并不影响应如试探底线。

自从发现林清眠另类的好说话, 应如会在国师府的不同地方摆上奇奇怪怪的惊喜让林清眠找过去。

而惊喜则几乎清一色是好吃的,次次不重样。

大部分时候应如觉得,她像是个在府邸每个角落投下坚果的坏人, 用以吸引国师这只大大的白色仓鼠。

有饵料在,把嘴巴塞满,仓鼠才不会说出拒绝的话。

夏日的午后阳光越来越热烈,用过午膳后应如会和林旦长一起在三面开窗,只轻纱稍加遮挡的厅房里休息。

两人四仰八叉躺在厚厚的竹垫上,喝着自制的果酿, 只觉得格外惬意。

阿长,国师大人平时在自己府邸也不摘下面具的吗?来国师府这么久,应如从来没见过林清眠不戴面具的样子,不免想到那银制的镂空面具是不是嵌脸上了。

是的, 我也没见过大人取下面具的样子。

林旦长颇为惋惜。

应如闻言不可置信。

林旦长来了好几年都没见过国师面具下的模样?难不成真的连睡觉都戴着?又或者, 真的好看到人神共愤, 必须把天颜遮起来的程度?据我所知, 国师的模样只林家德高望重的长老们、近身暗卫、当今天子、以及那个翰王小郡主见过,别的谁说见过大人面具下的样子,那都是在吹牛。

说到这里,林旦长揶揄,如姐姐是不是也好奇国师大人的长相?应如摇头,一个鼻子一张嘴,上面顶着两只眼,都差不离的。

她无所谓林清眠的长相,能给她五颗星星就好。

过于关心那些顺其自然的既定事实,反而可能惹目标人物不快。

聊着聊着,林旦长扭扭捏捏袒露,如姐姐,其实今日是阿长的十四岁生辰。

应如本来还在葛优躺,闻言一掌拍在旁边少年肩膀上,生辰快乐啊!这么值得庆祝的事早些说啊!早些说她好早些准备啊!她自来到这里还没给人庆祝过生日,当即表示要为林旦长准备一桌丰盛的晚膳。

食材有现成的,别看少了一两根手指干活费劲,其实习惯了也还好。

就是缠了纱布不能碰水有点麻烦。

当晚林清眠刚清理完一老竹根,应如就规规矩矩来到他一旁的蒲团上坐好,神秘兮兮压低声音,国师大人,一会儿膳厅,有好东西。

她双手交叠后背挺直,明明是正襟危坐的模样,偏偏眼睛里的跃跃欲试根本藏不住。

一般提到有好东西,林清眠就知道她又做了好吃的。

这是两人心照不宣的秘密暗号。

将长案上的各项工具归置好,林清眠起身,走吧。

从一开始走在林清眠身后,到现如今走在身旁,应如一点点试出来容忍度。

除了不让碰他的人,应如可以借用林清眠任何竹刻工具,这个角度来说,林清眠又的确是好说话的。

廊檐下风铃声响,在夕阳下营造出别样意境。

应如瞧着悬挂在凌霄藤蔓中,粗细长短不同的竹筒,恍惚听出一首由大自然奏响的轻柔乐曲。

小心。

林清眠的提示让应如顿住双脚。

她才发现自己走着走着把林清眠挤到了廊檐边缘,眼看着对方就要被逼走不动道。

对不住,走神了。

应如赶紧归位,暗自庆幸还好没有撞到林清眠身上,否则又犯了忌讳。

林清眠的视线跟上落荒而逃的女子,顿上一会儿才跟上去。

膳厅里,原形木桌上摆满精致的菜肴。

由于知道生日的时间比较晚,应如只来得及做蛋糕胚,并在表面点缀上早熟的樱桃与白色霜糖。

除了各式菜肴,她还准备了酒酿红豆沙,因林旦长最近爱上了豆沙这种吃法。

待林清眠坐下,应如微笑宣布今日是林旦长的生辰,祝他生辰快乐,越长越高。

林旦长还没长开的脸蛋微红,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其实长得不算矮,就是相比国师大人不够显而已。

林清眠面向林旦长,生辰快乐。

音色也似入夜湖泊的水面,悠然平静。

没想到会收到主子的祝福,林旦长像是受惊的兔子,连连谢过。

坐下后的应如和林旦长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都在等林清眠先动筷子。

林清眠也没让两人久等,拿起筷子朝蛋糕胚夹去。

诶!国师大人!应如着急伸手,在险些碰到林清眠时赶紧刹住。

好险好险!她刚才又差点就碰到对方手背了!这该死的熟络感让人边界模糊。

林清眠拿起筷子的手停留在半空,抬眸望向她,隐藏在面具下的目光瞧不分明。

这个要小寿星给我们切开来吃的……应如规矩将手放到腿上,且先要许愿。

林清眠没问为什么,放下筷子,视线落在林旦长身上。

被瞧着的林旦长怔愣一会儿反应过来,如姐姐,许什么愿?你的生辰,想许什么愿都可以。

这样。

应如双手合十,面向蛋糕胚闭上眼睛。

林旦长依言求神拜佛般阖上眼,双掌合拢。

然后呢?林旦长仍然紧紧闭着眼。

稍等啊!林清眠眼看着应如在林旦长闭上眼后迅速给樱桃中心插上小截染成粉红的蜡烛,用火折子点燃。

尔后双目清凌凌含笑望着林旦长。

然后许完愿就可以睁开眼睛了。

林旦长睁开眼,见蛋糕胚上多了一根点着的蜡烛,目露不解。

吹熄它,吹熄它愿望就会实现。

应如指着蜡烛示意。

虽然愿望这种东西虚且玄,然而心诚则灵。

应如又面向林清眠,国师大人,我们一起吹?她的目光如晨露下的绿萼,清雅、干净,让人挪不开视线。

一旁林旦长也期待地望过来。

林清眠顿上两息,开口道好。

我倒数三二一,数到一的时候大家一起吹熄蜡烛。

应如眼神扫过林旦长和林清眠,准备好了没?林旦长眼神郑重,准备好了。

林清眠微微点头。

三、二、一!三人一起吹灭蜡烛。

火光经受不住,迅速遁形,只一缕青烟袅袅消散。

林旦长眼神里满溢着喜悦,接下来是不是要切了?怎么切如姐姐快教我!应如起身从膳厅的柜子上拿来小刀,对着蛋糕胚给林旦长凭空比划,如何切成等分的一块块。

知道了知道了!林旦长接过应如递过来的小刀,切几块?应如扭头问林清眠,国师大人要不要叫子佟大哥一起?蛋糕越多人吃寓意越好。

由于不知道暗卫平时怎么用膳,应如稍稍多做了一点,就算吃不完也可以带回去给春桃。

小姑娘胃口特别好,一整个蛋糕胚都吃得下。

人越多越好?林清眠问。

对啊对啊,应如点头。

生日就是要越多人分享福气越多。

林清眠气定神闲开口,都出来吧。

瞬间,膳厅东南西北各立了一个头戴面纱,腰系束带,身着松叶色衣袍的男子。

乍一眼看过去,应如还以为暗卫子佟学会□□了。

林旦长显然被眼前的状况震撼到,四,四个?小的一直以为只有子佟大哥一个!天天在同一个屋檐下,林旦长根本没留意到除子佟以外的暗卫。

现在知道了。

林清眠盯着林旦长,切吧。

该吃了。

应如也被眼前的状况惊到,敢情她平时让林清眠围着国师府到处找惊喜,被四个暗卫看着呢?她趁林旦长恍恍惚惚切蛋糕的间隙,悄悄凑到林清眠耳畔压低声音,国师大人,您平时身边带多少个暗卫?林清眠垂眸,视线落在她小心又震惊的眼神里,平时两个,日夜两班,此刻换班所以都在。

嗷。

应如点头。

还好,不算特别多。

知道她那点奇怪趣味的人越少越好。

那哪一个是子佟哥?恕她眼拙,四个暗卫竟然没有看出谁是子佟。

你身后那个。

他们是一胎同胞的兄弟,声音身形相仿,你分不清也正常。

嗷。

应如继续点头。

四胞胎啊,那可真罕见。

还有,你说的话他们都听得到。

嗯?尴尬密密麻麻从脚底往头顶蔓,应如脸上迅速闪过火辣。

没事,只要她假装不知道自己知道……蛋糕分装盛好后整齐摆在圆桌之上。

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应如将蛋糕分别递给林清眠和暗卫们。

金黄色松软蛋糕上缀着细碎的雪白霜糖,以及酸脆红艳的樱桃果肉,几个暗卫端着餐碟转瞬消失。

所以不仅面纱不肯摘下来,而且吃个蛋糕也要藏起来么?真专业。

林旦长一口吃掉半块,边吃边嘟囔,太好吃了!如姐姐以后的夫君也不知道多有口福!天天能吃到各种好吃的。

林清眠的勺子正要落下小舀第二口,闻言右手顿住,久久未动。

别管女子有怎样的技能,在这里终究要嫁人,相夫教子,传宗继后,难怪林旦长这样想。

不过这到给了应如一条思路。

回头尘埃落定,她可以拿应夫人留下的私房钱本金开家酒楼啊!把招牌做起来,照样是条致富的路子。

妙啊!阿长你说得对!应如咬下一口樱桃果肉,赞许地拍拍少年肩膀。

给了她不错的灵感!好菜有好酒配,这次,应如敬的酒林清眠有喝下。

林旦长也想试试,应如本来想说小孩子吃酒酿红豆沙也一样,然而几杯下肚,身子热起来,脑子里的思绪也开始朝奇怪的方向奔跑,竟然松口和林旦长碰起杯。

林旦长是个一杯倒,才斯哈斯哈喝下一杯,没多会儿就醉得趴在桌上说起醉话。

应如边与林旦长干杯,边向林清眠敬酒,很快觉得自己热烘烘、轻飘飘的、想法也没了束缚。

她眼尾染上绮丽的红晕,瞧人的眼神也慵懒地、半扬半挑,带了与平时截然不同的风情。

国师大人,应如被酒气冲得鼻腔一阵火辣,险些激出眼泪来。

缓上两秒,她继续语调不稳,大人有没有想过,以后的生活?林清眠晚膳已经用好,这会儿只浅浅小酌,没有。

应如伸出被夹板和纱布固定住的食指点向自己,我想过。

她笑得露出一口白牙,唇角暧昧地勾起来,忽然摇摇晃晃站起来,手指头顶房梁,我要当富婆!当女侠!当一个……刚才猛地站起来的应如又软回去,趴在桌上小声,当一个健康、长寿的小姐姐、大阿姨、老奶奶……林旦长还在梦呓般嘟囔着不知道什么,应如已经彻底睡着。

两个人都醉得可以。

林清眠盯着趴在桌上只露出半张脸,还泛着醉红的女子,忽然开口,子佟。

属下在。

暗卫瞬间出现。

把旦长带回房休息。

是。

子佟轻巧扛起醉话不断的林旦长离开膳厅。

林清眠的视线在应如侧颜上停留许久,终于起身去客房抱了床薄被过来,搭在她肩上将人整个裹起来。

夜幕星空下,长身玉立的林清眠打横抱着被裹成粽子的应如,朝客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