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人偶然瞥见马背上两道人影, 只觉得速度太快没有看清,又兴许眼睛花掉。
世间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林清眠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也有如此性急的时候。
把应如带回国师府, 开门的林旦长看清他没戴面具, 眼珠子快要掉出来, 磕磕绊绊往外蹦字,大……大人……唔。
林清眠把缰绳交给林旦长, 牵着应如穿过游廊, 往卧房方向而去。
向来偏爱整洁的国师大人房间长案上凌乱散落各种刻了图案的竹筒或竹片。
应如还没来得及细看那些竹身上刻的什么,就被林清眠抱着卷入床榻。
突如其来的袭击让她不敢出声,面向林清眠乖得像只一动不动的鸽子。
身上的服饰过于繁重, 套在里面并不舒服。
林清眠似乎也不满她穿得这么严实,开始单手解她的嫁衣。
半垂着眼眸的国师大人睫毛疏密有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好看得让人心惊。
大人当真算到我与景昭成亲会有损乾朝气运?应如问出这个困扰她一路的问题。
上一世见识过林清眠占卜的能力,她倾向于相信预言。
要是同陆景昭成亲有碍她攻略国师,影响任务成功率导致位面崩塌,则的确算得上有损当朝气运。
毕竟两星的情动值怎么都不像可以支撑抢亲这么匪夷所思的事。
听她将景昭这个名字如此熟稔地唤出口,林清眠落在嫁衣系带的指尖短暂地顿上一瞬,又不紧不慢继续解着, 没有开口回应。
应如有点懵,沉默到底意味是或者不是?怨我吗?林清眠的指尖已经触及她的中衣。
从发散的思绪中回过神,应如摇头。
怨他的举动毁了她的终生大事?即便只剩下为数不多的时间也要和林清眠一起度过,这是她亲口说的, 又怎么会怨?不过也不是完全不怨的。
应如握紧拳头锤向林清眠的肩膀, 没舍得用力, 大人这些日子去哪里了?她差些就要和陆景昭成亲, 到时候再来提和离多伤人心?早些时候干嘛去了?林清眠抿唇未答,应如又是一记不轻不重的拳头砸过去,声音里带了委屈,大人再不能这样,把人推开、心都伤透了又回来讲和……再多来几次,她的心脏可受不了。
没有下次。
中衣最后一根系带被解开,身前只余小衣,应如的目光落在林清眠眉眼之间,心跳漏掉半拍,呼吸也变得艰难滞涩。
之前这种亲密一直都在晚间,夜色里手掌代替了眼睛,巡视每一寸驯服且美妙的领土,她与他在轻抚中放松与满足,但也清楚不会更进一步。
白日里所有的画面无处遁形,眼睛重获主导。
应如一直以为林清眠偏爱黑夜带来的隐蔽,然而此时对方衣衫齐整,眼眸里清晰倒映出她此刻的模样,她忽然觉得有什么力量冲破无形的禁忌,开始蓄势待发。
林清眠的手掌像往常一样抚上她的后背,然而应如却全身紧绷,不得放松。
她觉得可能是自己多心,然而下一刻,林清眠扯开了她小衣后的系带。
在光滑、仅够遮挡心口风光的红色小衣掉落前,应如赶紧钻进林清眠的怀里,免得被看到。
呼吸不可避免地变得急促,肌肤亦蔓上粉红,她搂紧林清眠的腰身,瓮声道,大人要做什么?指尖划过背沟,酥麻沿着脊柱扩散,应如在林清眠怀里轻轻颤抖。
林清眠不答反问,害怕吗?贴近的心口传来轻微震动,声音如泉水在神思间流淌,世上最致命的蛊药原来是欲擒故纵。
应如的脑子变得混沌,不确定林清眠问她害怕什么,是不是她想的那样。
这一刻谁是猎手,谁是猎物,已经界限模糊。
她脑袋抵在林清眠心口,缓缓摇头。
不害怕。
无论问的是什么,于此刻的她而言,必须果敢无畏、一往无前。
应如恍惚忘记怎么开始的,只觉出炙焰般的撕裂后,整个身体迅速卷入绵密不绝的浪潮中,迟迟无法上岸。
阳光穿过满庭碧翠,透过窗棂倾入室内,安静萦绕着朦胧交叠的身影。
应如在动与静的边缘时而深陷暴风雨,时而轻得像一片羽毛,不知何时停歇何时罢休。
夕阳隐入地平线,最后一缕光线消失前,林清眠拨开应如濡湿的额发。
她睡得极沉,双眸掩在纤长的睫羽下,安静得不可思议。
于麻木中踽踽独行,躯体与灵魂分离,直到遇见她,终于合一。
明明因为持续抵触进食与睡眠,身体已经非常疲惫,却还是不死不休般热烈燃烧,直到她支撑不住昏睡过去。
想抛却所有顾忌,想给她刻上自己的印记,想独占她的身心。
林清眠将应如揽进怀里,像过去的三个月一样。
玉隆斋的雅间里,陆景昭点了满满一桌菜。
他已独饮许久,通明的烛火将他身上的婚服照得更加耀目。
此刻本该是他的洞房花烛。
江晏出现的时候,他正捏着酒杯似笑非笑,飞扬的长眸由于带着几分摇曳的醉意而更添风情。
这个时候的陆景昭,倒有几分像江晏初见他时的模样。
挑起眼尾瞧见江晏,陆景昭懒洋洋笑起来,江大人?同是天涯沦落人,要不要共饮一杯?江晏扫一眼好端端没动的满桌菜肴、干干净净的三幅碗筷,在陆景昭对面坐下。
陆景昭抓起酒壶朝他扔过去,被江晏抬臂稳稳扣住。
朝面前的小杯倒上酒,江晏仰头一饮而尽。
酒是好酒,只是有些苦。
陆景昭斜靠在椅背上,含笑瞧着他满上第二杯,慢悠悠开口,从前只当江大人是最大的威胁,到头来才明白你我皆过客。
江晏饮下第二杯,酒杯落桌,发出清脆声响。
不到最后一刻,总还存着缕虚无缥缈的希望。
今日陆景昭大婚,他已预备好礼成后将应如带走,哪怕后果严重。
不仅因为应如不想嫁,也因为他不能第二次失去她。
然而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国师的出现,让答案前所未有清晰。
送姑母回琅州,临别之际真实的不舍;藏经塔被困,交颈相拥时的凌乱迷离;她说假如有前世,一定很喜欢他。
他从来没觉得她遥远,然而一切有没有可能只是他的错觉。
荒唐的际遇,迷雾笼罩的前方,他与陆景昭一样受困于锁链,钥匙在应如手中。
满上第三杯,江晏把酒壶扔还给陆景昭。
抬臂接住,陆景昭半歪着脑袋给自己倒上。
醇酿清澈,像她泓然的眼神。
陆景昭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摇摇头。
哪怕她说话时的语气、被逗时的反应与上一世相同,哪怕她还会因为关心他而牵起他的手,可她不是与他共度苦难的那个人。
她不是我的若若,我心悦的那个姑娘,已经不在了……水光泛上眼眶,陆景昭仰头笑着流泪。
他找回亲人的同时,也永远失去她。
烛光偶尔晃动腰身,窗外朗月高悬,桌上的菜肴仍旧未动,只多了许多空酒壶。
陆景昭仰躺在椅背上,长眸眯成两道潋滟的缝,喃喃念着你不是她……不是……江晏立在窗台旁,望向隐在黑暗里、国师府所在的方向。
不管是或不是,从过去到现在,他的心意从未变过。
只要她望着他目光依然、只要她还唤他一声表哥。
长夜在失意人的清醒中滋生痛楚,隔壁雅间,赵承寂转动酒杯,眸光不明。
一旁的黑衣护卫疑惑,殿下捏着酒杯捏了大半夜,又不喝,是要闻着味成仙呢?之前在陆府让他趁乱打落国师大人的面具又为何?万一被发现,与林家作对可不是什么好事。
*应如醒来后浑身散架般地酸疼,始作俑者却还在沉睡。
想到不久前发生的事,她几乎瞬间被热浪卷过。
[恭喜宿主,目标人物情动值上涨至四星。
]系统的提示让应如有些不真实感,就好像反馈总是晚来一步。
[此外遗憾地通知宿主,二号目标人物情动值下降,当前三星。
]什么!应如惊得快要原地弹起来。
林清眠这边加两颗,陆景昭那边减两颗,抵消后相当于没有任何进展!怎么会这样?能不能行?还能不能行了?要是国师大人这边五星,景昭那边不够五星的话,能够正常回档吗?[不能,必须满足已知碎片人物全部五星,才能够顺利开启回档。
]兜头一盆凉水浇下来,应如不禁蜷起身子。
太难了,怎么能这么难?就像拆东墙的砖去补西墙,忙忙碌碌还是那么多,始终原地踏步。
这一关究竟怎么才能迈过去?林清眠被怀中人细微的动作扰醒。
低头瞧见应如怅然若失的表情,内心充盈的煦意迅速凉下去,他语气寻常,后悔了?即便后悔,重来一次,他还是会这么做。
应如没想到林清眠会这个时候醒来,一时间颓丧的情绪消散。
世上从来没有容易的事,若觉得容易,一定要么因为运气,要么因为努力。
她再努力努力,未必不能完成任务。
连国师大人都四星了,还有什么好畏难的?仰头盯着林清眠好一会儿,应如重新扑进他的怀里,脑袋在他的心口蹭了蹭,喃喃道,还好不是梦……听到她这句,林清眠长睫颤了颤,环在她腰身上的手臂悄悄收拢。
还好她没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