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2025-03-22 06:49:52

琛被劈得奄奄一息,被吴珂玉一掐脖颈,气没上来,晕了过去。

吴珂玉跌坐马车边,她面前拂过黑色衣角。

初霁从她面前路过,没有停留,上了车。

吴珂玉想说什么,但最后什么都没说出口。

马车里,初霁淡淡的声音传来:把东西给她。

毛蔷抽出一叠撕碎的纸,递出来。

吴珂玉低头,那契约白纸黑字,正是她当日毁去的织布厂合约。

初霁:走。

车帘放下,毛蔷最后看了吴珂玉一眼,马车缓缓而动。

常明画:你们这么把她丢在这里?初霁:要不然呢?她年纪比我还大,有手有脚,我又不是她的娘。

她走到景琛,掏出他的长崚晶灵针,放在手里研究。

常明画撩起一线车帘,吴珂玉依然跪坐在原地,满天彩绸垂落,衬得她越发孤零零。

不行,我有点担心。

常明画说,你们先走,我把她送回家去。

初霁从善如流,让他下车。

毛蔷猜不准初霁心思,低声问:小初老板,你把真相告诉吴珂玉,是还打算收留她吗?她既然决定离开,今后去景家还是去成衣铺子,都和我的织布厂没关系。

初霁道。

毛蔷指着景琛:那我们怎么处理他?送上门的饵食,可不得好好利用一下?先打晕了关织布厂里。

她算了算时间,笑道,不出意外,这两天就有程家人来处理他。

毛蔷那小脑瓜搞不清楚初霁的想法,但她从不怀疑小初老板坑人的本领。

殷阳来人……你打算找程氏神侍对付景家?初霁:聪明。

毛蔷:程家人进城,会不会引起景家主的注意?初霁:会。

她从程家调派了两个金丹修士,对付一个景家主,应当不算困难。

唯一难以预料的,就是他那身。

初霁沉思片刻:你去租个离城南景家大宅远的院子,一旦打起来,把织布厂姑娘们转移过去。

没问题。

马车驶得远了,常明画走到呆呆跪坐的吴珂玉面前。

姑娘。

常明画微微俯身,伸出手,你孤身一人不太安全,我先送你回家。

吴珂玉猛地推他一把:我不需要人送,你别管我!常明画本就是好心来问,见她这态度,心里也不太痛快,顿时明白了初霁为何不管吴珂玉。

根本劝不动管不了。

真是热脸贴别人冷屁股。

他当即扭头就走。

等等……吴珂玉的声音断断续续从身后传来。

常明画站住脚步:你想说什么?吴珂玉举着被撕碎的合约:你有粘糊吗?常明画:合约作废,粘回去,也只是一张纸罢了。

吴珂玉低声:一张纸也行。

常明画指间一点,灵气丝丝缕缕填补碎纸的缝隙,将合约重新粘回最初的模样。

吴珂玉神情恍然,捧着巴掌大的纸,绽开笑容。

她状态有点不对劲,有点疯疯癫癫的前兆。

吴珂玉:你说得对,回不去了。

这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

常明画不太清楚她的事,但猜出个七七八八,她无非是被景家骗了。

他从没应付过这种场面,想了半天,道:那就重新开始吧。

吴珂玉笑出声:重新开始?常明画:比如我出生有不错的天赋,但长辈偏要我修习另一项功法,待磨炼好心境后,再重新修习天赋。

吴珂玉哈哈大笑:你一出生就是修士,可我做错了什么要吃这些苦?常明画心中不爽,离她远了一点:可我磨炼心境也很苦啊。

吴珂玉不敢置信:你吃的苦和我吃的苦,能一样吗?!你知不知道我多羡慕你,多羡慕景家主……说到景家主,她牙关紧咬,素淡的脸拧在一起:他不就想利用我吗?我要咒他尝到千倍万倍的悔恨,我要让他有天也能体会到什么叫命不由己,身不由己!常明画摇摇头,离开时暗自嘀咕:景家主那种人,这辈子都不会后悔。

他觉得吴珂玉没救了,疯疯癫癫,一会儿笑一会儿哭。

我这种人,没有天赋,一事无成,善恶不分……我真是受够了。

吴珂玉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

常明画还以为她终于消停了,可鼻尖忽然传来血腥味。

他一扭头,只见吴珂玉倒在墙边,右手握一陈旧匕首,胸前满是血。

竟是自刎了。

常明画赶忙上前,从乾坤袋里翻出丹药,手却被吴珂玉死死掐住。

她双唇一张一合,无声吐出四个字:别告诉她。

常明画哪见过这场面,捏着丹药往她嘴里塞:你别寻死啊!吴珂玉盯着他,目光带着祈求,又重复了一遍。

别告诉她。

随即,她垂下了头。

常明画怔愣在原地,头顶冒汗。

他忽然有些茫然,想找个人问问该怎么办,叔父不在身边,他能想到的人只有初霁。

但初霁又不在身边,常明画这才意识到,他对初霁知之甚少。

连她姓名都不清楚。

电光石火间,常明画突然有了灵感。

他可以问问未来的自己。

抽出一张纸,他笔尖提落,竭力预言将来自己的行为,他画了许多张,想看看有没有他处理吴珂玉的场景。

然而他最后看见的,却是自己葬身于一片火海中。

常明画吓得浑身血液倒流,慌忙安置好吴珂玉的尸体,就去找初霁,凭借一支笔,一叠纸,还真让他找来了城东织布厂。

他进门就扒住初霁的袖子:我看见我被烧死了!初霁气定神闲。

常明画的预言画并非注定,而是可以改变的未来,所以她并不慌张。

谁烧的你?常明画抖了抖:你绝对听说过,近两年常家一直在对付他!那火将我烧成了一尊琉璃像。

那种火,除了他,没有别人。

是夜,锦罗城口,守卫们聚精会神,把持城门。

一阵狂风拂过,转瞬又平息,众人顿时警惕,拔出法器四顾,却没有察觉异样。

角落里,一个守卫身后出现了一个鬼魅的绛色身影,暗红隐没在夜里,只需一招,守卫便昏迷不醒。

相同的事接二连三发生,十三个绛色衣袍的异人列作两个同心半圆,簇拥着中心的红衣魔尊。

荆恨月轻轻拭去指尖尘埃,抬眸看着满城彩绸,笑了一下。

竟是个阵法。

其中一位绛衣人恭敬来到他身侧:回禀魔尊,已经探清了,锦罗和芜安城中皆有常家人气息。

但似乎不是来围剿我们的。

荆恨月:既然是常家人,杀了便是。

是。

绛衣下属停顿片刻,轻声问,您不远万里而来,我们先去告知她一声,让她准备迎接?荆恨月扬手制止。

他见初霁何曾需要迎接。

绛衣下属道:就怕她招待不周……荆恨月声音变得散漫:我找她算账还提前告知?算一算,初霁还欠他一件衣服。

绛衣下属:……好的,原来魔尊想给她一个惊喜。

荆恨月挥手:行了。

你们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吧。

这夜过去,从制衣阁顶传来一个命令——景家主传唤景琛去见他。

可道仆们找了半天,别说了人了,就连景琛的消息都没有。

景家主便让人找一个叫吴珂玉的裁缝来,更诡异的是,吴珂玉也不见了。

景家主终于发现不对劲,紧接着,他就发现密室失窃,他常用的长崚晶灵针不见了。

传讯的道仆愣住:前两天还听景琛向同辈炫耀过,说您赏了他这幅针。

景家主大感疑惑,他何时这么做了?于是,他再次来到密室,唤醒装睡的人皮少年,问他来龙去脉。

听完景家主的疑问后,人皮少年笑了笑:你的长崚晶灵针去了别人手里?景家主颔首:我这两天闭关制衣,你可见有外人进来?人皮少年笑容愈发灿烂:有呀,要不然你的灵针为何在其他人手上呢?这话说得模棱两可,说对也对,说不对也不对。

景家主脑海中第一个蹦出来的,就是景琛借赐教吴珂玉之名,上制衣阁,进入密室,daoqie灵针。

但此事疑点重重。

一是景琛并非胆大之人,二是为何他偷了还明目张胆拿出去炫耀?景家主下令彻查,不多时,便有消息传来,有人在芜安发现了景琛的尸体。

锦罗与芜安一直表面风平浪静,私下暗潮汹涌。

彼此互相瞧不起,时间久了,两城世家也多有冲突。

景家主气愤不已,当即向芜安世家发难,两城世家扯皮,初霁却在旁边笑眯眯坐享渔翁之利。

实不相瞒,正是她让人丢景琛去芜安,还专门放在世家常出没之处,顺便伪造了打斗痕迹。

目的只有一个,暂时转移景家主的注意力。

毛蔷听完后,只能感叹一句:不愧是小初老板。

好鸡贼。

帮她处理这些事的,是前程家神侍程皎。

这位金丹修士从芜安回来后,还带了一个消息。

这段时间薛凝在西南各大世家皆有出没,我在芜安也发现了痕迹,还请城主小心。

自从殷阳城破后,初霁就再没见过薛凝,这个人消失了一般。

今年冬季七家连城于载龙泽重聚,薛家也迟到了。

程皎说,我怀疑,她在偷偷计划着什么。

初霁摆手:她无非想要两样东西,西南和祁山。

此事往后放,当下要紧的是端了景家。

人皮天衣这种东西听着就邪性。

初霁隐隐觉得有些不安,再加上天衣马上就要制成,她决定尽快动手,免得夜长梦多。

她摊开一张锦罗城城图,用红笔圈出几个地点,它们呈包围之势,将城南景家圈在里面。

趁着景家主还在与芜安纠缠,初霁在锦罗城中,以开成衣铺子的名义,斥重金买下数座宅院。

这天傍晚,锦罗城沉浸在衣香鬓影中,只有初霁和毛蔷等人,嗅到了风云变幻的紧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