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个院落。
景家长老蹲在墙外,扬手示意:三——吱呀一声,门开了。
初霁的声音传出:外面有人?这群景家修士立刻息声。
初霁暗中嘀咕:好像有什么人,先离开这里吧。
于是蓝光一闪,她消失了。
景家修士们:……下次他们定能抓到!第五次,第六次,这群人跑得上气不接下气,飞速赶路,浑身灵力都快耗光了。
但最折磨人的,不是耗空修为,而是精神上的疲惫。
每一次都信心大增,每一次都落空,明明只差那么一点,却无法得手。
偏偏初霁还留给他们一丝希望,让他们觉得还有破绽,还有机可趁。
直到第七次,他们停在距离院落不远处的茶馆中。
景家长老双眼布满血丝:我很确定,她绝对在耍我们玩!可是……没有可是!一次两次,三次四次就罢了,这都多少次了。
她耍我们有什么好处呢?为何不一走了之?景家长老双眸眯起:有些人就是喜欢看别人挣扎,我说她阴险狡诈,嗜好刁钻,你们没意见吧。
没意见。
一道女声忽然从远处传来。
景家长老一愣,好像有点耳熟?众人也一愣,刚才谁说话了?他们十几双眼睛齐齐转向远处那堵墙。
只见黑衣女修身形利落,从院后翻上墙头,双腿搭在瓦檐,笑眯眯望着他们。
……!!锦罗城繁华拥挤,有条件的人家都用隔音阵,无事不会撤去。
再说他们交流隐蔽,周围还是嘈杂的茶馆,她怎么突然接话?瞬间,众人气得上气不接下气。
景家长老尤甚,他指着初霁,浑身发抖:你耍我们……你敢耍我们!初霁站起身,掸去衣摆上尘埃,一本正经,义正言辞:这怎么能叫耍?明明让你们有机会锻炼身体,每天窝在家里绣花,小心近视。
瞧瞧你们一个两个,眼神都不太好了,还不出门多走走路。
景家长老:休要胡言乱语,你……你……初霁露出腼腆的笑容:千万别感谢我,没办法,我就是一个善解人意,关心城民身体健康的好老板,到哪里去找我这么有社会责任感的人。
景家长老一口血憋在胸中,重重咳了咳,一字一顿道:给我上!我不杀她,难雪今日奇耻大辱!众修士也义愤填膺,应声拔出法器,围殴战一触即发。
茶馆四周,百姓慌忙逃窜,一时间人仰马翻。
初霁突然正色:等等!景家修士都等不得,但她出言瞬间,众人不自觉顿了顿,时间像被凝固一瞬。
就在这须臾刹那间,初霁伸手一指,指尖朝向南方。
南方是景家制衣阁,制衣阁后便是锦罗城门。
只听轰一声巨响,自南方传来,整个锦罗城都在震颤,天上彩绸摇动,柜子里茶碗咣当作响。
店小二早就吓得抱头钻进桌子底。
众景家修士慌忙稳住脚步,他们面面相觑,看向彼此的眼中惊疑不定。
刚才发生了什么?你这邪修,用了什么邪法!这不是邪法。
初霁双眸亮晶晶,笑意动人,是大炮。
她话音一落,只听轰轰轰三声连响。
大地再次颤抖,南方传来滚滚青烟。
筑基以下之人,双耳竟暂时失聪,渐渐恢复过来时,只听有人大喊:法器破了!景家修士们面色惨白,仰头望去,半空中浮现一只倒扣的青绿色琉璃碗。
此乃锦罗城护城法器,平日里隐没在灵气流中,现在原型都被初霁炸出来了。
你们看……好像真裂了一道口子。
景家长老背后泛起一阵凉意。
这怎么可能?!是什么力量,能让锦罗千年大阵,在顷刻间破损?他们或许有元婴修士助阵。
有人猜测。
景家长老冷笑:元婴?那东西根本不是什么修士……他望向初霁。
长风刮过,初霁抱臂站在高处,黑色衣摆猎猎飞舞,身后灰烟满青天。
景家长老目光锐利,你是谁?初霁想了想,她有好多身份,说哪个比较合适?好像说哪个都不能完全代表她。
打*不难,打完如何装哔,才是最难的事。
纵观古今,重要之人出场,必定会说两句耳目一新的台词。
她得好好想一个。
景家长老目眦欲裂:你究竟是谁?你是不是殷阳人!初霁:……你才是阴阳人。
景家长老一愣:你不是殷阳人,那你和殷阳城主有什么关系!别以为我们都是傻子,没听过这攻城法器!初霁指指自己:我是……可爱又迷人的反派角色????不要和她废话,她还在拖延时间!话虽这么说,但谁敢上前去打她?刚才就被她耍着玩了一大圈,此刻所有人心中都弥漫着浓重的阴影。
一众景家修士手持灵针,犹豫不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原地踏步。
初霁:别慌。
我只是在等人。
景家长老悻悻道:大家莫慌,想必这攻城法器已经惊动景慈长老。
顿时军心大定。
锦罗护城大阵只是第一关。
真正想打进锦罗城,还有数重关卡。
第二关,就是这满天飘动的彩绸——千罗万象阵。
此阵乃景家老祖所设,一条长纱连着一条,难舍难分,且能随阵眼而动。
它最大的优势,在于以柔克刚。
一颗炮轰然落下,周围长绸不硬碰硬,而是彼此托举,逐渐减缓灵魔炮弹下落的速度,最后初霁的炮弹,竟然轻轻落在了地上,发出叮当轻响。
半空中,满天彩绸飘动,在初霁上空,叠成密不透风的壁障。
初霁抬头,看不清日月,也看不见夜空。
有点厉害。
更有点难缠。
她叹了口气:我还挺喜欢这景观,从没想过要破坏,叫你们家主出来见我,我和他谈谈。
众人惊疑不定,难道她还留有后手?!其实初霁不算留后手,她就是会超链接而已,凡事打不过就跑。
她没什么必胜包袱。
她一时半会儿还想不出来如何破解彩绸,但她可以和操控彩绸的人谈谈。
就在此时,嘶哑的声音响起:家主岂是你说见就见的。
景家一众修士纷纷低头,恭恭敬敬道:见过慈长老。
初霁环顾四周,没见到景慈人影,仔细分辨,原来声音从对面一条垂落的紫纱上响起。
千罗万象阵,绸纱所及之处,皆在大阵之下。
你既然没有残害无辜之意,就来制衣阁见我。
初霁撑着下巴:你说话算数吗?景慈的声音停顿片刻:家主在闭关,现在不能见你。
初霁了然:那你和你家主出尔反尔耍我怎么办?景慈声音夹杂隐隐怒气,似是没想到她很能胡搅蛮缠:只要你撤去大炮,一切都好说。
初霁笑道:那感情好,我来了。
她等的就是谈判。
先把那人皮少年救出来,人质不在对方手上,她就能好好计划如何攻打了。
厚重的彩绸忽然散开,指出一条路。
初霁顺着长纱的方向走去。
不仅是景家众修士,就连景慈也松了一口气。
虽然初霁的大炮一时半会儿轰不过长绸,但长期密集输出,景慈也应付不来,万一初霁还有底牌,他们的制衣阁就保不住了。
制衣阁一层,景慈缓缓抬起头,口中默念:家主,请您快一点做完。
他会尽全力拖住殷阳城主灰烟下,景家十层制衣阁渐渐展露轮廓。
雕檐画栋,八方开窗,红纱从窗中飞出,连接着满城彩绸。
初霁越来越近,盘算着如何坑他们一把。
但脑海中,忽然浮现之前常明画为她所画的丹青。
初霁问她未来如何,常明画的预言画中,只出现了满天彩绸,到底什么意思,难道她会死于千罗万象阵?不知不觉间,她竟然慢了下来。
景慈警惕的声音从彩绸传来:你想反悔?初霁:没有,我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说谈判就谈判。
景慈稍稍安心。
就在此时,周遭长纱一顿,景慈怒斥:你骗人!初霁蹙眉:都说了谈判,你怎么疑心那么重。
你这阴险狡诈之辈,我瞎了眼才会相信你!初霁:??长纱突然暴动,一齐涌向初霁,密密麻麻的绸缎从四面八方裹挟而来!她拔腿就跑,轻身决使到极致,提气在缝隙中挣扎穿梭:你是不是误会了!误会?!景慈怒道,你当我蠢吗?初霁抽出青剑,一举劈开前方纱幔,跳上城楼。
然而,看清远方景象后,她愣住了。
这……真不是我。
只见城北升起通天火光,赤火顺着长绸燃烧,过处皆化作五色琉璃。
锦罗城人慌忙大喊:快救火!可那火似是犯懒,只烧容易着火的长绸,火速迅猛激烈,一瞬间,满城烈焰,映照琉璃晶莹。
还说不是你?你和魔尊私相授受,里勾外连之事,全天下皆知!初霁百口莫辩:绝对误会啊!我和她真是纯洁的金钱交易关系。
眨眼间,火势便烧来初霁身边,烈焰浓郁。
魔尊荆恨月,一步步从火中化身而出,他红衣猎猎,容颜却比满城烈火更夺目。
初霁好气:你怎么能随便放火呢?完了。
现在所有人都以为她们私下真有点什么关系了。
一个出现,另一个必然出现。
殷阳如此,锦罗亦如此。
荆恨月抱剑轻嗤,他来找初霁算账,谁知这人遛着别人玩半天,还没解决正事。
他等得心烦,来摧一下,她还不领情。
没良心。
但景家千罗万象阵,的确不好解决。
他的琉璃业火还不能完全烧干净。
得解决景慈才行。
荆恨月:那我走了。
初霁:等等!荆恨月停住脚步,只见初霁两步跳过来,拉住他手臂,踮起脚尖,猛地凑近他后颈吸了一大口。
来都来了,让我吸一吸魔气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