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赛开始不久, 宫治这一队很快便拿到了相当的优势。
一方面因为黑尾和月岛的强势拦网,把木兔折腾得够呛;另一方面也因为对面几个人实在不是擅长配合的类型。
五色没经验、木兔和牛岛都是当惯核心的人,再加一个横插一脚的列夫, 即便是赤苇也很难快速把这样一支队伍组织起来。
场边, 宫侑和影山一左一右站在英美里身边,被后面的夜久戏称为左右护法。
右护法宫侑虽然平时和宫治水火不容,但关键时刻倒又坚定地站在他这边,此时便在场下冷嘲热讽:这么看来木兔学长也没什么好警惕的嘛。
只能打自己的位置, 这也不能叫做王牌啊。
他说这话不过仗着木兔在场上听不到而已,但是赤苇耳朵很灵,冷冰冰地扫了他一眼。
英美里很懂他的心态,这不就是唯粉感到自己的偶像被冒犯了吗?那肯定是不能忍的。
说起来二年级的这几个二传关系也很微妙。
彼此合宿多次、比赛多次, 熟悉嘛, 那肯定是很熟悉的。
而且有时候运动员之间的交情并不需要太了解对方的性格, 只需要从球风就能够管中窥豹。
宫侑、研磨和赤苇三个人都是用脑子打球的典范,但球风上来讲, 赤苇明显更稳重平和;研磨偶尔剑走偏锋, 但实际上思维缜密, 永远统揽大局;宫侑则是每一个球都尽当下最大可能给出最佳传球,不乏灵机一动。
技术精巧,工于算计——当然,是褒义的。
落到三人的关系上,那就是宫侑天天到处点火, 研磨懒得理他点出来的火,赤苇无奈之下提着桶去把火浇灭。
所以难怪宫侑此时看着赤苇和研磨在场上比赛, 那股兴奋劲儿比自己比赛还厉害。
影山对此也很关注:我觉得赤苇学长不会坐以待毙。
他严肃着脸, 就算放在平时枭谷和音驹的练习赛, 学长可能会适当地退让,等想到办法再反击。
但现在不会。
英美里点头,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是这样没错。
倒不如说她很诧异于影山在这方面的敏锐,要知道这家伙可是至今都不知道他们班有几个人呢。
身后的夜久好奇发问:什么意思?是说赤苇会在这场比赛中更加用心吗?赤苇这个人的性格和球风都求稳,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变动。
夜久并不觉得这场比赛里有什么能刺激赤苇的东西。
英美里细细地跟夜久解释:平时如果是枭谷和音驹打比赛,那么对他来说就是熟悉的队友和熟悉的对手,普通发挥就好。
谁得分、得多少分,都没什么关系。
但现在一个临时凑出来的队伍,攻手的阵容里还有木兔和其他同水准的攻手——比如牛岛。
这种情况下,赤苇无论如何都不会想让自家的王牌在这场比赛中表现不如意,所以会更加努力。
这是他作为枭谷首发二传的自尊心。
她轻轻踏了踏体育馆的地板:不过,这种情况在赤苇身上会更明显一些。
因为对他来说,木兔除了普通队友之外更有偶像这一面,所以才会不愿意在自己做二传的时候让木兔比不过其他攻手。
换作其他二传嘛......宫侑撇嘴:换做宫治那白痴,打不过就趁早退队不要浪费资源了,谁管他啊。
影山点头表示赞同:如果不能下球,当然就要减少托球的分配。
夜久左看看右看看,无论是一开始提出这点的影山,还是深入浅出给他解释完的英美里,又或者是右边一副本来就该如此表情的宫侑,俨然都在眨眼之间想通了这一串复杂成一团乱麻的命题。
夜久:......夜久:果然还是当自由人比较简单快乐啊!!但无论二传们在暗地里花多少功夫,这一场比赛的看点始终是拦网对决。
黑尾学长,刚刚明明不是要打直线球的吧?又一次拦网失败后,列夫委屈得跳脚,突然变换路线什么的……你该不会是佐久早学长假扮的吧!黑尾竖起一个手指摇了摇,NO,NO,NO,这只是一点必要的技巧。
而且你手上的动作也太粗糙了,列夫同学,起跳太早、手伸得不够直......不要说我,哪怕是阿月也能攻破你的拦网。
请不要扯上我,黑尾学长。
更何况什么叫‘哪怕是我’......月岛向后退了一步,远离这对还在斗嘴的前后辈,用平淡的表情掩饰自己心中的波澜。
同为MB,在乌野他的同位置选手是日向翔阳。
因为个子娇小、力气和经验双双不足,日向在拦网上能够起到的作用肯定不如他进攻时的表现。
也正因此,月岛心里始终有一块自留地,认为自己至少在拦网上算是做得不差,至少没有拖乌野这支队伍的后腿。
但今天和黑尾学长、灰羽列夫同场竞技,他才意识到作为一个单独的个体,MB在拦网上的表现究竟可以有多强势。
如果说伊达工是靠训练有素的节奏与配合组织出无懈可击的铁壁,那么音驹的风格则是每个人的粘性都很强。
群体与个体的区别啊......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把两方的优势结合一下?月岛一边想着,手上的动作难免有些错位,被列夫牢牢地拦下一分。
阿月!你还是跳得不够高啊!黑尾丝毫不拐弯抹角,直接道。
月岛抿唇:是他跳的太高了吧。
灰羽列夫本来就个子高,一米九五左右的净身高,比月岛还高出一截。
加上他毫不逊色的跳跃力和令人瞠目结舌的臂长,击球点自然也高得不得了。
月岛都能听见身后孤爪学长在喃喃自语,老天爷,要是每天都得给他托这么高的球,累也累死了——这也是为什么二传对于身高的要求同样严格。
夜久在场边感叹,MB本来就是队内身高的顶峰,加上跳跃高度和臂长,二传如果身高不够的话,传球确实会很困难。
影山歪头:是吗?我不是很清楚这个,抱歉。
宫侑压根没听进去,正在疯狂指责刚刚宫治那个一传接得之糟糕。
夜久看了眼这两个人均180+的大高个,再看一眼场上堪堪170的自家二传......他顿时悟了:我就多余在这两个人面前说什么二传身高不够的困难!宫治在场上听着宫侑连连抱怨,心里隐隐憋了一团火。
再次上网便跳得非常高,起跳也比之前快了不少。
列夫脚下一错,没能把握好拦网时机,只好伸长了手臂用指尖去够球。
最后也只是堪堪擦到一下,反而把球送出去,让对面打手出界拿了一分。
两边整体实力算是平衡当中略有倾斜,并且逐渐倾斜向研磨黑尾宫治这一边。
网前,黑尾带着月岛,手把手教他拦网要点,几乎要把木兔和五色两个人防得没脾气。
五色比赛经验不丰富,球路单一,网前的技术也没那么娴熟;木兔则是因为黑尾对他实在太熟,看他头上的猫头鹰毛往哪边飘,都知道他要打什么线路什么速度的球。
列夫在对面看着看着就开始头皮发麻:黑尾学长,如果对每个对手都要像您对木兔学长这样研究的话,那得多累啊!黑尾抱着手:不累还想打好排球?你以为这是过家家吗?可是太累的话,不就不好玩了吗?趁着第一局打完,中场休息时间,几人站在旁边说起闲话。
研磨难得对列夫表示赞同:其实说的没错啊。
本来就是兴趣爱好而已,搞得太严肃就不好玩了。
黑尾也不跟他争辩,只是笑眯眯地看着列夫:好吧,那你今天这场比赛拦网的成功率是多少?扣球的得分率是多少?一传的到位率是多少?他每追问一句,列夫眼神就游移一分:每一次我们扣球,你却拦不住的时候,真的会觉得排球很好玩吗?列夫脸色一变,顿时说不出话了。
*另一边,月岛几人也在简单聊着刚才的比赛。
他其实和在场的选手都不大熟,但谁让对面有个木兔,嘿嘿嘿地笑着就把他拉到自己的阵营里聊起天。
什么!真的吗?你很有志向啊!木兔惊讶大叫,不愧是你阿月!不过我觉得这个挺难的......赤苇点头,目光里也有一丝未散尽的惊讶:倒没想过要主动去拦下牛岛学长的扣杀呢。
我们通常只想着能尽量阻挡他得分就好了。
毕竟阻挡得分和拦下扣球是完全不一样的两个概念。
要想阻挡牛岛得分,干扰对面的一传二传、加强自己的网前和后场保护都有文章可做。
但想要拦下他的扣球,那就只能拼命地跳、无所畏惧地伸手。
要想在空中战赢过牛岛,放眼全国估计也没有几个人能做到。
月岛也深知自己的想法有些超前,毕竟他们能不能在春高预选碰到白鸟泽还是两说。
但他毕竟没有否认,只是推了推眼镜:如果有办法的话......赤苇拍拍他的肩,没作声。
要说有没有人能拦住牛岛,那肯定是有的。
不说以拦网著称的防守强校鸥台,平时各个学校的MB在比赛中偶尔也能有那么一两次惊艳发挥、神来一笔,直接将牛岛的扣球拦住。
但要说有没有什么形成定式的办法,能够成功阻挡牛岛大部分的扣球,这对于全国各大高校来说都是一个还没有研究透的课题。
他在这陪月岛沉默着,眼前木兔却忽然一拍掌:对了,我想到了!你可以去问英美里啊!她的话肯定知道怎么做吧?月岛:......赤苇:......赤苇:木兔学长,您是在说让月岛去请教白鸟泽的经理,怎么拦下白鸟泽的王牌吗?即便是木兔,也从他的语气中体会到一丝微妙:有点奇怪吗?可是英美里的话,感觉不会拒绝吧?以她的脾气,应该会......嗯......木兔想了想,抬头挺胸,单手叉腰,模仿着他想象中英美里会有的表情:她应该会说,‘当然可以教,反正你们也赢不过我的!哇咔咔!’,这样。
赤苇继续:......赤苇:学长,学姐平时不是这样说话的。
月岛抽了抽嘴角,怎么木兔学长摆出这种姿态看上去就很欠揍呢?学姐的话就不会。
果然还是因为在胡闹吧?会相信木兔学长的他也是白痴一枚......一扭头,却发现赤苇学长居然真的摆出几分沉思的表情。
我觉得你可以去试试。
他说。
月岛:......哎?不......赤苇学长,你也觉得木兔学长说的有道理吗?赤苇摇头:不是,我不是要你完全百分百照着木兔学长说的来。
毕竟请学姐教你怎么拦下牛岛学长这种说法无论如何都有些失礼了。
但如果,只是想要变强呢?我认为学姐应该会帮你的。
然而月岛还是有些扭捏。
不说他能不能说出口,即便他拜托了,学姐也答应了,但又真的能做到吗?毕竟变强是一个很抽象的概念,而且有时候短时间内的突破极限是可以做到的,但想要积累出永久性的提高,就必须经过长时间的训练又或者极其精准的指点吧?月岛一边想,一边精简着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话音刚落,就见木兔学长一副小子你不识货的表情。
她的话,一定可以做到。
木兔笑容灿烂,意气洋洋,作为选手,我们只需要相信她就够了!毕竟她可是德久英美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