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赛是比完了, 但课还是要上的。
濑见天童牛岛几人一到学校,便迎来了热烈的欢迎。
怪事。
以前拿全国冠军也没见他们这么激动啊。
濑见小小声说。
天童倒是很能理解:拿冠军嘛,那只是我们和学校的荣誉。
不过像这种虽败犹荣的比赛......估计有更多的人能感同身受吧?走在最左边的牛岛抿唇, 很是不解:为什么?天童看了他一眼:无论比什么, 成功者绝对是少数。
就好像每年全国冠军只有一个,更多的人是拿不到冠军的。
虽然这其中也分亚军、四强、八强或者进不了全国的......他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故作悲痛:可怜虫。
但无论分得再怎么细,在别人和自己的印象里, 只会记得这支队伍今年没有拿到冠军。
总而言之就是说, 人们更能够和失败者共情。
跟山形并排走在前面的大平回头:这就是为什么昨天决赛打完及川也没嘲讽我们吗?山形表示:我感觉你高估了他的人性。
他生气还来不及呢, 别忘了最后去全国的是乌野。
濑见哼哼, 所以说人要活得善良一点才行。
不过英美里呢?大平问濑见。
他们是在教学楼前遇到的, 所以顺理成章一路向排球馆走去。
濑见茫然:啊?她应该有事吧, 我今天一天都没见到她。
话音刚落,旁边牛岛眉头就皱起来了:一天都没见到?濑见跟英美里是同班同学, 就算再忙也不至于一整天都不见人吧。
天童语气犹豫:那......应该是学生会?或者去参加其他比赛了?山形:你也不清楚吗?你不是他表哥吗?表哥是表哥, 但英美里是那种‘哥哥大人, 人家今天也要跟你报备行程哦~’的性格吗?噫!众人顿时浑身鸡皮疙瘩。
天童伸长了手臂揽住牛岛的脖子:若利君!你不是就住她隔壁?今天早上有看到她出门吗?牛岛摇头:没见过。
几人这才察觉有点不对。
按理说学生会的工作已经交接得差不多,英美里现在没有还在对接的项目, 只是个挂名会长。
要说她是因为学生会的事忙到忘了排球部训练,那更不可能了。
如果是其他事的话......虽然地位超然大权在握,但英美里一直是遵守纪律的乖孩子。
天童摸着下巴说,托她的福, 我们排球部也一直很听话。
但是今天却不知道为什么,英美里头一个没有遵守规则。
我给她打个电话吧。
天童拍板。
几个人便站在排球馆门口, 像一排整整齐齐的小蘑菇, 看着天童打开免提。
喂?奶奶——对, 我想问一下英美里是不是在家?对,她在家。
哎呀小觉幸好你来电话了。
英美里昨天晚上突然发烧了,今早连床都起不来。
你帮忙给学校请个假呀,事后我们给她把假条补上。
发烧了?天童追问,很严重吗?要不然送去医院看看吧。
德久外公也在旁边,闻言说道:已经看过了。
开了药说先吃着,如果明天还不退烧的话恐怕就要去输液。
一说到输液,这群排球少年立刻觉得严重起来。
天童将两位老人安抚住,说已经帮忙请过假了,这才挂上电话。
他刚把手机放回包里就被牛岛握住了肩膀:天童,帮我也请个假。
我要回去看看。
说完也没等其他人反应,抬脚就走了。
天童:......大平:......山形:......濑见左右看了看,一咬牙:我也去!还没跑走,就被天童一把拽住连帽衫的帽子:别添乱了你。
濑见大怒:怎么叫添乱!我也想帮忙的好吧!结果大平山形两个人慢吞吞走过来,一左一右抬起他两条腿。
濑见就跟无力反抗的小媳妇一样,被天童几个扛走了。
风中飘来一点零碎的哀嚎:我腿——我腰——救命啊!!*若利来了。
德久外婆将门打开,是来看英美里的吗?她在上面,之前醒来了一次,你先喝口水?不用了。
德久外婆,我先上去看看她。
牛岛不是第一次来德久宅邸,熟门熟路地从楼梯上了二楼。
两个老人对唯一的外孙女很是宠爱,整个二楼全是英美里的活动空间,卧室书房影音室之类的,一应俱全。
这一片小区的主宅大致结构都差不多,偶尔,牛岛在二楼窗前看向外面,还能看见德久家二楼隐约的灯光。
那时候他就会忍不住猜测,是英美里还没有睡吗?她在忙什么?排球部的事、学生会的事、可能还有很多他不知道的其他的事。
她总是很忙的。
牛岛站在门口,抬手轻轻敲了敲门板:德久,能听见我说话吗?他等了片刻没等到回答,便觉得英美里估计还在昏睡。
感冒的人精神总是不太好,睡一睡也好。
他将门推开一条缝,正好和里面的手冢对上了视线。
这人也在,牛岛倒不意外。
昨天比赛的时候他就看到了。
不过虽然早就知道,但看见他出现在英美里房间里,还是......很碍眼。
两人面无表情地对放了片刻冷气,牛岛先一步转开视线,平静地问:她怎么样了?手冢也收回目光,看向英美里沉睡的脸上:温度稍微降了一些,但烧还没有退。
一直在睡觉吗?有没有吃东西?牛岛问。
中午的时候醒过来喝了一点粥。
手冢说完,两人便没什么话可讲了,又沉默起来。
牛岛抬头去看房间里一整面的书墙,房间里的书和书房里的不同,大部分都被翻阅过多次,还有英美里随手写的心得体会。
有时候是整洁漂亮的便签纸,有时候是随手撕下来的一小角草稿纸,甚至还有写在手帕上的。
他一面看,一面想,以后书架可以做得大一些......德久外公便这时走进来:哦,若利来了。
刚刚他下楼吃饭,这才让手冢帮忙看了一会儿。
两个老人在家照顾了一天,自己精神也有一些疲乏,这时候就想起让东京的德久父母过来照看。
不用麻烦伯父伯母。
手冢抢先表态,我可以帮忙,至少等到她......英美里退烧。
牛岛同样面无表情:我也可以帮忙。
我家就在对面,来回很方便。
德久外公不明觉厉:是吗?年轻人就是精力足啊。
那就先麻烦你们了,要是她没好转,明天我就让她爸妈过来。
又有些犹豫:一直在旁边会不会太辛苦?要不然轮流......手冢义正言辞:不用轮流。
牛岛难得跟他持同样意见:不用轮流,忙得过来。
两人对视一眼,诡异地脑电波同调一秒。
——谁知道他一个人在这能干出什么事!万幸的是,快到傍晚,英美里慢慢地醒了。
她睡太久,刚醒过来声音很小,只能慢吞吞地揪了揪床边手冢的衣角:我饿了。
手冢弯腰,摸了摸她的额头:温度还是偏高......家里还有粥。
英美里撅嘴:不想喝粥。
她现在浑身都不舒服。
脑袋一片眩晕就算了,手脚也酸软抬不起来。
人在被窝里躺了一天,软得像一团棉花,喉咙大概也发炎了,简直是人形自走感冒综合体。
英美里对自己这具身体还是很了解的。
不怎么生病,但一病就很麻烦,尤其是换季流感。
说起来是感冒,但发烧头晕咳嗽什么综合症都有。
尤其扁桃体发炎,咳得简直要命。
一想到这里她就觉得喉咙发痒,忍不住咳了几声。
下一秒,盛着热水的玻璃杯便出现在她手边。
喝一点润润嗓子。
牛岛说。
英美里连大口喝水都做不到,只能学小猫喝水一点一点。
喝完把杯子还给他,牛岛接过水杯,又紧接着递过来手帕让她擦一擦唇边的水渍。
英美里擦完了,又乖乖把手帕放回牛岛摊开的手心里。
牛岛看着她一板一眼的动作,心里一软,忍不住揉了揉她的脑袋。
不过话说回来,你怎么来了?英美里问他。
手冢她知道,昨天比完赛天色已经很晚了,外公外婆干脆招待他在德久家客房住下,所以今早其实第一个发现她生病的还是手冢来着。
牛岛:天童给外公外婆打电话了。
......啊,他们都知道了?英美里仰着脸问。
她还发着烧,脸蛋有些微微的晕红。
大概睡久了,表情懒洋洋的,灰色的瞳孔水亮润泽,睫毛密密地延展出一条小巧温柔的弧线。
她望着牛岛。
牛岛喉结一滚:嗯,都知道了。
他们很担心你。
英美里现在反应慢半拍,说话也慢半拍,听了他的话,顿了一秒才说:是吗?好好训练就是对我最大的报答了。
这话一出,房间里的两个少年都忍不住微笑了一下。
对视一眼,又尴尬地收住了笑容。
英美里没睁眼的时候明争暗斗的,这会儿人醒了反而乖顺起来。
虽然互不交流,但半点看不出之前剑拔弩张的氛围。
手冢起身:那我去把中午的粥热一热?还是你想吃点别的什么?英美里点头:就喝粥吧。
说完长叹,别的东西我现在也吃不了啊——她声音哑哑的,鼻音又很重,听上去顿时像在撒娇一样。
手冢手指微动,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知道了,早点好起来,我请你吃大餐。
牛岛放下手机:我刚刚跟家里的阿姨说了你的情况,她说可以适当的吃一点有营养的东西。
比如......英美里眼睛一亮:比如?牛岛看了她的反应,眼中含笑:比如鸡汤饭?泡得很软,再放一些炒过的鸡蓉。
有一点肉味比什么都重要,英美里立刻点头:好啊!那就吃鸡汤饭。
牛岛走过手冢身边,并不看他,下巴微微抬起:已经送来了,那我就下去拿了。
英美里目送他离开,伸手在枕头下到处找自己的手机想看看时间。
没摸到,只好问手冢:我睡了多久啊?手冢掐指一算:中午到现在,4个小时。
英美里犹记得她是12点左右睡下的,那现在大概就六七点了。
怪不得这么饿,她摸了摸肚子。
手冢看了她一眼:要不要坐起来?英美里点头:好啊。
她一动,骨头就咯啦咯啦响,立刻表情扭曲起来。
手冢憋笑,眼疾手快的垫了几个枕头在她背后。
又从书桌后边找到她的折叠桌,展开放在床上。
英美里嘻嘻笑:感觉你这个服务水平,以后做不了职业球员去做护工也多少算一条出路。
手冢无奈。
这家伙......也不看看他是为了谁。
就在这时,房门被敲响。
英美里心想可能牛岛手里提着东西,不方便开门,于是示意手冢帮忙开一下。
手冢纵然有万般不情愿,但想到英美里的晚饭还在那厮手里,也只能走过去把门打开。
但这一开门,他就震惊了。
门外除了牛岛还站着三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