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2025-03-22 06:50:32

春意正浓, 正值一年好时光。

竹苓托着粉腮看着窗外的海棠花出神,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好几日了,她也已经渐渐习惯了这个世界的生活。

她这次是穿进了一本甜宠文里, 从原书的感情线来讲, 原本不该有什么爱而不得的男配,但偏偏沈屿靠着自己的凄惨身世杀出了一条血路。

沈屿原本是醉剑山庄里最耀眼最天赋绝伦的小公子。

醉剑山庄,顾名思义, 是全国最大的剑庄。

里面的人不仅使得一手好剑, 更是会铸剑。

凡是经过了醉剑山庄的剑,那必然是精品中的精品, 刃如秋霜,削铁如泥。

而正是这一项本事引来了杀身之祸。

原书中的大反派唐南箫是原书男主唐庭轩的皇叔,便面上看起来不学无术,酒囊饭袋, 实则这只是他迷惑皇室的手段。

他私下同醉剑山庄的掌门人谈判, 允诺他们若是助自己登基,那么天下的铸剑权,都将归给醉剑山庄,没有人能够再取代醉剑山庄的地位。

而这样的谋逆之心自然是遭到了醉剑山庄的拒绝,并且试图将这件事情上报给当今圣上。

唐南箫听了这件事,哪里还坐得住?原本以为醉剑山庄是个识趣儿的,却没想到他们竟然这般顽固。

他便先一步动手,雇佣了江湖中最隐秘的杀人组织,血洗醉剑山庄。

而那时小小的沈屿却因为同父亲闹小矛盾, 独自一人躲到了后山处, 才躲过了这一次劫难。

而正因为这一点小小的矛盾, 一直在沈屿心中扎上了一根刺。

因为自己小时候的不懂事, 甚至连父母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事毕之后,再次来到醉剑山庄的唐南箫发现了幸存的沈屿,便动了利用他的心思,将他收为自己的养子,反复地告诉他,正是因为当今圣上,所以他的父母才会惨死,所以他才没能再见上父母最后一面。

仇恨的种子在小小的沈屿心中种下,在活着的这些年里,他无时无刻不在仇恨中度过,更是被唐南箫培养成了最得力的杀人武器,替他干尽了肮脏龌龊之事。

直到最后受重伤快要死的时候,沈屿才发现了这么多年的真相,原来真正灭了自己满门的杀人凶手,正站在自己面前,而他却替唐南箫扫清了所有的障碍 。

为他双手沾满鲜血,干尽了一切龌龊事。

直到死,沈屿都死不瞑目。

那个自出生便耀眼夺目、天赋异禀的醉剑山庄小公子,孤零零地死在了雪夜。

这些年一直支撑着他的信仰,就像是一个笑话。

竹苓的心头就像有一团棉花堵上了一般,难受的紧。

那个少年在得知自己帮的是真正的灭门凶手,心里到底会有多绝望,才会死不瞑目。

姨娘,雯萱那丫头糊了纸风筝,我们一起去放风筝好不好?竹苓平时同小丫鬟们打成一片,没有丝毫的架子。

更何况一群人也是同龄人。

先前秦竹苓是被她爹卖进了王府,她爹在赌坊将身上最后一个子儿赌完以后,将主意打到了自家闺女身上。

秦竹苓自小生的貌美,被王府看上以后,便被卖了进来成了唐南箫的小妾。

只是唐南箫装作一副沉迷酒色的模样,喜欢的也是那些胸大腰细的妖艳美女,对秦竹苓这种小白花也只是一时兴起,在当晚临幸了一次觉得无趣以后,便忘了秦竹苓。

而秦竹苓一人在偏院倒也住的开心,不去凑那些热闹,日子也算是平平静静。

所以她虽然嫁人嫁得早,现在也不过是十六岁,不比那些小丫鬟大多少。

竹苓接过小丫鬟递来的纸风筝,笑眯眯地夸了一句:雯萱真是手巧。

小院场地空旷,倒也有足够的空地来让她们放风筝。

姨娘,真的飞起来了!梓茜跟在竹苓身后,看着风筝飞起来,一脸兴奋。

只是她们还没有高兴多久,手上使着的气力突然一松,风筝不受控制的往院外飘去,然后挂在了树梢上。

姨娘,这……我和雯萱去找回来。

梓茜刚准备往外走,就被竹苓拉住了。

我去看看吧。

这段时间一直都没有出过小院,她也是被闷得厉害。

竹苓拢了拢胳膊上的披帛,一路小跑向外,她就出去一小会儿,应该不会遇见什么不该见到的人。

沈屿正躺在树上小憩,手腕上的鲜血一滴滴顺着他的指骨留下,而他就像是没有感知到疼痛一般,无所谓地枕着伤口。

头好疼,他皱着眉头。

若是手腕上的伤口能盖过头疼,他倒宁愿自己伤得再重一点。

一个皱巴巴又难看的风筝飘到了枝头,沈屿伸手随意地扯了过来,嫌弃地撇了撇嘴,近看更丑了。

你……你可以把风筝还给我吗?一道颤颤巍巍又小心翼翼的声音在下面响起。

竹苓仰着头,看着树上穿着黑衣的少年,手不安地拧在了一起,他看起来好凶的样子。

沈屿掀起眼帘往树下撇了一眼,少女逆光而立,春日融融的暖阳照射在少女的粉腮上,甚至连她脸上浅浅的绒毛都能清晰地看见。

他拿着风筝跳下来,彻底看清了竹苓的面貌,微微有些愣神。

面前少女眼睛澄澈而透亮,带着微微雾气,很像……自己还在山庄时,偶然遇见的一只迷路的小鹿。

竹苓微微向前探了探身子,眼睛试探性地看了看他。

沈屿回过神来,将手上的风筝扔到了竹苓怀里,龇了龇牙:你打扰到我睡觉了!竹苓抱着自己的风筝,愣愣地看着上面的血迹,而后视线逐渐转移到了沈屿的手腕上,他是不是受了很重的伤?上面的血渍看起来十分骇人,凝固成一块块的血痂,以及翻开的血肉仍然在往外冒着鲜血。

正常人看了都会觉得害怕。

沈屿觉得有些有趣:你不害怕吗?竹苓摇了摇头,视线依旧停留在他的伤口上,伤得这么深,肯定会很疼啊。

为什么不害怕?明明所有人看到他以后都会觉得害怕。

沈屿突然就有些烦躁,到底为什么烦躁,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不准看!他龇着牙,将手背到了身后,不准竹苓再看一眼。

你等等我。

竹苓抱着风筝,转身就往自己小院跑。

沈屿靠着树,哼了几声,她凭什么命令自己。

但是很奇怪,他依旧莫名其妙地站在了原地。

那只笨兔子那么笨,说不定要是自己走了,她还会哭鼻子。

算了算了,就当是他突然善心大发好了。

他向来想不通这么奇怪的情绪,毕竟他最擅长的,是杀戮。

只有鲜血,才能真正唤起他心底的兴奋。

雯萱,梓茜,咱们之前剩下的治跌打损伤的药在哪里啊?竹苓风风火火地跑进来,怀里还抱着沾着血的风筝。

姨娘,你受伤啦?!雯萱急忙上前,围着竹苓打转,生怕碰到了她身上的伤口。

这儿呢这儿呢!梓茜急忙跑过来,手上还拿着小药瓶和纱布。

哎呀,不是我。

竹苓拿了东西就往外跑,原本白嫩的小脸此时也带上了些许的薄红。

沈屿靠在树上,看着小姑娘逆着光朝自己奔来的身影,心口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融化。

好奇怪,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他捂住自己的心口,皱着眉。

需要我帮你吗?竹苓将药递给沈屿,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沈屿。

他低头看着递来的药,真是疯了,他明明从来都不需要这些东西。

他将药胡乱地洒在伤口上,白色的粉末混着伤口处的鲜血,只是看着便让竹苓心惊。

但是沈屿却连没有都没有皱一下,就像不是在自己伤口上敷药一般。

竹苓重新从他的手中拿过药品,叹了一口气:这样会疼的。

沈屿皱着眉,疼吗?他从来不在乎,只有疼才会让他觉得他是真正活在这个世上的。

竹苓将他伤口周围的血渍擦拭干净,然后将药敷在他的伤口上,最后用纱布抱起来,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弄疼了他。

温软的手指一点点地触碰着手上的肌肤,先前的那种疼痛莫名其妙地被一种酥麻取代,是沈屿说不出来的感觉。

不会疼。

沈屿低声呢喃着,视线一直停留在那双柔软的手上。

像他这样的怪物,不会感觉到疼。

怎么会感觉不到疼呢,是人都会觉得疼的。

竹苓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眼前这个少年悲观的让人心疼,好像除了复仇,没有能再牵动他情绪的事情。

竹苓想再对他好一点,想让他知道,这个世界上除了复仇,还有很多值得他热爱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