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苓照常将沈屿带到了屋子里。
每次见到他, 他都会是一身伤的模样。
明明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却要背负着全族人的血海深仇,这叫她怎么不心疼。
将沈屿带进屋子里以后, 竹苓便让梓茜和雯萱先回她们房间了。
她们看见沈屿便是一副瑟瑟发抖的样子, 还是别吓她们了。
先把头发擦擦。
竹苓拿来一块纱布,递到沈屿手上。
沈屿乖乖接过,但是手却只是在头上胡乱地揉了几下, 先前受过伤的地方再次裂开。
真是令人不放心啊。
竹苓重新拿过那块纱布, 将他发丝里的水全都挤压出来:肩上还有伤呢,动作要轻一点。
要是我不在的话, 你也得学会照顾好自己啊。
竹苓话音刚落,腰间却陡然收紧。
沈屿将头埋在她的腰间,声音闷闷的:不许……不在。
为什么会不在?就像一个执意得到答案的小朋友一般,他反复地重复着这一句话, 你要在, 你要在的。
他失去的已经够多了,父亲,母亲,还有醉剑山庄的师兄师姐。
所有人都渴望温暖,而沈屿在黑暗里生活地太久了,久到只要有一点点光,他都想拼了命地去抓住。
不走,哪都不去,就在阿屿身边。
竹苓摸了摸他的头, 安抚道。
她能感觉到今天的沈屿格外没有安全感, 只是她不知道今天沈屿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这个样子, 她情愿他是先前那个碰一碰就会炸毛的少年, 也不想让他像现在这样一副没有安全感的样子。
阿屿今天是见到了什么人吗?竹苓装作不经意地提起到。
但是一听见这个问题,沈屿环在竹苓腰间的手越发收紧。
他今天去杀人了,她听见一定会害怕吧,谁会不怕一个杀手呢。
沈屿摇了摇头,不愿意将所有的事情说出来。
行吧,不愿意说就算了。
竹苓摸摸他的头,头发已经干了,现在得帮他上药了。
阿屿把胳膊露出来,得上药了。
现在上药这种事情,竹苓格外熟练。
就像是家里有一个淘气的小朋友,总是需要长辈来保护他。
结果等她一回头,沈屿早就把上半身的衣服全都脱了。
大大小小的伤痕遍布在他的身体上,小臂以及肩膀处还有两个血窟窿。
少年虽然身形瘦削,但是该有的地方一点都没少,身上的肌肉极具爆发力,腰腹处的肌肉肌理分明。
竹苓顿了顿,只将心思放在了他的伤口处。
伤真是一次比一次重啊。
以后可以不要受这么重的伤了吗?我会担心。
竹苓弯着腰,视线停留在他的伤口上。
竹苓将药细致地涂在了沈屿的伤口处,动作尽量轻柔,避免弄疼了他。
饶是这般,沈屿还是忍不住拱起了身子,竹苓的手指每触碰一下他的伤口,他都忍不住发出一声极低的轻喘。
不疼,但是会带起一阵麻酥酥的痒意,伤口处连接的肌肤带起的战栗传遍身体的每一处。
好奇怪,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沈屿忍不住向后瑟缩了一下,这种奇怪的感觉让他无所适从,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是我弄疼你了吗?竹苓手下的动作更加轻柔,那我再轻一点。
不是……沈屿努力克制住肩胛处的酥麻。
敷完药以后竹苓又帮他缠上纱布,纱布绕到身后时,竹苓的身体也连带着往沈屿的方向又弯了弯。
清浅的呼吸声近在咫尺,沈屿不太适应地扭过头,他从来没有和别人有过这么近距离的接触。
包扎好啦,等会沐浴的时候记得不要碰水哦。
竹苓在伤口上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快去沐浴吧,不然等会要生病了。
竹苓又从衣柜中翻出一套男子衣衫,衣服她之前就准备好了。
沈屿经常一身伤,而他身上的衣服也会沾染上血迹,干脆就给他准备了一套衣物。
偏房有浴室,你去泡个热水澡。
竹苓将他往浴室推,偏房也有床榻,若是你不想回去,也可以在那里休息。
把沈屿安顿好以后,竹苓也松了一口气,真像是养了一个淘气的小朋友,总是把自己弄得一身伤。
等竹苓擦着头发从浴室里走出来,发现沈屿却蹲在自己的床边。
看见她来了以后,才抬起了头。
虽然脸上没有什么情绪,但是竹苓还是自从他的眼中看出了几分可怜巴巴的意味。
你……你怎么没去偏房?竹苓的手抱在胸前,她……她没有穿小衣啊!我不想一个人睡在偏房。
沈屿站起了身,原本就没系上的里衣随着他的动作三开,露出了里面健壮的腹肌,以及蜿蜒向下的腰窝。
竹苓默默地移开了眼,她怀疑这小子就是在勾引自己。
那你自己睡在软榻上,不……不许上来!竹苓将胸前的衣襟拢了拢,立马上床把自己包的严严实实。
他们两个现在的身份,不应该是这样的相处方式。
床头的烛火隐隐约约,沈屿看着那抹背对着自己的身影,眼眸中全是不解。
不可以上去,她会不开心。
沈屿在距离竹苓最近的地方乖乖躺好,那就不上去好了。
室内只剩下了两人清浅的呼吸声,竹苓却是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
即便沈屿并没有离自己很近,但是他身上的压迫感,以及旺盛的少年气息,都叫人无法忽视。
好像从一开始就不该让他进来。
竹苓有些头疼。
阿苓……沈屿刚刚开口,便被竹苓打断。
你要叫我姨娘。
竹苓开口道。
只不过是一句普普通通的话,便让沈屿瞬间呆滞在原地。
不叫。
他执拗地开口,不要叫姨娘,不是姨娘。
我是你父亲的姨娘,你本该……竹苓坐骑身子,试图和他讲道理,但是刚说出口的话却被沈屿堵上。
不是姨娘。
沈屿跑到竹苓床上,把头埋在她的颈窝处,不叫姨娘好不好?少年的身躯火热,带着原始的野性,已经超出竹苓从前想象的范围了。
在最开始,她真的只想给他长辈的温暖啊!这臭小子都在想些什么呢!竹苓拍拍他的背,示意他先放开:知道了,我以后不这么说了。
亲情在这臭小子这里已经变质了。
在得到竹苓的保证以后,沈屿才放心地松开了手:以后都不允许让我这么叫你,不可以。
他的神情是竹苓从未见过的认真,好像听不到竹苓的保证就誓不罢休。
直到沈屿下了床榻,竹苓都不太明白,自己到底是做了什么,怎么就引狼入室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