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桉觉得他答应的太痛快了, 有些像是糊弄她那。
她皱了下眉，颇为认真，我不是在与你说笑, 答应了就不能反悔的。
崔樾抬手搭到她肩上, 摩挲着她的侧脸，轻笑了下, 行啊。
不过……若是你故意惹我生气，那便不算作数，可行？你偏要气我, 总不能还要我连点脾气都没有，是不是？他像是很讲道理的模样，又变得好声好气。
虞桉：我何时故意气过你？崔樾笑了下, 眼神凝着她, 眉梢几不可察的动了动，真要我说？今天她为了气他，为了让他放手, 在他跟前提了几回那个空壳子了？他静静看着她, 虞桉在他的目光下仿佛无所遁形。
他从来都知道, 只是按下不说，不想去挑破。
虞桉恍惚了下，心里轻轻叹了声，觉得他这人奇怪的很。
明明知道她的意思，也知道她不算情愿，偏偏有时候又能装聋作哑做到无视，像是不介意, 兀自亲密, 但每每又因为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觉得难以忍耐，不容许一丝一毫的差别。
见她眉眼恍惚，崔樾明白她心里是清楚的，他碰了碰她的眉眼，便也愿意宽容，笑说：从前的便不计较了。
虞桉抬眼看了下他。
崔樾耐心，嗯？虞桉：不能无缘无故发脾气。
她不喜欢，很不喜欢。
崔樾点头，喉结下滑，轻轻笑着说：自当如此。
他叹了声，突然觉得好好的一个晚上这都是什么事，都是被那晦气的空壳子给惹的，平白扫兴。
再看那矮凳上的衣服，也觉得是满眼的不顺眼，怎么瞧怎么惹人心烦。
挪开眼神，眼不见为净，拉着她往屋里走。
虞桉扯住他，朝灶房的方向示意，还有东西没收拾呢。
嗯？还有什么？崔樾停住。
灶膛里的火星得灭了，还有浴桶木盆那些，都得归置好……虞桉一样样数着。
行吧。
等东西都收整好，他不耐烦继续在灶房里待，拉着她回屋。
小小的屋子里燃起一根蜡烛，两人一进来，拉长的影子便交杂在一起，不算明亮的光线里看什么都像添了层柔色，昏昏黄黄。
崔樾完全不觉得是自己占了她的地，径自熟门熟路的在床上坐下，仿佛一切再正常不过，他本该就住在这。
他大剌剌坐着，饶有兴致的看向坐到妆台前通发的虞桉，满头乌发散下，铺了满背，腰肢在乌发下摇曳窈窕，若隐若现。
他靠在床柱上，想起那天从窗外看到她铺床的情景，那时便想，她满身舒展的卧在床上，青丝枕被，眉目慵懒，定然是别有一番景象。
他笑了笑，手指扯动，很有耐心的看着她一下下慢腾腾的通发，他也不催，只等着她实在没法拖下去了，自己走过来。
他好笑：觉得我会说话不算话，做下什么？虞桉也懒得遮掩，走近床榻，点头，嗯。
崔樾笑了声，瞳仁乌黑，我明明答应过你，你却还是不信。
她对他的防备有些过分了。
虞桉心想这怎么能怪她，谁让他是个脸皮厚的。
她在和他隔了一段距离的床沿边坐下，褪了绣鞋盘起一双腿，往床里的方向指了指，你睡里面。
崔樾挑眉，不怕我明早起来惊醒你？虞桉摇头：无妨，我也需早起。
崔樾也就无所谓，顺势脱鞋往床里躺，行啊。
他躺的大剌剌的，手脚舒展，顷刻占了大半张床，还占了虞桉一半的枕头。
床里的空间一下子变得拥挤起来，虞桉要是想与他隔开些距离躺着，只怕要挨在床沿了，夜里翻个身都得滚下床。
虞桉：……这人绝对是刻意的。
虞桉揉揉额角，说：你往里面挪些。
崔樾似是嫌她事多，慢腾腾往里挪了一点，挪了也空不到哪去，你这床小。
不过挺合他心意就是了。
他单手支到脑后，朝旁边的位置拍了拍，示意她赶紧躺下，又不会吃了她。
虞桉僵滞了会儿，到底知道已成定局，只好顺势平躺下来，刚躺下，旁边人手一伸，就将她卷了过去。
虞桉推都推不开，这人的手臂跟铁一样，合上了闸就再不松的。
崔樾将她搂近，声音低低的，别动，别等会儿翻到榻下去了。
虞桉掐一把他的腰，不满，哪有这样睡觉的？崔樾笑了笑，觉得她的力道轻的很，不像是掐他，倒像是在挠他，还是手脚无力的那种挠，没有任何威胁。
他于是也乐得让她动手动脚，放松身体，懒着声音说：怎么没有？今儿我这不就有了？温香软玉在侧，他觊觎筹谋了许久的事，难道还要他跟个活菩萨似的在旁边直愣愣躺着？怎么可能？他崔樾可不是什么好脾性。
温热的薄唇往她颈侧埋了埋，气息微暖，我不做别的，其他的是不是得补偿我一些？虞桉一慌，侧开脸，你……崔樾抬腿压住她要乱动的身子，不大满意的扯了扯嘴角，他搂紧她，挥手灭了桌上的油灯，声音漫漫有些不快，知道了。
视线一下变得昏黑，其他的感官也就一瞬间尽数放大。
他近在咫尺的呼吸，身前暖热的胸膛，还有压下来硬实的长腿，每一样都在彰显存在感，每一处都裹得虞桉无路可逃。
稍微挣一挣，这人嘴上便不饶人，不断的去碰她耳侧柔软处，别乱动。
他的呼吸又低又沉，像是填着不满和压不下去的不耐，再动我就算有心当菩萨，我其他地方也要被你招惹的不听话，乖些。
虞桉脸上不可避免的红了。
她自然明白他说得是什么，又羞又气，只觉他果真是个说话不算话的！你答应好了的！我这不是没做什么？他啧了声，拍拍她的腰，你我太合贴，我有什么法子。
话里怪无赖的。
虞桉觉得他就是在狡辩。
崔樾弯唇笑了笑，搂着她挺满意，他亲了亲她的额头，算是安抚，好了，我说到做到，你安心睡。
虞桉怎么可能安心睡得着，她只怕这一夜都不得安生。
崔樾也知道说话她不信，他忍得怪难受的，也就懒得说话，睡着了她自然知道他说得是真是假。
径自合上眼，打算睡觉。
但闭了会儿他又觉得挺亏，忍不住又睁开眼，猛地压下来，循着她的唇狠狠亲着。
与她的呼吸搅混在一起的嗓音压抑，低沉，时不时从泄出的呼吸里露到耳边，叫人听得耳根都要发红。
等他终于肯撤了时，两人的呼吸都乱得不像话，胸腔里的跳动也像连成一片，砰砰砰响在耳边无休无止。
崔樾抚了抚她的腰脊，这回稍微满意，睡吧。
虞桉颊边乱红，她更加不信他了，推着他的胸膛要往后退。
崔樾牢牢压住她的动作，呼吸扯了扯，又重复了之前那句话，别乱动。
说出来的声音怪哑的，像是筋疲力竭后的余绕，一听就要让人误会。
虞桉被他禁锢的退不开，你说好了的……嗓音是同样的浮乱。
崔樾扯了扯嘴角，嗯？我又没做别的？你总不能让我丁点也沾不上吧？那他图什么。
别说什么都不图，男女间的那点事，喜欢上了什么都不图？不可能。
反正对他来说不可能，他也不是那圣人性子。
虞桉忍不住抓了他一下。
崔樾笑了笑，拉下她的手，好了，这回真不闹你，睡觉。
这话说完之后，他真的什么也没再做，只是揽着她的手依旧紧紧，不肯让她退一分一毫。
虞桉的喉咙还在微微起伏，呼吸没有完全变平稳。
她闭着眼睛胡思乱想，但想了许久后，又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点亲密其实在她意料之中，她从来没想过他觊觎她这么久会什么都不做。
只是刚刚一切的浮乱有些不受控制，才让她有些懵。
心跳慢慢平复，耳边他的呼吸也早归于平和，像是平稳的已经睡着，虞桉轻轻呼着气，慢慢也有了些疲惫。
她今天走了快一个ЅℰℕᏇᎯℕ时辰的路，一整天经的事加起来比过去半个月还多，还都是极耗心神的事，这会儿眼皮好像不自觉就变得发沉，发重，神色一松，就不知不觉睡过去。
只是夜里睡得不太好，总觉得有东西束缚着她，她想翻个身也翻不了，身边还像有个大火炉似的，暖的她身上要出汗。
虞桉轻轻囔囔了声，不自觉推了推，要推开旁边这热烘烘的东西。
崔樾就这样被推醒了。
他神色放空了下，然后不耐烦的睁开眼皮，被搅了睡眠的他心情很不好。
冷冷睨着这个罪魁祸首，瞧她还在推，他捏了捏眉心，然后重叹一声，觉得她真是生来磨他的，要是旁人敢扰了他安睡，他一定让他几天几夜都别想睡觉！哪里像现在，她嫌弃的推他，他也只是一瞬间有些不满，之后也没想着松开。
随手拍了拍她的背，闭上眼继续睡。
清晨。
秋风乍起，崔樾睁开眼睛已经有了会儿，眼睫半盖着，神色懒懒，他昨夜谈不上睡得很好，但也谈不上睡得不好。
掀开被子坐起，他单手搭在膝上垂眸来看虞桉，浓密的眼睫盖着，脸颊红润细腻，嘴巴轻轻合着，朝他这边微微侧身，身形的弧线在侧展的动作里纤秾有致，极显眼。
他嘴角小幅度的上挑了下，轻轻勾了勾，心想，总算是比孤枕难眠要更得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