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桉有些发懵, 整个人震得发木。
郑端止……他怎么会来呢,他怎么会找到江州来呢。
他已经查到她在江州了?怎么会,虞桉神思乱起来, 满脑袋的发慌。
这个名字她太不想听了, 这辈子都不想去听,这辈子也都不想被他找到。
可现在, 她就这么毫无预兆的再次从别人的口中听到他的名字……而且,还是从崔樾手下人口中听到。
虞桉心腔止不住的猛跳,脑袋空白的像是什么也装不住, 良久,才敛回了些心神,思绪一点点变得清晰。
她开始回忆刚刚季鄯说得是什么。
他说:郑端止虽走了, 但确实还留了人在江州。
所以他真的来过, 但是人已经走了,在她完全不知道的情况下。
他还没真的找到她,只是不甘心, 留有疑惑, 所以才纵使走了也依旧留了人在江州找人。
虞桉勉强松下一口气, 只要……不是他亲自留在这找她就行了,只有他手底下那些人的话,力量总是有限的。
她小心些,应该不至于被人发现的。
他应该还拜托了钟大人帮忙一起找。
季鄯接着说。
虞桉在他这句话后面色一绷,刚放下的心忍不住高高的再次吊起。
嘴角拉的平直,捏着瓷碗的手也跟着紧绷起来。
清凌的目光看向季鄯,郑端止还认识钟明舟?钟明舟答应了他帮忙继续找她?虞桉变得怔愣, 那是不是……他很快就会知道她在江州了, 更甚者, 知道她住在石桥巷……钟明舟是见过她的,还不止一次。
季鄯注意到她刚刚轻轻一眼扫过来的目光,忍不住朝她看了一眼,然后又去看王爷,无声表明——虞姑娘,好像对这事挺感兴趣啊。
可为什么呢,她认识郑端止?但她……怎么会认识呢。
季鄯很不解。
崔樾眉心微微耸出一点,黑眸逡巡在虞桉脸上,她神色有些游离,原本该将碗摆过来的,这会儿却顿在那,也不知在想什么。
眸中平淡看不出情绪,他开口直接问:认识郑端止?虞桉被他这一句弄得醒回了神。
她压了压烦乱理不清的思绪,不急着回他,走过来在桌边坐下后,心绪平了平,才开口:我听过他,夫君提过他好几次。
崔樾注视着她,空壳子为什么提他?还有,空壳子家在京城?虞桉找好借口,他是郑家远房的旁支,对主家的几位多有推崇,我听他说郑端止在这一辈里很是出色,他时常羡慕,有心想要结交。
崔樾嗤了一声。
一个远房旁支的,倒是成天想着这些汲汲营营的事,不把心思放在读书上。
难怪这个年岁了连个举人都没考上,还是个熬到头的老秀才。
你从前的眼光,实在不大行。
他轻哂了下,话里不饶人。
虞桉:……他怎么逮着机会就要贬低她那丈夫呢。
同是姓郑却天差地别,偶尔心绪不平了些也在所难免,不怪他的。
崔樾凉凉的看她一眼,又在他跟前维护空壳子。
没用就是没用,找什么借口。
他若有心,会至今连个举人也混不上?虞桉说:举人也不是烂大街的,他读书一向用功。
崔樾轻嗤了下,嗯,用功,千好万好在她眼里空壳子什么都好,废成这样也要在他跟前着补出花来。
但她装得再好,她对那空壳子的失望,也是怎么都掩藏不住的,不然……怎么连回去找他也不愿意。
眸色转深,他面色恢复平静,不想计较,和那个废物他计较什么呢。
凉凉嗯了声,敷衍过去,随意扯了句,你还听说过姓郑的什么?虞桉安静摆好碗筷,没了,我不大打听别人的事,主家那边的事,也不是我们轻易能知道的。
崔樾觉得空壳子更废了。
你说你想结交主家的人吧,好歹投其所好花些心思,结果他就知道在那羡慕羡慕羡慕,什么都不做,光用脑袋在那想。
你想个十天半个月别人难不成还能从天而降突然就对你有好感了?做梦呢。
嫌弃一闪而过,心想她家里也是个短视的,这样的废物也叫她嫁过去。
他哼声嫌弃了下,正要再说什么,余光注意到季鄯还在跟前站着,他拢眉收住话,眼风淡淡扫过去 ,还有别的?季鄯:……王爷嫌他碍眼了?他哂笑了声,没了。
属下这就退下。
京里的事才吩咐了人查,一时半会儿还查不清。
崔樾嗯了声。
虞桉看了眼季鄯的背影,拿起筷子心不在焉的吃起饭来。
崔樾目光凝到她身上,不大满意她的心不在焉。
他皱了皱眉,是想起空壳子了?眼中变得冷淡,但他没表露出来,只是平缓的问:空壳子也是京城的?虞桉抬眸看他。
上回说好了不提他家的事的。
崔樾嘴角扯了下,淡淡的说:可不是我要提,是你自己说得。
你说他是郑家旁支,我顺势问一句,不过分吧?虞桉沉默了下,她在衡量。
衡量对他的态度要不要再软和些。
郑端止已经找到江州来了,还托钟明舟一起找她,钟明舟见过她,郑端止知道她在江州不过也就是迟早的事。
没准过阵子,他就会再次来到江州,直奔她这个小院来找她了。
她不想再和他有牵扯,也永远不可能做他的妾侍和外宅,她是绝对不想再跟他扯在一起的。
所以这几天就找法子离开江州?虞桉不是不想,而是没办法,崔樾不会让她走的,只怕她连江州都出不去。
当初能从竺苑顺利离开,是因为郑端止从没想过她会走,对她没有防备。
但崔樾,他不一样……她要是走了,这人没准真的会掀起滔天骇浪来,到时为了躲他在江州城里遮遮掩掩,她连面也不敢在阳光下露,要是因此被有心之人盯上给拐了……虞桉不敢去想那样的结果。
所以她想了想,还不如让崔樾去打发郑端止,让他替她挡了。
他家里看着是能与郑家抗衡的模样,当初信口就说大不了回京的话,多张扬。
虞桉认真看他几眼。
崔樾:嗯?虞桉顺着他之前的问题点头,嗯,他是在京城。
崔樾指间敲了下桌面,凝着她,这么快就说了?之前不是怎么也不肯说,刚刚也还一副不乐意的模样。
虞桉表明,你迟早要猜到的。
等郑端止找过来,一切也就更瞒不住了。
到时她没有丈夫的事,她是罪臣之女的事,他都会知道的清清楚楚。
至于要不要趁郑端止来之前把实话先和他说了?虞桉没想过,她还指着这事在他心里留疙瘩呢。
他很聪明,他一定会知道她的意思,留了疙瘩的他,如何还愿意长久放她在身边呢,等郑端止死心了,他没了那股争抢的占有欲,估计也就对她没兴致了。
虞桉打算继续瞒着。
崔樾轻笑,这时倒是不犟了,不如干脆把他住哪也告诉我?就在京城脚下,还省的他找人的功夫了。
不过……你之前说家里在呈州,却嫁到了京里,离着有些远啊。
崔樾有条不紊的说,乌遂的眼睛沉沉。
他不是好糊弄的,这两个,总有一个是她骗了他。
虞桉静了下,轻轻开口:上回我气没消,家里的事没说真话。
我家不在呈州,在通州,炀垧县。
京城侯府,从来不是她的家,她这一身血缘,在被他们瞒着进入竺苑那些日子,也交付清了。
崔樾挑眉,这回不会又是骗我的?虞桉认真摇头,没有,这回是真的。
崔樾玩味,我怎么确定是真是假?虞桉:我都说到炀垧县了,你派人去打听一下,不就一清二楚?来来回回至少一个月就过去了,到时郑端止肯定也找来了,他知不知道,已经没有差别。
崔樾信了几分。
但就这么将这事翻过去?不可能,这不是他的性子。
他轻轻笑了下,说:你骗了我这么多,我心里怎么也是不舒服的,你是不是该想法子让我心里舒服些?虞桉顿了顿,无言。
别人被骗是生气是愤怒,偏他不一样,生气确实有,但目的是想法子要从她这贪占些东西来偿还。
她倒是宁可他生闷气。
是你先气我的,你那晚说得话太过分了。
崔樾:……眉心抽动了下,面色无波,他那时不也是被她气狠了?你那会儿说得话也不像样。
让他去找别的女人,呵。
乌漆的瞳仁微沉,静静注视着她,略带谴责。
虞桉叹气:算了,别翻旧账。
真翻起来,理亏的肯定不是她,一切的根源,还是在他这。
崔樾两颊咬了咬,深看她一眼,他当然不同意这个,但有些事,心知肚明就好,没必要非要她嘴上应下什么。
她应下来,也可能是敷衍他的。
他抄起筷子,淡淡的说:先吃饭。
虞桉点了点头。
菜放了这么一会儿已经沾了些凉气,崔樾吃得皱了皱眉,但他没说什么,还是吃了两碗,将肚子先给填饱。
夜里,躺到床上后,他自然是不肯吃亏的,她嘴上骗了她这么多,他肯定要着补回来。
他咬着她的唇,凶悍又热烈,还带着一点狠劲。
虞桉有些招架不住,脑袋层层眩晕。
崔樾还不肯罢休,就算是亲吻,他也要她变得一起狼狈了才肯,良久,他呼着热气,拱在她颈窝里,手掌搭上她小腹,这玩意什么时候走。
虞桉脑袋还空蒙,半晌,拉开他的手,他太得寸进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