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四十六章

2025-03-21 13:49:42

想到那, 虞桉心静了静,说:不止是和离书的事。

崔樾眼眸微扬,黑曜石般的眼瞳深深, 低低看着她, 懒嗤:还要和我扯什么?我说一句你就驳一句?崔樾微有不愉,瞳仁睨下来的情绪凉凉的。

你生气了?崔樾手搭到膝上, 眉眼平平,我不该生气?还有些烦了,他和她扯这么多干什么, 这是个油盐不进的。

眼角轻轻下耷,乌黑的视线掠在她身上,他的神色叫人捉摸不透。

这样的他比刚刚看着要更难应付, 虞桉指间轻动了动, 将最后一句话推出来,不是在敷衍你,我父亲他锒铛入狱, 现下正在牢里。

我是罪臣之女。

她轻轻的说。

崔樾神色变化了瞬, 看着她, 在分辨她话里的真假。

怎么突然就变成罪臣之女了。

她瞒着他的还真多。

他音调里没什么变化,怎么回事?虞桉回忆了下,摇头:我也不知他犯了什么事,只知道有一天突然就有人围了家里,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消息。

婆母……虞桉还不怎么习惯这个说法,重新咬了咬字音,说, 婆母因为这个, 更加对我不喜了。

崔樾眉心拧了下, 他注意到她话里的说辞,所以之前她就对你不喜?虞桉顺着点头:嗯,她觉得我家里不大好。

崔樾:……那还叫她儿子娶她?神色无波的想,果然,空壳子家就没一个人是好的。

没什么家底,破规破矩倒是一堆。

同时还有些鄙夷,你说你都瞧不上了,亲事直接退了啊,弄得她现在成天被个废物扰住,犹犹豫豫,优柔寡断,总是不肯应他。

崔樾越加厌恶那从未谋面过的人,嫌弃溢于言表,你家里也不是个好的。

明明已经知婆家不好,还要将她嫁过去。

虞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只能遵从。

崔樾嗤声,轻轻瞥她,那时倒是乖顺的不行了。

也就和他,什么都不顺着他,什么都要驳他一句。

他不太想遵守了。

敛下暗地里的心思,他掐了把她手腕,面上看不出异色:你说父母之命,但后来又走了……何苦折腾。

那空壳子不得你心是不是?他说。

虞桉:……他又绕到她与她那丈夫的感情上了。

她吸一口气,没再固执的往美好无暇里编,只说:起初,我和他还是处得不错的。

崔樾呵了声,有那么个婆母在中间横着,能处得不错?算了,不说他,你那父亲什么时候入狱的?缉压在炀垧县?虞桉回他:四月下旬入的狱。

我不知道他现在还在不在炀垧县,但总归,是不可能再放出来的。

崔樾:家里其他人有没有被抓?没被抓就没什么大牵扯,无事。

虞桉从他的话里听出了弦外之音,她看他,你不介意?介意什么?介意你父亲犯了事?崔樾瞥她,我说不介意的话,你是不是又要说我在说假话?你说你是不是很不公平?明明他从没有露出过别的意思,但她却屡次把他往反了猜,还偏以这些想象来桎梏他。

他接连冒出的这几句话,叫虞桉都不知道该怎么答,因为这些确实都是她的借口。

崔樾捏了下她的手,也就我性子好,换作旁人,不知要气上几回。

这点虞桉就不赞同了,他哪里性子好?回回说话都在引诱她答应,两人也吵过不知几次。

看出她的不赞同,崔樾笑了声,眉目轻展,她以为那几次吵架就是脾气坏了?那是她没见过他真正被惹出火气的时候。

他动了真火,哪里还会和对方一字一句的说话,从来都是直接下狠手的。

好了,你父亲的事和你没关系,别多想。

也别指望着用这个来拦他。

他深看她一眼,拇指压到她颈侧,轻轻揉了揉,别瞎往自己身上揽罪。

她认了罪臣之女的名头,也只不过是让她更加受人摆布,于他,从来都没有妨碍。

目光深深,他注视着她的眼神没有变化。

被他这样看着,虞桉视线不自觉想偏开,她实在不知道还有什么是能叫他有所顾忌的了。

进了牢狱,身上背着枷锁这样的大事,在他嘴里也是轻飘飘就能撇清关系的小事。

他完全没听进心里去。

虞桉不作声了,有些放弃的想,随他吧,等郑端止找过来,他也就气狠了没意思了!她有些赌气的意味,脑袋抵在他肩上不说话。

崔樾笑了笑。

两人静谧的一时谁都没有开口,直到外面响起敲更打鸣的声音,崔樾才稍微松了松她,双手随意的搭在她腰上,他笑着说:宿家的宴席,明日你要去?虞桉嗯了下,轻轻点头,徐莺亲自来送了宴帖,叫我一定要去。

宿家老爷子明日五十寿辰,原本是不打算大操大办的,但不是正赶上秋闱放榜了么,宿家小儿子,徐莺的小叔子名列前茅,宿家一家子都高兴坏了,正好又撞上寿诞,宿老爷子便想着大办,喜庆一回。

徐莺自从上次开始也一直和虞桉有联系,时不时碰到会说说话,这回宿家的意思也是能请的都请,不拘是不是亲眷,于是徐莺便亲自来给虞桉送了帖子,让她届时一定要赏脸过去吃酒席,热闹热闹。

虞桉实在推不过,只得接了。

其实徐莺话里话外说得是要让她和她丈夫一道过去,但虞桉不打算和崔樾说,想着明日与吴铁过去就成,上回出大力的是吴铁,徐莺也是给了他宴帖的。

但现在……虞桉看了崔樾一眼,知道是不可能了,他既然主动提起,肯定是已经从吴铁那知道了事情,果然,就见他随后提及,中午的正席?我和你一道去。

虞桉想说她一个人去就行,但想到之后……等郑端止找过来,他要是听别人说她有丈夫,也就知道她是对他彻底死心了。

届时纵使崔樾的家世可能不如他,他也该自觉知难而退。

于是她话音稍缓,只和他确定,你有时间过去?崔樾松泛肩颈,随意点头,有啊。

虞桉点头,那就行吧。

至于她之前刻意掖下没和他说的事,两人谁也没提。

都是明白人,也都知道对方的性子,别计较的太清了,纠缠到底反而没意思。

.次日一大早,石桥巷的宿家便响起了震天的爆竹声,噼里啪啦的巨响不绝于耳。

之后更是正午未至,来道贺的宾客亲朋便已挤满了院子,他们嘴里无一不说着吉利话,赶着来凑一趟沾沾喜气。

在这时来说,中举是了不得的大事。

虞桉和崔樾是少有的后到的,赶在开席前两刻钟才进门。

这时宿府内人声鼎沸,热闹的不行,但即使这样喧嚣,两人一进来还是立刻就被人注意到了。

都是相貌极招眼的人,一打眼就叫人忍不住多瞄几下,尤其有些男人,眼神已经在虞桉身上溜了好几回了。

满眼的稀罕。

崔樾眉峰微聚,眼风显露出不悦,他有些后悔刚刚特地换下官服了。

眼神锐利扫过去,威压浸于眼底,他通身气度冷冷淡淡,被他掠过的众人莫名一怵,边犯嘀咕边收回眼神。

眼中不耐烦一扫而过,崔樾握住虞桉的手腕,带着她朝徐莺去。

给了寿礼,随便寻了一处空位,崔樾与虞桉坐下。

一桌八人,在两人与吴铁一起落座后其他五人不禁都看过来。

不过他们虽好奇,倒是谁也没开口,只从二人席间没有界限的举动猜测,二人应该关系亲密,等后来再向徐莺一问,得知二人果真是夫妻,不由得一笑,心想没猜错啊。

不多时,石桥巷多半的人家便都知道巷子里住了一对样貌极好的夫妻,还颇为恩爱。

.巷子里行驶的一辆马车里。

从宴席出来的崔樾神色总算没有不耐烦了,他眼帘低垂,看了虞桉一眼,目光最后定在她微微泛起淡红的脸颊上。

嗓音扯出喉咙,他问了声:醉了?席上他看她喝了两杯酒,她是个不能喝的,但每每碰见好酒又忍不住要浅尝。

虞桉食指贴贴暖热的脸颊,摇头:没有。

说是两杯,其实每一杯都只有一半,她满打满算只喝了一杯。

这点还不至于让她喝醉了。

没醉啊……崔樾身形倚靠在侧壁上,莫名惋惜,同时觉得这场酒宴更乏味了。

原本是不想来这样的酒宴的,宿家没那么大的本事和面子,他也不想让那些人的眼神盯着她瞧,但想到这次人多,能借徐莺的口宣扬出去他与她的关系,所以到底还是抽空来了。

长腿支起,他脸上表情淡淡,觑着她,平静下略显意兴阑珊。

虞桉早已挪开了眼,她觉得喉咙里有些干,倾身拿了一杯水要慢慢喝,哪曾想身子收回来还没坐直,这时马车一颠,似是咯到石子,带得她手上一个不稳,茶水悉数往下倾倒,瞬息泼湿了她与他挨着的腰际。

滴滴答答,两人身上都被浸湿一片。

虞桉愣了下,她反应过来,手下意识去探他腰上的衣物,想要抚干,对……抬眸正想说对不起,眼帘刚仰起,腕上便骤然握上来一股力道,他眼中依旧平平,但情态又像是有些不一样,反差明显,吻上来的温度也一霎那使得她有些发愣,唇齿毫无防备,就这么被他直接碰上。

薄唇微凉,他撑着她的手往一边放,臂弯搂着她,低低略带不平的呼吸开始喧噪。

两人紧靠着,他扣着她腰上,要她只能仰着脸承受这又重又狠的吞蚀。

腰线上的凉意因他箍紧的动作浸在身上,一阵冷一阵热,喉头间一股闷着的窒息感,要她和他只能互相从对方的呼吸里狠狠夺取,不断循环。

你来我往,最后离开时,崔樾搂着她,仰头闭着眼睛,一下一下沉重的呼吸。

很久之后,他呼气间喊了声:虞桉。

嗓音发干,发出时混着缓声的吐息,虞桉咽了咽喉咙里的干哑,很轻的嗯了一声。

崔樾眯起眼睛,低笑,倒也没白来这一回,不是?.寿宴的第二天傍晚,徐莺提了糕点再次来了虞桉的小院子,她风风火火的,入门就笑道:昨天太忙,都没能和你好好说说话,怠慢你了。

虞桉失笑:哪里。

徐莺在她跟前坐下,这已经是她第三次来她这个小院了,第一回是为了道谢,第二回是来给她送宴帖,今日是第三回,为着她那小叔子的事。

你夫家是京城的不是?徐莺问起。

虞桉顿了会儿,点头问她:可是有什么事?徐莺也不绕弯,直言道:我那小叔子宿骧考了第二回,今年中举人了,家里上上下下都高兴。

但不是明年就春闱了?我们一家人世世代代都在江州城,也没去过京里,心里就有些打鼓。

你和我说说京里的事吧?那边赁屋子怎么赁的?春二月里是不是真的还冷的厉害?我们就怕宿骧不适应京里的春天,到时在贡院里病倒了。

赁屋子的事我也不大清楚……天气,是要冷些,二月里还穿得厚,碰着有太阳还舒服些,要是刮风再下雨,是要难熬。

徐莺被她说得愁了,心想自家小叔子不会运道这么差吧?要是明年考不上,可就得等下一个三年了,三年啊,熬的人都要不像样。

她又问了几句,最后绕到崔樾身上,问她:妹妹,你夫君是不是也是读书人?虞桉乍然一听这个说法还愣了下,念头里第一次闪过的是她编的莫须有的那个人,心想是啊,还是个没能中举的秀才。

但随后一想,徐莺哪里问得是他啊,分明问得是崔樾。

她停顿了会儿,想起他的诸多事,慢慢点头,嗯,他是。

徐莺拍掌笑道:那可好,我想问问他会试的事。

她觉得她的夫君气度极好,一看就是家里有底蕴的,问问他,总比宿骧到时一脸摸黑强。

徐莺抬头看看时辰,太阳还没下山呢,你家夫君回来是不是还要有一会儿?虞桉轻轻点头,是,他最近回来的时辰都不确定。

那我们出去逛逛?徐莺说。

你们刚来江州不久吧?江州我熟,我带你四处走走?江州这里玩乐的地方可多。

虞桉想了想,应好。

那走吧。

徐莺笑起,挽着她的手往外去,附近有家味道很好的卤肉铺子,那老伯手艺很好,虽然铺子的位置不大好寻,但每每都卖不到中午就闭店了。

今儿还是我特地和他提前说过,让他给我留了些猪头肉和卤猪蹄,我们顺道过去拿,到时匀你一些,下酒好吃。

虞桉还真不知道有这么家卤肉铺子,她挺想尝尝,说:匀了我你家是不是就不够吃了?不会,我特意多要了些,原本是打算用井水镇着留到明天吃的,你既要,那我正好只要一天的分量。

说话间,已经走出大段距离。

徐莺熟练的带她路过一座石桥拐上另一条道,吴铁就站在两人不远处,不让那些混不吝的凑上来。

徐莺觉得虞桉的丈夫还真是将人护得紧,就出趟门逛逛呢,身边还要跟个人守着,怕她被人冲撞。

不过……徐莺多看了两眼虞桉,又觉得这样情有可原,多好看的人啊,换她她也得叫人好好护着,没见刚刚过桥时已经有好几个汉子往这边瞧了,眼睛要瞅上天了都,也不怕掉下水。

叫人挺不舒服。

过了小道又走上一刻钟,就到了卤肉铺子,熟门熟路的取了拿油纸包得严实的卤肉,两人各提一点,走向附近一家新开的脂粉铺,又逛了小半圈,回去时太阳已经落了有好一会儿了。

虞桉看了看时辰,干脆又买了些别的熟食,再买些热热的烧饼,晚上也懒得揭锅了,就这么吃。

回到小院,天还没黑,但院门边已经站了人,是季鄯。

季鄯看到她眼睛一亮,脱口要喊虞姑娘,好在及时注意到旁边的徐莺,连忙换了个叫法,只说:您回来了。

虞桉:嗯。

他已经下值了?是,少爷正在院里呢。

说着,他往后看了眼,正看见自家主子换了官袍,一身玄裳走过来,闲适的问:回来了?虞桉看向他,眼神上下扫过一眼,心想这一身还挺合他。

她点点头,指向吴铁手上拎的东西,今晚吃肉饼和熟食吧。

崔樾望过去,看了一眼,最后目光才转向徐莺,似是才发现她,点了点下巴,宿夫人。

徐莺笑了笑,我将人送回来了,现在时辰也不早,就不打扰你们了,我先回去。

边说边向虞桉示意了下,打个眼色,摆摆手便走人。

虞桉明白她的意思,是要她帮她问问崔樾春闱的事。

买了什么?崔樾拽上她手腕,带着她往里走。

虞桉:一些卤肉,还有一只烧鹅,烧饼有素馅的有肉馅的,就是走回来有些凉了。

崔樾嗯了声,看她脸上神情,出去逛得开心?虞桉慢慢点了点头,还好吧,其实说是逛,也就是在街上走了走,再进些铺子看了看。

她将东西放到桌上,将卤肉在碟子里摆起来。

崔樾看了看,拿起另一边的烧鹅在盘子里放好,摆好后直接拿了个鹅腿放到她碗里,再过四天我旬休,到时想逛我带你去。

回来的时候看到院子里空荡荡时,他神情没变,只让季鄯去问清楚是怎么回事,后来听说是徐莺领着她走了,身边跟着吴铁,暗地里又跟了护卫,他便没说什么,只径自回了屋里换衣裳。

只有他一个人的屋里待着怪没意思的,布置还是那个布置,但左瞧又瞧又都觉得清冷,更觉简陋,而他……在这么个地方竟也住了二十多天了。

环视一圈,视线最后落在她衣箱旁边多出的一个箱子上,那里面都是他的衣物,满满当当。

视线再挪,挪到桌案上,上面也摆了不少东西,再仔细逡巡一遍,突然又觉得这小小的屋子有些拥挤,他的东西还没放多少呢,这些地方就像没了空位一样。

撑着腿笑了笑,他抓了一边拿出的干净衣服换好,一身玄裳,正当他琢磨着要不要出去找人时,院外有了动静,听声音,是她回来了,身边还跟着宿家那个徐莺。

崔樾看了看天色,算算季鄯说她出去的时辰,她在外面逛了快一个时辰了,还挺久。

听他说他旬休,虞桉随意点了点头,心想到时再说吧。

她提起徐莺要她帮忙问的事,宿骧要进京准备春闱了,她托我问问你春闱会试入场的事,都要准备些什么。

宿骧?宿家那个中举的?虞桉:嗯。

崔樾笑了下,心想徐莺倒是会找人,要是她来问,他还真不耐烦怎么说。

回头我让季鄯写下来,改日给她送去。

虞桉笑一笑,道:谢谢。

崔樾好笑,徐莺的事,她道什么谢?和人出去走一趟就推心置腹了?他做得可比姓徐的多了,她怎么还事事都要犟上一回?按下计较,他瞥她一眼,别太容易信人。

一面两面的,就以为是好人了?虞桉:……你想太复杂了。

我们是因为她阿娘才认识的,不是她主动找上来的,再说……我也没什么好让她图谋的。

崔樾嗤笑开,怎么就没有?就她这副姿色,已经足够了,更何况还有他,徐莺怎么偏偏就找上她来问会试的事?宿骧没有恩师,没有相好的同窗?真就无处能打听了?要她一个做嫂嫂的跑她这来?虞桉:嗯?瞧她懵懵然的样子,崔樾叹气,算了,要不是她这副性子,当初她也不能信他是大好人。

他笑了笑,我只是想告诉你,别太容易信人,什么底都交出去,凡事留三分。

虞桉眼睛眨了下,默默没说话。

在他眼里原来她那么好骗啊?转而又一想,可不是,当初不就是因为慌急下戒心太少,对他感激太多,他那时距离又控制的好,以至于她也就从没想过他对她会有图谋。

我知道了。

以后都对他留个心眼。

崔樾看穿她的眼神,不是让你把心眼放我身上。

虞桉:没有。

崔樾轻嗤,就她现在这个样子,可一点都不像。

他失笑,她还真是亲疏不分啊。

他好脾气的笑了下,你现在,就不像是没有的样子。

虞桉轻笑,她不和他争。

她咬了口肉饼,馅软皮酥,还冒汁,很好吃,就是有些凉了。

笑着提醒他:饼子要凉了。

崔樾挑了下眉。

虞桉又给他夹一个卤猪蹄,闻着挺香的。

崔樾笑看她一眼,不过到底顺着她的意,做个明明白白的糊涂人。

饭后,洗漱完。

崔樾单衣领口微微敞着,站在屋檐下。

他手负在腰后,眼眸沉在漆黑无边的夜里,眉目偏出淡淡的冷色。

等听到有人从灶房里出来,他眉眼才动了动,侧脸偏过去,懒懒的眼风递过来,凝向她。

晚风簌簌,轻轻的凉意从两人中间掠过。

崔樾倚了一会儿,见她不动,轻叹,朝她走一步,捞她进怀里来。

暖热的手掌覆到她颈后,笑说:还真是半点不主动。

无奈又带着低叹的声音,虞桉抬眸,崔樾笑了笑,俯身贴面,亲上她。

良久,他喟叹,轻抵着她的唇珠,极亲密,眼神却荒寂。

钝刀子磨肉,折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