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桉睁了睁眼睛, 他问她说什么,她想他怎么不好好听人说话的,但再重复一遍……她想了想, 凑近他和他说:你帮我打发了姓郑的, 他一直找我,我都不能回家。
崔樾听得皱起眉。
姓郑的找她?她那夫君?她说过, 她夫君是郑家旁支,所以这事不是再编出来糊弄他的?可找她……他轻轻轻瞥着已经倚到他肩上的她,她是瞒着空壳子出来的?空壳子不知道, 并且一直在找她?脸色微沉,那她还千拦万拦不让他带她回去拿和离书?他嗤一声,忍住火气, 轻飘飘的问:他为什么要找你?虞桉倚着她, 浑身发懒,他要娶妻了。
崔樾:嗯?娶平妻?厌色闪过,没什么本事, 色心倒是大胆, 举人都没考上, 倒是已经琢磨起娶平妻了。
虞桉没说,她两手搭在他肩上,下颌也枕上去,眼睛亮晶晶的,那你帮不帮我啊?崔樾睨她一眼,不急着答。
他盯着她近在咫尺的脸上看,喝了酒的嘴唇红润, 酒香味一阵一阵不断从她呼吸里涌出来, 他懒懒掀了掀眼, 说:帮你我有什么好处?虞桉:嗯?怎么还要好处的?她懵懂的瞧着他,吞吐:你……难道想我跟着他回去?他不是提都不乐意她提他的么?虞桉眨眨眼。
崔樾额头贴上她的,低叹:是啊,好处。
她刚刚那么狠气了他一阵,什么睡觉的事他也暂时忍了,但其他的,他是一点都不让的。
其实他完全可以答应了然后不管不顾,什么两月三月的,几年他都可以不守诺,但想想……又觉着挺没劲。
暗暗唾了一声,心里翻来覆去的不爽,今天怎么也不想就这么虎头蛇尾,憋着一肚子气就这么歇了。
虞桉:你从前亲了我,不算好处?他亲了她好多回呐。
崔樾:还有拿旧事抵账的?更何况……那本来就是她用来拖延他的不是?他也因此刚刚才没有继续,不然何必真就到那时停住了呢。
虞桉枕着他的肩头不说话了。
崔樾有耐心等着她再开口。
虞桉安静了会儿,再开口时,慢腾腾的说:那就算了吧。
反正,他也不可能让姓郑的带她走。
原本她不开口他也是会做的。
她贴了贴下颌,缓缓的闭上眼睛。
崔樾:……他不满了,皱眉,黑脸,就这么算了?是啊。
虞桉轻轻哼声。
崔樾眼神暗下,横手拦住她的腰,你还想跟他回去?虞桉摇头:不想的。
谁想跟他回去,回去就是做他小妾,他家里人还不喜欢她,她往后一辈子都呆在那样的环境里,不得气死。
虞桉认真的重复一遍,我不想。
崔樾的怒气也就在她重复的这句里减缓了些。
他碰过来亲上她,唇齿囔囔:记住你现在说得话。
虞桉抬起眼帘,瞧了瞧亲上来的他。
眼睫密长,鼻梁高挺,一片阴影下再多的就看不真切了。
崔樾用力的拉扯她的唇舌,胶着的气息慢慢弥散开,虞桉熏醉的脑袋被他迷惑着不知不觉仰合,手臂什么时候圈上他脖子的都不知道。
崔樾低笑了声,但笑没多久,笑意又收了起来,恶狠狠的咬了咬她的唇,刚刚真是要被气死。
猛地抱起她,大步揽着她往屋里走。
崔樾埋头在她肩颈里,呼吸发烫。
虞桉推推他。
崔樾呵笑,抬头凝着她。
虞桉嘴上一片熏红,她懒懒的,不大想动,靠到他怀里倚着。
崔樾低头看她,看她像是一副很放心的模样,也不知道是该糟心还是该高兴。
扯了扯下唇,她倒是以为他有底线。
伸手拉下她衣服,衣领倾斜,她的肩头一下子露出半边。
虞桉抬头:‘你干嘛?’我不能做点什么?虞桉醉醺醺的说:你没答应啊。
崔樾不以为意,是啊,他没答应,但也只是没答应不睡觉不是?凭什么,别的也跟着要一起推了。
他含着醉意亲下来,贴得她身体暖烘烘。
她身上的衣服一件件被他撤下,最后只留下肚兜和亵裤。
眼瞳暗如点漆,指腹都要发麻,他扣着她的腰,腰间下意识想动,但……他抿起嘴角,无奈又想叹气,许久,勉强寥寥下了火的他搂着她,呼吸一点也不平静,他与她十指紧扣,洒在她颈弯里的气息一下下带着潮意。
虞桉动了动手,又动了动膝盖。
刚刚的感觉挺奇怪,但……他好像也确实守诺?她半眯着眼睛迷迷糊糊的想,努力聚起精力思考,但醉意实在太浓,一个不留神就没了清明,等再恢复神思,有闲心去想这一晚上乱腾腾的事时,已经是次日吃过朝食之后。
她闲下来,倚坐在石榴树边想昨晚那一夜乱腾腾的场景。
良久,她捧了捧脸,忍不住叹息,昨夜虽冲动了些,但……他怎么就没答应呢,若真是如此,也不是不可以。
手臂垂下,她来回踢着脚下的石子,想起昨晚还向他提过姓郑的。
好在她未说名姓,也早早说过她那丈夫是郑家旁支。
就是他怪小气的,她都趁醉和他说了,他却还拿腔拿调的要讨要好处。
手掌撑起下巴,她轻轻杵了杵,盯着院子里还砸在地上的酒杯愣神。
看了会儿,她挪开眼。
于是直等崔樾从府衙回来了,还看到那只孤零零躺在地上的酒杯。
他眼睛眯了眯,瞅着它看了会儿,旋即盯向灶房的方向。
眼缝变得狭长,聚起的光亮也变得狭窄,他单手负在身后,就站在那只酒杯旁边,耷着眼角又看了好一会儿。
许久,他凉凉啧了声,弯腰捞起,抓着它不紧不慢的走到灶房门边,肩膀往旁边一靠,他望着里面刚将菜布好的虞桉,下颌一抬,盯着她,怎的这好好的杯子不捡?虞桉:……她淡淡的说:哦,没瞧见。
崔樾哼声,呵,还憋着火呢?他都不计较了。
走过去,胡乱在一边的木盆里洗干净手,他坐下来,拉着她叹气,颇为宽和的说:你好好想想,你自己昨天说得都是什么话。
虞桉:……崔樾好整以暇的看她。
虞桉撇开眼神。
你时时刻刻都还想着走?她不说话,崔樾却不打算住口,他轻飘飘说下这一句。
虞桉眼神挪回来,两人眼神对上,他眼里很平静,她也就干脆点了头。
崔樾低呵了声,吐了口浊气,但奇异的竟也不是太气,或许昨天夜里他已经被气够了。
他摆弄了下桌上的筷子,慢条斯理的谴责:还真是个不讲道理的。
虞桉:???谁说我将你当外室了?是你总藏着掖着不肯答应,不是?虞桉鼓脸。
崔樾笑了,看,他说几次,她都不信,偏认死理,还把错都推到他身上。
虞桉:……被他这副又回到好言好语的模样弄得头疼,这哪里是软和,分明是块硬石头。
内里全是蛮横和强势。
她不想和他说这个,挪来已经添好饭的饭碗,乱诌:你不饿?崔樾琢磨的看了她几眼,笑说:就这么晾开我了?虞桉不答,开始吃饭。
崔樾指骨曲了下,半晌,也拿起筷子,懒声说:行吧,不理我。
那……我那还有好酒,明天陪我喝些?虞桉一下子坐直了身子,眼睛看过来。
崔樾脸上笑意依旧,眼睛里没带任何怒气,耐心的重复,嗯?虞桉:你昨晚没答应。
崔樾心下一嗤,眼神淡淡,终于肯说话了?他慢悠悠说着:完全不成立的事,我答应什么?更何况,不答应就不能喝酒了?你不是爱喝?好像到头来还是他在迁就她一样。
虞桉就看着他朝她放这直的不能再直的一根勾子。
姜太公都没他会钓鱼。
明知她喝醉了是什么样子,总诱着她喝酒,就像从前明明她已经说了她有丈夫,还要引诱着她跟他在一起。
她拒绝:我不喝。
崔樾:都是最上乘的好酒,滋味很好,也是你都没尝过的那种。
新鲜感对任何人都有诱惑力,但虞桉依然不肯,不喝。
崔樾挑眉,停下筷子看她,笑说:你是不是戒心太重了。
你看,昨晚我就没把你怎么样,不是?嗓音很温和,要让人误以为他真的是很好说话的人。
但……才不是。
虞桉说:酒喝多了不好,伤身。
崔樾:又没让你拿酒坛子对着灌。
两人就喝不喝酒的事慢腾腾扯来扯去,但扯到最后,也没扯出个名堂,直到第二天,虞桉才明白这人分明只是在逗她,她含气瞪了他一眼。
崔樾笑着,觉得她生气的样子也不错,脸颊微鼓,眼睛也生机勃勃的瞪圆。
伸手揩了揩她眼角,笑说:猎场外有两个大马场,去跑几圈?虞桉:你知道的,我不会骑马。
在涿阳他就知道。
那时她又累又怕,还是借他的力才能在马上坐好。
崔樾下颌轻点,他是知道,没让你骑。
牵起她的手直接进去马场,走到季鄯牵过来的高头大马旁边时,他脚一蹬便跃上马背,腰身一伏,在虞桉还没晃过神时她便被一只手横腰揽着跃空而上。
耳边风声迅速的呼啸起来,马儿响鼻的声音开始还能听见,到后来也慢慢只余秋风呼号的疾响。
虞桉在马儿奔腾中被带着往后靠,一切都便成残影,迅速而虚晃,只有身后的心跳怦怦有力不疾不徐,虞桉的心脏狂跳起来,一双手紧紧揪着他的衣裳。
她从来没骑过这样快的马,害怕,却又惊奇,翻飞的袖摆不停上下飞舞,等四圈下来终于停下时,她脸上是不知因何而起的红润。
她下意识抬眼去看他,正对上他垂下来的一双很亮很亮的乌眸。
崔樾笑着抚了抚她的脸,气息沉长,如何?虞桉呼吸良久,才缓下来说:骑得太快了。
心跳也跳得很快。
脸上现在好像还有风刮过。
崔樾抵在她颈弯低笑了下,好一阵,他掐了掐她的腰,要带着她下马。
却在这时,一道箭矢急飞过来,直奔虞桉,崔樾眼神一利,瞬息带着虞桉纵身下马,躲开因刺疼而狂躁发怒的马匹。
就在不远处的季鄯等人一惊,一群人瞬息行动起来,一半当即飞奔过来围住两位主子,另一半则迅速寻着流矢的方向找过去。
虞桉脸色瞬间由红润变成苍白。
崔樾眼神极冷,冷冷盯着那根扎在马腹上的箭矢。
片刻,暴怒平息下来,他先看了眼虞桉,问:吓着了?虞桉绷了绷脸色,慢慢平静,还好。
崔樾嗯了声,目光远眺,望向刚刚箭头射过来的方向季鄯等人严阵以待,警惕看着周围,同时护着主子和虞姑娘往回走,以防有人再趁机行凶。
崔樾寒着一张脸,眼神里极其的危险,风暴在酝酿。
这不同于他和虞桉吵架的时候,若是季鄯敢看,就能知道,这时的主子是动了真怒了。
两刻钟后,胡鞍等人回来,恭敬立在马车边,少爷,找着人了。
谁?崔樾表情平淡。
胡鞍:是马场里一位公子哥,好几个人都被流矢伤着了。
崔樾眼神一寒,冷冷挑起眼。
虞桉不禁看了他一眼。
他现在的气息,太冷了。
他什么也还没做,但虞桉几乎已经从中品出了铁血的意味,他不会放过那人的。
他脸上的冷色,比两人任何一次吵架都要严重。
在这等着。
低沉说了句,崔樾按住虞桉的手腕,面色偏柔,但当挪开眼后,那抹柔色便消失殆尽,只余一言不发的冷沉。
他下了马车,周遭是迅速急急跟上去的护卫,紧紧包裹他周围。
虞桉挪动了下,眼神不由自主跟上他,他去干什么?他的背影越走越远,直至最后凝成一个点,看不清。
一刻钟后,她实在坐不住,也推了车厢门下马车。
吴铁一看见她,眼风立即甩过来,身子倚正,虞姑娘。
虞桉指向一个方向,问:他往那边去了?吴铁眼神歪了歪,又移回来,您想去?虞桉:我去看看。
吴铁心里一振奋,嘴角都不禁弯了几分,好啊,我带您去。
他早就想跟上去看了,奈何被王爷留下看护虞姑娘,只能眼巴巴在这等着。
您来,胡鞍刚刚是领着王爷往这边走的。
他步子一迈就是长长的步距,走了好几步才发觉有些不妥,挠挠脑门调整步子,等着虞桉跟过来,他紧紧守在她身边。
到西边马场时,虞桉还没靠近,便听到一声惨叫,她心腔一绷,脚步不由自主加快。
吴铁激动了,王爷将人揍了?待靠前一看,吴铁更精神了,尤其看着自家拎着马鞭的主子,他眼神都要发光。
崔樾一手提着长鞭,乌沉的瞳仁睥睨,嘴角牵起一道讥讽。
眼风无波的扫在地上惨叫之人身上,待那人嘴一张要吐出污言秽语之时,他手上的长鞭一扫,随着一道疾骤的破风声,鞭尾便再次狠狠挥进邹进成的小腿肚,疼的他凄厉的叫起来。
满场无声,只余疼痛之音哭嚎不止。
邹进成那帮狐朋狗友无一敢上前帮忙,不是他们不想,是被揍得有些怕了。
刚刚一照面,这人不由分说便用长鞭拐着正在马背上得意洋洋的邹进成下了马,紧接着就是无情的长鞭,一道比一道狠厉。
他们又怒又怕,自然不能容忍这人压着邹进成打,一哄而上就要闯过来帮忙。
但连靠近都没靠近,便被这男人身边的护卫给揍趴了,邹进成带得那些手下更是一招也在对方手里过不了。
在也挨了几鞭子抽后,他们无一不学乖了,谁也不敢再冲动上前。
实在是,疼啊……还在挨揍的邹进成现在浑身都疼,他愤而盯着眼前人,脸上一道鞭痕,发狠,你知不知道我祖父……崔樾冷笑,再次狠狠一鞭就甩了过去。
啊!凄惨一声,邹进成缩成一团,浑身冷汗直冒,一时连话也说不出来。
许久之后,好不容易缓过来,在看见这人鞭子又甩过来时,他脸上吓成猪肝色,涕泗横流,我不敢了,不敢了,我真的再也不敢了……啊!!鞭打再次甩了下来,惨叫声越来越尖厉,直到他看上去要昏过去了,崔樾才面无表情的收回手,冷冷睨着他。
周遭静极了,连邹进成的护卫也骇地不敢上前查看自家主子,直到不知是谁没忍住笑了声,那种死寂的氛围才好了些,众人脸色缓起来,纷纷在心里唾几口,活该啊!尤其之前被邹进成射箭惊了马受了伤的那几人,此时恨不得买挂鞭炮燃起来!呸!痛快!他们蠢蠢欲动,手痒痒的也想上前去揍几拳出气,头脑激动的发胀,拳头已经捏紧跃跃欲试,但紧跟着想到邹进成那个祖父,又刹那都冷静下来。
邹进成也不是狐假虎威,他祖父……确实有些本事,朝廷的三品大员,压下来足够压死人了。
他们之所以会这么清楚,除了家里人的提醒,也因为这小子行事无忌,平日张狂至极,碰上几次,便没有不知道他祖父是副都御史的人。
恨恨瞪他一眼,心里有再大的火气,到底也顾忌着不敢出手,他们不动手,他们就是受害者,但要是动手……在邹家手下便不如现在来的得利了,到时家里人也不好讨要说法了。
不过……他们抹抹嘴角,不由得看向已经嫌恶的将长鞭交给一边护卫的崔樾,这人……还真是完全不惧邹进成的来头啊。
眼中微有好奇,忌惮,感激和惊异占满了整个脑袋,他们欲言又止,因为他气势太足,此时几人都不敢上前攀谈道谢,只静静立在一边互看一眼,满目踌躇。
等他们终于犹豫着想上前打声招呼了,那人却已经走远,直朝着场外一名女子走去。
那女子梳着乌亮的发髻,袖摆和披帛在飒飒秋风里飘扬,一双乌目含如秋水,朱红嘴角轻合,眼神望着这边,叫人看得心如擂鼓,忍不住小小的敲了会儿。
虞桉看看那些终于敢上前去扶邹进成的家丁,又看看已经距她很近的崔樾,他摸了摸指骨,曲伸着,走到跟前时下巴往她的方向抬了抬,眼睛低垂下来,抹干净的手来抓她,声线平稳,怎么过来了?虞桉:我来看看。
她忍不住又看了看那边脸色惨白的邹进成。
崔樾随着她的视线淡淡的也看过去。
正背着邹进成的护卫一僵,动都不敢动了,怕他还要过来揍人。
他们打不过啊,现在只能认怂。
崔樾冷冷挪开目光,转向虞桉,散漫着问:还想揍他?虞桉看他一眼,摇头,没有。
抽得他都快神志不清了,够了,再打下去别出人命。
她当然一点也不同情他,但……虞桉忍不住想起崔樾刚刚冷着表情毫无波动抽人的架势,生杀予夺,让她心想,他还真是一点也不好惹。
崔樾把住她手腕,嗯,那先回去。
好。
在他们转身走了后,邹进成那些护卫才敢彻底松一口气,紧跟着立马动作起来,少爷这个样子,得赶快叫大夫。
苦着脸高声:快!快去请城里最好的大夫进府!别耽搁了!出事了谁也讨不了好。
一阵手忙脚乱,看热闹的久久不散,等邹进成都已经被人紧急带走了,他们还意犹未尽的谈论刚刚的场景,可真是难得能看的好戏啊。
这件事也迅速在江州有头有脸的那些人里传开。
马场看热闹的这些人里,总有一两个是认识崔樾的。
当天傍晚,钟明舟就听人说起这事,听说豫王差点被暗箭伤了,他大惊。
谁这么大胆,竟然敢行刺杀之事?待再一听知道是邹家那个小子邹进成,他皱了下眉,哼声,都到了江州了,那小子还不忘惹祸。
他就看看,这回邹家人还敢不敢找苦主要说法。
邹家确实不敢,起初看到邹进成满身鞭痕血痕被抬回来时,邹家人暴怒,怒言一定要那不知好歹的混账好看,可等之后打听清楚,他们的脸色便由红转青,又由青转紫,比戏台子上的变脸转的还快。
几番难堪变化,最后化成一脸的乌黑。
黑着脸,门一关,原本卧躺着的邹进成再次哭嚎起来,音调一声比一声高,长久的哭喊过后,邹家在江州的主事人满头大汗,也顾不得邹进成的伤势,当即压着人到石桥巷门口跪下,负荆请罪。
谋杀皇子的罪名,邹家担不起。
谋杀在圣上心里最有分量的儿子,他们更没那个胆子。
他们只希望豫王能息怒,认为这不过是孩子顽劣而已,万万不是图谋不轨。
他们战战兢兢的等着,直等邹进成跪得一头栽下去了,才从隔壁院落里出来一个人影。
邹务脸色一懵,脑袋发木的看看眼前的高门大院,又去瞧刚刚季鄯出来的那个独门小院,那边,连门都要矮上一截。
合着,他们……竟然跪错地方了?季鄯:邹大人回去吧。
邹务紧张的舔了舔嘴皮,眼泪汹涌,是我邹家教导不周,竟然进成险些伤了监察大人,我等有愧啊。
季鄯嘴角撇了撇,心想早干什么去了。
不过瞧邹进成已经进气多出气少了,他只木着脸说:回去吧。
邹务怕豫王心里怒气未消,还想再跪,最后实在见季鄯都有些不耐烦了,才终于敢领着高热不止的邹进成回府。
季鄯皱了皱眉,回到院子里后朝王爷禀报,人已经打发走了。
崔樾随意嗯了声,再来就说我已经原谅了。
邹家欠着他,以后才越加战战兢兢,怕他翻旧账。
是。
打发季鄯下去,崔樾仰头看了眼天色,已经亥正了。
转身,回房。
坐在床边看了会儿闭目的虞桉,他轻笑一声,捏捏她的下巴。
他还以为她会被吓着,甚至做噩梦,结果……好像没有?梦中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须臾,他笑了下,她本来胆子也不小不是?已经惹怒他几回了都。
低头凑下去咬了咬她的唇,他捞着她翻个身,干脆把她往怀里抱,头一回自己躺在了外面。
软香在怀,崔樾不免火气旺了下,清晨一早,便下意识搂住她,往她身上埋。
虞桉:……她放空了会儿,眼神聚起焦点,肩颈里深陷的下颌慢慢顺着她的耳侧爬上来,下颌冒出一点胡茬,扎在脸肉上麻麻痒痒,最后落在她唇上,用力嘬了下。
孤男寡女,不一会儿,谁都没了清晨的放松与清闲,崔樾尤为此,他身上紧绷起来,气息暖热,舔着她的唇,低声:是不是该给我点甜头?虞桉原本半眯的眼缝缓慢变大,凝着他,微温吞:啊?回应她的是崔樾封堵上来的亲吻。
最后,崔樾甜头是尝到了点,但不多。
他脸上的神色也就一般般。
钟明舟瞧见时不禁暗自嘀咕了声,觉得邹家要倒大霉了。
他有心避过不想在这时候触豫王的霉头,打算迎面招呼一声就走,哪想,豫王好像又突然挺有闲心,竟然和他闲话起来。
钟明舟心想,难道他猜错了?钟大人,上回你表弟要找得人,可找到了?闲话间,崔樾突然提起这么一句。
钟明舟:啊?!!瞳孔骤缩,冷汗直冒。
豫王他……他怎么知道端止在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