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炎脚步立即大大的迈开, 跟着吴铁就往隔壁去。
他完全不敢慢下一丁半点,怕耽误了会出什么事。
此时。
受命往府衙去报信的人也马不停蹄的在跑,一到府衙, 他还来不及歇口气, 便赶紧亮明身份让人放他通行。
一路疾奔,终于见到季鄯时, 他连口气都没歇,便大喘着问道:主子可在?季鄯:大人去钟大人那了。
王五神色一僵。
马上恢复,语速不带顿的, 连珠炮的追问出来,在哪?你快领我过去!出大事了!话里的着急凸显。
季鄯疑惑,什么大事, 这么急?怎么了?边说他边领着他往钟明舟那去。
王五面色发苦, 艰难的挤出几个字,虞姑娘……她落水昏迷了。
季鄯瞳孔骤紧,惊道:怎么会!王五叹气:说来话长。
谁能想到呢。
他们也没想到虞姑娘难得有闲心给王爷亲自送一回饭, 结果路上竟然会出意外。
季鄯脸上变得郑重, 脚步再不像刚才那样不紧不慢, 一瞬间就加快许多,恨不得直接飞过去。
到了钟明舟房外,他也早忘了先让卫宁进去通报的规矩,直接越过他就闯进了门,直奔自家王爷。
钟明舟看到季鄯时眉毛跳了下,觉得他好像看上去很着急啊?出什么事了?连让卫宁先进来说一声都等不了?还不等他在多琢磨几下,就见之前脸色一直平平淡淡的豫王面上突然一变, 而后连话都没给他留一句, 人已经转瞬消失在了原地。
钟明舟:!!惊讶的张大嘴巴, 这是出大事了啊。
他在原地张望着豫王消失的门口,好一会儿,才迈动步子走出来问卫宁。
他问:府衙里又有谁出岔子了?卫宁仔细想了一圈,摇头。
没有?钟明舟不解。
但很快变得释然,只要不是衙里面出事就行,他真的吃不消了。
这阵子是身心俱疲。
.奔袭的马车里。
王五正低头白着脸向王爷禀报前因后果。
等最后一个字终于说完,他浑身上下已经憋出一层冷汗,他嘴巴发干的跪下请罪,脑袋低垂,是属下等人看顾不周,请王爷责罚。
崔樾脸色越听越黑,听到最后,一杯冷茶劈头盖脸直朝他肩上摔去。
茶渍立刻溅了王五满肩,他脖子压得更弯,静静等候王爷的责罚。
崔樾手攥成拳头,搁在膝上怒气难抑,眼中风暴汹涌,他狠狠盯着他,一字一句的往外吐,还昏迷着?王五脸色发白,艰难的应道:是,属下来时,虞姑娘还在昏迷着。
崔樾脸色更差。
他猛地又砸了一个杯子,本王养你们都是吃干饭的?我等有罪。
王五惭愧,是他们没护好人。
崔樾气得喉结一滑再滑,他狠狠闭上眼,声音发冷,要是她出事了……王五白着脸抿起嘴巴。
他知道王爷是什么意思。
崔樾冷冷掀眼看他,忍着怒气,朝外面吩咐:加快。
方士青耳朵很尖,听到后立即高声喊是,更加奋力奔马,催着马车在大道上穿行。
.院子里,虞桉早已经被苏婆子换了干净衣裳,除了一头乌发还半湿着,身上其余地方都已经变得干爽。
孙炎发愁的站在床边,虞姑娘肚子里的水他已经想法子挤出来了,就是……这会儿她眼睛依旧没什么生机的闭着,丁点没有要醒过来的意思,这让他心里很不安。
手指忍不住再次探到她鼻子下,这已经是第五次了。
温热的鼻息洒到骨节上,孙炎一探再探,确认确实有鼻息,并不是他的错觉。
他发愁的收回手,人怎么就不醒呢。
抬头看看外面的日头,看时辰,王爷差不多快要赶回来了,可……虞桉她还没有醒……孙炎皱着眉,都已经能想象出王爷的震怒。
正忧心,就听到门外一声声高喊的声音,他一肃,赶忙起身,还没收拾好表情,便听一声闷哼,是有人被揍的动静。
他惊了下,这声音,听着像吴铁啊。
还不等他再深想,院子外已经传来吴铁认罪的声音,沙哑自责,都是属下的错。
你给我跪着!声音饱含怒气。
孙炎忍不住一抖,等王爷进来发现他还没让虞桉醒过来,他……会不会也得跟着跪。
心里吊着,硬着头皮正要往外去行礼,房门边已经突兀出现一道身影,身形高大,身上带着急躁之意,眼神一扫过来,便叫人肩上一压,脑袋不由自主压弯。
孙炎惴惴问礼,少爷。
崔樾只扫了他一眼,目光迅速掠过了,落到床上。
触及到那平躺着毫无动静的身形时,他手心一僵,之前恨不得一步作三步的步子,这会儿却慢下来。
一步一步都走得极慢。
他沉着脸,问:如何?孙炎知道这是在问虞姑娘的病情,他答道:虞姑娘腹中吞咽的积水已经吐尽,鼻息也稳健,灶房里正熬着驱寒祛惊的药,只等虞姑娘醒来就能喝了。
但……虞姑娘至今未醒。
麻烦的就是,人还没醒。
崔樾眉头耸出,眼神威厉的打在他身上,为什么不醒?孙炎觉得肩上莫名一重,他想,王爷果然会暴怒。
叹气,怎么就出了这么档子事。
当真是世事无常,谁能想到会出事呢。
要是能早料到,他们绝对不会让她过那座桥的。
应是在水中挣扎,惊惧交加,疲惫过度,又呛了不少水,一时身体没缓过来。
他说。
崔樾眉头皱得更高了。
他走到床边,一遍一遍看她闭着的眼,手掌攥成的拳头绷得肌肉都要僵硬。
良久,他终于再次出声:那她什么时候能醒。
孙炎惭愧,属下……也拿不准。
崔樾不悦,眼风犀利的刺过来。
孙炎顶着压力,没办法啊,他实在不敢做万全保证。
现在只能祈祷,她真的只是再昏迷些许时辰就能醒,而不是突然恶化。
溺水的事,谁也说不清。
崔樾烦躁,他什么都说不准,那要他干嘛!嘴角一讽就想斥出去,但他到底还有理智,所以只是说:她脉相有没有什么问题?孙炎摇头,虞姑娘脉相没有大问题,只刚开始紊乱了些,后来也渐渐归于正常。
那她到底什么时候能醒。
才问过的问题,他忍不住又重复了一遍。
孙炎更加惭愧,是属下无能。
崔樾更加心烦。
他紧紧盯着虞桉,他在她床前坐了这么久了,他的声音更没有刻意压低,可如此嘈杂之下,她愣是连眼睫都没动一下。
他皱着眉,摸上她眼皮,底下的眼珠也没有挪动。
心里突然一慌,手指骤然抚到她鼻下,直到察觉到那一阵阵呼出的温热气息时,心神才稍定。
他绷着唇角,浑身都僵硬,药什么时候能好?再有一刻钟就熬好了。
孙炎说。
要是到时她还没醒,怎么喝。
崔樾目光从始至终没离开虞桉,食指也一直搭在她鼻端下。
孙炎被问得顿了下,但这种情况他是遇到过的,而且不少。
他只是在衡量,什么法子适合告诉王爷。
若是寻常人,自然用最粗暴的法子,只要一勺一勺能灌进去,病人能喝进药就行。
但虞桉……显然不行啊。
她现在可太金贵了,他也太怕她出意外了,别又呛着,真出什么事。
若是虞姑娘能喝下去,拿勺子小心的喂便行,若是虞姑娘吞咽不了,便只能备麦秆,烦请少爷帮忙渡进去。
崔樾看他,质疑可行性,能行?孙炎摸摸鼻子,点头,是能行的,不能行他也不敢说啊。
崔樾于是也就没再说什么,只让人找了干净布巾来,帮虞桉把头发擦干。
半个时辰后,虞桉头发已经被弄干,滚烫的药汁也晾的温凉。
崔樾看了看药碗,又看了看勺子,眉头皱得死紧。
孙炎觑一觑王爷,小心道:王爷,该喂虞姑娘喝了,再凉下去就不好入口了。
药越凉越难下咽。
崔樾依旧皱着眉,许久,终于有了动作,手指捏上勺子,他小小舀了一点,往虞桉嘴边递。
药汁顺着虞桉的唇缝灌进去一些,但也漏出一些。
崔樾盯了会儿她嘴角边的褐色药汁,抿了抿唇,拿帕子给她擦干净,然后就这样一点点的喂她。
寻常不到半盏茶就能喝完的一碗药,此时这样几滴几滴的,最后折腾了半个时辰。
就这样,还是喝一半洒一半。
终于喂完时,崔樾叹息,摸摸虞桉的下巴,低声:这么苦,也不见你眉头皱一下。
说完,他心忍不住一沉,扫向孙炎,她真的没什么事?孙炎不确定,具体,还得等虞姑娘醒来再问问。
毕竟人还躺着,一切都是未知。
崔樾冷下脸。
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脸色有越来越难看的趋势。
等太阳都落下了,他再没耐心,眼神狠狠剜向孙炎,孙炎!孙炎一吓,被喊的差点屈膝跪下去,他可冤枉,他也着急啊。
尤其王爷脸越黑,他越急。
可就这么一下午,他已经把了不下十回的脉了,但结果,无一不是虞姑娘没什么大问题。
弄得他自己都要怀疑是不是自己真的医术不精了。
他舔舔嘴皮,要不,属下再探一回。
崔樾怒气起伏,讽刺:有用?孙炎沉默了,他也不知道。
崔樾忍耐已经到了边缘,手掌紧握着虞桉的手腕,眼神刺刺的扎在他身上,如有实质。
孙炎立即如坐针毡,头皮发紧,王爷怕是要迁怒了。
之前因为他只是大夫,这件事更是从头到尾没牵扯上他,王爷只罚了吴铁一干人等,但当虞姑娘迟迟不醒时,王爷忍不住要迁怒了。
他做好了受罚的准备。
但就是这时,他看见王爷一直紧拽着的那只手腕,指尖轻轻动了一下。
孙炎欣喜,高呼:少爷,虞姑娘快醒了!崔樾被他喊得愣了一下,眼睛立即移到虞桉脸上。
视线里的她眼睫轻轻抖了抖,紧跟着睁开一点眼缝,她虚晃的目光递出少许,与他的视线在空中交错。
虞桉的眼睛只睁了一点就再次难受的闭得很紧。
小腹里有什么东西在翻涌,眼耳口鼻里也好像还残存着河底的土腥味。
那种挣扎徒劳的感觉还残存在意识里,她的脚腕被水草缠住,怎么奋力挣扎也脱不开那种缠绕,越挣扎越紧,越动脚上力道越密实。
腹腔里的呼吸不断挤压再挤压,她觉得胸腹里每一处都生疼,到最后不知不觉不知道喝了多少的水,整个人难受的渐渐脱力,直至彻底失去意识。
虞桉哇的一声扑到床边,对着床榻下的痰盂呕起来。
指尖紧紧掐着床褥,河腥味涌过喉咙,混着药汁纷纷从口中吐出来。
虞桉难受的脸色发白。
她趴在那,呕完了也没有翻过来,依旧伏在那难受的闭上眼睛。
崔樾眼神锋锐的刺向孙炎,怎么回事!孙炎肩头一抖,苦笑,他也摸不清啊。
他看向伏在那的虞桉,眼角眼睫卷起一点,轻轻扑着,一下一下随着她紧闭的眼皮证明她此刻有多难受。
怎么还吐了呢?脸色不由自主变得凝重,他蹲过去,问:虞姑娘,腹中可还难受?虞桉闭眼缓着浑身的不舒服,她很浅的掀了一点眼缝,原本只是想和孙炎说是,但眼睛一睁,眼泪就毫无预兆的冒了出来,滑过眼角。
身上全是难受的不自在,怎么也舒坦不了。
宣之于口的声音也冒着虚弱,一顿一顿,嗯……还有一些。
想到那种窒息的感觉,虞桉又想吐了。
她也确实吐了,伏在那趴了许久许久,直到最后只有满喉胆汁滑过的苦涩和烧灼感,她才总算停下。
屋里的气氛一瞬冷下去。
崔樾抓着虞桉一只手,无声威严的盯着孙炎,脸色谈不上好看。
孙炎心跳的更快了,怕的。
王爷现在实在是太吓人。
嗓音有些拙涩的开口,硬着头皮说出他的想法,其实虞姑娘吐干净了才是好事,肚子里没有脏东西,好得要更容易些。
崔樾刮他一眼,不过倒是没有任何斥责。
眼神再次落到虞桉颈后,他上上下下看了她好几遍,许久,才说:那药呢?眼角微微下沉,她刚刚吐得可不止那些河水。
孙炎:只能再熬一副,让虞姑娘再喝一遍了。
崔樾沉沉看他,下颌绷着,那就快去。
是。
孙炎点头就要往下退,但紧跟着听王爷又发话,他立即敛神站定,仔细听。
还有,叫人进来收拾收拾,再打盆热水过来。
属下知道。
见王爷没有别的吩咐了,他立即麻利的往下退,并找人过来。
不过前后脚的功夫,就有人端着水进来,带了个新痰盂,并收拾走旧的,将东西带走。
虞桉还伏在胳膊上,紧闭着眼,两边肩头纤薄的拱出弧度,全部的发丝顺着一侧肩颈落到一边,铺在身后显出她大部分的后颈。
崔樾看了眼,眼神又望向一边的妆案,看了一会儿,他突然起身,走近,抓起一根系带,大步回来。
手掌拢起她一头乌发,不上不下扎到中间的地方,勉强拢住。
虞桉能感受到他的动作,他扎的很松散,都不知道有没有把她的头发拢住,但她太难受了,不想睁眼,更不想亲自动手,也就趴着随他。
过了会儿,他好像又起身了,屋内响起脚步来回走着的动静,紧跟着是淅沥嘀嗒往下拧水的声音,虞桉眼皮动了动,睁开一点眼缝,虚睨过去。
崔樾一手端着茶杯,一手拿着热巾子,过来,靠近,先将茶杯凑到她嘴边,漱漱口。
虞桉没拒绝,顺着他的手喝下温水,她鼓着脸颊清洗口腔中的酸苦味,然后又吐掉,如此三四次,杯子里的水用尽了,才抿着湿润的嘴巴停下,枕在胳膊上半耷着眼睫看他。
他半蹲着身子,身形微弓,眼瞳的颜色很深,正平直的回望她,虞桉莫名鼻头一酸,嗡声:好难受啊。
四个字说得很轻,因为她没什么力气,吐出来像是因为不舒服而闷出的哼声,都不知道崔樾能不能听见。
崔樾听见了,他和她离得这么近,怎么会听不见。
温热的巾子伸过去,覆上她下巴,抹了抹,说:以后别抄小道走那座石桥了。
抹完下巴,热巾子又挪上她的嘴巴,擦干她嘴上的水渍。
他神态很平静,但抬起的手掌,却紧绷的厉害,指骨都捏的发硬,覆上来的力道也说不上很柔。
甚至,算得上生涩。
他想到了刚刚听到季鄯说她落水昏迷时那刻的反应。
有一点发怔,和难以置信,以及不等他自己反应过来,已经迅速蹿出去的动作。
他甚至下意识用了内劲。
那时恨不得顺手就毁了什么,但所有在理智下压抑着终究又没有动手,直到回到这小院,一见到吴铁就恨不得揍他几拳,他就是这样看着人的?深吸一口气,他凝着她,巾子再次抹上她下巴,来回一下,嗓音略带生硬,别再走那座桥了。
就两人宽的桥面,桥面上还有些许石块松动,更不提那矮得不像样的凭栏了,只勉强能拦住孩童,哪里挡得住大人。
崔樾不自觉皱了眉,凝着她的眼神郑重,非要她点头应承下来才行。
虞桉来不及回他的话,喉中又一阵难受,急忙推开他的手就低头呕起来。
崔樾眉梢一阵发紧,神色不好看的凝着她越发苍白的脸色,手掌就僵硬的挨在她颈边。
因为她下颌探出来的动作,湿润的巾子几乎顶在她颈窝里。
他一直盯着干呕的她,一时连凉了的布巾子也忘了收回来,直到她皱着眉难受的枕上胳膊,他摸摸她的嘴巴,抹干净了,才慢慢收回手。
巾子团成一团撑在膝盖上,目光掠下来,一遍遍扫向她耷拉半阖的眼角,皱眉问:还想吐?虞桉神色不好看的点头,肚子里怎么都难受。
她能感受到肚子里已经没东西能吐了,但一回想到在底下挣扎的情形,四周流水冲刷的声音,还有不断争先恐后涌进嗓子和鼻腔不让她呼吸的水流,肚子里就忍不住想翻江倒海。
下意识的反应。
她睁了睁眼,一层水意在眼圈里打转再打转,她说:不提了好不好?一提……她皱紧了眉,眼泪汇成珠子往下掉,一颗接着一颗,洗刷的她眼睛湿湿的,随着她很轻的哽咽之声一起落下,一提,我就就觉得难受。
很难受。
想吐。
虞桉觉得头也疼。
她难受的闭起眼睛,眼泪不断从中间滚出。
生理性的泪水,不受她控制。
崔樾喉头绷着,良久,摸上她湿湿的脸颊,长叹:好。
虞桉心头更酸了。
忍不住将脸埋进自己的胳膊里,用力呼吸,要挥掉脑海中的记忆。
她真是要吓死了,被水草缠着没法动的时候,最后一点意识没了的时候,她以为她就这样要死了。
崔樾看得心里一刺,他抿着唇,起身抱她进怀里,任由她压在他肩上无声落泪。
轻轻拍抚着她的背,没事,你现在没事。
虞桉知道,她只是有些后怕。
不用他说,她以后也不怎么敢走那座桥了,更绝不敢在人多的时候踩上去。
她紧紧眼皮,憋下泪,哭意来得快去得慢,她慢慢憋着,声音都变了调,嗯,没事。
崔樾轻轻磨蹭了下她的发顶,柔柔松松的乌发,从她的乌发里陷进去,他顺着她的背,低声问:肚子饿不饿?虞桉眼睑下一层湿湿的难受,她胡乱蹭了蹭,说着:不饿。
她一点也不饿,也什么都不想吃。
崔樾:吃一点?虞桉闭着眼睛,眉心都还是蹙着的,闻言她埋起头,很抗拒。
崔樾叹气。
手掌无奈的盖上她的肩头,不吃怎么成。
还想再说几声,怀里这个先咛囔起来,她的手咯在他肚子上,说:晕的厉害,想睡觉。
崔樾眉心凸了下,犯晕?眼中凝重起来,摸摸她后脑勺,小心的来回探一遍,磕着脑袋了?没有。
虞桉眼睛始终没有睁开,靠着他浑身没劲。
但崔樾还是不放心,磕着头和磕着其他地方不一样,很严重。
小心再摸一遍,确认没什么鼓包,又问:除了晕,疼不疼?虞桉:没觉着疼。
崔樾松了松,呼出一口气。
抚抚她颈后,说:再撑会儿,喝完药再睡。
虞桉很轻的嗯了一下,抵在他肩上闭目养神。
崔樾碰碰她发顶,就这么搂着她。
掌心盖在她肚子上,时不时揉一揉,眼神也偶尔扫下来,去看她的脸色,比平常更加虚弱的颜色,眼睫还沾着湿气,眼角也有泪痕。
胸腔滚了下,抬手摸摸她的眼皮。
虞桉的瞳仁动了动。
崔樾脸上总算露出一个笑,拍着她说:睡吧,药能喝了我叫你。
虞桉没回他,就这样靠着。
一个时辰后,熬好的药放温,崔樾一手拍拍她,另一只手直接举着药碗到她嘴边,喝了药再睡。
虞桉动了动鼻子,强烈的药味刺激着嗅觉。
她睁开眼一看,就是一碗波动着的药汁。
舔舔嘴皮,她勉强埋头喝起来。
喉头几经翻涌,浓烈的苦涩味到底被她咽下去。
最后,她推开碗,够了。
崔樾看了眼碗底,没剩多少了,他嗯了声,顺手捡磕果脯塞进她嘴里,甜甜味。
虞桉没抗拒,顺势吞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