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炎正想说季鄯一下, 心想到底出了什么大事,话才刚到嗓子眼,就见外面突然急急跑进来一个人, 来人满头大汗, 一近前就猛地蹿上前来拽他,快, 快去看看,那位主子突然发热了。
孙炎腾地站起,发热了?来人咽一口口水, 拽住他就往外疾跑,是,快点, 别耽搁了。
孙炎急急忙忙跟着他走, 走了一半,猛然回头,朝后喊:把我药箱拿来!没药箱他等会儿怎么开药熬药啊。
心里一阵急, 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就又发热了呢, 白天明明不是已经好了。
怎么又病起来了。
季鄯早在他被拽着跑的时候就回身去找了药箱, 此时他话刚喊出来,他便已经拖着药箱跑过来,催促:快走!别耽搁了。
知道他拿了东西,孙炎就放心了,赶紧跑在前头,边跑边问:除了发热还有什么其他症状没?还有,热得严不严重?来人抹抹汗, 他也不知道啊。
只知道他们正静静守着时, 正房里的门突然砰地一声打开, 随后就见衣裳有些乱的王爷出来,厉声吩咐他们赶紧去把孙炎找过来,说是虞姑娘又不好了。
你等会儿去看看就知道了。
快,再快点。
一阵风似的跑进小院里,就这样,当气喘吁吁的到正房时,崔樾还不满的扫了他一眼,嫌他慢。
他立在床前,指着虞桉,催他:给她看看。
孙炎立即上前,暧。
崔樾紧盯着他探脉把脉的动作,眉心耸起的高丘始终没有变平,一直皱着。
明明睡前她身上还凉的厉害,怎么突然就发起热来。
起初她身上终于暖和起来时,他摸一摸,睡中意识模模糊糊的也只是想——她这冷冰冰的身子可算是有点温度了。
往怀里搂一搂,半昏沉的意识终于敢放下,彻底松下眼皮睡觉。
后来……身边的温度越来越高,抱得他出了一身的汗。
刚开始还以为是他自己身上火气旺,松开她,他踢了半边被子,全给她堆的严严实实。
她身上冷,多盖点。
后来,是一刻钟后觉得不对劲的。
她开始小声的哼哼起来。
难受的音调一下一下的,声音听在耳边其实不算高,甚至算低,但哼哼唧唧的,很闹人。
细听其实又有点不一样,差点没给他叫出火气来。
他左右翻了个身,在她又哼哼一声时,翻身盖过去,捂住她口鼻,威胁,别哼了。
但一捂上来,他就察觉到不对劲,她的呼吸太烫了,脸上的温度也太高了。
不正常。
往被窝里一模,结果她跟个火球一样。
这哪里是正常人该有的温度,正这么想,就察觉她脸上也难受的皱了起来。
崔樾脸色绷起,连忙踩下榻出去喊人,叫人赶紧把孙炎叫过来!怎么还会发热。
崔樾不满,那药白喝了?孙炎皱眉,不该啊。
他仔仔细细把着她的脉搏,许久,抬头问自家主子,虞姑娘,是不是又惊着了?崔樾皱眉,是因为惊着了?想了想,立即想到她沐浴那阵的事。
他吐一口气,点头:嗯,沐浴时又惊了一回。
她怕水,怕变凉了的深水,那时惊着了。
沐浴后她身上不ЅℰℕᏇᎯℕ暖,很凉,怎么也暖不起来,后来估计是发热了,才终于暖和了点。
就是暖的有点过头了。
崔樾疲倦的靠在床柱上,下颌抬起看他,问:怎么办?主子说得详细,孙炎心里有了点数。
还是惊惧闹得。
先想法子将热给退了,属下再熬一副药。
怎么退?崔樾问。
孙炎:要快些,虞姑娘热的有些高。
烧久了不好。
崔樾忍着耐心,重复,嗯,怎么退。
孙炎讪讪摸摸鼻子,然后正色,打一盆温水,来回不停的擦身。
崔樾捞起衣袖,坐下,行,去打水来。
孙炎应下,很快备来两大桶的热水和凉水,再准备一个盆,冷热兑一兑就是温的。
崔樾关紧窗户,给虞桉褪了衣裳。
看到她一丝未着时他啧了声,眼神闪是闪了的,但这样的情形,谁还生的起其他心思。
长叹一声,来回给她擦着,如此十几遍,抹的她肌理都变成嫩粉,温水也全变冷了,才累得扔了巾子,给她把衣服穿好,呼着气坐到一边。
他掀掀衣服。
这一通下来,折腾得他出了一身的汗。
摸摸她的脸,又贴贴她的额头,好像是降了些,拿不准,他深吸气,推窗叫了熬药的孙炎过来,看看,是不是降了些?孙炎领命上前。
仔细感受了下,是比之前要好上许多。
是,之后等着喝药就行了。
嗯。
崔樾摆手,让他继续去熬药。
他抓起一边已经汗湿的衣服,脱下,就着旁边还剩的冷水就这么擦起了身子。
浑身的汗意抹干净,他换上干燥的单衣,揪着自己的脏衣服与她的混在一处,随意一丢,累得坐下。
眼神睃在她脸上,叹一声,过去摸摸她的脸,说:你可真会折磨人。
一晚上谁也睡不好。
叹完,又去看那堆衣服,心想得亏绣娘手快,不然就她那几身里衣,都不够她一晚上换的。
守在床边,他捏着她的手半阖起眼。
等孙炎过来敲门说药熬好了时,他睁开没有半点睡意的眼睛,让他进来。
已经温了?他看着他手上的药问。
孙炎:拿冷水镇过,能入口了。
崔樾伸手:拿过来。
孙炎暧一声,交了药就退出去守到窗户边,这样王爷只要冲着窗户喊一声,他就能听清楚。
崔樾推推虞桉,把她推醒。
虞桉睁开热乎乎的眼皮,反应很慢,盯了他好一会儿,视线聚焦,哑声:怎么了?崔樾指尖敲敲碗沿,聚起她的注意力,你发热了,起来喝了药再睡。
虞桉:……发热?她没感觉啊,就是身上觉得有些酸软不得劲。
崔樾叹笑,她是没感觉,折腾的都是他。
一点没印象?虞桉想说没有。
但好像也不是,梦里热的浑身冒汗,后来身上一阵阵温热的东西拂过……她迟疑了,看他。
记起来了?崔樾失笑。
记起一点。
崔樾:你热得跟烧着的炭一样,我都没法睡,先把药喝了。
虞桉:孙炎来过了?嗯。
崔樾扶起她,让她靠在怀里,抬抬药碗示意,喝吧。
虞桉边喝边分心看他。
他眼底青黑着,脸上不见疲惫,但看着也不是很精神。
她好像是让他操心了。
喝完药,她摸摸额头,好像不是很热。
崔樾看到她的动作,笑了一声,已经退了些了。
虞桉嗯一声,然后就见他又喊了孙炎进来,叫他给她把脉,把完脉他放了孙炎回去,翻身躺到床里。
不舒服就喊出来。
他闭着眼说。
虞桉:好。
喝了药的嘴巴还苦苦的,用白水灌过也苦苦的。
她睁着眼,浑身酸绵,又精神又觉颓靡,很奇怪的感觉,让她怎么也睡不着。
她悄悄翻个身,不想吵醒他。
但她刚翻动了下,他的手便动了动。
她以为他还没睡,想说说话,于是喊他,崔樾?没有声音回她。
她想,他睡着了?也是,他刚刚看着是有些困倦的模样。
她半夜起热,自己没醒,反倒是热度退了许多后才被他叫起来喝药,之前肯定是他在忙活。
虞桉下颌压了压被子。
她微微侧脸,去看他。
不得不说,生病时身边有个人能帮上,是好的。
看了不知多久,小腹里感觉涨涨的,她眨了眨酸涩的眼睛,心想今天喝得水有些多了。
轻轻推了被子要下床,刚坐起身,搭在腰上的手一紧,他揽着她伏下去,手掌摸上她额头,声音饱含睡里的困劲,又难受了?虞桉手掌动了下,轻笑,没有,你好好睡。
崔樾不信,撑开眼皮,懒懒看她,那怎么了?虞桉有些不好意思,但见他一直眯着眼睛的样子,她说:水喝多了,我去如厕。
嗯?哦。
崔樾松开手了。
知道火折子放哪?眼睛睁开了点,他蒙着很深的睡意看她。
虞桉:我知道的。
嗯,行。
崔樾闭上了眼睛,一天折腾,他有些乏。
虞桉快去快回。
走到屋里时她尽量放轻脚步,怕吵醒他。
一切都静悄悄的,她自以为这点动静绝对扰不着他,但刚躺下,伸过来的手让她知道,他可能一直没怎么深睡。
好了?他搭上她小腹,脑袋枕过来,温温热热的。
虞桉习惯,嗯。
过了一会儿,她拍拍他盖着她的手臂,说:你睡吧,我没有不舒服。
嗯。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放心。
但后来虞桉没再下床,也就没再听他开口过,更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睡深。
清晨时分。
昨夜睡得晚,但虞桉意外的醒得早。
她懒了一会儿,然后悄悄的下床。
穿好鞋时往床里看了他一眼,他还在睡着。
眼底下的深色好像更重了。
虞桉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许久,脚步更轻的穿好衣服往外面去。
一出来,便看见已经在忙活的苏婆子,她正拿着陶盆犹豫着要不要淘米,见到她,她笑了笑,问:姑娘,早上您想喝粥还是吃面,或者吃包子馒头,亦或者馅饼?虞桉今天不想喝粥,崔樾好像也不爱喝粥,见苏婆子反正还没淘米,她便说:吃面条吧,他那碗多放些肉。
暧!正有新鲜的带皮羊肉呢,早半个时辰就架火焖着了。
慢火熬出来的东西软糯入味,好吃。
虞桉:好。
她去一边洗漱,洗漱完见屋里还没动静,她也就没喊他,心想时辰还早。
等见差不多要到他上值的时辰了,怕他晚了,才进屋喊了喊他,喊了三声,才终于见他喉结滑了下,睁开眼来看她。
那双眼睛乌沉沉的。
稍眯了下,骤然拉她靠近,手臂捞在她颈后,眯着的眼缝狭长,觑她:精神了?虞桉笑了笑。
崔樾不笑,盯着她,他可一点都不精神。
还懒着呢。
一晚上太能折腾人。
抚一把她额头,温温的,不算烫,拿眼神觑她,问:还想不想吐?虞桉力道微微放松,半撑着胳膊在他身侧,不想,已经大好了。
身上没有不舒服了。
崔樾嗯了声,好一会儿,他才起身。
虞桉站直身子,问他:苏婆子做了面条,你吃不吃?崔樾穿起官袍,嗯,吃。
吃完朝食,临出门时,他看她,怕水便别去碰。
虞桉点点头。
崔樾走了。
坐上马车,他往后倚着闭目养神。
回到府衙,叫人找了钟明舟,继续商量昨天的事。
盐商补缴和上任账簿的事已经要收尾,他该盯的已经盯过,数目也都核查过,十月中就该回京了。
冬至前,他得赶回去。
原本是件挺好的事,但想到姓郑的,眼眸稍沉,阴晴不定。
直等钟明舟过来了,他也还是这副不冷不淡的脸色。
钟明舟见此脸上未见任何异色,大风大浪的,那天事发时都挺过来撑过来了,哪里还怕今天呢。
反正,明面上他不知道豫王身边那个女人是端止要找的那人。
他一本正经的只说公事。
崔樾沉眉听着,听完,敲敲桌子示意他可以走了。
钟明舟转身,不过刚要跨出门时,后面又突然传来等等二字。
他:??转身,略有不解,狐疑着问:大人?江州城那些年久失修的桥,你们该查查了,别等真出了人命再来补救。
钟明舟微愣,桥?怎么就提起桥的事了。
最近出了什么大事是关于桥的?他想了想最近底下报上来的事,没有啊。
哪些桥?他多问了句。
崔樾面无表情,静静看他。
钟明舟面色一讪,知道刚刚是一时犯蠢了,这意思不就是派人都去巡查一遍吗。
下官知道了,这就去安排。
崔樾嗯了声,没再留他。
钟明舟这回顺利出了大门。
往回走时,他还在琢磨豫王为什么会提起桥的事。
不可能是无缘无故突然凭空想起来的。
他想到了昨天,季鄯急匆匆的,豫王也不过听了几句话霍然起身就走,之后再没来过府衙,只派人来说了声有要事要办,今日不坐衙。
什么要事呢,昨天有桥出意外了?钟明舟苦思一阵,叫卫宁派人往石桥巷去看看,昨天那边可有没有出什么落水的事。
别打听太多,只要知道有没有出什么意外,若没有,便算了。
他吩咐卫宁。
他只是想摸清豫王为什么会突然吩咐他这事,并不想让豫王以为他有心想打听他的私事,他可真没那个意思,被误会了要冤死。
卫宁明白,属下知道。
当天半下午,派出去的人回来,卫宁得到消息,确实是出了一件事。
昨天石桥巷有人落水了,正是从桥上掉下去的,还掉了好几个,其中有一女人,一孩童,和三个男人。
钟明舟惊愣,还真是出事了。
而且还是五个人落水,这要是都出事了……那也不算小事了,难怪豫王会提及。
可有人出事?没有,都救上来了。
钟明舟心想,那就还好。
心里有思路了,也知道着重该查哪了,正要放心,想起卫宁刚刚说有一个女人,他眼皮一跳,心想不会吧?知不知道落水的女人是谁?打听的事不大好,他声音都不禁压低了。
即使屋子里只有他和卫宁两人,他也依旧压的很低很低。
卫宁有些摸不着头脑,他回忆了下,道:不知名姓,但听说,长得挺漂亮的。
救她的人也很多。
第一批扑通扑通跳水救人的,全都是冲她去的。
这是人群里有些人后来才反应过来琢磨出的,心想真挺怪,怎么就全冲她去呢。
钟明舟:……不会真是虞桉吧?语速都跟着快了,那女子没事吧?问完,又觉得自己真的有点傻。
笑一笑,肯定是没事的,不然凭豫王昨天那个阴沉样,人真出事了,今天哪会只是脸色有些不好看。
卫宁不确定,嗯……听他们说,救上来时人是昏迷的。
钟明舟点点头,知道了,难怪豫王对那座桥不满,可不得生气吗。
那座桥看了没?有没有松动,是不是有问题?卫宁回:有几块石块翘起来了,下雨天容易溅泥。
还有呢?钟明舟问。
卫宁:他觉得没有了啊。
但对上自家大人的眼睛,只好再仔细回想一遍,答道:听那些人抱怨,说是桥太窄了,还有凭栏很矮,拦不住人。
钟明舟有数了,叫他去唤江迹过来。
主要有两件事,一是修石桥巷的那座桥,二是看看江州城内有没有别的年久失修的桥。
江迹听完,觉得这事可一点不轻松。
他说:大人,江州大大小小的桥不少。
许多也不是官造,是由乡绅、富商、僧人道士们出钱建的。
不归他们官府管。
钟明舟当然知道,他也是做过县令的,只管官造的。
石桥巷那座是官造的吧?江迹:是。
钟明舟心想那就行,只要是官造就行,也省了他敲打的麻烦了。
他都打算要是是私人捐建的,他就找个名头给点甜头,让人再出钱修补修补。
不管怎样,这桥,一定得修好。
先将这座修好了,昨天出了落水的事,差点出人命。
江迹:??差点出人命?那确实也算得上大事。
是,下官明白了。
尽快。
他容得了他们慢一点,豫王可容不了。
江迹:好。
在下值前,这事彻底敲定下来,崔樾走时听季鄯说钟明舟派了人往石桥巷去,他可有可无的嗯了声,直接回小院。
一推院门,就见她正在院里收衣服,手上已经抱了好几件里衣,有她的,也有他的。
虞桉踮脚收回衣裳,见他回来,她把衣服团一团,挂在手上。
崔樾看见井边有一桶打在那放着的水,微了然,问她:碰水了?虞桉:我试试。
浅水没有关系。
不会有那种压迫感,她能够接受,不是很怕。
崔樾:嗯。
虞桉往屋里去放衣裳,再出来,和他一起坐下吃饭,晚上这顿依旧是苏婆子做得,仍旧都是滋补的菜肴,母鸡,团鱼,鲜鱼肉现团的丸子,炖翅,还有特地熬得要她喝的甜鸡汤。
虞桉吃了一碗便不怎么喝得下那晚鸡汤了。
崔樾盯着她,吃一半。
虞桉:我没事了。
崔樾:昨天睡前你也说你没事了。
虞桉张了张嘴。
温吞吞的挪来汤碗,一点点慢慢喝。
喝了一半,她漱口,见又有一碗药汁递过来,脸色都僵住了。
虞桉看向他。
崔樾揉揉额角,示意她先喝了,明天再喝一天,没事的话就不叫孙炎再熬了。
虞桉也不是不喝药,就是一时半会的喝不下了。
先放放吧,等我沐完浴……她声音顿住了,嘴角渐僵,明显是回忆起了昨晚的情形。
这一天她都控制着不去想,但现在,即将面临,眼神忍不住就慌起来。
慌然的面向崔樾,她潜意识有些不知所措。
崔樾轻叹,摸摸她的头发,我就在门口。
至于陪她一起沐浴……崔樾眼神平平,他已经没那个精力开玩笑。
明显她不会答应的事。
一阵烦躁,他勉强压下去,摩挲了下她的发顶,他说:有事叫我。
虞桉舔舔不知何时变得发干的嘴巴。
她点头:好。
崔樾去了院子里。
虞桉留在灶房里独自面对已经收拾干净的灶房,和刚刚崔樾顺手添好的水。
她朝门的方向看一看,他说他就在外面。
坐到浴桶,特地少添了的水只及至肩线,压迫感不是太重,虞桉脸色虽白了几分,但不是难以忍受。
她以最快的速度洗净出浴,跨出浴桶时,忍不住长呼一口气。
崔樾听到里面的动静,确定里面没什么异样,他松了肩颈。
等虞桉一出来,他伸手摸摸她脸上,又摸摸她颈窝,还行,不像昨日,凉得跟冰块似的。
比昨天好些?他问。
虞桉脸上总算有点红润,比昨天好些。
崔樾进去看看。
浴桶里热热的还在呼呼冒热气,她出来的很快,不像从前,能待上两刻钟。
他移开眼,顺手拿了她要喝的药,出来给她。
喝了吧,再放就冷透了。
虞桉:好。
她自己端着碗喝,她喝得有点慢,刚开始他还在,后来他就走了,虞桉看看他消失在灶房的背影,默默想,他好像有些冷淡。
不明显,但她能感觉出来。
药汁在嘴里咕涌了下,她慢慢往下咽。
等他带着一脸水汽再出来,虞桉还站在那喝,药只喝了半碗。
崔樾看了一眼,就皱了眉,还没喝完?伸手过去摸摸碗壁,冷的已经没气了。
崔樾:喝这么久?有些苦了。
虞桉说。
崔樾表情一般,你再磨蹭下去,苦得你都入不了口。
虞桉:哦。
她喝一口。
崔樾:……好像是帮他喝一样。
擦干脸,他抬起下颌,喝快点。
虞桉没有,只说:你先进去吧,我边喝边吹吹风。
崔樾眯了下眼,仔细审视她。
良久,他突然笑了下,她别着什么劲?眼眸深深的,他滑了下喉咙,迈开步子,嗯,那你吹吧。
转瞬,从她身边越过,消失在正房门里。
虞桉定定捧着药碗,只盯着药汁上的一层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