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六十五章

2025-03-21 13:50:11

王爷, 奴才……奴才没有咒……付泉福哭得嗓子都变了,声音断断续续说不全。

闭嘴!!崔樾后牙肌肉咬得泛疼,目眦尽裂。

身形微晃, 眼中略有模糊, 怎么会呢,不过才一个多时辰没见, 怎么就像付泉福说得,她突然就没了。

猛地狠狠扫他一眼,拳头背部捏得发青, 他扯出沙哑至极的警告,恨不得现在就将他千刀万剐。

本王不会放过你的。

付泉福肩膀一抖,眼睛都要哭肿了。

他颤颤巍巍擦把泪, 顶着已经哭红的眼睛, 有些心如死灰地说:奴才认罪。

但……他想着死前也做件善事,殿下至今不肯相信虞主子死了,那宝轩殿那边的尸骨可怎么办, 殿下现在不信, 事后也是要后悔的。

他哭着道:殿下……虞主子那边的尸骨……您得收殓起来啊。

本王叫你闭嘴!!崔樾额头胀痛。

付泉福突地磕起头, 殿下,奴才真的没有骗您!虞主子她真的没了。

他没有撒谎,他也不敢撒这样的谎。

崔樾狠踹着踢开他,紧握的手颤抖,转身就要回太兴殿。

付泉福着急了,殿下真的不管宝轩殿的尸骨吗?一个上前扑住殿下的腿,他痛哭, 殿下, 奴才知道您不想信, 但虞主子的尸骨怎么办?不能就那样在那边放着啊!崔樾倏地闭上眼,浑身微微颤着。

殿下。

耳边付泉福还在说着,崔樾却觉什么也听不见了,他看到她好好站在那,她还冲着他笑,他一如既往上前,只是脚步却不知为何有些匆急,他心道果然都是骗他的,付泉福在骗他。

明明虞桉被他安置在皇子殿里,什么宝轩殿,她怎么会去那。

他要抓住她的手了,他有些急切,迫不及待想碰上她,但所有在手真的触过去的那一瞬间,又突地都消散了。

化作一抹烟,无影无踪。

手掌剧烈颤抖起来,闭紧的眼帘紧的发疼。

崔樾脸上全无血色,脑袋一阵阵的发晕。

牙根咬紧的泛出了血,口中一阵咸腥,怎么会呢,怎么会……她怎么会死。

身形一个踉呛,他都快有些站立不稳。

身后不知该不该上前的李达悟见状赶紧上前扶稳,担忧,殿下?崔樾嘴皮微抖,一阵晕眩过后终于能睁开眼,他木然枯站良久,终于,在一阵直席脑后的寒风里总算有了些反应。

他推开李达悟的手,沉默着往宝轩殿的方向去。

他得去看看。

他要知道,那不是她。

胸腔一阵锥扎似的刺痛,膝盖一弯,他整个人踉跄的差点倒下去。

好在围过来的护卫伸手及时,撑住了他的身子,才没让他歪下去。

崔樾面无表情地推开他们,一言不发。

嘴巴从始至终都死死抿着。

李达悟叹一声气,紧紧跟在他身边。

周边谁也没说一句话,一种沉凝的气势压着,压得众人都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等到了宝轩殿殿门前,这股感觉更甚。

崔樾手掌抑制不住的颤抖,他要死死压着,才能勉强压下去。

天气好像突然变冷了,他都觉得身上冻得有些发麻。

他抿直唇,怔然的一步步走进宝轩殿大门。

一股烟烧火呛的味道争先恐后涌进他鼻子里,眼前大半个宫殿被烧得灰黑。

断壁残垣,早已经看不出之前的任何影子。

他怔了一会儿,直直盯着某一处愣神。

很久之后,在一声声跪着向他请安的声音里,面上才终于有了些波动,眼神也终于肯挪一挪,艰难的朝那一具具并排放着的尸骨看过去。

指尖控制不住的颤了颤,他深深闭了闭眼。

灰黑色弥漫着整个脑海。

刚刚粗粗扫过一眼的情形很慢的在脑海里掀开,一抹金色突兀的现出,崔樾喉咙噎住,颤抖的发不出声音。

他怎么会认不出那是她的东西呢。

可这又能代表什么……他整个身子发僵,觉得自己再没有哪一刻比这时要更为冷静。

他强逼着自己去想,去想那具尸骨的细节。

但再怎么深挖,只凭刚刚那一眼也挖不出更多东西了。

脑袋刺刺的发疼,他睁开眼,强迫着自己靠近那具烧得只剩骨架的尸身。

一遍又一遍,像是折磨一样,终于,他在尸骨跟前蹲下。

付泉福鼻头耸动,不忍心再看,糊着满眼的泪撇开脑袋。

他忍不住拍了自己一巴掌。

小声颤噎,要是他那时没走……是不是,是不是他就能带着虞主子及时跑掉了。

哭了一会儿,他抹抹泪,再次去看殿下。

殿下还是之前那个姿势,这么久连动都没有动过,付泉福心里忍不住更加难过。

都怪他,都怪他……一刺一刺,崔樾脑袋疼得要不能思考,他一直定定地盯着看,盯得眼睛都涩的生疼,也始终没有挪开过。

突然,他伸出手,在她脚上比了比。

咬住牙,猛地,他站起身,直朝殿外冲出去。

身形快如残影,惊得付泉福都来不及回神。

他愣在原地,看看虞主子的尸骨,又看看殿下刚刚离开的方向,还有李公公紧跟着也消失的身影……付泉福一时木愣地站在那不知道该怎么办。

许久,想了想,他还是决定在这守着,无论如何,不能让别人冒犯了虞主子的尸骨。

殿下只是一时不肯信,他肯定还是会好好给虞主子入殓下葬的。

他不能让中间出了差错。

而此时追上去的李达悟,正看着已经完全见不到踪影的长长宫道重重喘着粗气。

豫王腿脚也太快了些。

快,快追上去。

他喘着气指挥身边的人。

不用他吩咐,跟来的御前侍卫也早已奋力疾奔追上去,刚刚豫王的情形,看着实在不太好。

只是……追着追着,御前统领觉得不大对劲,豫王怎么回到太兴殿来了?这不是去皇子殿的路啊?他不明白,但瞧前面又突地与他拉开大段距离的殿下,牙齿一咬,顾不得其他,只一心一意发着力要赶上人。

千万不能让这位主子出什么事。

崔樾下颌绷的紧紧,胸腔里灌着寒气冷得生疼,但他的速度却没因此减过哪怕一分半分,只不断地加速再加速,转瞬间,他到了太兴殿门前。

眼眶干的发红,他吞下想要毁灭什么的怒气,砰地一声推开大殿门。

旁边的内监和侍卫们大惊,殿下……里面可是陛下啊!这这……这何其无礼。

崔樾闭一下眼,噎下想要嘶吼的声音,平静里压抑着颤抖,给本王滚。

众人面面相觑,转瞬,他们决定还是闭紧嘴巴,谁也没敢再支声。

崔樾脑袋更晕了,越靠近他的父亲,这股压抑着汹涌的感觉就更甚。

为什么啊,父皇他为什么要虞桉死?踉跄穿过屏风。

他双目猩红的盯着上座看过来的虔文帝,为什么……嗓音哑得要不能成音。

崔樾僵着靠前,紧紧看着他的父亲,他极其压抑,甚至觉得每一次呼吸都拉扯的自己很难受。

为什么,父皇?虔文帝被问得皱眉,他沉着脸,虎目微微眯了一瞬,淡淡的说:什么为什么?崔樾手背骨节绷的发疼,颈侧肌肉紧的分明,他咽下一口哽着难受的窒闷感,无声笑了下。

眼神微微发狠,到这时候了,父皇还要和他装?皇宫里会无缘无故起这样的大火?会烧到都不能挽回了才有人姗姗来迟?又真的就那么巧,虞桉身上被打湿了去了宝轩殿?之后付泉福又恰如其分的被人给支开?不可能这么巧!崔樾浑身发冷,脸上的血色已经完全消失。

这种种事情,除了背后有他这个父皇允许,谁能做到!谁又敢去做!他怎么就要虞桉死呢……崔樾眼中晃得厉害,他拼命忍着,倔强地盯着这个一直疼爱他的父亲,他为什么啊。

步形彻底踉跄,眼前一黑,他毫无预兆的腿脚一软。

虔文帝吓到了。

腾地站起,立即越过御案跑过来,紧紧抓住他的手,樾儿!崔樾没倒下去,他只是觉得有些乏力,他睁开眼,半跪着,看向刚刚瞬间跃过来,现在正面露急色的父皇。

他颤抖的深吸了下,眼眶红的厉害,父皇,为什么……虔文帝嘴巴抿直,脸色有些难看。

崔樾额角难受的厉害,脑后也像针扎一样的泛疼,他强忍着,嘶哑里带着很不明显的空泛和哽咽,父皇,为什么……看着他倔强的样子,虔文帝无声叹了下,就他这个样子,他也不能叫那女人留在他身边。

他淡淡的说:樾儿,那女人配不上你。

一个曾经还跟过别人的女人,如何能做得了你的侧妃?提起这个虔文帝就不满,她的身世,他勉强都忍了,可她竟然曾经还与别的男人牵扯的那样深。

这样的人,能当他皇儿的侧妃?不能!虔文帝只觉得她是个祸害。

这种人,怎么也不能让她待在他皇儿的身边!崔樾喉头一闷,手掌死死绷着,胸前的凝滞感紧的他要说不出话。

就因为这个?可父皇,我不在意啊!干涩的眼眶蓦然冒上一股湿意,崔樾视线晃得厉害,他盯着眼前快有些看不清楚的人脸,每说出一个字,身上便像刀刮一样的疼。

父皇,我不在意。

声音哑得近乎失语。

嘴唇已经变得发白,混着痛楚的眼神难以言喻,突然,他声音扬高,泪珠砸在地面,砸出深痕,一下又一下。

您为什么不问问我呢?我不在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