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七十四章

2025-03-21 13:50:27

但她没有办法拒绝, 来京里也有几天了,可辗转看得几个大夫都说束手无策,她只能让他看看能不能医阿娘的病了。

好。

她说。

于丰山有些不赞同, 重声喊她一下, 桉桉。

这两人看着实在不像是好人,跟着他走肯定是要吃亏的。

虞桉知道他在担心什么, 她安抚他,爹,他很擅长治咳疾, 治好过很多人的。

治好过很多人?听到这,于丰山的不信任只能吞回去,沉默许久, 他叹一声, 那好吧。

孙炎笑笑,那跟我走吧,我再去那边药房拿点药, 等会儿就回去。

嗯。

虞桉没什么心思的应。

孙炎拿完药, 带他们到马车那, 直奔他在京城里的府邸去。

他当然不会这么冒冒然的就把她带回曾经的豫王府,又或者是东宫。

因为他不知道王爷想不想见她。

所以只能先带她到他的府上,到时再看了。

马车里一下子挤进四个人,看起来有些拥挤,但孙炎没有一点不自在,甚至已经开始观察起邱月织的病情来。

你母亲的咳疾,发了有一年了吧?虞桉去看她娘。

邱月织摇头, 没有, 今年才开始咳的。

孙炎皱眉, 今年?可看她脸上反应出来的症状,不像啊。

您再好好想想,是不是从去年夏就开始偶尔会闷气干痒了?邱月织立刻就想摇头,这时于丰山开了口,他对她的病情记得很清,这些年有什么症状他都牢牢地记着呢。

是从去年开始的,那时偶尔就会咳上一两声了。

但谁也没当回事,因为太寻常了。

大夫,是那时就不好了?于丰山懊悔,懊悔自己当时怎么就忽略了。

孙炎点点头,这样便能与病情对上了。

那能不能治好?于丰山有了些希望,对方是看过的这些大夫里,唯一问出根源的。

孙炎沉吟,不好说,还得等到了府里再细看。

好好,我不急,不急。

于丰山攥紧手。

孙炎嗯了声,眼角余光去看虞桉。

对方的帷帽一直没有摘下,这会儿坐在马车里也始终安安静静的,没向他问过任何关于殿下的事。

他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只想六年啊,可真是久。

心里不免叹气了声。

半个时辰后,马车停在一处府邸门前。

孙炎率先出去。

虞桉是最后一个出来的。

看到吴铁还在时她眉心动了动,她以为他该早已经回豫王府了。

孙炎领着他们往里走,到了正厅,他叫下人去拿药箱,还有茶点过来。

于丰山连连摇头,不必了,不必了。

我们不吃东西。

孙炎:来者是客,我总得好好招待着。

说完他看向虞桉,道:虞姑娘,坐吧。

还有这位夫人,烦请您手伸出来,我给您看脉。

邱月织看看女儿。

虞桉摘下帷帽,扶上她的肩膀,娘,他的医术很不错的。

邱月织:好。

她终于肯伸出手腕,她不知道女儿为什么突然就认识这么一个好大夫,但只要女儿不为难,她就照做。

孙炎手指探上她的腕脉。

探完后他又仔仔细细去看她的脸色,之后又问了她这些年前前后后的病情,等听完这些年她混杂吃下的所有药,他一时沉默着没说话。

于丰山心慌,大夫,是……是不好了吗……但最后几个字,他有些不敢问出口,因为他怕得到的又是一个打击人的答案。

脸上颓败,这位大夫也治不了织娘?确实有些不好。

孙炎如实说。

虞桉嘴巴有些白,垂下的手指掐了掐,她声音发紧,没法治?孙炎看了看她。

虞桉迎着他的目光。

孙炎叹息,心想现在是不是只有她的家人,才能让她紧张成这样?那他家殿下呢?能治。

他说。

虞桉:怎么治?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治好的,不止得治咳疾,还得调理你娘的身子。

说实话,长期喝药的都有这个毛病,是药三分毒,如今不止是病的事,还有各种药堆出来的弊端。

虞桉沉默下去。

能治便好。

她轻声说着。

孙炎看着她,这病至少得调理三四年。

这还是对方身体良好没有变严重的情况下,若是之后又恶化,治好的时间只会拖得更长。

虞桉眼神晃了晃。

三四年啊……这三四年,都得在京里……于丰山只有高兴,他激动,只要能治就行,只要能治!孙炎只看虞桉。

他想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她愿意在京城待个三四年?虞桉对上他的眼神,指尖勾着,扯出笑:麻烦你了,只要阿娘的病能治好。

孙炎又想叹气了。

说实话,他不知道她留在京里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他点点头,叫人去拿纸笔来,同时分心的想,他派去告知季鄯的人,现在应该已经到东宫了。

那人确实已经到了,正在东宫外等着人领他进去。

一刻钟后,有人过来领他,钱二不敢乱瞄,只一路老老实实地跟着内侍,直到到了季鄯跟前。

季鄯问他:孙炎有事?钱二先问了个礼,然后才道:回季大人,我家老爷让奴才来和您说,虞桉正在他府上,请您将这事禀报给太子殿下。

季鄯原本有些心不在焉的态度变了,脸上一瞬正色起来,甚至往前跨了几步,极其严肃的厉声,你说什么?虞桉……怎么会是虞桉……她怎么会出现在京城,再次听到她的名字,季鄯一时都不敢信。

钱二被他的反应震到了,他咽咽口水,回……回大人,我家老爷说虞桉在他府上……请……季鄯有些受不了他这结结巴巴的话,不耐烦的盯着他,把话给我说利索了!钱二被吓得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回大人,确实是虞桉!小的真的没记错。

他要哭了。

这些话来时已经在他肚子里不知道重复多少遍了,来东宫传话,他怎么可能传错。

真的是虞桉……季鄯复杂的咬着这几个字。

虞桉啊……好几年没见过的人了。

当初他以为她真的死了,可后来种种迹象表明,她是被虔文帝弄走了。

但这些年,她从来没有想法子联系过他家殿下。

六年了,六年……怎么突然就出现在京城了。

他又问了些别的事情,最后朝来报信的这人看了一眼,然后向一边的内侍吩咐,先带他下去歇息。

说完,他转身朝里走。

钱二懵了:……他,他还不能回去吗?季鄯来到东宫主殿,他径直走到最里边,穿过院子,最后在一扇殿门前停下。

殿下,属下有事要禀。

过了一会儿,门里传来声音,进来。

季鄯进去,他在离自家殿下几步远的地方停下。

崔樾放下手中的奏章,视线睇向他,什么事?季鄯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太知道这个名字,这个人,对殿下意味着的是什么了。

见他一直不说话,崔樾皱眉,有事就说。

季鄯深深吸气,出声:殿下,孙炎他……他在京城碰见虞桉了。

她现在就在……话还没说完,冷冰冰的两个字打断他,出去。

季鄯愣住,殿下……我叫你出去。

季鄯闭上嘴,是,殿下。

他往下退,退到殿外,他叹气,殿下是不愿意见虞桉啊……但,真的不愿意么?季鄯说不清。

他守在殿外,这么一站就站到了快正午的时辰,直到有人来问殿下可要摆膳了,他才回了回神。

摸摸额角,他说:我进去问问。

对了,之前来得那个钱二,让他再待一会,你们找人给他送些吃得过去。

他拿不准殿下的主意啊。

在虞桉的事上,他从来就没有准过。

他再次进了殿内,小心着问:殿下,现在将膳食摆过来?很久没有得到回答,他不禁抬头看了看。

殿下正沉默着,好像有些出神。

季鄯再次问出声,殿下?崔樾撩起眼,视线扫过来,沉沉地盯着他看。

季鄯僵硬站着,许久,终于听到殿下发话,叫膳。

是。

崔樾紧了紧手指,只盯着案上这些奏疏看,难以聚起的注意力让他忍不住烦躁。

他闭了闭眼,压下烦乱,面无表情的继续处理起这些奏章。

很快,膳食过来,他被季鄯喊得心烦,走过来。

桌上的菜肴各个精致,每一样都是精心照着他的口味来,但他只是扫过一眼,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吃了没到一会儿,他发话:撤了。

内侍们鱼贯而入,桌子上的东西迅速被撤得干净。

季鄯也出去了,他想,或许殿下是真的不想见虞桉了。

等天色暗下,依然没见殿下主动向他问过任何虞桉的事,他揉揉眉头,招来一边的一个小太监,放钱二回去吧。

是。

他以为就这样了,但没想到在天色很晚时,殿下又突然叫他。

季鄯进去,殿下。

叫孙炎过来。

只短短五个字,没有更多余的话。

季鄯克制着叫自己不去多想,是。

一个时辰后,孙炎出现在了东宫里,他满脑袋的大汗,叫人一看就知道他赶得很急。

季鄯看到他就说:进去吧,殿下要见你。

孙炎无声的问:因为什么?季鄯:……多半,是因为那个人吧。

但要说确定,他也确定不了,毕竟今天上午殿下的态度,这一天的态度,好像都是不想听到任何有关虞桉的事。

季鄯摇头:我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