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希望他说一句我才不会嫌弃我老婆, 谁知道狗男人说话拐弯抹角,完美回避正确答案。
她挑着眉问:呵呵,想种几个老婆?要真有种老婆这种神奇的事情, 哪个男人能忍住不做这种好事?她以为他会说十个八个,谁知他当真深思熟虑的考虑了一会儿, 说:一个当演员,一个当谢太太,足以。
他站在屋顶上就能看到他们在那个山包上的动向,辛念拍戏的那个小山包并不陡峭, 掉落悬崖的戏份也有工作人员在下面接住, 可即便如此, 她依然需要一遍遍在泥土里滑落,念着相同的台词, 做着同样的动作。
头顶上是烈烈酷暑, 身下是满身泥泞,褪去明星那层光鲜艳丽的外表,她也只是个二十四岁的普通女生,应当穿漂亮的小裙子,画着精致的妆,去有空调的秀场看时装秀。
辛念想起两人结婚时的约法三章, 并暗自揣摩, 他是不是下一刻就要以她工作辛苦为由,劝说她放弃自己的职业。
所以她用稍微正式的语气和他说:这是我的工作, 我应该做的。
我并不是不理解你的工作,只是亲眼所见, 总觉得比从别人口中听到的还要辛苦。
心疼和不理解这两个行为并不矛盾, 不妨碍他把种老婆这种滑稽的愿望放到脑子里肖想片刻。
辛念本是个性格大咧的人, 但是在和事业有关的词语上,总能一下子就注意到关键词:你有通过别人人了解过我?无意间刷到过一个简称lsp的人。
听到有关于这件事的一瞬间,她的第一反应是担心他是否会想歪到别的地方,这也是她第一次注意到,原来自己那么的注意谢听澜对自己的看法,她甚至连说话的声音都大了几分:假的假的,不管网上说什么都是假的,我不可能是那种傻乎乎等着别人去占我便宜的人。
女明星会见大老板,结局却是酒后打人逃跑,这中间发生了什么,网络上有大把不怀好意的人暗自揣摩,言论五花八门,不堪入目。
但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一段不值得提起的往事,如今成熟了一些再回头去看,她只会千般万般的嫌弃,觉得当时自己的表现不够好:如果再来一次,我一定不会借着酒精壮胆,我一定在没喝酒之前,用自己成熟后的勇气反击回去。
人在成长过程中,总会遇到很多遗憾,有的遗憾当时有所察觉,可以花金钱去弥补,而有的遗憾却后知后觉,只在越成长越懂事的时间里成为一根嫌恶的刺,认为那时候的自己不够好,不够勇敢。
而那件事情对于辛念来说,是后者。
如今她不轻易提及,并不是因为当时受了多大的屈辱,而是当时的那个自己,做出了在现在的自己看来,很愚蠢的行为。
十九岁的辛念,满脑子只幻想着怎么当女主,拍电影,然后用自己的作品和实力对抗父母对她踏入娱乐圈的不解和嘲讽。
所以那天晚上,前经纪人说有个女主角的剧本要给她演,她甚至为此画了一个美美的妆,穿了衣橱里最昂贵的连衣裙。
圈子里时常谣传,需要酒局去应付的剧本,九成有其它的竞争对手,一成便是大老板们用来钓鱼的筹码。
而她自命不凡,自以为真的被伯乐看中,认为一顿酒局就能被选中做女主角,从此一跃变成娱乐圈最闪烁的那颗星星。
直到酒后三巡,高管口中所提的剧本合同并没有露面,她才知道自己入了套。
没有任何应对的经验,即便知道被骗了,也不敢推掉那些敬过来的酒,怕自己得罪了人。
直到酒后壮了胆,她才有勇气站起来,拒绝了对方塞过来的酒,说明天还有别的通告要赶。
前经纪人狼心狗肺,按着她的肩膀重新坐回去,替她接过了那杯酒。
她屈辱的喝下那杯酒,扶着椅子要出去,却被高管一手拉到怀里坐在他的腿上:你知道有多少人想要演这个剧吗?就一晚,我马上签给你。
急中生智的辛念只能把酒杯敲碎划伤了自己……我也不知道曾经的我,怎么会有那么愚蠢的想法。
说起这件事情,她自嘲的笑了:什么时候,保护自己的手段成了先伤害自己为前提呢?这是我回想起来,当年做的最后悔的决定,第二个后悔的决定,就是自命不凡,第三个后悔的决定,是在知道真相的那一刻,不应该害怕得罪继续喝酒。
如果总是怪自己遇到了图谋不轨的男人,一辈子便只想着怎么躲避,只有怪当时的自己临场反应不佳,才能在未来的每一步中,走的比前一步更稳当。
她不喜欢十九岁的自己,那个辛念懦弱又愚蠢,一点都不懂事。
可是谢听澜却说:用二十四岁的人生阅历,要求十九岁的自己事事完美,这不现实。
教书育人的先生,向她抛出了一个现实又残酷的事实。
满腹心事的辛念看向他,笑着忍掉了眼里的委屈和泪光:是啊,毕竟时间不能倒流。
那不过是一个追梦少女被逼到绝路,在孤立无援下做出的反击。
如今她的梦想再也不是十九岁时的一步登天,而是越来越坚韧,越来越清醒。
-辛念没有在谢听澜的书房呆很久,整个剧组都等她恢复好了回去开工。
只休息了一个小时,便又是繁琐的补妆和拍戏。
好在那之后的戏份都很简单,辛念几乎都是一遍过,弥补了自己中暑缺席的一个小时。
晚上收工会去,赵宝梨很乖的给她打了一大盆中药泡脚:奶奶说热感不能光吃药,要把热气逼出来。
中午她晕倒时,听到赵宝梨的哭声震耳欲聋,这丫头是真的打从内心喜欢她,甚至她泡脚的时候,她就蹲在旁边陪她说话,问她头还疼不疼,眼睛还酸不酸:热感又不是什么大问题,很快就好。
赵宝梨很认真的说:可是我怕你死了,我害怕吃你的席。
辛念:……这丫头的脑子里究竟有着什么惊为天人的脑回路,这都能想到吃席上面。
关于这个脑回路,晚上赵宝梨和她睡觉的时候就老实交代了,说父亲医院有个小孩耳朵失聪,就是发烧烧坏的,所以任何小毛病都不能掉以轻心。
她听了心里满是感动,想到不是亲生的小孩都那么关心她,而自己那个亲生老公竟然都不打电话问她的生病情况。
亏她还为他给她擦脚的动作心动过,现在想想真是不值,搞不好这狗男人单纯恋足而已。
果然还是眼瞎嫁错人了!她愤愤不平的想着,辗转难眠,直到手机上一个细微的震动响起来,她划开才发现是曹操发来的短信:-【还发烧吗?】辛念嫌弃他发短信的时间太晚,但又想到他是初次发送关心她病情的短信,便给了点容忍度,矜持的回了一行字:-【退了!能吃两碗饭!胃口贼好!我困了!要睡了!不聊了!】电话那边的某位直男,并不能看出这些文字里所表达出来的生气。
辛念等了一会儿,收到晚安两个字的时候,差点没气的把手机摔在地上。
她索性翻了个身,闭着眼睛冥想他平日里对自己的那些直男言论,一边在心里骂他不解风情,一边又想自己会不会有点作。
就在她气呼呼准备睡着时,一个电话震动直接把她从半醒半梦中惊醒,她赶紧划开手机看了眼,还是很生气,接了电话就开了扩音放在枕头边:干嘛,我说我要睡了,你打电话给我干嘛?那人轻描淡写的回:打过来确认一下,你短信里的六个感叹号是不是生气的意思。
辛念:……他原来是在研究她发的那条短信,这么说还是挺在乎她的。
谢听澜:现在确定了,打电话是表现人心情的最佳通讯方式。
辛念立刻又不生气了,咳了一声,问他:所以呢?我现在不生气了,可以说晚安了吗?明天几点收工?他很少过问她的拍戏日程,今晚竟然主动提及,这不得不让辛念好奇起来,她闭着眼睛想了一下日程表,回到:顺利的话,六点。
我想请你去城里看戏。
辛念昏昏欲睡的大脑立刻兴奋起来了,不过她还是礼貌的矜持了几分钟:我得看我明天的安排。
这戏得你去看才有意义。
辛念被他隆重又神秘的说辞蛊惑了,稀里糊涂的点了个头,故意问他:讨厌,你不是要搞什么剧场求婚这一套吧,俗死了,就这样凑合行了。
说实话,辛念并没有可惜自己和谢听澜只相亲一次就领证,只是如果这人非要补个求婚,也不是不可以。
可惜她的幻想很快就碎了,隔着电话,她甚至还能听到那边有扣响桌子的声音,他提醒她:你在做梦?我们结婚都快一个月了。
辛念:……滚蛋吧,狗直男!为了给自己找个台阶下,辛念开始胡编乱造:是是是,我刚梦见你请我吃炸鸡。
话题莫名其妙朝着某个奇怪的方向发展起来,那边误会了她的暗示:看完戏再吃,我知道个干净酒店,有二米二的大床房。
辛念:……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