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听澜的脾气, 在许雨姗第一次踩碎他花盆时早已闻名剧组,如果不是今日他强行为辛念出头,大家恐怕还只把他的脾气停留在话不多, 性子高冷上面。
这哪里是性子高冷啊,这简直是人狠话不多的典型代表, 整个剧组没人敢惹得起的许雨姗,就这么被他不留情面的请出了村子。
这句你不配,无疑是当着众人的面落了一巴掌到脸上,不管有多少屈辱, 许雨姗也知道不能在这个时候起冲突, 连总制片都要怕三分的人, 谁又敢替她说话。
再是腰杆挺的直,这种时候也不能把自己的路走死, 许雨姗终于低了头, 说道:对不起,谢教授,我不知道念姐是你的女朋友。
这句女朋友说出来,许雨姗自己都觉得违心,说好听点叫女朋友,私底下, 谁知道是不是什么不可说的钱色交易:这件事情的重点, 和她是不是我女朋友有什么关系?谢听澜将手扣在桌子上敲了敲,面不改色的问:如果她不是我女朋友, 和我无关,你是否要把人从剧组逼走才顺心?你道歉的原因出于你得罪了不敢得罪的人, 而不是你不应该去欺压比你弱小的人, 可见你作为公众人物的职业觉悟就那么点。
你容不下比你更优秀更聪明的同性, 嫉妒,打压,妄自菲薄,许小姐,你自命不凡的勇气到底来自哪里?一番话把许雨姗说的无地自容,她的嘴巴几次张合,却始终说不出话来,就怕自己说错了话,再一次被长篇大论的质问说道无法回击。
但谢听澜说这番话,根本就没想着要她做出什么回答,因为在下一刻,他已经朝她的两位助理挥手,开始轰人:许小姐坐的这地方,也画了粗线,什么时候走?许雨姗一下子急了,她赶紧把求救的目光落到周敬程哪里,戏都没拍完,这要如何是好。
周敬程觉得自己就像个泥菩萨,但剧组是他的,总不能不让他说句话,结果他刚弱弱的举了个手,就被谢听澜看过来的目光逼的缩了回去,他索性也一挥手:搬,马上搬。
他现在终于知道关于她脾气不好的传闻为什么能在几个剧组里轮番传播了,倒霉的不是他周敬程,是组里有她这个不省油的灯。
看周制片怂成那样,许雨姗只能把目光落到辛念那边:念姐,我们戏还没拍完呢。
她知道这是辛念的第一部电影,她肯定不希望拍摄延期。
这地耽误不了辛小姐拍戏,谢听澜没让辛念开口做选择,他将目光落到许雨姗那边,说道,听说许小姐档期繁忙,你不如先去忙别的档期,等这边场地用完了,再由你自己掏租金租场地拍。
这不还是让她腾场地滚远点的意思。
许雨姗档期排的紧凑,这么做可不仅仅是耽误下一部戏的进组档期,这些可是白花花的流量和金钱,她一下子察觉到这件事情对自己的后续影响有多严重,她立刻抓住辛念的手腕:念姐,你知道的,这么做我今年的档期全得调整,你不是和周制片说了,明天去隔壁村拍。
这么说她早知道弄伤她腿的代价怎么都影响不了她自己,才会这样的狂妄。
对于本性难移的人根本不需要心慈手软,她冷笑了一声:我去隔壁村拍也行,但画粗线的地方不是我的地盘,我做不了主。
反正谢听澜都光明正大的给她撑腰了,她也没有什么好顾忌的。
听到事件的决定权又落到谢听澜这里,许雨姗彻底没了希望,在周制片的劝说她,她只能暂时带着两位助理去收拾自己的东西。
剧组里的工作人员们大晚上看了场好戏,临走时还在议论纷纷,都是一副大快人心的模样。
等人走的差不多了,辛念把注意力回到腿上才觉得疼的难受,谢听澜看她走的很勉强,停下来问她:拍片没有,医生怎么说?没有,但是医生说了,没伤到骨头。
村子里的诊所没有拍片的设备,但医生触诊过,辛念也相信医生的诊断。
思虑了一会儿,谢听澜把目光落到周敬程身上:周制片,我今晚带她去城里拍片,能否请个假。
周敬程哪里敢说不啊,本来他都以为辛念要请一个星期的假,这种时候不点头,那不是自讨无趣。
他赶紧把人送到门口:赶紧拍个片好好看看,休息几天再回来,这是工伤,剧组给报销的,谢教授你尽管带她去看病,这边我来安排。
周敬程现在就只想回去烧个香,祈祷姑奶奶不要伤到骨头,腿伤严重影响拍摄不说,要是落下什么毛病,他的命可就真的捏在谢听澜手上了。
-得知要进城,向葵立刻给辛念准备了一些应急用品,千叮万嘱,如果拍片出来情况不好,也不急着赶回来拍戏,要是因此落下什么后遗症,那才是得不偿失。
如果不是谢听澜坚持,辛念并不想去城里折腾一趟,她对自己的身体还是很清楚的,能站直就表示没伤到骨头,但淤血积在腿上,导致她的腿快速肿胀起来的模样也确实很吓人。
从剧组门口走到车上的那一小截路,也是谢听澜抱她上的车。
晚上不堵车,从村子里开车到最近的骨科医院,大概花了四十多分钟,拍片出来的结果和辛念想象中的差不多,但因为腿部受伤的面积很大,医生还是建议她休息两天。
谢听澜又一路抱着她上了车,问她;你是想去住酒店,还是回家住?这里离辛念的房子有些距离,但是想到他有洁癖,住酒店肯定多限制,她选择了后者。
直到车子在路上开了十五分钟,在谢家老宅停下来的时候,她才后知后觉,原来谢听澜口中所说的家,是指谢家大宅,是他长大的地方。
这地方辛念也就只来过两次,一次是订婚见双方家长,另一次就是辛念和他领证那晚,她按照规矩进了谢家祠堂,然后在这里过了新婚之夜。
谢家的宅子在浦城最东边,因为这里有不少文化保护区,建筑风格统一,谢家的宅子就是一处年代久远的四进式四合院,她记得自己第一次来这里时还险些走错了路。
谢听澜把车停好,作势要抱她下车,却被辛念红着脸拒绝了,也不知道这会儿长辈们睡了没有,要是瞧见了,不得嘲笑他们新婚夫妻没大没小:这个时间点,谢家的夜猫子都睡了。
一句话间,辛念人已经被他强行抱起来,他走路走的轻缓,到了回廊,辛念才看到半夜起来查看情况的管家先生,她不记得他姓什么,只能微笑着点了个头:三爷,怎么不提前和我说一声,我好和当家的说一声。
临时决定回来的。
管家老先生扶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发现了辛念的腿伤,他立刻就走朝前了一些,一路给谢听澜带路,帮他们开了房间门。
谢听澜没让老先生知会其它人,关上了房门才脱掉外套,看着坐在椅子上的辛念,问她:厨娘睡了,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我不饿。
这宅子里太安静,辛念开口才发现自己说话的嗓音很小声,总归是不在自己家里,总觉得怎么都不自在,腿也局促的并拢,她岔开了话题,说道,要不你先去洗漱,我缓一下腿。
她说着用手抬起左腿,把腿支在了另一边的椅子上,医生说,这样血液不会往下流窜,可以缓解腿部疼痛。
那人走到床边拿了只抱枕过来垫在她腿下,这才进了浴室。
注意到垫在脚下的那个靠垫绣了个红色的囍字,她抬起头打量了一圈,才注意到这屋子里的摆设和结婚那晚一模一样,连红色的床品和窗户上的囍字都还在,想必是定时打扫着,好让他们回来能随时住下。
不过唯一不同的,是床上只放了一床被子。
她还记得,新婚那晚住在这里的第一晚,除了睡在不熟悉人身侧的那种局促,还有面对谢听澜那张高冷扑克脸的莫名紧张,那时候,她和谢听澜就坐在床尾的位置,他还是穿着领证时的那件正装,她也不自在的把手扶在床尾上,然后在谢听澜扭头看向她,想和她话时,她紧张的抢了他的话:不好意思,因为我不方便,所以等完了我才能和你那个。
仅管她已经用乙方面对甲方的口吻和他说话,但面对这位看起来不太好相处的谢三爷,她还是有所忌惮,事实上,他并不如表面上那般不好相处,他没为难她,洗了澡躺回床上,就真的没再提过要求。
她总觉得和他躺在一个被窝里会很冷,于是在大夏天的,临时决定从柜子里翻出一床被子给自己保温。
那晚也许是隔着被子睡着的,反正早上她起来的时候,那床被子已经被她踹下床,她睡意朦胧的趴在床上,没想起自己已经结婚,看到窗边坐着个喝早茶的美貌男人,揉了一下眼睛,以为自己在做梦,便晕头转向的说了句:你是谁?她明显感觉到某人喝茶的动作一顿,抬眸看向她:你说我是谁?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