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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2025-03-22 06:50:53

那个满身鲜血的男人不管不顾地朝这边冲来,沿途撞倒不少公子姑娘,但他们都怕极了,任着男人朝凉亭跑去。

也不知他打着什么主意,攥着匕首就冲进了亭子里。

翟似锦当时离那把锋利的匕首,只差半寸距离。

是张承宣手疾眼快将桌子往她那边推了一把,撞得她腹部火辣疼,身子后仰,堪堪避开刺来的匕首。

男人发疯似的举着匕首,又朝最近的赵宜乐挥去。

张承宣从侧边飞上去一脚将他踹开,但他挥出去的匕首在赵宜乐手臂上划了一道。

赵宜乐从变故中愣愣回过神,伤口的衣料被划破,血迹从厚衣服里涌出来,疼得她哇哇大哭。

宜乐!翟似锦扶着腹部站起来,扑过去搂住赵宜乐,伤哪儿了?廷尉署的官兵以陈熠为首追上来,那个疯癫男人已经被张承宣踢到了外面的雪地里,砸出一道不浅的坑,他艰难爬起来,举着匕首又伤了两位手无寸铁之力的柔弱贵女。

陈熠神情阴鸷寒冷,骤然刀剑出鞘,直直朝那个疯癫男人砍去,血溅雪地,那人当场死亡。

周围的贵女公子狠狠地松了口气,受伤的,没受伤的,还有刚才在林子里就吓得魂飞魄散的。

陈熠丢了长刀,稳稳抬步向凉亭里走去,桌子歪斜在一边,翟似锦正搂着赵宜乐低声安慰。

郡主可还安好?他低沉的声音里有些不稳,像是急于确定眼前的人是否安然无恙。

翟似锦闻声转过脸来,看到陈熠衣袍上溅到的血,吓了一大跳,你……陈熠这一眼里包含了很多情绪,似乎惊慌似乎惧怕又似痛苦。

翟似锦奇迹般认为自己看懂了他的眼神,愣愣低头看了自己手上沾的血,复又抬头跟他解释,我没事,是宜乐受伤了,这是宜乐的血。

…………翟似锦回了郡主府,赵宜乐被陈熠通知宫中侍卫过来,接回了宫中去。

回郡主府那一路,是陈熠送她回去的。

她坐马车,他仍穿着那身带血的衣裳,骑马护送她回府,还说一定要亲自送她回府才会心安。

翟似锦不好拒绝他。

虽然不知道两人没什么交集,陈熠是怎么对她动心的。

但能肯定的是,现在陈熠对她的好是出于真心实意,她没法拒绝。

陈熠将她送到郡主府门前,她提着裙摆站在马下看着他,由衷道谢:多谢陈廷尉今日出手相救。

陈熠垂在身侧的手掌紧紧握了握,面上风轻云淡地微笑,郡主安好,便好。

翟似锦回以一个笑容,带着燕燕回了府。

陈熠望着她的背影。

今日梅林的事情很快传开,翟似锦回府用过晚膳,才躺下歇了会儿,赵奕就亲自杀了过来。

伤到哪里了?严重吗?赵奕拉着她站起来转圈上下左右地打量,用长辈担忧的口吻询问,伤到了就说,别一个人硬抗着,孤已经把太医带来了。

翟似锦被转得头晕,连忙摆手,我没事皇兄,只有宜乐受伤了,你给她找太医看过了吗,那道口子划得可不浅。

赵奕盯着她看了会儿,实在是看不出来她哪里有受伤,也就作罢,提起赵宜乐却挑了眉,宜乐伤得活该,谁喊她到处跑的,这回事情闹得这样大,连母后也被她连累,挨了父皇的斥责。

翟似锦愣住,舅母被父皇斥责了?赵奕点头,往旁边的梨花木椅上一坐,摇头叹气,母后私自放她出宫,她受伤事小,堂堂公主私自出宫抛头露面,这事让父皇很生气。

翟似锦:……萧皇后会默许赵宜乐偷偷出宫,这个错在她。

若非她昨天对张承衍态度不好,萧皇后今天就不会放赵宜乐出宫,算着她一定会带着赵宜乐去见张承宣,从而达到见张承衍的目的。

谁知道会有个犯人从廷尉刑狱跑出来,还沿途到处伤人。

翟似锦也坐了下来,认真地对赵奕道:舅舅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宜乐平素里最讨他欢喜,她伤成那样,舅舅心疼都来不及。

赵奕嘴角漫上几分玩味,表妹你这话说得就过分了,谁不知道父皇是最疼你的,他有些心思藏着不跟人说,只肯跟你说。

这话翟似锦没法反驳。

临了临了,赵奕走时还叮嘱她好生养着,不要被白日里陈熠杀人的血腥场面吓到了。

等他这两日手里的差事松泛了,就替她把陈熠捉来给她赔罪道歉。

翟似锦没放在心上,随口应下,喊了几个丫鬟帮赵奕掌着灯,送他出了府。

次日燕燕蹬蹬蹬地跑进屋吵醒她,郡主,太子殿下带着陈廷尉上门来赔罪啦。

翟似锦:……?她以为赵奕就是随口一说。

他还真把陈熠逮来赔罪了?人家又没错,罪犯逃了他就抓罪犯,看见罪犯伤人,他直接把罪犯杀了。

赵奕带着他上门是要赔什么罪。

翟似锦脑子里乱成一锅粥,撑着困乏的身子坐起来,梳洗一番,浑浑噩噩去了待客的偏厅。

赵奕今日穿了一身浅金色绣云纹锦衣,颇有几分世家贵公子的气质,坐在厅里翻着翟似锦随手丢的几本手札。

旁边坐着的便是陈熠。

他面上还存留着昨日斩杀罪犯的那种干练利落感,目不斜视地坐在椅子里,见到翟似锦从走廊走过来,起身撩袍先行了礼,臣昨日失职,还请郡主原谅。

翟似锦掩了掩嘴,掩住自己抑制不住的哈欠,真是来赔罪道歉的。

赵奕朝她瞧过去,本来打算过两日再来找你,可现在有些急事要处理,就顺道把陈熠给你带来了。

陈熠还维持着低头拱手的姿势,请郡主原谅。

翟似锦郑重摇头道:陈廷尉言重了,昨日要不是你出手及时,还不知有多少人要遭殃。

廷尉署的人办事不力,以至于让人从狱中逃脱出来,还伤了郡主和宜乐公主,是臣的过失。

陈熠为人桀骜,自掌刑狱以来,从未将权贵放在眼中,现在却能放低身段亲自来郡主府赔罪,这份心意是极好的,让翟似锦略感惶恐。

她淡笑,本就与你无关,我也不用原谅你什么。

既然来到我府上,来者便是客,好好坐下喝杯茶吧。

陈熠端视着她,她笑起来时眉眼弯弯,犹如一阵末冬初春的风,吹得人心里暖融融的。

她又笑了笑,坐吧。

陈熠轻轻颔首,一时眼底情绪纷涌。

翟似锦与赵奕对坐,皇兄既然有急事处理,怎的还有空将陈廷尉带来我府上?陈熠回到原位坐下。

赵奕松开手里的手札,道:你就继续装,孤看你能跟宜乐商量出什么花儿来。

翟似锦微愣,皇兄在说什么,似锦听不懂。

赵奕拧了眉,认真道:昨日宜乐私自出宫,跟你去梅林见了晋阳侯。

是。

昨日我找过你,跟你说父皇重罚了宜乐,连母后也遭受了牵连。

是,你昨日已经说过一次了。

赵奕深吸了一口气,孤当时以为父皇就是气恼宜乐不服管教、私自出宫的事,谁知她昨日跟父皇说的是,她要退婚!翟似锦:……行吧,她就知道。

赵宜乐从小被娇惯坏了,要风要雨,何曾有过半分不如意,这回萧皇后给她挑的婚事不满意,她会闹到长宁帝面前去退婚,也在意料之中。

而翟似锦这样淡然从容的态度落在赵奕眼中,就变成了她跟赵宜乐是同谋。

赵奕气得直呼了她的名字,似锦,你知道这件事是不是?翟似锦抿了抿唇,昨日宜乐来找我,说怕舅母给她选的未来驸马不合她心意,所以让我带她去见见晋阳侯。

我心说他们赐婚圣旨都下来了,事先见见也无妨,谁知……谁知赵宜乐见了一面之后,就直接去长宁帝面前闹着要退婚。

朝中的勋贵子弟大多是靠着父辈的荫庇,才得到世袭尊位。

晋阳侯张承宣却不一样,他长在军营,半生立下无数战功,这样的人家,岂能是赵宜乐说句退婚就能退的。

纵使张承宣通情达理,将这婚事退了,外边的百姓又该如何议论此事,还不是说皇室以权欺人,寒了忠臣良将的心。

这件事远比翟似锦想象中要严重许多。

厅中沉默良久,翟似锦缓缓出声,皇兄,舅舅那边如今是什么情况?赵奕轻捏眉心,语气疲惫,父皇罚了宜乐两个月禁足,让她好好思过,等明年开春,便嫁到晋阳侯府去。

翟似锦皱眉,宜乐她不愿意嫁。

孤当然知道,可这是父皇的意思,谁能左右得了。

赵奕话音刚落,眉梢忽地一挑,似是想起了什么,表妹你惯来最懂得讨父皇欢心,不如你去劝劝吧?翟似锦掩在袖下的手轻轻捏了捏指尖,心里莫名异样。

赵奕怕她推辞,便劝道:宜乐并非下嫁,实则是父皇笼络晋阳侯府的手段,是没有感情的联姻,表妹你跟宜乐从小一起长大,感情亲厚,想必也不愿让宜乐嫁过去以后整日以泪洗面吧。

翟似锦面上显露出一丝犹豫。

赵奕觉得有戏,接着又道:表妹你最近不也被母后逼着相看么?那张家二公子也并非你喜欢的那一款,前日相看,昨日也相看,你怕是也烦了吧。

不如你去求求父皇,让他高抬贵手放你和宜乐一马,如此对大家都好。

翟似锦凝视着赵奕,缓缓点头,那晋阳侯府那边,皇兄也去探个口风,免得舅舅夹在中间难做。

要退婚,就要先过问张承宣的意见,他若不答应,赵宜乐这边就算闹翻天也是于事无补。

赵奕得到了翟似锦的肯定回答,眉宇间的忧愁散开了许多,惆怅叹了叹,姑娘家长大了就是麻烦,一个两个都要嫁人,家世相貌品行样样不能差,也不能像那些个寻常宫女一样随找个人家便打发了。

翟似锦忽然来了兴致,皇兄身为储君,对朝中才俊英杰多有了解,往后要是碰见合适了的,替妹妹们多留意一下不就是了。

赵奕又叹又笑,朝中合适的人选多了,就怕表妹你眼光高不喜欢,不然哪能让你在外面抛头露面地相看。

譬如孤身边坐的这位陈廷尉,相貌俊俏,就是不爱笑,料你也看不上眼。

翟似锦蓦地怔住。

一直缄默不语安静坐着喝茶的陈熠被提及,眉眼微抬,朝翟似锦看去。

他转过头看向赵奕,口吻似玩笑般,郡主妍丽高贵,臣可不敢有高攀之心,倘若殿下有意做媒,臣倒无所谓,就是不知殿下舍不得郡主这般讨喜可人的妹妹。

赵奕笑骂道:陈熠你越发放肆了,这等痴心妄想的话你也能当真,孤这表妹自幼胆小最不喜血腥,岂会嫁给你这样成日与廷尉刑狱为伍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