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似锦留下赵宜乐过了除夕,次日年初一,赵宜乐借着宿醉头疼又赖下一日。
宫中派人催过多次,都叫赵宜乐用各种法子撵了回去。
直至初五,萧皇后乘着仪仗出宫,在郡主府稍作停留,翟似锦忙将赵宜乐收拾好,一道前往大相国寺祭祖祈福。
母后也真是的,非得叫我来,烧香拜佛有什么好的,她宫里供着那么多菩萨佛陀,这么些年还没拜够么。
赵宜乐一路都在埋怨萧皇后不该将她带出来。
马车行至郊外有些颠簸,翟似锦捧着小半杯热茶暖手,闻言抬眸看她一眼,舅母是为了替你求道姻缘卦,从前就听说大相国寺求签甚验,你去试试,也不算白来一趟。
赵宜乐双手拖着下巴,问道:我听皇嫂说,此行父皇特地叫了陈廷尉陪着皇兄,你说父皇这会不会是为了专程撮合你俩啊?翟似锦默默放下茶杯,……舅舅要是知道我跟他有点儿事,怕不是要打断我的腿。
噗!赵宜乐不厚道地笑了笑,片刻后笑容渐渐僵在脸上,诶,你说我们姐妹怎么就那么难啊。
你难什么。
翟似锦叹气别过头,看向窗外倒退着的连绵雪景和山峦。
真正难的人是她啊。
赵宜乐目前只是一厢情愿,随时可以全身而退。
她就不一样了,明知陈熠对她存了别样心思,还无意间撩拨于他,这种行为,可耻得很。
除夕夜里,他送她梅花簪,陪着赏梅赏雪,只为要她一个答复。
叫她怎么答?躲在府里避了几日,原想着去大相国寺再斋戒几日,谁知临了临了,走到半路才发现赵奕将陈熠也捎带上了。
一个查案管卷宗的,跟去皇家寺庙祭祖祈福……莫非长宁帝是真想通了?打算撮合撮合??翟似锦想了一路,她反正是没想通。
等抵达大相国寺,已是黄昏时辰,众人下车修整,由住持带着几个沙弥安置他们各自的住处。
照着寺庙规矩,赵奕和秦氏的住处隔了两个禅院,惹得赵奕心情不佳,脸黑如锅底。
赵宜乐见他不痛快,她就痛快了,高高兴兴挽着秦氏和翟似锦回到禅房,唤人将斋饭端上来。
翟似锦刚才在大殿里就觉得胸闷气短,忍了许久,回到禅房还未坐下,就被屋里的檀香熏得头晕,连忙借口起身出去透口气。
从秦氏那里出来后,她回头吩咐燕燕,你去瞧瞧我房里,是不是也熏了檀香,是的话就开窗透透气,把味道都散掉。
燕燕晓得她闻不惯这味道,听着吩咐连连点头,顿了顿,问道:那郡主就在这附近转转,别走太远,不然等会儿我回来找不到您。
翟似锦揉着心口,烦闷地点头。
等燕燕一走,她绕出禅院,往后山走去,记得那里有处瀑布,是处散心的好地方。
山道铺着厚实的积雪,她站在瀑布下的栈桥边,自下而上望着山涧中飞流湍急犹如白练的瀑布。
入夜静谧,哗哗的水流声激荡在眼前,迎面扑来阵阵沁凉,叫她勉强心静片刻。
但另一件烦心事接踵而来。
她瞧见栈桥下不远处,有两道熟悉的身影,一站一坐,周围水声太吵,她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倒是那坐在轮椅上的年轻男子先注意到她,抬头瞥过来时,那张清俊的小白脸瞬间僵住。
与他说话那人也转过身来,脸色亦是难看。
翟似锦收回思绪,下栈桥朝那两人走去,何时不知,晋阳侯与李公子竟然是熟识,会约在这大相国寺的后山相见?满京城的人都知道,李谦当众到郡主府逼亲,被她放狗咬断双腿,即便来年双腿能站起来再入仕途,那也是寻常人不会去招惹的主儿。
偏偏张承宣现在跟他搅和在一起,也不知安的什么心思。
李谦坐在轮椅上,眼中似有迷离地望着她,郡主近日可还安好?翟似锦抬手摸了摸脸颊上被流瀑溅到的水滴,用帕子擦了擦,才看向李谦被困在轮椅上惨兮兮的样子,托李公子的福,本郡主近日好得很。
张承宣还在沉默。
翟似锦的目光不经意间落至他扶在轮椅上的手,看起来晋阳侯和李公子很亲近?并没有。
张承宣收回手,否认道。
翟似锦冷笑了声,提裙迈过草堆,上了栈桥就要回去。
张承宣在后面叫住她,敢问郡主,今日宜乐公主是否也与你一起同行?翟似锦蹙起眉,面露不悦,与你何干。
两人婚约已经解除,赵宜乐的行踪确实跟他没有任何干系。
不过张承宣自认还算有点善心,开口提醒道:本候只是想做些臣子的本分。
今日瞧见侍卫队里有个眼熟的小侍卫,鬼鬼祟祟地偷看宜乐公主,怕是心思不纯、欲图不轨。
清阳郡主与宜乐公主向来亲近,还请将这话递到她耳边,请她务必小心。
翟似锦皱眉,下意识反问,什么侍卫?张承宣道:上次宫中除夕宴,臣凑巧碰见了那个侍卫和宜乐公主在一起,公主年纪尚轻,心思浅,还望郡主多多照料,免得她被人奸人所蒙骗迷惑。
翟似锦缓缓点头,算是应承下了。
张承宣站在那片夜色里,郑重地朝她拱手行礼。
翟似锦转身照着原路离开,只是走到半路,被人牵住手腕往旁边的一处两人高的磐石后躲去。
她张嘴叫了半声,就被人捂住了嘴巴。
陈熠从她背后贴近,凑在她耳侧低声道:郡主别喊,是我。
翟似锦被扳过身子,入眼看到的陈熠含笑的眸子,眉梢嘴角都是笑意,也不知在笑什么。
陈熠将她松开,正要说话,就听她羞恼地一通喊,你越发胆子大了!于是他又把她的嘴捂上了,此处离晋阳侯他们不远,郡主是想把他们喊过来吗?翟似锦:???掌心触着柔软,陈熠顿了顿,眉尾微挑,我到此处来纯属是个意外,真没想到会碰见郡主,不知郡主将我的提议考虑得如何了?翟似锦看着他眸子里的深意,只觉浑身上下涌着麻意,传到心间颤了颤,她连忙皱眉瞪眼示意他松手。
陈熠也就逗弄她一下,见她快要被惹急了,手掌顺势离开她的唇,转而握住她手腕,继续躲在磐石后面。
翟似锦要起身,被他扯着手腕拉下去。
他声音醇厚低沉,道:郡主等会儿再走。
翟似锦面颊微红,暗自庆幸此时有夜色替她做了掩护,面上依旧装作风轻云淡的模样,你在这儿做什么?别拉着我,我就是出来转转,燕燕还在等我回去。
陈熠的眸子洞察人心,将她偷偷掩下的羞愤尽收眼底,朗声笑道:我出来找晋阳侯的,谁知瞧见他与旁人有约,偏偏瞧见郡主上前跟他们打了个招呼,一时心头难耐,忍不住将郡主拽来说两句话。
听到他话里将李谦称作旁人,翟似锦略有心虚,双手撑着膝盖就要站起来。
这一次陈熠没再拦她,只是托着下巴静静地看她。
翟似锦道:你若是为了公事,那我就不打搅你了。
你若是为了私事要跟我聊,那也不必这样偷偷摸摸的,免得叫人瞧见生出是非。
陈熠似笑非笑,郡主愿意跟我聊私事?翟似锦一默,提裙转身走开。
陈熠追上去,有意再次试探地去握她的手,翟似锦有所察觉,加快步子避开他。
陈熠低低一笑,收回手,笑道:郡主说要聊私事,却不给个准确答复,叫臣等得好心苦。
她避了他数日,如今好不容易才见一面,自然要当面问个清楚的。
翟似锦眼前有些恍惚,心跳似乎是快了许多,停下来看向陈熠,望进他深情的眼里,你、你是认真的?陈熠微一挑眉,语调轻松,却是道:臣手下管着廷尉署,外人皆道臣不近人情,冷血至极。
但郡主与臣亲近,更是朋友,想必不会用外人那些眼光来看待臣。
翟似锦瞧着他,点点头,等他下话。
他又道:那郡主以为,臣接近郡主,只是为了闲暇时逗弄逗弄郡主吗?当然不是。
答案呼之欲出。
翟似锦皱紧眉,转身往山道上走,积雪甚厚,她时刻注意着脚下,心跳砰砰不太正常。
陈熠,你再让我好好想想。
陈熠跟在她身后三步远,望着她走在夜色里纤细的背影,默了半晌,才幽幽说了声好。
翟似锦没再说话,沿着原路回到禅院门口,她才回头看了眼陈熠,就送到这里吧,你有事就先回去吧。
陈熠的目光落于她头上髻间的发簪,梅花簪,他送的。
他淡笑地道:那臣便告退了。
翟似锦轻轻颔首,目送他转身离开。
清幽的夜风中飘荡着寺庙里独有的檀香味,她一时心头堵闷,扶着额头往院里走。
身后却有人拍了拍她的肩。
她以为陈熠去而复返,又来捉弄她,于是停下脚步,扭头想跟他好好再谈谈。
谁知见到的却是个面生的中年男子。
那男子生得魁梧,抬手就劈来一个手刀,翟似锦躲闪不及,脖颈猛然吃痛,眼前不受控制地黯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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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他微末时陪伴三年,待他终于成为太子时,却给他下了一记猛毒,背叛后逃离东宫不知所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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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朝一日将她抓回,他定要将她的心剖开看看,那时情深爱浓,她嘴里说过的究竟有几句是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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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庭之压住眼眸里的阴鸷,手指一寸寸扼紧陆菀纤弱细嫩的脖颈:菀娘,出息了啊。
谢庭之:孩子是谁的?*强取豪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