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似锦原想着昨夜陈熠为救她受了重伤, 回房都没敢多歇,带着伤药就急匆匆赶来探望。
谁知刚走到门口,就听见赵奕和陈熠背着她成交了一笔不可告人的交易。
此时她怎么看陈熠都像是强买强卖, 觉得说不定连赵奕都是落进了他的圈套里,你刚才跟皇兄在聊什么。
陈熠看向她, 嘴角微扬, 郡主昨夜受惊了,怎么不留在房里好好休息。
受惊?你和皇兄刚才说的话, 才叫我够受惊的。
翟似锦沉着脸,将燕燕手里的伤药拿过来,吩咐道:你出去门口守着,我跟陈廷尉要说几句话。
燕燕一顿挤眉弄眼, 好好好, 奴婢这就出去门外待着,郡主跟廷尉大人好好聊, 不着急。
这番话听起来有些怪异, 翟似锦刚一蹙眉头,燕燕立马脚底抹油跑出去了。
翟似锦把从太医那里要来的伤药放在床头,拖了张凳子坐下, 认认真真地询问了陈熠一遍, 你刚才跟皇兄说,要、要娶我?是真的??陈熠就势躺回床上去,故意将左腰的伤势露出一半,声音懒洋洋道:听郡主的话,想必刚才在外边听到不少, 既然你是亲耳听到的,如此又为何明知故问。
翟似锦有些生恼, 可这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你何苦拿到皇兄面前去说,你想娶我,可我……她话语戛然而止,陈熠低笑着,替她接上后半句,可你未必想嫁我?翟似锦苦着一张脸,倒也不是。
那就是愿意嫁我了?陈熠眉梢上扬,一句接着一句,好罢好罢,我知道你喜欢我了,现在正巧太子殿下愿意站出来为你我牵线做媒,你尽管放心,到时候你肯定能如愿以偿嫁给我。
翟似锦瞪大眼,???她,翟似锦,什么时候说过这种混账话?陈熠你怎么回事,从昨夜上开始就总说这些不着边际的话?撩拨人还上瘾了是吧?陈熠伸出一根手指,将腰间包扎的伤口指给粗心的她瞧了瞧,瞧见没,为你伤的。
翟似锦一默,同样伸手将床头的伤药指给他看,我这不是给你送药来了嘛。
陈熠掀了掀眼皮,幽幽道:不够。
闻此言,翟似锦暗自舒了一口气。
他觉得不够,那就还是有商量的余地。
如此他还想要什么,她给他就是了,顺道再加倍给他,这样也算全了前世的恩义。
于是她无奈叹道:那你还想要什么?你啊。
陈熠笑吟吟道:把郡主你赔给我,我便知足了。
翟似锦抬手抚额,太阳穴突突地跳,……我竟瞧不出你浑身上下哪里有知足的样子。
陈熠,婚姻大事不是儿戏,你莫要胡来。
陈熠枕着枕头,托着下巴看她,我当然晓得婚姻大事不是儿戏。
谁叫刚刚太子殿下亲自来找我,问我愿不愿意将郡主娶了,我心慕郡主已久,这等好事送上门,当然不假思索就应下了。
?事情超出了翟似锦的认知范围,她怀疑自己刚才在外面是听岔了,是皇兄先问你的?陈熠眼底沁出数不尽的浅笑,点头道:昨夜郡主遭了难,不慎叫旁人听去了。
殿下怕那人会居心叵测将此事传扬出去,以此败坏郡主名声,所以殿下才来找我商议,让我先将郡主娶了再说。
翟似锦跟他计较上了,谁要你娶,别胡说。
陈熠接嘴,我可没胡说,是殿下要我娶的……诶不是,是要我娶你。
翟似锦沉默,……得嘞。
陈熠故意揣着明白装糊涂,她给他说得清楚就是怪事了。
绕来绕去,陈熠就是想借着救命之恩,找她来个以身相许。
不过眼下另一件事似乎更加棘手,你刚才说,谁会把我昨夜的事情传扬出去?陈熠身子往床头倚了倚,看了眼她刚刚放下的伤药瓷瓶,浅浅一笑,晋阳侯府的公子,张承衍,与你相看过几次,可还记得?翟似锦神思恍惚,道:我当然记得他,为人脾性都挺好,但要说他会故意将我昨夜的事情传扬出去,这不太可能。
陈熠脸上的笑意顿住,他如今知晓你昨夜被劫匪抓去的事,你觉得他不可能会出卖你?翟似锦满心只想着该怎么说服陈熠打消娶她的主意,并未听出他语气里有什么不对劲,下意识就回答道:我跟他不熟,谁知道他呢。
晋阳侯府张家,去年简直流年不利。
张承宣和赵宜乐解除了婚约,又跟贪墨案牵扯上几分关系,以至于在长宁帝面前失信,再不如从前的恩宠。
再则,张贵妃撮合张承衍和翟似锦好几回,回回都打了水漂。
还有那张承宣的婚事,要不是她多管闲事掺和进去,赵宜乐也不会跟他退婚。
难保张承衍可能会为兄长抱不平,借此报复她。
陈熠见她用手指抠着眉心,仿佛很苦恼的样子,他眸中含笑,起身去拂开她的手,郡主不必担忧,我已经和殿下商量出应对之策了。
翟似锦愣住。
陈熠笑道:郡主就答应了吧,嫁给我也没什么不好的,我堂堂廷尉监,管着刑狱大牢,张承衍要是敢造谣生事,我替你了断了他。
你可别。
翟似锦对他突然转性成这样极其不适应,盯着他看了半晌,霍然起身要走。
陈熠叫住她,郡主且慢,容我说两句。
翟似锦回头,看他眼神里流露出几分黯然的意味,且坐在床头一副虚弱的样子,到底是心有愧疚,蹙着眉头,忍着不耐地道:赶紧说,说完我就走,我怕耽搁你静养疗伤。
陈熠偏了偏肩膀,靠住床沿,望着她神情郑重地道:郡主原来也有耐心,可我之前向郡主问询的事情,你依旧没有答复。
昨夜的事情我和太子殿下可以替你瞒着,但要是将来外面传出半丝流言,你该如何自处?太子殿下所言并非没有道理,我亦是觉得没有比那更好的法子,所以才会毫不犹豫地应下。
郡主如今一口回绝,那就是没有将我当作朋友了。
朋友,又是朋友。
翟似锦抿唇想了想,才缓缓道:我知道你跟皇兄都是为了我好,但事情还没到一定要你娶我才能解决的地步。
陈熠,你得知道,皇兄他愿意退一步,那只是他一厢情愿,舅舅那边是不会同意的。
原来你是担忧陛下对我不满。
陈熠若有所思,片刻后眉舒眼笑,道:那我在朝堂上再努努力,再有太子殿下在中间撮合,未必不行。
翟似锦险些要被气笑,你居然会相信皇兄的一面之词,他说能劝得动舅舅?宜乐当初的事他躲得三丈远,还是我顶着会惹怒舅舅的风险去劝了数回。
说完这些,她觉得陈熠应该能明白他们之间的鸿沟在哪儿,临了临了,还是怕他钻进死胡同里,又补充一句,只要舅舅不松口,我嫁不成你。
陈熠挑挑眉,像是找到了乐子,你问过陛下?……翟似锦默了默,我走了,你好好养伤,我下次得了空再来看你。
没等陈熠再说什么,她就跟后面有虎豹豺狼追赶似的,跑得飞快。
翟似锦回到暂住的禅房里,灌了三杯清心茶,被陈熠搅乱的思绪才慢慢缓和下来。
但一想起刚才在陈熠屋里说的那些话,实在撩拨,别说小心翼翼地捅破窗户纸了,那都快把窗户房子给拆了。
她看得出他确确实实是动了真情实意的,也看得出他是着急了。
或许是昨夜她被贼人掳走的缘故,叫他赶巧遇上不着调的赵奕,正是打着瞌睡有人送去了枕头。
直到暮色四合,院外亮起了灯笼,昏黄的灯光照进来,她仍旧没能想到解法。
燕燕替她端了斋饭回来,一边用火折子点灯,一边偏头劝慰她,郡主快别想了,船到桥头自然直,您想那么多做什么。
横竖有太子殿下替你操心,实在不成的话,陈廷尉为人风趣,待您一向不错,您嫁给他也不算吃亏。
好你个大头鬼!翟似锦站起来,朝门外走,我去隔壁找找宜乐,你不用跟来。
平白挨了骂,燕燕委屈地扁扁嘴,您去找宜乐公主商量拿主意,她不也还是向着陈廷尉的嘛。
翟似锦绕去隔壁禅房,没能见到赵宜乐。
女官素铃回禀她,公主前不久将皇后娘娘吩咐抄的经书抄完就出去了,身边谁也没带,只说在寺庙里随便逛逛。
翟似锦点头,打算回去叫上燕燕和几个侍卫,一起出去找找赵宜乐。
昨夜她才出了那样的事,还真有点担心赵宜乐这么晚在外面会出什么事。
只是没等她走两步,就看见赵宜乐被林昭送回来,身边还跟着个张承衍。
表姐!赵宜乐奔过来抱住她,今早听说表姐你感染风寒,连母后宣你去大殿上香你都没去,喝过药了吗?现在可感觉好些?翟似锦想撒谎把话圆过去,但是面前不远处的张承衍朝这边走来,念及陈熠说张承衍是知道她昨夜被掳走的事,这种当面撒谎的事情她干不出来。
于是她索性忽略掉赵宜乐的问题,转头看向张承衍,张公子怎么来了?来这儿找谁的?还是说只是专程送宜乐回来?男女有别,两头的院子隔得很远,张承衍没事不会到这边来。
张承衍听了她的话,温润的面庞上升起一丝局促,踌躇着道:在下确实是专程送宜乐公主回来了,并且还有些事情想请教郡主。
翟似锦皱皱眉。
张承衍找她请教事情,肯定不是好事。
--------------------作者有话要说:【攻克舅舅的第一天】陈熠:舅舅你康康我,可还行?长宁帝:舅什么?你喊谁舅舅?谁是你舅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