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 87 章

2025-03-22 06:51:07

初三那天, 林以鹿起的很早,在衣帽间里收拾行李。

靳博屹抱着臂斜斜地倚在门口处,眼神显然还没睡醒,惺忪懒散地看着她, 嗓音透着浓浓的倦意:去哪?淮礼。

林以鹿边叠衣服边说, Eternity线下的门店出了点事, 我现在要过去处理。

什么事?靳博屹问。

有一批已上架的产品存在安全隐患,尚未清楚原因, 要去现场检验才知道。

林以鹿从衣柜里拿出一件外套穿上,把头发理顺后,躬下身将衣物简单收拾到行李箱:如果你在淮京没有什么事的话, 就早点回上京吧, 我可能要过几天才能回……林以鹿说话期间,靳博屹已经走进来了,他二话不说,从衣柜里面找出自己的衣服,丢进她摊在地上的行李箱:我陪你一起去。

林以鹿停下手,看他:你们家公司不很忙吗?忙。

靳博屹拉开抽屉, 拿了几条男士内裤出来,随便折了两下,放进收纳袋里, 微微侧身,薄弱的阳光将衣帽间灌满, 覆在他的肩身上, 勾着的嘴角干净又邪气:但我离不开你。

林以鹿眉眼间的沉重瞬间散了不少, 假装开始嫌他:你怎么那么黏人。

又不是第一天了, 你还没习惯?怎么说呢, 可能是因为从前自己一个人惯了,现在天天跟靳博屹黏在一起,林以鹿就感觉有些奇怪,别扭的同时又很享受跟他在一起生活。

还好。

林以鹿回话。

靳博屹双手交叉,手指捏着衣下摆,脱下家居服,冷白的皮肤在阳光倾洒下几乎要发光,肩胛和背部的线条利落又硬实。

林以鹿愣了愣,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他肩胛骨处的那几条鲜红又明显抓痕。

这几天那事就没停过,靳博屹养上瘾一样,在床上的那副样子和往常大不相同,似要侵入骨髓,一字一句的言语都充满了强势和哄骗。

靳博屹拿着衣服,左右看了看,又随手将衣服朝脏衣篓扔,一条圆润的抛物线从林以鹿身侧划过,衣服落入,他才舔了下唇角笑:你这两个字,怎么听都像是在评价我的床……技?他扬起眉,眼睛这会儿很亮,向她靠近,拉近距离逗她:我没把你伺候舒服?这人正经永不过三秒,林以鹿别了下脑袋,那心啊砰砰直跳,仿佛要跳出来,耳尖都红透了。

靳博屹抬手想捏一下,林以鹿假模假样的咳了下,转身:我下楼等你。

十分钟后,靳博屹提着行李箱下楼,林以鹿站在落地窗前,在跟林世捷打电话,语气平平淡淡的:智能电子产品都是通过一系列的质检才能上市售卖的,不可能会无缘无故存在安全隐患,而且问题还不止一个,其中售出的七台电脑充电器都自爆了。

买家有没有受伤?林世捷刚收到通知,还不太清楚这件事。

伤到了手,看照片伤情不算是很严重,但买家他们到店里闹起来了……听到下楼的声响,林以鹿微微转身,两人一高一低地对视,靳博屹朝她抬了抬下巴,意思是现在可以出发了。

林以鹿点了下头,对电话那头说:先不说了,我现在过去处理。

正要挂电话,林世捷忽然说了句:一起,我去接你。

……话筒传出来的声音不大不小,站在林以鹿身后的靳博屹刚好听清,虽然是亲哥,但是听到这话还是会吃醋,脸色唰一下就变臭了。

骨节分明的手指伸了过去,靳博屹轻轻的戳了戳林以鹿腰侧,一脸的不冷不热。

林以鹿抓住他的手指,瞥了他眼,对着话筒快速说:不用麻烦了,有人陪我去。

客气又疏离,根本不像两兄妹,倒像是工作上的合作伙伴。

淮礼在淮京南下方,开车过去跟回上京的路程没什么区别,差不多都要两个小时,淮礼在公里数上来说,比上京近些。

到达Eternity线下的门店,有佩戴着工作牌的工作人员到地下停车场接林以鹿和靳博屹,简单地跟他们说了现在的情况如何。

Eternity科研集团从创建到现在,研发出售的任何智能电子产品都没出现过类似的情况,电路板出现故障、系统自改、资料泄漏、还有充电器自爆等等安全隐患问题。

除非是不规范使用,一般情况下,根本不可能会有问题。

商场的门店里,无论是新老客户都在吵囔着要一个售后和解释,由于人数过多,店长和员工根本应付不过来,都没时间为他们检测出现故障的机子。

你们家手机电脑顶配卖那么贵就算了,居然还那么容易出问题,同价的产品都没有对面的外国品牌好,太令人失望。

我儿子的手被炸伤成那样,你们E科必须要负全责,否则我们上法院告你们!第一次买E科的智能电子产品,没想到质量这么差!没用几天都卡的动都不能动一下,发个微信还要转上好几圈才能把信息发出去。

我们买国货是支持国家企业发展,不是花钱让你们拿这样的产品敷衍我们,今天的事必须给我们个说法,不然就把你们的店砸了!现场喧哗浮躁,已经有记者听闻到风声陆陆续续赶过来了,扛着相机在录视频,还试图上去采访店长,但被闹事的人群挤了出去。

工作人员挤进人群中央,贴耳跟店长说:总部那边来人了。

店长踮起脚,眼睛在人群里直绕圈,看情形他本人也是着急乱了。

工作人员给他指了一下,人群外,两个年轻人站在产品展示台前,拿着自带的电脑,不知道在捣鼓什么,好像已经开始检测机子的问题了,敬业的不得了。

人来人往中,店长一眼看到了他们,是因为他们样貌和气质过于出众醒目了,这样看着就贵气满满的男女,不管站在哪,都招人注意。

店长眨了下眼,脑子有些懵,不明白总部为什么会派两个没什么经验的年轻人过来,他问店员:他们有跟你说是哪个部门的吗?工作人员挠了挠头,刚刚太着急了,他也没顾得上问。

店长也直接不管他,穿过寸步难行的人群,来到两位年轻人身旁:你们好,我姓廖,你们叫我廖店长就好了。

靳博屹在专注检测机子,双手在键盘上敲打着,空不出手,礼貌颔首:你好,靳博屹。

你好,廖店长。

林以鹿与廖店长握了握手,出示了一张名片,介绍自己:我是林以鹿。

廖店长接过名片看了看,两眼直冒金光,看到他们彷佛跟看到救星没什么区别:原来是林副代理啊,你好你好,招待不周请你见谅。

客户们纷纷转过头来,把视线焦距在廖店长身上:什么情况,还解不解决了?别拖延我们的时间!大家还要赶着去走亲戚呢!廖店长摸了一把额头上冒出的冷汗,双手合十,微微鞠躬:对不起,对不起,我们E科总部的林副代理长来了,请各位放心,今天的事一定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交代。

林副代理长?哪呢,你别告诉我是你旁边的那两个年轻人。

廖店长的腰就没直起来过:是的,林小姐就是我们E科总部派来解决此时问题的副代理长。

开什么玩笑,E科还想不想干下去了,居然推一个小孩儿上位,她满二十岁了吗?懂得这一行吗?现在林宥绅不在,谁都可以做代理长了是吗?简直就是乱来!听到父亲的名字,林以鹿清冷的眼神微微波动了一下,靳博屹轻轻拍了下她的后背,无声安抚。

林以鹿心口细微起伏,点了点头,淡淡的扫了一眼群众,站在原地平静地弯下腰朝大家微微鞠了一躬,道:很抱歉各位,这批新上市的产品造成了您们很大的不便,我们E科将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召回所有存在安全隐患的产品,并会给每一位客户以及伤者一个满意的交代,很感谢您们的理解,祝您们新年快乐。

明明身上她有种与生俱来傲慢与高贵,却如此的平易近人,温和有礼。

群众们一下子无话可说,但有不嫌事大的记者挤上前问道:请问你是林宥绅先生的女儿吗?……林宥绅先生真的在那场爆炸事故中失联了吗?……还是说,你们E科是否有意在隐瞒林宥绅先生的死讯?……林宥绅死了?不可能吧?林宥绅是重要的科研人员,出事了怎么可能会瞒着外界。

就是因为他是重要的科研人员,E科才会有意瞒着大家,没看见吗,林宥绅一不在,他们的产品就相继出事,一点都不靠谱。

林小姐,可以在此给大众们透露一点关于你父亲的消息吗?摄像机和话筒都要怼到林以鹿脸上了,林以鹿抬手,还算是客气的别开他们的机器,一身清冷之骨的极其淡漠,不想回答任何有关于林宥绅的事。

靳博屹将林以鹿护在肩下,和廖店长对了一眼。

廖店长马上反应过来,抱歉各位记者朋友,原谅我们没办法回答你们的问题。

廖店长留在大厅外照顾客户的情绪,工作人员将靳博屹和林以鹿带到休息室,并将所有存在问题的手机、平板、电脑还有一些其他智能电子产品拿进来给他们检测。

有关智能电子产品这方面,靳博屹和林以鹿还算是了解的通透,拆开检测维修都不是什么问题。

靳博屹和林以鹿还有另外两名检测人员一起分工合作,靳博屹用电脑检测出故障电脑问题的所在,就把电脑递给林以鹿,让她拆开看内部的情况。

林以鹿打开自带的工具箱,翻了翻,从里拿出抗磁镊子和微型螺丝,开始拆卸。

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林以鹿抽出里头的芯片,把生产的编号发给相关人员,很快,就得到了工厂那边的恢复:单从照片上看,这确实是我们E科工厂生产的芯片,但里在还需要送回样本检测。

现在也没有专业的检测机器,但根据靳博屹的基础检测来看,大部分问题出现在芯片。

几人将智能电子产品里的芯片和主要部件拆卸出来,分别装进一个袋子里,准备前往E科总部工厂。

出休息室时,林以鹿正给公关部那边的人打电话,让他们提前结束休假,到淮礼应急处理本次事件。

林以鹿没想到的是,林世捷居然来了,此时他被围在人群中央,寡默着一张俊脸,就连说话也是冰冰冷冷的,所幸,在商界混了这么多年,经验十足的他应付这么大的阵仗稳规稳矩,丝毫不输爸爸。

兄妹俩隔着喧闹的人群,远远地对视两三秒,林世捷很快就移开了视线。

靳博屹牵着林以鹿的手一直朝前走,没停过,步伐与她相差不大,她能跟得上。

E科有专门的生产工厂,检测芯片和主要部件花了不少时间,第二天将近下午四点才检测好,厂把纸质报告打印出来给他们看:林小姐,这批芯片不是我们工厂制出的。

厚厚的三大沓检测报告递给去,靳博屹和林以鹿一人看一本,林世捷接了没看,这方面的知识他了解得还不深。

靳博屹随便翻开了几页,数据全都对不上,他问厂长:E科的芯片除了总工厂可以制作,还有哪几家工厂可以?厂长给他们倒了一杯茶水,端起陶瓷茶杯微微抿了口,润了润喉,说:芯片只能总工厂制作,我们工厂里每一位参与制作过程的员工全部都签了保密协议,不会将数据程序以及制作过程泄露出去。

此次的假芯片与我们总工厂制出的芯片,除了外表完全不一致,可据判定,暂时不存在芯片泄密的问题。

……事情难办了,林宥绅出事的突然,林白现在又在国外处理分公司的事务,交代接手的工作里面完全没有预想到会有假芯片流出。

初四那晚,E科集团总部的紧急会议开了差不多五个小时。

E科所研发出来的芯片都是在座研发人员的心血,被调换的那些芯片现在也没查出在哪,要是就这么被有心人解析泄露了相关数据,那么本次新上市的顶配智能电子产品将会成为掉落阶级,成为平价的‘普品’。

绝对是有人故意想搞我们E科,否则近期的事这么解释,太过于蹊跷了!这两个月来的事就没消停过,先是居家电子产品出现故障,股票暴跌,接连着是智能电子产存在安全隐患问题,现在五代芯片又有泄露的可能,这不是有人打压我们还能是什么?!你们是不知道对面那几家是有多嚣张,我们产品出事的新闻一上,他们家立刻搞活动大卖,还暗讽我们E科!……各位高层董事们在不满嘟囔,林家兄妹俩坐在主位上,看着电脑屏幕上的股市,一直在往下跌。

六月份我们E科的六代芯片就要装机上市了,现在被打压成这样,还能继续下去吗?六代芯片是我们集团今年最重要的研发成果,不可能不装机上市,我们不止是研发人员也是商人,绝不做亏本买卖!那AI商城呢,现在AI商城的项目暂停了,我们研究人员接下来的日子要干什么,不可能就这么闲着吧?……世捷,以鹿。

被点名的两兄妹缓缓抬起头,神同步,林世捷说:先处理好现下的丑闻,再做下一步决定。

董事们叹了口气,问:你们父亲现在还没醒吗?高层董事们都是自家人,林宥绅还活着的消息,上次决议会的时候他们就知道了。

林以鹿垂下眸,还没有……话音未落,一位男秘书没敲门就冲了进来,手里拿着E科的平板,模样很是激动:董事长有消息了!闻言,林以鹿立刻站起来,接过他手中的平板,与此同时,林世捷打开了电脑,前方投屏荧幕跳出一条爆炸新闻。

【实验室爆炸事故还者林宥绅已清醒,由于涉嫌非法制造使用易燃易爆物品,现已被传唤调查】林宥绅这个节骨眼被传唤调查,毕竟牵扯到了刑事案件,其影响之广不可预估。

新闻一出,曾经高高在上、风光无限的E科变成了一块烫手山芋。

新闻将此事炒得如火如荼,各种质疑,各种压迫,各种抹黑,各种抵制,E科线下的门店一家接连着一家出事倒闭,以前被E科踩在脚下的几家同行迅速冒起。

不出半个月,E科以及旗下集团都受到极大的重创,加上近期的谣言不止,别说六代芯片不能装机上市了,就连E科的名声也一落千丈,经济不断流失,亏损严重。

除了高层内部建稳的关系网,一切都乱套了。

内线电话响个不停,会议室里亮着的灯,所有人神色焦急地捧着件跑来跑去,办公厅里混杂着各种喧嚣嘈杂的声音。

以前站的太高,现在一出事,牵累了无数人,需要平衡的东西一点点倒塌,最后,溃不成军。

以鹿。

许叔敲门进来,林以鹿放下手里氤氲着香气的咖啡,疲倦的微微一笑:许叔。

许叔点了点头,在办公桌前的真皮椅坐下,扫了眼她手边堆放成山的文件:我们家轻宁天天就知道捣鼓那家破酒店,她啊,要是有你一半勤奋,我都去烧高香庆祝了。

您说笑了,都是分内的事。

许叔轻轻地叹一声气:现在没一个人能联系得上你父亲,派过去的医疗队和律师团也见不到人。

许叔越说越气愤:那方人员说是要调查实验室爆炸事故,我看实则是要无理看管他,趁此打压我们E科!唉,不说这个了,最近学校开学了是吗?林以鹿将眼底里的情绪收敛起来,轻轻点了点头:嗯,已经开学有一个星期了。

专业课和科研中心的课多吗?还行。

林以鹿指尖摩擦着咖啡杯边缘,抬眸:许叔,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许叔深深地看了林以鹿一眼:因为公司的事,最近你也辛苦了。

许叔还有其他的叔叔伯伯之前都答应过你父亲,无论公司出了什么事,也要撑到你大学毕业为止。

他叹了口气,继续往下说:你父亲他经常在董事会上夸赞你,向我们展示过不少你的优秀作品,他对你的期望很大。

我们这些叔叔伯伯在想,你年纪还小,又正是在接受知识灌养的阶段,公司的事就不给你增加压力了,决议让你先回学校上课,周末放假的时候再来公司帮忙。

林以鹿垂着眼眸,双手紧紧的握着茶杯,听着也没有表态,默了良久才嗯了一声。

以鹿,你也不要多想,你的实力和能力各位叔伯都看在眼里。

许叔说:我们让你回学校学校,就只是想让你多学些东西,将来有一天能够带队团将AI商城研发出来。

不止你父亲,叔伯们也对你抱有很大的期望。

嗯,我都懂,谢谢您们。

林以鹿眼睛干净明亮,赤诚又坦荡,腰板挺的实直:不管E科将来会遇到什么样的境地,我和大哥都会一直守到爸爸风光回来为止。

那晚,林以鹿收拾好行李,离开公寓,驱车去上京前,回了一趟明宫公馆。

林家现在内乱严重,林宥绅一人倒了,有旁系血缘的亲戚在玩一些低三下四的手段阴林情和林晟。

林情和林晟为自己的公司忙得不可开交,一遇到事就在家里殴骂佣人,乱发脾气,酒柜里的酒全部都被摔在地,玻璃碎片溅到哪里都是。

阿拉斯加受到惊吓,躲在花园里不敢进屋,蓉嫂也不想在这个家待下去了,让林以鹿带她和陈叔走。

蓉嫂和陈叔从孤儿院相伴到现在,这一生无儿也无女,找不到任何依靠。

林以鹿带他们回上京,卖掉自己名下的一辆跑车,在唯爱公馆附近买了一套精修房给他们,都在一起生活这么多年了,他们早就把彼此当成最亲的人了。

回学校上课那天,林以鹿从他人嘴碎中得知,靳博屹他们家公司疑似受到林宥绅事件的牵连,房地产、互联网、其中的十几种行业都出了问题。

林以鹿近期一直在忙着E科上上下下的事务,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和靳博屹联系过了,她也抽不出时间去关注其他的新闻热点。

上课时林以鹿一直在给靳博屹发信息,下课之后也没等到靳博屹的回信。

林以鹿扫了圈教室,没看到三人组,问了谭倩才知道,肖介和卫进还有罗介他们都请假了。

林以鹿将网上报道的新闻看完,不顾待会儿还有几节重要的实验课,抓起包就往外走。

鹿子。

刚踏出班级门,就被人叫住。

周简之这学期交流回来了,因为生病,比之前瘦了一大圈,瓜子脸明显,妆容精致,大波浪的卷发随着急匆匆的步伐在肩后晃来晃去。

林以鹿提了下包带,问周简之:你哥现在在哪?我哥?周简之微喘着气,他现在在国外,还没回来呢,你怎么突然间回学校上课了?课间在走廊转悠的学生很多,不方便谈一些事,林以鹿把周简之带到停车场,上了车,很正经地问她:你们家公司是不是被我爸的事牵连了?他们两家联姻的消息早已登报,几乎没有人不知道,要是其中有一家出事,肯定会连累到另一家,这就像一个恒古不变的定律。

周简之一心扑到美妆上面去了,很少去关注这些事情,不过她有听说过: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或许是吧,他们都这么说……说我哥他爸妈就是因为插手了你爸爸的事,才被人搞了……周简之越说越小声,最后直接没了声。

林以鹿趴在方向盘上,愧疚情绪在心口涌动,指甲刮着自己的拇指骨节,一下下的刺痛感传来,她艰涩地说:对不起,给你们家带来了麻烦。

作者有话说:相信听听,真的快完结了!就这几天的事情我今天写了两本书:《关于我写小说遇到不懂的领域打电话求助朋友三分钟聊了四个小时外话这件事》《关于我写了大半天忘记按保存 WPS突然闪退了这件事》ps:本章知识来源于不是很靠谱的男性朋友,如有bug,告诉听听,我去锤他!感谢在2022-08-04 23:32:01~2022-08-06 23:06: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噔噔、啊尊尊、49140728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丸子不扣肉、做一个勇敢的人、华灯初上、旧人可安 20瓶;噔噔、RumourV、4462 10瓶;56504643 5瓶;今晚捕月亮、阿绾 4瓶;53999821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88、三合一靳博屹是三月初回来的, 他回来那天抛下一堆事务,直接去学校找林以鹿了。

林以鹿在科研中心待了一天,靳博屹到的时候她正戴着护目镜,拿着螺丝刀和小组成员在检修一个自动执行工作的机器人。

实验室里有人看到了靳博屹, 轻快喜悦地喊到:哎, 屹哥!你回来啦!闻言, 林以鹿停下动作,抬起目光看了过去, 靳博屹朝她缓缓走过来,很自然地牵起她的手,笑着跟徐教授说:不好意思徐教授, 借你徒弟一会儿。

徐教授穿着白大褂, 站在一个学生的转椅后,专注看他写代码,听到声音才抬起头:这哪需要跟我借啊,都是你老婆了,以鹿你先下课吧,反正是课后实验, 不打紧的。

谢谢徐教授。

谢谢徐教授。

两人异口同声,说完,对视了一眼, 似有说不出暧昧在空气中流动。

实验室里的同门调侃道: 哎呦,酸死人了。

快走快走, 我不想吃狗粮。

林以鹿将工具收回工具箱里, 靳博屹顺手拎上了:那我们先走了。

走吧走吧。

出了实验室, 步在走廊上, 靳博屹牵着林以鹿往电梯方向走去, 林以鹿忽然停下脚,他看她,怎么了?话还没问出口,林以鹿一把抱住了他,脑袋埋在他胸膛上,靳博屹笑了笑,提着工具箱的手环住她的腰,另一手摸了摸她的头:才几天没见,这么想我?林以鹿没有说想不想他,反问道:靳博屹,你累不累?靳博屹微微皱了皱眉,从她这话里听出了别的含义,但他没多想,捏了一下她的耳垂,凉而柔软:有点,走吧,带你去吃饭。

林以鹿离开他的怀,看着他怔怔地沉寂片刻,才淡淡道:我想去吃你高中学校附近那家汤包馆。

行,顺便在那边约个会。

听到这话,林以鹿眸子里溢出酸涩的水光,靳博屹没发现,牵着她的手一直在往走。

吃完饭,靳博屹和林以鹿想进上京一中走走,他们跟校门口的保安很熟,熟稔地聊了两句,保安便笑着放他们进去了。

鹿校已经退休了,新校长他们都不认识,便也就没专门去打招呼。

进校刚门时刚好五点半,下课铃声响起,原本寂静的校园里瞬间人声嘈杂,穿着深蓝色校服的学生满校园来回走动,影子被夕阳拖得很长。

运动场似在举办一场篮球比赛,篮球场上的少年们脚下生风,跑起来身形矫健,与观众席上为自己倾慕对象喝彩的女生们一样,看上去坦荡,自由,不被束缚。

微凉的风穿过树梢,树上沙沙地响,呈橘黄色的梧桐落叶在眼前飘落,卷滚在地。

同走在一条走道上的学生,时不时将惊羡的目光投到他们身上。

诶,那不是靳学长么,他身边那个女生是他未婚妻吧,看起来好配啊!哇塞,真人比照片好看太多了,那大眼睛,高鼻梁,小嘴巴,美女我好爱!我认识这个学姐,她姓林,好像还是岑暗的妹妹,以前在北礼国际高中读的,是优秀毕业生之一,上过当地的青年报,优秀到令人发指!旁人惊叹:这么厉害,那她配得上我们的靳学长,优秀的人就该跟优秀的人在一起。

路过景园,林以鹿停下了步伐,看着波光潋滟的人工湖,忽然问了一句:你成年那天许了什么心愿?泡到你。

靳博屹在心里默默地回完后,对她说:我没搞那玩意儿。

为什么要骗我,你们学校举行成年礼那天我在。

林以鹿指着临湖而建的凉亭:我亲眼看见你将许愿牌挂到了那边的树上。

上京一中举行成年礼那天是鹿校生日,又恰巧是星期天,林以鹿他们学校不用上课,便携北礼校长送给鹿校的一套茶具带来上京一中,顺势凑了他们这个热闹。

她没有专门去看靳博屹,只是他太出众耀眼了,她在人群中第一眼就认出了他。

靳博屹心头一暖,胸腔里溢满了浓浓的情,原来那天那个人真的是她,他没想到她参与了他那段青涩而隐晦的暗恋旅行。

靳博屹看着林以鹿,桃花眼里蔓延着化不开的虔诚与爱意:想知道我的秘密?林以鹿纤长卷翘的睫毛颤了颤,白净的脸颊上隐现几分纠结,她想知道他所有埋藏起来的秘密,但又怕知道以后会后悔,脑子一片混乱,不知道怎么就说了那个字:想。

话音落定,靳博屹便牵着林以鹿往景园里走了。

湖边的石凳上坐着不少学生,微风吹起涟漪的湖面,铺着鹅卵石的小路延伸进许愿树,许愿树上挂满了每届高三学子们的许愿牌。

林以鹿抬头仰望着一树的许愿牌,问道:你的还在吗?靳博屹说:这颗树挂的都是我们33届的许愿牌,不出意外还在原来的位置上。

林以鹿可不这么想:不一定,可能早就被暗恋你或者喜欢你的女孩子摘下来了。

……听到那两个字眼,站在树下拨许愿牌的靳博屹,动作明显顿了顿,一阵窸窸窣窣的许愿牌互相撞响声过后,他似漫不经心地问:你有暗恋过别人吗?我为什么要暗恋?这种把搞自己狼狈又卑微的事不合适我。

林以鹿很直白地说:坦然大方地告诉对方难道不好过长久无望、苦守坚持吗?何况,在这种快餐式恋爱时代,暗恋一个人的独角戏又能坚持多久?靳博屹听闻她的话,唇角细微弯起,夕阳落在他的眼尾:万一对方不同意呢?强上?林以鹿张了张唇,刚想回答,停了几秒才后知后觉,他怎么好像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林以鹿漂亮的眉眼掠过狐疑,之前学校论坛有人集合出种种实证,说他暗恋她,这事儿荒诞又蹊跷。

换做是其他男生林以鹿可能会相信,但对方是靳博屹,林以鹿都不用怀疑,他从小就被人众星捧月捧到天上去了,骄傲又耀眼,怎么可能会将自己的姿态摆低,去暗恋一个与他相隔137.6公里的人呢?靳博屹找到了自己的许愿牌:过来,帮我摘下。

林以鹿向靳博屹靠近了一步,没问为什么,直接踮起脚,抬手去解绑在树枝上的红绳,单薄的卫衣往上跑,露出一截冷白色的细腰,略微有些紧身的黑色牛仔裤勾勒这她皎好臀部曲线,诱人的不行。

林以鹿解了半天都还没解开,站在她身后的靳博屹拉近他们之间的距离,鼻尖袭来他身上清冽的气息。

他扯下她的衣摆,温热的手掌还停留在衣摆里,看似是在搂着她,实则握着了她的腰,指腹有意无意的摩挲了一下她的皮肤。

在靳博屹触碰到自己那瞬,林以鹿浑身一个激灵,他中指戴着的订婚戒指冰冰凉凉,却能灼烫得她浑身发热。

林以鹿扫了圈人工湖附近,没什么学生,应该是去食堂吃晚餐了,她耳尖有些滚烫,轻轻往后踩了一脚靳博屹:大庭广众之下你能不能收敛点,毕业了就无所顾忌了是吗?都有你了,我还顾忌什么。

……真的是管不了这狗男人。

林以鹿加快手上的动作,许愿牌悬空旋转间,她看见了许愿牌里面的内容,双手顿在了半空,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

许愿牌上什么字都没写,靳博屹他用刀在正中央刻了一头小鹿,右下角刻的三个字母是他名字缩写。

有那么一瞬间,林以鹿相信了论坛上的传言。

刻得像不像?靳博屹抱着她问,双手环着她的腰,下巴搭在她的脑袋上,这幅画面在灿红的夕阳里是无声的,亲昵的。

林以鹿想起了他之前的微信头像,也是一头小鹿,她不知道该怎么回话,快速将许愿牌解下,握在手里,又认认真真地看了遍,睫毛轻颤,居然有些酸涩。

她说:如果高中那时我跟你在一起,我绝对不会让你在许愿牌上刻这个。

如果真的有关于我,我不想你的愿望实现不了。

婚都还没结,你就想管我。

靳博屹把许愿牌拿了过来,放进口袋:我呢,不想改也不会改,走了,回家。

快要走出校园时,有几位大胆的女生上前问靳博屹要联系方式,还有想要把信件送给他的,她们笑得都很甜:靳学长,我从很早以前就喜欢你了,你能收下我的信吗?我未来老婆醋劲很大,要是收了你们的信,回家我是会死的。

靳博屹瞧了眼身旁牵着的林以鹿,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儿,声音带着痞:或许不用等到回家,今天我就葬这儿了。

林以鹿:……有没有一种可能,你未来老婆不想让她们难堪,打算开口让你收下她们的信?信不会收,联系方式也不会给。

出了校门,靳博屹问林以鹿要不要在附近的夜市逛一逛。

林以鹿摇了摇头,想早点回家,但想到需要买些东西:去商场吧,我想买些东西。

靳博屹意味深长地瞥了眼她,笑:行,爷听你的。

附近就有一家大型商场,开车几分钟就到了。

停好车后,靳博屹有紧急电话进来,推购物车陪林以鹿挑选物品期间,就没停过和别人谈工作上的事情。

林以鹿拿手机在查,做蛋糕需要买什么材料,照着美食博主列出的清单一样一样地挑选,转悠了一圈,站在一列货架前,没看到图片上的那两款面粉,拿着手机问旁边一个导购员:阿姨,这两款面粉有卖吗?导购员两指放大手机,看了看:噢有的,等会儿哈,阿姨给你找找。

谢谢。

林以鹿收好手机,把视线转到一边,双手搭在购物推手上。

靳博屹站在林以鹿前方几步远的一列货架前,手机隔在耳边,单手抄在兜里,衬衫和长裤被他穿出一身的邪气,存在感十足占地。

他好像是在跟公司里的员工通话,声音平平淡淡的,让对方尽快熟悉一下公司目前正在运行的项目。

林以鹿很早之前就发现了,他做事有分寸且老练细致,熟懂金融市场,很明显从小就被当成集团决策人来培养,寄予了无限厚望。

靳博屹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往她这撂了一眼,对电话那头说:先这样,明早开会再详细说。

好的,小靳总。

靳博屹挂了电话,朝林以鹿走去,低眸看了眼购物里面的东西,挑了挑眉,眉宇间荡漾着笑意: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三月八,妇女节。

林以鹿边说,边从购物车里拿起一束顶端包着一枚巧克力的花,递:你的生日。

靳博屹笑,接过那束花,轻轻敲了下她的脑袋:还有呢?林以鹿的呼吸轻微有些变化,拇指微弯,指腹轻轻摩挲中指上戴着的戒指,装不知道:还有什么?靳博屹看着她,微微俯下身,近到几乎要碰到她的鼻尖,眸色像是坠了耀眼的星光:今天也是你哄骗我跟你接吻的日子,忘了?林以鹿没忘,如果不是那次,他们根本不会拉扯纠缠在一起。

丝丝绕绕的情愫在心尖缠绕,她控制住心底的波澜和悸动,别开了头,长发随着扭头的动作轻微晃荡,遮住了大半的脸蛋。

靳博屹注意到她的不对劲,她不想他靠近她,就像以前一样,无言的拒绝。

良久,她才说:……忘了。

导购员没找到林以鹿要的那两款面粉,拿了另外两款过来推销:你要的卖光了,这两个牌子的面粉也不错,要不小姑娘?可以,谢谢。

买完东西便回了唯爱公馆,靳博屹将购物袋里面的东西一样一样拿出来,放在干净的琉璃台上:你会做蛋糕?林以鹿划着平板,点开一个视频:不太会。

我和你一起做。

林以鹿拒绝靳博屹的帮忙:我想亲手做,你去别处坐着,别碍着我发挥。

靳博屹抱着胳膊倚着琉璃台,笑得肆意:行,我已经做好了进医院的准备。

……前几天林以鹿专门去烘培社请教了老师和学姐,今天是她自己第一次动手做,不太熟悉,但每个步骤都记得。

靳博屹回了趟自己家,再回来时,手里拿着一台相机和摄像架。

林以鹿将打好的蛋白液和面糊混在一起搅合,细细密密的睫毛微垂着,听到滴的一声,才缓缓抬眸,看到摄像机正对着自己拍,闪着红点,她没躲,一脸疑问地看向靳博屹。

靳博屹说:记录我老婆第一次做蛋糕。

林以鹿手里的搅拌动作停了停,清冷妩媚的脸上展现出少女独有的娇羞和甜蜜,眼角眉梢挂着的笑意说不出来也无法形容。

她性子太淡太冷了,近期又因为各种事情总皱着个眉头,靳博屹很少见她这副模样,拿出手机,找好角度拍了一张照片。

靳博屹发了条朋友圈,无配文,只有一张照片。

靳博屹不是第一次发林以鹿的照片上朋友圈,以往发的都是背影照,很少会发正脸照,今天破天荒发了张正脸照,那些在国外还没见过林以鹿的兄弟看到照片都要疯了,底下评论顿时激增。

Joseph:【生日快乐兄弟,WOW,这就是你藏起来的那位未婚妻Miss Lin吗?看起来很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Matthew:【这不是之前来我们学校游学交流,老师安排你指导的其中一个女生Deer Lin吗???别以为过了几年我就认不出来,Brant,你挖我墙角,不仗义!!!】Jackson:【噢~原来是这只会弹琴小鹿啊,祝福你们!】学校的同学和朋友也有在下面评论:【屹哥生日快乐!祝你未来风光无限,和嫂子的爱情浪漫依然!】【嗷嗷嗷,嫂子好漂亮!她在做什么呢,我馋了!想吃!】【哥,我给你组了这么大的局你不来,居然在家等着吃蛋糕?】【今晚的生日party,缺了主角,美女们该伤心死了。

】靳博屹一条评论都没回复,放下手机,望向在厨房里给他做生日蛋糕的林以鹿。

璀璨的水晶灯下,她戴着黑色的围裙,袖子半挽,不施粉黛,绑着简单的低马尾,由于不太熟,翻拌蛋糊的时候,表情迷蒙,眉目妩媚娇憨,白皙柔软的脸蛋嫩得可以掐出水。

靳博屹手肘抵着膝盖,就这么静静地凝视着她,在漫长的等待中,她终于将蛋糊装进膜具,送进了烤箱里。

靳博屹起身走过去,一把将她抱起来,放在琉璃台上,吻住她的唇时,腾出一只手把身上的外套脱下铺在琉璃台上:今晚在这。

缱绻的吻辗转至她的耳边,轻轻咬住她的耳朵往下压,一手穿过她的后颈,一手去解她休闲裤上的拉绳,带喑哑模糊的低语:--------------/依一y?华/如果你不喜欢……告诉我。

他骨子里迷恋的不只有她,还有她的身体,他食髓知味,控制不了、也压制不住想要将她带进欲望的沼泽地里,一寸一寸,无限制的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温热熟悉的气息传遍了她的全身,林以鹿的大脑有几秒钟短暂的空白和迟钝。

她不想再含蓄的表达情感了,手指慢慢的攀上他衬衫领子,主动的亲了亲他的下巴,给他回应,所有的言语全都淬在了眼里。

炽烫的唇舌搅缠在一起,愈渐激烈,两种感情交织在一起,如烈火燎原般,烧掉了所有的认知和感官。

汗水顺着他干净的眉眼滑下,靳博屹手臂上凸起隆结的青筋,像火山爆发后形成的环礁和主岛,无法遏抑地释放出深长、浓烈、缠绵、缱绻的爱意。

林以鹿额头挨着靳博屹的下巴,柔软的双手攀上他的肩膀,搂住,呼吸之间尽是属于他的雪松琥珀香。

唇舌纠缠,潋滟迷离的瞳眸倒映着他的脸。

他在她眼里,是沼泽地上的烈阳,她不想看到他黯淡熄灭下去。

戚风蛋糕早就烤好了,空气里飘着一阵香气,甜而不腻。

小别重逢后的激情缠绵,靳博屹餍足了,身上雅痞的气质在这一刻特别的浓厚,他索取的有些疯狂了,本以为自己能控制住力道,没想到还是在她身上制造出了痕迹。

我抱你去洗澡。

枕在他的臂弯里的人虚脱了,精致的眉目疲倦惫懒,把脸埋进他的颈窝里:只洗澡吗?头发弄得他有些痒,靳博屹笑了笑,手捏着她的腰恰到好处的揉了揉:我给你按摩,你再奖励我点吃的。

……怀里的人闻言,无情地翻过身,背对着他,埋首在被子里。

从第一次的懵懂到现在,他早已娴熟的游刃有余,林以鹿难以招架。

洗完澡出来,林以鹿躺在床上动都不想动一下,想起楼下的生日蛋糕还没做好,翻身看了一眼床头上的时钟,快十一点了。

还有一个小时可以给他庆祝生日。

靳博屹在浴室里洗澡,林以鹿躺在几分钟便起床了,把先前准备好的礼物放着床上。

靳博屹一出来就看到了放在床上的礼物盒,他打开来看,是一对定制袖扣,精致的银质袖扣上点缀着钻石,在柔暖的灯光下闪过一道亮眼的光芒。

靳博屹下楼,坐在餐桌前,林以鹿把做好的蛋糕端上桌,浅色油画色调,有水蜜桃粒和茉莉葡萄点缀着,看卖相,勉勉强强还过得去。

林以鹿将蜡烛插上,找打火机找了半天都没找到,自从决定戒烟后,家里的打火机都扔了。

靳博屹拿起刚刚穿的那件外套,掏出打火机,将蜡烛点燃,烛光摇曳晕黄,林以鹿靠着椅背,看他,眼睛里闪耀着浅浅的光华,嘴角笑意温淡:男朋友,许愿吧。

靳博屹笑着纠正道:是未婚夫,Your fiance。

林以鹿没有表现出什么情绪的波动,只是静静地垂下眸,看着中指指上的戒指。

也许……很快就不是了。

.E科的丑闻又上升了一个新高度,外界众说纷纭,不停有人从各种渠道谩骂、讽刺、抵制E科,甚至还讥骂E科的高层董事。

这些事还没压下来,公司内部就发生了动乱,有一位高层人员卷款潜逃了,严重威胁到了E科正常运营。

E科高层董事们这几天几乎没入睡过,有几个年纪大的叔伯熬不住了,相继晕倒在会议室里,还好救护车来得快,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林世捷仰脸看着大屏幕上滚动的股票走势图,拿着汤匙搅拌着咖啡,深邃的眼眸在灯光下犹显暗沉:照这种速度跌下去,E科很快就会变成一个空壳。

林以鹿沉默了一会儿,才淡淡问道:哥,爸爸现在怎么样了?林世捷说:爸在那场爆炸中受的伤不轻,那方人员以他暂时接受不了调查的理由一直扣着他,不让我们的人与他接触。

他们针对爸爸,我大概知道是为什么,也知道是国外对家公司所为。

林以鹿垂着长睫,但我一直都想不通,他们为什么要把靳家也算计上。

对家公司做那么多不就是想打压他们E科的科研团吗?这关靳家什么事?靳家涉足十几种行业都与科研不沾边,难不成真的像周简之说的那样,靳家人是因为插手了林宥绅的事,才会被人算计上吗?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世上龙头企业、龙头老大多了去了,就算靳林两家的家底再厚,也总有人比他们厚。

一手遮天的本事,谁都没有。

林世捷没有明确回答林以鹿这个问题,只是淡淡然的看着她:像我们这样的人家,联姻对象早就定下了,爸中途给你换了个未婚夫,你没有想过其中的缘由吗?哪来那么多感情牵扯,那不过是以利益为名的一张遮羞纸而已。

他的眼神温凉逼近冷漠:靳家,是爸给你选的一座城堡。

良久,久到了林世捷手里的咖啡彻底凉掉了,林以鹿才再次开口,声音沧桑沙哑:是不是只要靳林两家撇清了关系,靳家就能安然无恙?‘在商场上,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

’只要靳家的人不插手林家的事,自然是没有人费尽心思去算计他们,毕竟,靳云仲和周禾都不是什么好惹的人。

林宥绅会被国外对家打压,是意料之中也是意料之外,意料之外是没想到他们的手段如此狠辣。

林世捷目光平静地望着她,大概是看出她情绪不佳,又不知道怎么安抚,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这是一场持久战,如果你不想跟拖累他,那就登报退婚。

……你也可以自私自利些,保全自己是本性,没有人会怪你。

……林以鹿不作声。

三月中旬了,还是这么的冷,一阵阵寒风拂过,人行道上稀稀拉拉地飘着落叶。

林以鹿不知道走到了哪,只知道自己站在梧桐树的尽头。

靳博屹根据定位找到林以鹿时,她苍白而失神的脸上有未干的泪痕,木然的眸子里水光流转,有一片枯萎的树叶飘落在她的肩上,勾住了毛衣上的丝线。

靳博屹把树叶拿掉,脱下大衣披到她身上,包裹住:不知道自己体寒是吧,出来也不多穿件衣服,冻着了谁心疼你?……林以鹿鼻尖控制不住地酸酸涩涩,眼睛红红的,纤长卷翘的睫毛有些湿,吹过的晚风早就冻得她发不出一点儿声音。

没有人,靳博屹,除了你,没有人真正地心疼我。

别哭,丑死了。

靳博屹看着她,眼睛也有些红了,一边嫌弃她,一边给她擦眼泪,衬衫上别着她送的银质袖扣,碎光闪烁,宛如夜空上的星光。

林以鹿踮起脚,微微仰头吻上靳博屹,两手攥着他腰侧的衣服,眼泪从眼角滑到耳根。

靳博屹回吻,温热的手指轻轻的抚摸着她的脸,覆着薄茧的拇指指腹擦出从她眼睛里溢出来的泪水。

沿途的过路人朝他们行注目礼,月下树影斑驳,车灯和路灯交错在漆黑的夜里,枝叶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

这一幕迷离缱绻,朦胧暧昧,就像电影里的画面,有两种矛盾的情况。

一种是预感即将卸甲逃避,另外一种是迈出第九十九步,准备进入狙击的射程。

一吻上怎么都舍不得放开,林以鹿克制住自己,中断了这个吻,五指缓缓松懈下,掌心清晰地感受到迟来的钝痛。

她低垂着眸,已经哑着嗓子说话了:靳博屹,我想去东避山看星星。

靳博屹:好,我带你去。

靳博屹将车子开到一个合适观星的地点,两旁树林郁葱,除了前方的农庄区闪着点点星光,周围没什么光线,昏暗的仿佛将时光拉得静止了。

斜右方的一辆白色宝马车的剧烈震动着,想都不用想,车里面的人此刻在干些什么。

他们开的大G车没有全景天窗,想看星星只能下车看,两人坐在车后尾箱,靳博屹拿毛毯将林以鹿裹得紧紧的,生怕她会着凉生病。

林以鹿仰头看着漆黑的天幕,月亮半圆不圆,星星盈盈地闪烁着。

靳博屹没有看星星的心情,静静地看着林以鹿。

他很清楚的记得,大一上学期,学校的实验机房里,小组成员初次操作机器失误,林以鹿的手臂被一根很粗的机器钢针刺伤,大白褂瞬间染红,血流得触目惊心。

明明很痛,她却一滴眼泪都没流。

不像现在。

自林宥绅出事后,林以鹿的心境受到了影响,颓丧的像个瓷娃娃,脆弱且不堪一击。

靳博屹和林以鹿浅浅碎碎地聊了会儿天,林以鹿问靳博屹:你为什么那么喜欢东避山?为什么喜欢?大概是因为这里是我们第一次重逢的地方。

靳博屹没回林以鹿的问题,反问她:喜欢的很明显?林以鹿轻轻点了点头:我们在一起后,你就把这里列入了约会首地,时不时都问我,要不要去东避上看星星,这难道不是喜欢吗?靳博屹回:还行。

关键是有你在。

斜右方的那辆白色宝马车还在震,林以鹿终于发现了,视线与注意力转移了过去,脸上表现出难得的震惊。

靳博屹长臂一伸,温热的手掌捂住她的眼睛,将她捞进怀里,急急阻止:别看,长针眼。

……林以鹿微微仰脸,看着靳博屹,眉眼干净之余,带着一点小邪气,不像是什么正经人,她问:你喜欢那样吗?靳博屹挑眉笑了笑:哪个男人不喜欢刺激?那我们试试。

……?他看她:来真的?嗯。

靳博屹假模假样的咳了一声,把她的脑袋按在怀里:想要了回去再给你。

怀里的人没说话了,靳博屹以为她就是开玩笑的,没想到她这么不老实,手指落在了他的皮带处,摸索着皮带暗扣,一按,解开了。

靳博屹抓住林以鹿的手:还能不能好好看星星了?我想看别的。

她已经有下一步动作了。

靳博屹有一瞬间僵滞,他经不起她撩拨,不到一秒便缴械投降了,嗓音低沉磁性:回车里。

晚风吹不散了浮躁的炙热,入夜就飘起了小雨,淅淅沥沥,挂满了雨滴的车窗很模糊,林以鹿跨坐在靳博屹身上,两人唇齿纠缠间的接吻声被雨声盖过。

呼吸的节奏也变得极快极乱,窗外雨滴像海水浪花涨潮的般一遍遍扑过来。

靳博屹额头上的冷汗密密麻麻的渗出来,握着细腰的五指慢慢的收紧,有些控制不住力道。

林以鹿双手圈着靳博屹的颈脖,心跳的节奏乱掉了频率,额头上也布满着一层薄汗,蓬松卷曲的长发与肌肤摩擦,晃荡着。

借着车内屏幕微弱的荧光,她看他,视线在狭窄封闭的空间里不停描摹着他染了欲的眉眼,高挺的鼻梁,绯色的唇,冷硬绷着下颚线,碰上他唇的那一刻,一股电流窜向心脏,感官神经都酥麻了。

靳博屹抱着林以鹿,骨节分明的手指穿过去与她交扣握在一起,指腹轻轻摩擦着她手指上戴着的戒指。

每次结束之后,他都会在她的耳边说了很多很多话,到最后所有话都变成了一句:我爱你。

那晚之后,林以鹿就很少跟靳博屹联系了,在学校上完重要的专业,便驱车回淮京,以各种理由拒绝靳博屹的所有邀约。

E科的事确实给了林以鹿很大压力,这点靳博屹知道,但她不接他电话,拒绝跟他见面,让他觉得她反常,像是某种昭然若揭的前兆。

靳博屹人已经在E科集团楼下了,前台接待区的小姐告诉他,林以鹿出外差了,可能要过几天才能回来。

靳博屹来前就查过林以鹿的手机定位,她在E科。

靳博屹倚着通体黑色的跑车,拿着手机斟酌了好几分钟,编辑出了一条短信发过去。

【下来,我们见个面。

】想到她不怎么看手机,使用电脑多一些,靳博屹又给她发了一封私人邮件。

靳博屹点了根烟,再看手机,依旧是一条回复都没有。

等到了晚上十点多将近十一点的时候,林以鹿的那辆黑色大G车终于从E科停车库里开了出来,靳博屹一路跟上。

前边有一段路很宽,车辆很少,靳博屹就是在这段路超了那辆黑色大G车,跑车直接横在了面前,逼停。

车子贴了防窥膜,靳博屹看不清驾驶座上的人,只能依稀看到那人的身体轮廓,骨架并不小,肩宽且平直,是个男的。

靳博屹瞬间就明白了什么,林以鹿是真的不想见他。

林世捷下车,直迎靳博屹的视线,眼神悠远深邃,动作不紧不慢的点燃一根烟,没有先开口的意思。

靳博屹不想跟他玩商场上的那一套,直接问道:她人呢?林世捷看着靳博屹,似在打量探究着什么,缭绕的烟雾包裹着毫无温度的嗓音:在准备退婚协议。

靳博屹闻言,睫毛极其细微的颤了颤,继而又恢复了面无表情:开什么玩笑?林世捷弹了弹烟灰,没看靳博屹:她的决定不会改,你很快就知道了。

靳博屹的眼眸立刻变得深邃起来,他不信林以鹿会无缘无故会跟他提出退婚:因为外界的事不想拖累我?猜得很准,但准没用。

林世捷将烟头直接掐灭了,缭绕指尖的烟雾很快就随风散了,他对靳博屹说了句饱含深意的话:权势和在刀刃上成长的初爱,她选择了后者。

初爱,靳博屹对这个词的理解是,第一次爱上却没能在一起的人。

回去之后,靳博屹上网查了关于岑暗的消息。

前几天岑暗拍仙侠剧吊威亚的时,机器出了问题,人从房梁上摔下来,伤了腿,现在在医疗接受治疗。

粉丝拍的路透图里,出现了林以鹿的身影。

靳博屹放下平板,沉默地拿起杯子,白皙的手指捏着杯壁,用力到指关节都有几分泛白,他喝了一口水,入喉才发现已经凉了。

深蓝色的闪电划破了屋外昏暗的天色,靳博屹放下杯子,杯底与办公桌发出轻微清脆的碰撞声,他拿出烟和打火机,青绿色的火焰点燃了香烟,明明灭灭的火光中,他再次拿起手机,拨打林以鹿的电话。

这回,林以鹿接听了:我在上京家里,你过来吧。

凸起的喉结滚了滚,靳博屹嗯了声,将电话挂掉,抬手,抿了最后一口烟,将燃到一半的烟投进杯中,细微的声响,烟雾袅袅的飘着,与暗色融合,淡得几乎看不到。

一区到九区,步行二十分钟,开车三分钟。

靳博屹抓起跑车钥匙,起身下楼时,香姨问他:今晚回来睡吗?步下最后一节台阶,靳博屹回:不知道。

三分钟后,黑红色的法拉利停在九区二栋栅栏外。

在院子里玩球的阿拉斯加朝着靳博屹摇尾巴,靳博屹弯下腰,摸了摸SUN的脑袋。

林以鹿从屋内出来,站在台阶上,橘色的灯地落在她身上,渲染出电影般唯美柔光。

她手里拿着一个文件袋,脸色有些苍白憔悴,眼尾微红,长发披在肩前,几缕细碎的刘海垂在脸颊边,气质孤冷,却又矛盾得沉柔。

林以鹿压着万千浮动的情绪,将门关上,下台阶,没走几步就来到他面前,站定,将手中的文件递向他:退婚协议和戒指,还有你们家之前给我的东西全都在里面,我没使用过。

连日来被她忽视的情绪还没有得到疏解,现在又来一击闷锤砸在他头上。

靳博屹直直盯着林以鹿没有任何异样的脸庞,面颊覆了层阴郁的寒霜:你认真的?她冷淡回:嗯。

林以鹿眉目清冷,就像平常那样,很淡然地说出那句话,从容的没有任何一点破绽:我不想要这段婚约了。

话落的每一秒,林以鹿都像是走在刀尖般的煎熬。

垂在身侧手慢慢的蜷缩成拳头,靳博屹抑着心底涌来的各种情绪和不安,声音不自觉颤抖:理由,听真的。

对你的新鲜感过了,不想再继续了。

靳博屹深深地望着林以鹿的眼睛,看不出是在说谎。

四目相对,靳博屹的眼眶红了:林以鹿,你知道爱情最基础的是什么吗?是彼此用心经营感情建造起来的信任。

你每次遇到难关总是最先放弃我,你有想过我是什么感受吗?林以鹿看着靳博屹眼尾下的那一抹红痕,整颗心都跟着潮湿起来,细细密密的疼,呼吸紧了又紧,彷佛被空气扼住了喉咙,艰涩而喑哑的道:对不起,我对你没有很深的感情。

靳博屹那双黑沉沉的看不到半点星光,过了好半晌,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林以鹿,你他妈玩我?是,我从一开始就在玩你。

林以鹿狠下心,迫切地想要撕破他对她的感情,一字一句直往他心口上面戳:我们第一次接吻,岑暗在场,我是故意做戏给他看的。

……我之所以会跟你在一起,是因为温凝手上有我跟岑暗的视频,我不想他受到伤害,想利用你去威胁温凝删掉视频。

……所有一切都是我演的,我喜欢的人一直是岑暗……她喉间忽然哽咽了下:不是你。

最后一句话,足以让靳博屹心底高高修筑起的堤防在顷刻间彻底崩塌,身体的控制闸也在濒临崩坏,绷得死紧的轮廓线条勾勒出来冷邪的森寒。

她坦白直说的这些靳博屹全都知道,传入耳里时,每一声都振得他发疼,心在缓慢下沉,一滴眼泪从他的眼角滑落。

林以鹿愣住,想上前抱住他,却怎么都迈不出那一步,而后他勾着唇轻声自嘲地说:不能跟他在一起才来找的我……行,那就结束吧。

……一枚男士白金订婚戒指落地,折射出浅浅的银光,她听见他最后说了一句:我的感情和信任,你全都不值得。

一阵刺耳的轰鸣声响彻在路边。

林以鹿站在原地,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车,捏着文件袋的手微微颤抖,心口的痛疼蔓延至四肢百骸,转为一阵阵的麻。

乌云覆满整个夜空,看不到星星也看不到月亮,灯光下,雨点重重地砸在地上,林以鹿将戒指捡起来,紧紧地攥在手心里,所有的伪装在此刻粉碎,忍了大半天的眼泪像是打开的闸门一样,一滴一滴往下落,没有任何声音。

对不起,靳博屹,真的对不起。

我自私地不想失去你的好,可我们这段感情里有太多说不清的利与弊了,我不想让我们两个家庭都陷入无止境的算计中。

.退婚协议书靳博屹没拿走,也没签字。

林以鹿不好送过去给靳博屹,让原青律师带过去给他,他收下了。

没过几天,金融时报的最新刊报纸,报道了这一则重大消息,引起了轩然大波。

报纸上写的很清楚,是林家主动退的婚,没有靳家看林家倒下之后翻脸无情这一说。

靳博屹父母看到新闻后,打电话问靳博屹怎么回事,好端端的突然退什么婚。

林家现在正是最需要扶持的时刻,这则新闻一经见报,就等于靳林两家自此后毫无关系,靳家也没有适当的理由再插手林家的事。

而且,谁都知道,联姻销毁后受到最大影响的是女方。

靳博屹看着桌上的那份报纸,心里很空,一片荒芜,他没想到林以鹿宁愿赔进自己的名声,也要跟他退这个婚。

她就这么不喜欢他吗?靳博屹仔细回想才发觉,林以鹿没有跟他承诺过任何有关未来的事,对他的爱,对他的感情,全都有一条界定线。

在她所拥有的一切当中,他是最容易被她抛弃的,熟稔的没有任何触动。

作者有话说:呜呜……靳对她说不了狠话感谢在2022-08-06 23:06:40~2022-08-10 00:12: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啊尊尊 2个;XIMEN宁月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实习失踪人口NO.1 5瓶;他187呢^、47915346、南风知我意、一只白色沙琪玛、派小星.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89、完结章(上)第三版清晨八点, 薄弱的光穿透云层,从树叶的缝隙中倾洒下来,草坪上,闪着光的雨露缓缓滑落。

一家四口齐齐整整地坐在餐桌上, 勺碟轻微碰撞声在宽敞的餐厅里显得很细碎。

林晟吃完餐, 拿起手边的报纸, 看到有一条关于名媛排名的新闻,不其然的想起了一件事, 轻笑,带着嘲讽:某人退了两次婚,能耐啊!林晟视线落在林以鹿身上, 林以鹿, 被全城人嘲笑是什么感觉?来,跟二叔说说,我好安慰安慰你。

林以鹿吃粥的动作停下,拿在手上的瓷勺悬半空中,抬眸:有什么好安慰的,他们嘲笑我, 难道我的身价就低了吗?她说的没有任何波澜,像是一点都不在意。

林晟挑了挑眉:既然你是这么想的,那二叔问你, 为什么要跟靳家退婚,放了这条大鱼?我可是听说他们家之前分给了你不少股份。

没有为什么。

林以鹿淡淡回, 低眸继续吃粥。

林情看了眼林以鹿, 也加入了这个话题: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知道今时今日的自己配不上他, 选择退婚不给他造成困扰……瓷勺刮了下碗边, 她继续往下说:伟大是伟大,但傻也是真的傻。

像他们这种人家,从小就被灌输,做什么事都要以家族利益为上,绝不允许因为感情做出损害家族利益的事儿。

林以鹿这回算是犯了大忌。

不过,所幸的是,他们还没有结婚,否则财产纠葛太多,还要进行利益和人脉分割,处理起来会很麻烦,断不干净不说,双方家族名声都会直线下跌。

碗里的粥还剩有一大半,林以鹿没什么胃口了,拿起餐巾擦了下唇边,起身,餐椅往边上移了移,椅脚跟地板一磨擦,发出轻微的声响。

她清冷地说:随您们怎么想。

林晟盯着林以鹿的背影,还想说什么,林世捷忽然也跟着起身,整理了下领带,接过佣人递来的西装外套,淡漠道:晚上的商宴,姑母和二叔记得到场。

……四月的风,还携着一股凉意,细雨无声的滴落,天总是不晴,有阴霾笼罩。

开车去公司的路上,太阳还悬空高挂着,一到公司就下起了小雨。

算算日子,和靳博屹退婚已经过去整整半个月了。

断绝一切联系的期间,林以鹿一直都有偷偷关注靳博屹他们家公司的发展和最新动向。

近日,他们家公司出问题的地方,公关部全都解决好了,旗下所有的产业恢复了正常运营状态。

没人再在背后搞动作。

相比而言,Eternity科研集的情况团比较惨比较严重,虽然已在试图力挽狂澜,但还是徒劳无功,整栋楼宛如一座空壳矗立在市中心的商圈中。

现在淮京人人都在传林家要倒下了,可谁又知道,林家会倒下的概率很低?林家祖辈好几代人都是做生意的,世代豪门,家底又硬又厚实,就算E科没了,林家在淮京依旧有立足之地。

林以鹿对此不置可否。

晚上的商宴在五星级酒店举办,富丽堂皇的宴会厅里,面孔熟悉的大都是周边城市里赫赫有名的人物,个个有身份有地位。

灯光流彩,香槟四溢,红酒影错,悠扬的音乐声萦绕在每个角落。

林以鹿站在暖灯之下,握着香槟杯子,与一群社交链上关系较好的从商者交谈,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说着滴水不露的场面话。

他们都很欣赏林以鹿这个晚辈,觉得她和那些娇生惯养、不谙世事的千金大小姐有很大差别。

林以鹿她年纪轻轻,不完全靠林宥绅,就能把现实和利益衡量得清清楚楚,若是心肠再硬些,手段再狠辣些,将来定会是个纵横商场的女强人。

晚宴中途,林以鹿因生理期不舒服,捂着抽痛的腹部在客厅角落坐下,精致冷艳的脸微微泛白,浑身直发冷。

她没带止痛药,也忘了提前吃,不知道现下该怎么缓解疼痛。

林以鹿忽然想起,她之前生理痛的时候,靳博屹总是会帮她揉腰腹两侧,或者掐虎口来缓解疼痛。

林以鹿心跳慢了慢,呼吸渐缓,感觉身上的血液在想起靳博屹的刹那冻僵了。

平时他总会那样不动声色的呵护着她,不习惯也习惯了,身体早已将他铭刻在记忆最深处。

林以鹿试着掐虎口缓解生理痛,用力,很用力,直到指甲深深的没入。

向修端了一杯热水过来,能撑得住吗,不行我就先让司机送你回去。

还可以。

林以鹿松开手,接过热水,抿了口:你不用管我,谈合作重要。

你不能一个人,我去找轻宁来陪你。

林以鹿语气虚弱的无力:真的不用,我想自己待会儿。

向修抿了抿唇,有些担心,但倔不过她,只能答应。

他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要是很不舒服就别撑了,先回去,合作我会帮你谈下。

林以鹿点了点头:嗯,谢谢。

向修走后,林以鹿微弓下背,单肘抵膝,扶着额头,大概是刚刚喝酒喝多了,现在有些反胃想吐。

有一位男人前来搭讪,站在林以鹿跟前:林小姐你好,我是将锦清,如果方便的话,可否与我跳一支……将锦清话还没说完,林以鹿放下杯子,起身时眼前就黑了一下,身子晃了晃,稳险些跌倒。

将锦清下意识伸手去扶住她,第一反应以为她是装的,见了个男人就投怀送抱。

但当手指触碰到她肌肤时,发现她体温很低,冷得像快冰:身体不舒服?怎么弱的跟个林妹妹一样?林以鹿甩了甩头,试图驱除眩晕,缓过来后,她站直身,冲他微微颔首,拂开他的手,举止还算是礼貌:谢谢。

语气清冷疏离,但能听得出来,格外诚挚。

林以鹿转身欲要走,将锦清嘴角适时的扬起一抹笑,朝她伸出手:林小姐,我有那个荣幸能跟你交个朋友吗?林以鹿精致的眉目微微抬起:抱歉,你没有。

将锦清微愣,收回悬在半空中的手,正眼看她,复杂的眼底极有深意。

第一眼看,和圈子里传闻无差,她确实长得很漂亮,是朵人人都想摘回家欣赏的美人花。

将锦清眼神毫不掩饰,自上往下地打量了林以鹿一番。

她的眼睛很大,略扬的眼线勾勒着她的眉尾,眼神带着点勾人的冷魅。

肌肤滑腻白皙,卷着妩媚弧度的碎发垂在锁骨上方的位置,她身上穿的是一般人很难淘到的冰清蓝渐变色古着礼裙,肩膀只有两根细细的吊带,缎光绵的,腰侧点缀有一朵玫瑰花,纤细的脖颈弧线和身材曲线妖娆性感。

别说是靳博屹会恋她恋到爱不释手,她这样的女生走在大街上,哪个男人不觊觎垂涎她?林以鹿丝毫不在意将锦清打量的目光,继续开口说道:我不与伪君子做朋友。

将锦清眼眸惊艳地闪了下:愿闻其详。

两个星期前,将先生从国外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入股靳氏,与靳添合作。

这么大事,圈子里早就传开了。

林以鹿毫无温度地扯了扯唇:将先生你现在接近我,不就是想拉我入局做秀,借我之力去帮靳添……她顿了顿,搞垮靳博屹么?林小姐,你是真的很聪明,但你也未免太过于聪明自傲了。

将锦清温润儒雅地笑了笑,语气平淡,却高高在上:今时不同往日,也不看看你自己现在是个什么破烂?被退了两次婚,名声一落千丈不说,就连你父亲创建的E科也遭人抵制了。

现在整个淮京,除了我,还有谁还敢搭理你们林家?将锦清在国外生活多年,近期才回国,他自然是不清楚淮京林家的背景。

毕竟,林宥绅所创建的E科发展的太好了,几乎让所有人都误以为林氏是靠E科的资金才撑起来的。

胃里天翻地覆地涌上一股酸水,额头的两侧隐约有冷汗渗出,林以鹿难受到不想说话,但这种时候谁不怼回去谁就是孙子!林以鹿张了张唇,还没来得及开口,一直注意这边情况的向修,走了过来:以鹿。

将锦清见向修来了,不好再说什么,免得待会起争执,大家脸上都闹得不好看。

毕竟在场有不少商界名人,要是在这种场合闹出了笑话,会显得他们这些小辈不成熟也不稳重,难以谈成合作。

林以鹿瞥了眼将锦清的背影,抿了抿唇,跟向修说:让所有的朋友断了跟将家的合作,赔偿我来付。

向修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墙头草,是该除根了。

现在靳家掌事的那两个叔公即将要退位,小辈为夺一分权,内斗严重。

靳博屹不知道要面对多少竞争对手,林以鹿隐隐有些担心,如果她能帮到他就好了。

洗手间,水流哗啦啦作响,林以鹿手撑在盥洗盆上,垂着眼,黑色的长发落在肩膀的两侧,指尖和纤细的睫毛细细密密的颤抖着。

吐到没什么东西可以吐了,胃才渐渐舒服些,但她实在没什么力气了,浑身发软,止不住颤抖。

洗手间的隔音效果不好,外面传来一阵争执声,七嘴八舌的质问着什么,好像还有手机砸落的声音,紧接着,一道亮丽熟悉的女声仓皇响了起来:别让她跑了!林以鹿没兴趣去管别人的事,所以没去探想外面发生了什么,挤了一点洗手液,将手放在水龙头下冲洗。

洗手间紧闭的门猛地被推开,一阵凉风吹进来,夹带着淡淡的苍兰花香。

砰——门被进来的女生关上,反锁。

门把咔咔地转动,拧不开,门外的女生燥得锤了一记:艹,找保洁过来!我现在去。

细细的高跟鞋声音响起。

温凝,我不信你能躲在里面一辈子都不出来!外面的人进不来,温凝稍微的松了口气,紧绷的情绪缓了不少,背靠在门板上,放软了僵硬的身体。

本以为能暂时逃脱获救,可令温凝没想到的是,林以鹿会在这里面。

一门之外,几个女生混乱的骂声不绝于耳,洗手间里燃着香薰,弥漫的香气,缓缓融进了温凝颤抖的呼吸里,她微怵地盯着视线里的裙摆和高跟鞋。

目光顺着裙摆上移,两人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对视,都没有言语。

温凝注意到林以鹿的眼尾有些红,卷翘的睫毛有些湿,像是刚哭过一样。

林以鹿挪开眼,抽了一张纸巾,半倚在盥洗台上,慢条斯理的擦拭着手指,慵懒的姿态看起来格外柔媚。

她声音是沙哑的:遇到麻烦了?温凝不说话,门外的女生又捶了一记:识相的就赶紧给我滚出来!别像个缩头乌龟一样躲着!勾引男人也不先擦亮眼睛看清楚这是谁的地盘,是谁的人!别气了丽姐,被这种交际花气到不值得。

……这些话被外人听到没关系,但被林以鹿听到,温凝心里非常不舒服。

温凝抿了一下唇角,表情窘迫羞耻到了极致,旋过身,手摸上门把,绑着手腕上遮疤的红色丝巾晃了晃。

她宁愿出去被那群女生辱骂践踏,也不愿面对林以鹿,被她耻笑。

外面的那几个女生我都认识。

林以鹿把纸巾丢进垃圾桶里,看着温凝说:她们手段不干净,你现在出去和自毁名节没什么区别。

温凝犹豫了,手从门把垂落回身侧,温静得没有一点瑕疵的脸除了有些红,就只剩下窘迫了。

温家落魄后,她不再想从前那样高人一等了,她敌不过外面那几个身份地位都比她高出好几层的千金大小姐。

现在要是出去,肯定会惹上一身骚,到时候洗都洗不干净。

林以鹿有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见过温凝了,听说她继承了自家半死不活的集团,接触着各种业务。

今天晚上会出席在商宴上,应该是来结交人脉的。

温凝不回学校上课,选择了继承集团,林以鹿一点都不觉得意外,上流社会从商者的子女,基本都会走上延续家族企业这一条路。

林以鹿知道温凝因为靳博屹的事不想跟她说话,主动开口:不介意聊聊?我跟你有什么能聊的?温凝低垂着眸,想到那个人,鼻子不由得酸涩,她轻笑了下:聊靳博屹吗?除去睫毛轻微的颤了颤,林以鹿的脸上几乎没什么表情变化,声音平淡的没有任何波澜:我跟他已经结束了。

靳林两家退婚的事登上金融时报了,温凝有看到过,有些意外:他提的还是你提了?我提的。

他出轨了?闻言,林以鹿精致的眉头皱了下:你比我了解他,他不是那样的人。

温凝抬起脸,眼神里弥漫着说不出的自嘲,靳博屹确实不是那样的男生,他只是表面看起来玩世不恭些,实际对家庭和爱人都很负责,让人觉得特别有安全感。

那你们为什么退婚?温凝想,靳博屹喜欢林以鹿喜欢了这么久,恨不得拿根绳子将她绑在身边,怎么可能会随随便便放她走。

林以鹿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门外,保洁已经来了,那几个千金小姐不耐烦地催道:你干什么吃的?动作利索点。

保洁员翻着一大串钥匙:找着了,找着了。

钥匙插入锁孔,温凝惊惧地一栗,提着裙子离门远了些。

林以鹿抬手撩了下额前碎发,云淡风轻地说:有我在这,她们不敢拿你怎么样。

温凝才不信林以鹿,不要再装了,现在的你和我一样,都落魄了。

话音刚落下,门砰——的一声被打开了,外头那几个千金走了进来,个个脸上都画着精致的妆容,其中走在最前面的那个女生看见林以鹿时,眉眼皱了一下,一副高高在上的神情:你怎么在这儿?林以鹿反问:公共场所,我为什么不能在?舒丽不想和林以鹿起争执,她爸爸之前警告过她,惹谁都不能惹林家人,就算E科现在是岌岌可危,即将面临破产,她也不能欺压林家人。

林家固定的交际圈和人脉很广,不管这次E科能不能撑住、会不会落败,与他们家结交的那些人脉都是昂贵的,还是有备无患的好。

我跟她的私人恩怨你别插手。

舒丽提醒道,她之前听闻过两人是朋友也是情敌。

林以鹿瞥了眼提着裙摆,连指尖都在发抖的温凝,看向舒丽,淡淡开口:给我个不插手的理由。

舒丽皱着眉头,厌恶地说说:为了一个交际花出头,你不嫌脏吗?温凝听到这三个字,脸色惨白,不,她不是交际花,她接近他们只是单纯的想扩展人脉,没有别的心思,她也不会去做那种事,她有她的尊严。

温凝微微侧额,她想看看林以鹿听到她们这样说她,会露出些什么神情来嘲讽她。

与温凝所想的相反。

林以鹿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代名词一样,微微挑了挑眉:交、际、花?呵。

她笑了下,眼尾上挑:你这说话的艺术是跟谁学的?那么有趣。

你管太多了!舒丽的耐心都要被磨没了,也不管林以鹿那些呛人的话,三两步上前,抓住温凝的手腕,想把她拉进去,到放杂物的小隔间里解决。

旁边站着的那几个女生,表情讥讽:敢勾引我们丽姐的未婚夫,等着吃教训吧。

温凝抬臂挣扎地甩开了舒丽,为自己正名:你未婚夫我看不上。

没靳博屹一般帅就算了,还轻浮,尽说些低俗的话,要不是看他能给她带来商业资源,她才不会理他。

短短八个字,彻底的惹怒了舒丽,声调拔高了十来倍:你这样的货色也敢评价他?你配吗?林以鹿最讨厌这种面红耳赤的争吵场面了,一刻钟都不想再待下去,目光望着温凝,问:要不要跟我走?温凝犹豫地咬紧唇,她拉不下这个脸与林以鹿讲和。

林以鹿,你存心想跟我作对是吧?!林以鹿没理舒丽,耐着心再一次问温凝:走还是不走?温凝像是下定了被林以鹿带走的决心,她朝她走近了一步。

林以鹿懂温凝是什么意思,身体站直时,轻轻拉过她的手臂,带她往外走。

肌肤相触,有些冰凉。

温凝垂下睫毛,她没有拉她的手腕,因为她知道她手腕上有一条,为她未婚夫留下的伤疤。

几位千金和舒丽一样,气的不行,但偏偏就是拿林以鹿没辙。

她活在风暴中心,遭遇过这么多危机都没有沦落,是因为替她挡风的墙都太硬了。

外人根本就攻不进去!走过长廊,一路来到了尽头拐角,停在一幅巨大油画面前。

出去便是宴会厅了,温凝不想跟林以鹿一起,轻轻拂去她冰凉的手,还是低声说了那一句:今晚谢谢你。

林以鹿视线落在温凝手腕上那条松垮垮的丝巾,这条丝巾和她身上的礼服极其不搭,很明显是原来遮挡伤疤的那条丝巾丢失了,现在手腕上系绑的是临时找来的。

注意到她的视线,温凝将手往身后藏了藏,她手上的这条红色丝巾是刚刚找母亲要的,原先的那条丝巾被舒丽她们扯去丢弃了。

林以鹿若有所思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大约过去了几秒,她忽然将自己系在自己腰间的那朵玫瑰花扯下来,递向温凝,与玫瑰花相连的纱雾飘带随吹过的晚风晃了晃。

温凝不明白林以鹿是什么意思,正疑惑着,就听到她说:与你的白裙子很搭。

音色除了有些沙哑,还是像从前那样,细细甘冽,很温柔。

温凝懂了,她是想让她换下手上这条与裙子不相搭的丝巾。

林以鹿等了好一会儿,见温凝没动作,将她的手拉起来,葱白的手指扯开那条红色丝巾,她没看那道狰狞的伤疤,动作不太熟稔的将玫瑰花系邦上去,过程没有讲一句话。

温凝脑子里的弦被林以鹿这个举动搅得很乱,她之前都那样对她了,她为什么还要站在一旁帮助她、替她解决困扰?她不应该是和舒丽那群人一样,将她的软弱和狼狈全尽收眼底,毫不掩饰地嘲笑着她吗?做完这一切,林以鹿什么都没说,将红色的丝巾还她,走了。

温凝看着林以鹿的背影,她身上穿的那条裙子不是什么大牌定制,是古董。

接下来的时间里,温凝一直都有在关注林以鹿,她其实也没有表面那样光鲜,那些老男人会在与她交谈时对她动手动脚,说一些离谱的题外话。

林以鹿她应付得很自然,和靳博屹一样精明,不会让自己吃亏,把利益藏匿在不动声色的言语里。

这就是合格的商人吗?可她和她一样才十九岁啊!觥筹交错间,有一个心怀不轨的男人终于发现林以鹿有些不舒服了,不明显的翘起唇角,将手放到她腰后,肆无忌惮摸了一把:林小姐年纪轻轻就如此懂生意和处世之道,还真是不错啊。

最后那句别有深意。

林以鹿整个人都僵硬了,捏着香槟杯的手指很用力,用力到指关节都泛白了。

自然是爸爸教我的。

明明很厌恶,林以鹿却还是保持着微笑,将利益放在首位,也懂得适时搬出父亲:曹先生您与我爸爸是老相识,我们两家公司合作的一直都很愉快,不知您……似是惹了那男人的不快,搭在她腰后的手,五指用力按了下,警告意味十足:能与你父亲合作一场,我与有荣焉!都是老狐狸了,他自然是听的出林以鹿接下来的话是想提延续合作的事情。

现在E科都遭到民众抵制了,谁还敢冒这个风险与他们合作?林以鹿今天若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跟他提前延续合作的事情,他定是也不好退拒,毕竟多年人情摆在那,他要是拒绝了,说不定会在商界落了个不义的名声。

林以鹿的话被掐断了,没继续往下说。

中年男人觉得,这女孩精是精,但还是太嫩了,稍微警告一下就不敢吱声了。

其他几位商者走后,中年男人的朝林以鹿笑了两声,手依旧没离开她的腰,以教导名义行着潜规则:林小姐,要想这个圈子里混出点什么,单靠情商是不行的,要学会利用本身拥有的优势和特权,你啊,拥有了一副可以为所欲为的皮囊,懂曹叔的意思吗?温凝觉得,这种时候,林以鹿可以为了大局利益忍受住这份恶心,但站在她身后已久的人绝对忍不了。

果不其然,他故意松开手,一个高脚杯落地瞬间摔成无数的碎片,醇香的红酒液到处乱溅,在形成地面一道细流。

除了林以鹿,所有人都闻声望去。

服务员见状,立刻朝这边走过来,放下托盘,抽出胸前口袋的手帕,恭敬地弯下腰,欲要遵循会场规矩蹲下给他擦鞋:抱歉,先生,我帮您……靳博屹原本站的位置,与林以鹿隔了五步的距离,现在他往后退了一步,距离缩短,变为了四步。

靳博屹用眼神表示了拒绝,服务生识趣地点了点头,将手帕收起,快速清理现场。

站在靳博屹身旁的老者,没看出他小动作里藏着的端倪,语声关切地问:怎么那么不小心?没事吧?靳博屹淡淡说:没事。

虽然看上去和平日里没有区别,但周身的气压在持续走低。

人影交错间,温凝转移视线,目光在林以鹿背影上多停留了几秒。

嘈杂的人声和音乐声中,那道熟悉的烟嗓从模糊转为清晰。

林以鹿似乎没想到他会出现在今晚的商宴,表情有些怔愣,反应过来后微微侧了侧脸,几缕碎发无声无息的从她额角垂下,有一种朦胧破碎的美感。

室内灯光通明,白色纱帘随风而动。

温凝站在林以鹿的斜前方,距离不近不远,她看到她晦暗深沉的眼眸里融着说不出的复杂和矛盾,隐隐透着一股落寞的气息。

她在渴望他的靠近,而他没有,同旁人在谈笑风生,看都没有看她一眼。

他忽视她,与她擦肩而过的瞬间,林以鹿仰起脖子,将酒杯里的白葡萄酒一饮而尽,长睫微闭,蒙住了眼角闪着的光。

温凝一时间百感交集,呼吸放得很轻缓,她忽然发现自己作为一个旁观者,看懂了靳博屹和林以鹿这段由热烈走向生疏的感情。

他们对彼此的情愫太复杂了,复杂到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了。

一个在顾全大局,任何时候都保持着清醒和理智。

一个在谨慎安排,步步为营地筹划所有。

不管做任何事情,他们的原点和终点,都是为了对方。

温凝想:这样相互却交错的爱情,会有结果吗?中年男人轻佻放浪的话还在耳边继续,林以鹿耐心告罄,眼底的厌恶也越来越浓,她实在没忍住,毫不客气地拿酒杯抵住中年男人的肩膀,推开。

林以鹿将酒杯放下,这种上不了台面的话,您好意思说出口,我就好意思转告给我父亲听,绝不辜负您的建议。

第一次碰上这么不懂事、还敢变相威胁他的晚辈,中年男人脸色发寒,声调没有克制好:呵天真,你父亲根本不可能出得来,就算出得来也不一定能……林以鹿已经听不下去了,直接打断他的话:你说够了没有!周围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靳博屹听到声音,停住了脚步,单手抄着兜,隔着影影绰绰的人群,朝林以鹿远远望去。

向修离林以鹿最近,他是第一个走到她身边的人:怎么了?林以鹿不想多说话,摘下手腕的智能手表给向修:录音没关。

话落,林以鹿离开了宴厅。

温凝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

小雨还未停歇,徐徐吹过来的轻风混着雨水的凉意,林以鹿没带雨伞,站在酒店后门门口,似乎在等司机来接。

温凝捏着裙摆一步一步走到林以鹿身边,步伐很缓慢,很僵硬。

在林以鹿身旁站定,低着的双眸一直没抬起,捏着裙摆的指尖力量重了一些:我都看见了。

林以鹿嗯了声。

没有难堪,没有委屈,也没有伤心难过,双手抱臂,目视着前方,脊梁挺的很直,冷清又孤傲,透着些难以接近的距离感。

温凝紧抿着唇,低头盯着自己高跟鞋鞋尖,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有点想跟她讲和了,但……找不到理由。

站了两分钟不到,酒店的服务员拿着东西快步走了出来:林小姐,您的包,和您要的雨伞。

林以鹿接过:谢谢。

林以鹿撑起雨伞,伞很大,能遮两个人,她侧头看温凝,问得自然:想不想去散步?温凝脑子很乱,不知道回些什么,几乎是乱说:鞋是真皮的,不耐磨。

说完,温凝反应过来,觉得很尴尬,林以鹿脚上那双高跟鞋都不知道比她贵多少倍。

林以鹿低眸看了一眼:改天送你一双新的。

温凝找不到理由拒绝她的邀请。

两人撑着雨伞,漫无目的走在街头,因为容貌出众,穿着正式华丽,行过、经过的路上,都引来无数人的注目礼。

雨水沿着雨伞一滴一滴流淌而下,温凝见林以鹿肩头淋湿了些,抬手,把雨伞朝她那边推了推。

走了没几步,雨伞又往这边倾斜了,很下意识的一个行为,来自她刻在骨子里的教养。

沿途有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店内休息区坐满了人,略略望去,是一群年轻的学生。

林以鹿站在柜台前点单:两杯红枣姜茶。

红枣姜茶好像卖完了……我看看哈。

店员打开旁边的保温柜:噢,还剩下一杯,您要吗?林以鹿问:可以多做一杯吗?不好意思,没有食材了。

温凝拿了一罐啤酒,放在柜台上:我喝这个就行了。

付款,出了便利店,雨已经停了,温凝在店外的休息椅坐下,单手拉开啤酒拉环,气泡一颗一颗地往上冒起,她抿了口,有些苦涩。

您好小姐。

温凝侧头,跟她说话的是一位穿着时髦的女人,手里提着一个礼袋:我是对面街服装店的老板,有一位先生在我们店里买了两件针织毛衫外套,让我送过来给你们。

温凝一脸疑惑的接过礼袋:先生?长什么样子?能给我描述一下吗?老板娘有些兴奋,两眼冒光:很帅!大概有一米九那样!穿着黑色的西装!年纪应该跟你差不多。

听到这个描述,温凝猜出是谁了:他现在在哪?坐车走咯,还是辆宾利呢!温凝更加确定那人是靳博屹了,收敛了下情绪,礼貌地朝女人点了点头:麻烦您跑了一趟。

不用客气,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老板娘转身刚要走,温凝忽然想起一件事:老板娘,不好意思,可以借你的手机用一下吗?我想打电话给我哥哥,让他来接我。

可以可以。

老板娘很爽快地把手机递了过去。

二分钟后,温凝打开礼袋看了看,胸腔里涨满酸涩感,靳博屹没有偏心,买的是同款。

林以鹿在便利店里上完洗手间出来,看到有一个礼袋:你去哪买的?你知道我没带手机。

林以鹿拉开椅子坐下,撕开吸管塑封纸,将吸管插入热饮十字封口:人脸支付早就普及了。

温凝一下子无法反驳,算了,靳博屹应该也不想让林以鹿知道衣服是他买的。

林以鹿将针织毛衫外套穿上,确实暖和了不少,她优雅地靠坐在椅背上,长发被微风吹得往一侧扬。

无言了会儿,温凝开口:你还没回答我,为什么跟靳博屹退婚。

有关于他的,我都不想回答。

林以鹿回完,立刻转了话题:说说你,为什么跟我出来?想讲和?你觉得我们还能和好?我觉得不能。

温凝笑了笑,眼睛里泛起水光:林以鹿,我心里真的过不去。

每次看到你跟靳博屹在一起,我就会想起自己当初犯的蠢,如果我没有那样做,是不是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听完温凝说的话,林以鹿偏头看着霓虹街景,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然后轻描淡写道:随便吧,都不重要了。

不重要?温凝笑了笑,那双湿潮的眸子质问她:林以鹿,我一直都很好奇,你到底是怎么做到对什么事情都一副不在乎的模样?你是没有心,还是你只为自己的利益着想?林以鹿清冷平缓的嗓音没有带一点儿情绪:感情对现在的我来说是高风险投资,能弃则弃。

所以你就这么狠心抛弃他吗?林以鹿不回答。

我喜欢的人为什么要被你这样对待?!滚烫的眼泪淌过冰冷的面颊,温凝喉咙里泛起了无法言说的酸涩:是他不值得,还是你根本就没有喜欢过他……说着,她想起了什么,自嘲地苦笑了声:差点忘了,你之前喜欢的人确实不是他。

林以鹿依旧不回答。

就算刚开始不喜欢,你们相处了这么久,总该有对他动过心吧?温凝哭得不能自已,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像是崩溃后的失控,嗓音带出了抽噎声:林以鹿,我嫉妒你真的快嫉妒疯了……他喜欢你喜欢了这么多年,把你保护的这么好,你居然什么都不知道……他那样骄傲又耀眼的人,懵懂又谨慎向她奉上一颗纯粹的赤心,她凭什么不珍惜,就因为她是被爱的那一方吗?你现在跟我说这些没有任何意义。

林以鹿打断,眼睛里荡漾着水光。

她不想知道靳博屹对她的感情有多深,她害怕知道以后会控制不住自己去找他。

温凝脸上的妆容已经哭花了,捏着手里的易拉罐,发出一些声响,泪眼婆娑:之前的事,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他。

对不起。

这三个字很无力,就像陷身在一个巨大的黑色漩涡里,怎么往上游都游不动,越陷越深。

你他妈跟她说什么对不起?温临来到的时候,就看见自个儿妹妹像个罪人一样,一直给林以鹿道歉,卑微的不行。

温临一把拽起温凝的手臂,动作好不温柔甚至有些粗暴:走了,回家!将温凝送上车,哄了两句,温临又折返回刚刚的便利店,林以鹿还坐在原位。

温临点了根烟,站在林以鹿,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眉宇间的那股轻蔑跟不屑很明显:你一天不欺负她,你就不舒服是吧?林以鹿不想理温临,平复好情绪后,从椅里站起身,走下台阶,想走到路边,等司机过来。

艹,还给我傲是吧,傲你妈啊傲!温临随手将烟丢下,三两步上前,一把拽住林以鹿的臂弯,暴戾感不受控制,那力道大得好似要将她的手给折断:再给老子看见你欺负她,我要了你的命!林以鹿现在很不舒服,不想跟他起争执,话语无温:放手。

温临死都不肯放,一直在不远不近处跟着的保镖走了过来,语气警告:先生。

保镖人高马大,身材魁梧,一看就知道训练有素,非专业打手肯定打不过他。

温临被人教训过几次了,还算识趣,松开手,点了根烟,自行离开前,撂下了一句狠话:给老子等着,看我怎么弄死你。

小姐,这男人看起来不太正常,需要我们贴身保护您吗?林以鹿觉得温临掀不起什么大风大浪,没必要为他大动干戈:不用。

半个月以后,林以鹿就不是这么想的了。

.四月下旬的第一个星期天,林以鹿处理好公司的事,连夜赶回上京。

星期一那天有重要的实验课,林以鹿需要准备相关的资料,一直忙到凌晨二点多才开始睡。

翌日,闹铃响的较早,林以鹿因着实在过于疲倦和劳累,迷迷糊糊的醒了下,想着蓉嫂待会儿会叫醒她,她便下意识的关掉了闹钟。

快到八点的时候,阿拉斯加肚子饿,上楼,从地板上跳起来,前爪熟练的压下门把,推门进去。

阿拉斯加跳上床,大概是真的很饿了,圆滚滚的脑袋边钻被窝,边呜咽不停。

林以鹿就这么被弄醒了,脑袋昏昏沉沉的,本来打算坐起来小眯一会儿,一看时间,整个人直接震醒。

林以鹿急急忙忙掀开被子下床,习惯叫人:蓉嫂。

大概是有些感冒,鼻音很重。

林以鹿连续叫了几声都没人应,刷牙间,她走到二楼小露台往下看,没有人。

洗漱完,林以鹿换好衣服,拿起书包下楼,给阿拉斯加倒狗粮的时候,抽空给蓉嫂打了个电话。

是陈叔接的:抱歉啊鹿子,你蓉嫂她昨天晚上忽然晕倒了,现在在医院里,这几天你可以自己一个人吗?林以鹿皱了皱眉,拉起狗粮封口:蓉嫂怎么了?严重吗?需要我找医生过去吗?不用,不用。

陈叔叹了一声:我跟你蓉嫂就是年纪大了,身体容易出毛病,没什么大事。

你们现在在哪家医院?我下课之后去看你们。

市人民医院。

行,我给你们转些钱,你们全身检查一遍,晚上我过去检查报告。

挂了电话,林以鹿跑到玄关换鞋,回头看了眼嘎嘣嘎嘣地嚼着狗粮的阿拉斯加,有些担心。

出门时,林以鹿打开了全屋智能系统,实时监控阿拉斯加的一举一动。

这个点,科技园停车场几乎没什么车位了。

林以鹿好不容易找到车位,把车停好。

下车后,她拎着装有电脑的单肩包,急得几乎是用跑的。

一辆黑色大G忽然从拐角处出现时,林以鹿的视线蓦然一滞,人也停了下来。

拐角处有车辆阻挡了部分视线,黑色大G的车主也没想到会忽然跑出个人来,一个急刹,车身停稳的时候,车头与她距离不到三米。

靳博屹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手背上青筋脉络凸在皮肤表面外,阵阵泛出白的手指关节,彰显着他情绪的起伏跟变化。

林以鹿站在原地,长至腰间卷发凌乱洒满肩头,她花瓣唇微张,呼吸有些急促,胸口上下起伏着。

跟他短暂的对视了十秒钟,林以鹿别开头,阳光落在她轮廓清晰的侧脸,她没什么情绪波动,抬脚继续往前走。

剩下的那几个空车位离停车场入口很远,靳博屹没白费那个劲儿,将车随便停在了树荫下。

他向来都是这么不遵守规矩的人,只要不妨碍到别人,怎么随性怎么来。

刚刚还跑得很快的林以鹿放慢了步伐,似不在乎迟到了。

靳博屹慢悠悠地跟在林以鹿身后,保持着适中的距离,视线一直没离开过她,林以鹿身上穿着一件宽松的白衬衫和牛仔裤,白衬衫里穿了一件简素的白色T恤,清冷似水的气质出众吸睛。

她最近瘦了很多很多,别人可能看不出来,但靳博屹一眼就看出来了。

那么纤细的身影却不盈一握。

两人一前一后进入电梯林以鹿没想到靳博屹的步子会那么快,掏出学生卡刷电梯的动作顿了顿,长长的睫毛下,神色有些黯淡憔悴。

雪松琥珀香与玫瑰乌木香交融充斥在狭窄的梯厢里,气氛玄妙到压抑凝沉。

两人的距离不像从前紧紧贴着在一起,而是隔着一层无形的壁垒,站在梯厢左右两侧。

电梯运作响起的轻微声响放大的孤寂和寥落,明亮的光线本就让她所有的情绪无处遁形,短短十几秒不到的时间里,手机忽然震动了一声。

林以鹿的神经被拨动一下,从包里拿出手机,是原青学长发来的一条微信。

【公证事宜已安排好,但靳博屹先生还未将退婚协议寄回。

】……林以鹿喉咙有些干涩,不自觉的舔了舔唇,指腹摩挲着手机壳,正犹豫着要不要当面给靳博屹看信息。

纠结沉思几许,电梯‘叮咚’一声,抬眸就见紧闭的门已经缓缓打开了。

算了,林以鹿直接截图发过去,无言。

出电梯,靳博屹走在前面,放在口袋里的手机震了震,他掏出看了眼,本来悠悠走着的他,忽然停下了脚步。

林以鹿没有预想到他的轨迹,从他身侧擦过去的时候,直接撞上了他的肩膀。

靳博屹轻笑了声,跟拍灰一样,拍了拍肩膀上被她碰过的那一小块衣料,对上林以鹿闪烁的目光时,语气意味深长:想碰瓷?这怎么就是碰瓷了?林以鹿几乎是下意识回靳博屹话,回完察觉到哪哪有些不对劲,他跟她说话的语气和以往一样散漫,似是没有受到退婚的影响。

林以鹿垂下眼,目光很黯淡。

原来只有她陷入一片兵荒马乱之中,他什么都不在意。

人有时候真的是太矛盾了,明明提出退婚的是自己,对他说出那些绝情狠话的也是自己,现在心里居然有些抱怨他不在乎她。

现在是上课时间,没有一个师生在走廊外,寂静了瞬。

林以鹿拎着单肩包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下,从靳博屹身侧擦过时,心脏一时间紧到极致,无法言喻的落空感。

她轻哑的落下一句话:别忘了把退婚协议寄回去。

靳博屹长腿迈着从容的步伐超越了林以鹿,双手插着兜,黑发干净利落,眼角眉梢带着微扬的痞,不羁与桀骜的公子傲气,多少有些欠揍。

老子没那么稀罕你。

……林以鹿心底上一秒还盘踞着酸涩伤感,下一秒就被这靳博屹狗男人气到直接拿针戳爆鼓涨满情绪的气球。

不稀罕就赶紧寄回去,别碍着我找下一家。

下一家……绕过长廊拐角,靳博屹扯了扯唇角,步伐放慢,渐渐与林以鹿缩短距离:谁这么倒霉被你盯上了?利用了我一个还不够?林以鹿停下脚步,靳博屹也跟着停下,转过身,就这么面对面看着彼此,心脏如同一团线密密麻麻的缠绕住,卷起的那股暗流,无声无息的在涌动着。

空气稀薄至了顶端,一股无法摆脱的窒息感快要吞没了她。

林以鹿呼吸是颤抖的,掩去深处翻涌的晦暗,真诚地对他说出欠他的那三个字:对不起。

就这样?嗯。

林以鹿缓慢地点了下头,还有些话不知如何表达:鉴于这件事给你造成了一定的困扰,未来有需要,你可以随时找我帮忙。

靳博屹冷呵了声,我承受不起。

那就算了,当我没说过。

林以鹿要走,靳博屹伸手抓住她的臂弯,又把她拽了回来:问你一个问题。

林以鹿抬眸看他。

为什么不一直利用下去?林以鹿在靳博屹的话里听出了卑微,连喜欢和爱都不敢问出口的那种卑微。

林以鹿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低声说了句抱歉,走了。

她实在是不愿把他拖进她一团糟的生活里,这对他来说太不公平了。

由于谁都没有去申请换搭档,他们的搭档还是彼此。

和以前一样,坐同一张桌子,做同一场实验,分析同一项报告,相互距离不过十厘米。

变了,又好像没变。

上完最后一节实验课,正值黄昏夜幕交替,谭倩去科研中心找林以鹿一起吃晚餐,左右看了看:靳博屹他们呢?林以鹿将白大褂脱下,拿衣架挂好,放进柜子里:出校去工地勘察了。

这样啊,那晚上就我们俩吃吧。

谭倩知道他们在建造独立实验室的事情,亲昵地挽住她的臂弯:吃完有空一起去看个电影吗?感觉你今年都没有参与过什么娱乐活动。

下回吧,今晚有事。

谭倩瘪了瘪嘴:你每回都怎么说,我都不信你了。

唉,不过你也是真的忙,我原谅你了。

走吧,我想去吃校外那家新开的餐厅。

我请你。

谭倩提前预约了位置,她们到的时候不用等排号,直接被服务员拎进去。

吃完晚餐已经差不多快七点了,林以鹿买完单后,打电话给蓉嫂,简单地问了一下情况,准备驱车过去。

蓉嫂说不用过去,林世捷把他们接回淮京了。

晚上得了空,林以鹿跟谭倩去电影院看电影,谭倩挑了部两人都爱看的恐怖片,最近刚上映的。

电影刚开始,剧情有些无聊,林以鹿靠着椅背,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七点半了,她每隔一个小时就会打开监控看一看自己待在家里玩耍的阿拉斯加。

监控画面切了好几面都没看见阿拉斯加的踪影,监控信息上面显示,活动感应热成像显示,摄像范围里已经有八分钟没有活动迹象。

阿拉斯加项圈上装有定位器,林以鹿打开另外一个软件查看,定位是在家里没错。

狗去哪了?林以鹿心里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上一次产生这种预感,是她爸爸出事时。

林以鹿再次打开监控视频,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家里没有,切换到户外监控,院子里只亮着地灯,光线昏黄,什么也看不见。

林以鹿将监控视频倒回到十五分钟前,眉头皱了皱,她看到视频里出现了不该出现的一个人。

紧接着……林以鹿‘蹭’的一下从椅里起身,一旁的谭倩吓了一跳,肩膀缩了缩,小声问:怎么了?林以鹿没回,神情严肃地直接往外走,谭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顾不上那么多,放下爆米花跟上她的步伐。

我们不看了吗?现在去哪?回家。

林以鹿的声音在颤抖。

那我呢?一起。

上了车,林以鹿把手机递给谭倩:帮我把这段视频截取下来。

哦、哦,好。

谭倩打开一看,呼吸一凝:我他妈……这男的是变态吗?我帮你报警。

林以鹿说:报警没用。

林以鹿的车速很快,一直在变道、超车,谭倩有些害怕,紧紧的抓着把手。

约莫二刻钟,车子在九区二栋停下,林以鹿没有熄火就直接下了车,谭倩随后。

阿拉斯加被人丢在院子角落里,林以鹿颤着手,拿开盖在阿拉斯加身上的树枝,满身是血,一把军刀插在上面。

林以鹿鼻尖瞬时涌上了酸涩:SUN。

身体微弱的起伏着,清澈见底的一双眼睛湿漉漉:呜咽……谭倩看不得这种场面,捂着嘴,眼睛直接掉了下来。

他们家的这只阿拉斯加个头不算是很大,只是毛发多,看起来很大只。

林以鹿有些费力地将阿拉斯加抱起,谭倩打开后座的门,导航去了最近的一家宠物医院。

手术室外,林以鹿坐在长椅上,红着眼睛,静静地将阿拉斯加受害的那段视频看完。

谭倩勾着她的肩膀,轻声安慰着:没事的。

过了大概二十几多分钟,手术室门打开,护士出来把狗主人叫了进去。

屋子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医生很遗憾地说:我们尽力了。

狗狗伤势太重且失血过多,能撑到来医院已经是很坚强了。

林以鹿站在手术台前,不说话,就这么低眸看着,一颗眼泪从眼眶里滑出,她摸了摸阿拉斯加毛绒绒的脑袋,声音哽咽且沙哑:辛苦了。

花了两个小时处理好后事,林以鹿接过医生递来的透明封口袋,里面只有一块狗牌,她问:那把瑞士军刀呢?还在手术室里。

医生怕狗主人会做出什么傻事,劝她报警处理,残忍伤害狗狗的变态都是疯子,让她别和疯子计较,避免受到伤害。

麻烦拿来给我。

林以鹿声音很淡,但态度很强硬。

医生轻叹了声,折返手术室把刀装进封口袋里给她:节哀。

谭倩给靳博屹他们打电话,都没接,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真是急死人。

过了会儿,卫进给谭倩回电话:咋啦?打了那么多电话。

你们现在在哪?刚到MOOM,怎么了?我和以鹿……也刚到。

哪?话音刚落,就见谭倩和林以鹿从外面走进来了,她们身后还跟着一个身材高大魁梧的男人。

靳博屹在跟符礼晋看账本,卫进拍了拍靳博屹的肩膀:屹……屹哥。

靳博屹顺着卫进的视线望去,林以鹿怒气冲冲地往前面包厢区走,她身上的衣服都沾染了血迹,看起来很恐怖,路人乌溜溜的眼睛里全是骇意。

谭倩没跟林以鹿一道了,跑过来,说:温凝她哥哥把以鹿的狗杀了!作者有话说:这个作者经常烂尾,这是第三版,感觉还是没写好,以后大修时可能会重写。

重点说:豪门文,狗血且复杂。

下章还没有写完,晚上更。

ps这本书最先开始的那几个版本都是男主视角,在男主的视角全是女主,把不重要的往一边放,女主就不一样了,她会顾虑很多很多,男主对她来说不是不重要,而是她可以为了他,放弃很多【这里指的放弃是,圈固自己,让他自由 】感谢在2022-08-10 00:12:37~2022-08-18 00:01: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啊尊尊、XIMEN宁月、十三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60872907 50瓶;丸子不扣肉 20瓶;噔噔 10瓶;58431149 6瓶;陈keen 5瓶;橘柚、49140728 4瓶;四一、?? yy、32898027、Sunflower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90、完结章(中)偌大的包厢里一个人都没有。

一侧的洗手间隐隐有暧昧声传出, 保镖一脚将门踹开,里面的男女喘着气,蓦然有人闯了进来,慌乱遮挡的过程中, 男人骂了一句粗。

抬眸看到是林以鹿, 唇角朝弄地勾了勾:比我预想中晚来了几个小时。

洗手间的气味难闻到了极致, 林以鹿一句废话都不想跟温临多说,目光滑过那个女生:出去。

被人撞见这种场面, 女生觉得非常不好意思和羞涩,捂着脸跑了出去。

温临倚坐在盥洗盆上,领口微微敞着:把我的妞赶跑了, 你来顶上啊……温临话还没有说完, 下面被重重踹了一脚,痛得他脸皱成一团,直不起腰来。

林以鹿让保镖将温临扣住,从塑封袋里拿出那把沾血的瑞士军刀,或许是被刺激的失去了理智,她真的想要对温临动手。

保镖见状, 出言提醒:小姐,别冲动。

靳博屹正好这时推门进来,拉过她的左手手腕, 把她手中的刀丢到盥洗盆里,尾指习惯性勾住她的食指, 说:这事我来处理。

你又要护着他吗?林以鹿咽下酸涩, 把手抽出来, 胸口起伏得厉害, 心头溢着咬牙切齿的恨意:我不管, 今天必须要让他付出代价!温临就算是被人压着,也是一副得意洋洋的姿态:呵,一条狗而已,有那么宝吗?我没把它炖了吃都算不错了。

林以鹿直接一巴掌甩温临脸上去,啪一声,很响,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她揪住他的衣领:温临,你以为有靳家护着你,你就能为所欲为吗?要动我啊?你倒真是自信。

温临舌头顶了顶腮帮,冷笑了声:既然你这么有把握,那有种就来,老子等着你。

说完,温临看向靳博屹,声音的每个调都带着嚣张的口吻:喂,你妞要动你叔叔,不做点什么表示表示?靳博屹淡淡的睨了一眼温临,朝保镖抬了抬下巴:放开。

保镖不解:姑爷?林以鹿侧首和靳博屹对视,唇边泛起讥诮的弧度,她什么都没说,眼睛里彻头彻尾地看不见了喜怒。

她眉目间的失望他尽收眼底。

靳博屹胸口像是被什么刺到一样,快要爆破,硬生生熬着每一秒的时间。

林以鹿呼吸终于平静下来,说:这事儿我不会翻篇。

躲在阴暗中使那些肮脏的手段谁不会?来日方长,她就不信掰不倒温临这种下三滥的人。

关门声混合着音乐声,温临扭了扭脖子,抻了下衬衫领口,缓痛过后,身体刚站直,人就被压制在镜子上。

靳博屹扣着温临的脖子,手背青筋毕露,昏暗灯光下,双眼铺满阴霾,鼻翼一侧的阴影覆盖着戾,低沉的嗓音夹杂愠怒,每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发出来的:挺狂啊,挑战我的容忍度?……看来上次的教训印象还不深刻。

砰地一声撞在镜子上,镜子龟裂成无数道裂痕,靳博屹毫不停顿地给了温临二击。

温临肩膀剧烈地颤抖,一道细细的血流从额间淌下来,脑子开始眩晕,渐渐失了反抗的能力。

靠……靳博屹并不是一个遇事就瑕疵必报的人,他有一条底线。

林以鹿就是他的底线,任何人都不能妄图触碰。

靳博屹抓着温临的头发,逼迫他仰起头,拉着他往后扯,一拳将他打倒在地上,脚踩在他的肩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瞳孔一片深邃,下颚线条冷硬。

温临趴在马桶上,血流滑过面颊,他喘着气,说话也说不清楚了:你……你就不怕被叔公他们压折脊梁骨吗?要不是家族里那群长辈给他父母频频施加压力,他会容忍这傻逼吗?靳博屹冷笑了声,眸中的邪佞转变而成耐人寻味的高深:这关我老婆什么事?她从来没招惹过你们。

……你们对她做过的那些事,她选择性无视,不跟你们计较是在考虑一个最周全的局面,亦是她从小的教养令她杜绝参与欺凌。

……你们一次又一次拿她的磊落善良当成有恃无恐的筹码,是当老子不存在吗?……那把丢在盥洗盆上的瑞士军刀被拿起,靳博屹眉梢眼角俱是冷峭的寒霜,他说:欠我老婆的,必须偿还。

门里的惨叫声不绝于耳,每块地板都在回荡,听得人心神都颤了。

温临被救护车带走了。

符礼晋推开门进去,靳博屹正在洗手,水流冲刷过他的手指,迅速和鲜红的血液混在一起。

语言被冻结化为了沉默,符礼晋一连做了几个深呼吸才缓过来,看着靳博屹温淡冷贵的侧脸:你打算怎么和二房、三房交代?他们算计、虎视眈眈你们家又不是一二天了,你今晚怎么做,不是给了他们一个剥夺你权利的理由吗?……符礼晋默了一秒,还是说出了那句话:哥们儿,为了一个林以鹿,真的不值得。

靳博屹抽了一张纸,随便擦了擦手就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里,往外走,嗓音有些喑哑深邃的漫不经心:我心甘情愿。

家产可以不要,但她,绝对不能受委屈。

.林以鹿没有回家,一个人去了东郊墓园。

她擦干净墓碑,放下那枚狗牌,静静地看了会儿妈妈的照片,陷入了无悲又无欢的状态。

有那么一瞬间,周围的一切似乎失去了原有的颜色,她看什么都是黯淡无光的。

没待多久,林以鹿便回了唯爱公馆,洗完澡,躺在床上,什么也没想,也不知道该想些什么。

只觉得发生的这一切真是糟糕透了,她像是一个陷入绝境的困兽,走的每一步都很无能为力。

寂静的夜色里,迈凯轮跑车发动机轰鸣声由远及近。

客厅,电视机开着,林以鹿坐在沙发上,也就十几秒的时间,她听到智能电子门锁被打开的声音,随即鞋柜发出吱嘎吱嘎响。

靳博屹放下钥匙,在林以鹿身边坐下,沙发微微弹动,手上酒杯里的液体晃了晃,落地窗外吹进来的夜风缠着他衣角,把他身上那股清淡的鼠尾草香打散,性感又漠然。

她看着电视,他看着她,什么都不说,伸手过来把她的酒杯拿走,放下。

一只手越过她的腰,靳博屹抱起她放着自己的双腿上,一双黑白分明的深邃眼睛凝望着她。

她没喝醉,清醒,但很迷茫,灵魂像是沉落到了谷底。

靳博屹身上滚烫的热度轻易就渗透了林以鹿衣服,蕴热了她的肌肤,在酒气渲染下,她透着难掩的颓意,额头抵着他的额头,倦怠地闭上眼微弱吐息,眼角有眼泪渗出。

双手环上他的脖颈,与他接吻时,几乎忘记,现在的他们已经没有了任何关系。

被他抱回床上,在清醒与迷糊中来回挣扎,她不想让他走,食指紧紧地勾住他的尾指:靳博屹,我好像什么都没有了。

靳博屹把她的手塞回被子里,躺在她的身边,指腹轻轻划着她的眉眼,回她的话:你有,我一直陪着你。

绵长的酸涩感直入她的心田,他的一字一句都让她震动。

小时候她很喜欢吃一种糖,无色,入嘴时也无味,慢慢的,各种滋味都有了。

她说:靳博屹,我爱你。

我感觉到了。

他回。

窗外天光乍破时,淡淡的雾气尚未消散,触目所望,模糊又朦胧。

靳博屹被关禁闭了。

靳家那群老头盯他盯着紧,切断了他与外界的一切联系。

靳父在美国处理紧急公务,靳母在挪威秘密保胎,短时间内,谁也回不来。

在此期间,温临和靳添联手算计靳博屹他们家的公司。

靳添懂得掌控人性贪欲,诱导内部高层入套的同时拉拢高管人才,致使公司人才流失。

温临虽是个毫无道德人性的纨绔,但他有遗传到靳老爷子经商那一套,为了取得利益,不择手段,欺骗玩弄了不少上京市里有名的千金大小姐。

那几个千金大小姐得知自己被温临算计了,把所有恨意报复到温凝的身上去,一个接着一个侮辱她,就像一场无休止的欺凌。

最严重的一次是,温凝差点被人强.暴了。

她躲在洗手间里,捂着耳朵,不想听到外面那些男人的乱七八糟的污言秽语,唇颤栗得厉害,无助又恐惧。

温凝给温临打电话,温临不接,给温母打,温母让她别害怕,那些大老板不会对她怎么样的,只要能把合作谈下,被摸几下没什么,妈妈年轻时都是这么过来的。

温凝失望的立刻挂了电话,环抱着双膝,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落下来,还来不及擦去脸上的泪痕,外面的男人又开始拍起了门,很大声:温小姐,好了没有啊,我们都等着你呢。

温凝不敢说话,外面的男人又说:温小姐,让你跳几支舞而已,又不干嘛,别躲在里面不出来,听话,别不识趣,给你两分钟时间考虑,换完衣服立马给我出来。

温凝看着被她丢在地上的那几片布料,感觉好恶心,抬手捂住唇干呕了几下。

温凝又给温临打了一次电话,还是没接,虽然她现在所承受的一切都是因为温临,但她真的没办法了,除了温临她想不到任何可以帮她的人。

如果靳博屹没有被关禁闭,他一定会念在旧情的份上把她解救出去,可现在……绝望惶恐之际,温凝想到了林以鹿。

温凝不确定林以鹿会不会帮她,只要有一丝希望她都想试一试,可又有些害怕将她拖下水,被靳博屹厌恶。

指尖摩挲了手机许久,温凝翻出林以鹿的手机电话,拨打了过去,等了将近一分钟,对面才接听:温凝?语气疑惑,应该是没想到她会给她打电话,温凝抑着哭声,问:你可以帮我吗……可以。

林以鹿秒答。

我还没说是什么事……温凝真的没办法相信会有一个女生为人这么好,对方还是位在上流社交圈里很有名千金大小姐,就算现在落魄了几分,她依然也还是她,一身傲骨,承载着众人艳羡。

温凝以前真的不知道林以鹿的人脉圈这么广泛,她接不近的上流富太千金,都认识林以鹿,虽不与她熟往交好,但都很尊重她。

林以鹿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温凝真的很好奇,直到林以鹿说出了那句话,底气十足:你今天会打这个电话来,我相信你没有因私欲而丧失了对价值的评判标准。

温凝,你可以不把我当成朋友,但我,绝对是你不可缺少的利益。

确实是这样没错。

商人利益为大,只要能赚钱全当是恩怨终结。

温凝吸了吸鼻子,伸手抹去眼泪:我在沧海五星酒店,1012包厢。

二十分钟。

门外的男人催得紧,不出去就要随时闯进来的模样,温凝没办法,只好硬忍着赔笑脸。

男人见她没把舞衣换上,脸色很不好,冷哼了声:就是不愿跟你们这种傲里傲气的大小姐谈生意,没劲儿!就是,给我们跳支舞怎么了?你们女人学舞不都是跳来我们男人看,取悦我们的吗?……垂在身侧的双手握成了拳,男人看见了,调侃得更厉害了:哟,大小姐还来脾气了。

他一甩手,酒杯往温凝脚下摔,怒色:你算个什么东西?让你过来是给你妈面子,别给我摆架子,今天没跳够三支舞,别想离开这里!包厢里的其他两个女孩子暗里嘲讽温凝,表面好心劝她:跳吧温小姐,跟着音乐跳完这几支舞,合作就是你的了。

温凝不肯跳,一直跟他们犟着,这也致使了那几个大老板很生气,让那两个女生去教温凝。

那两个女生在夜场子混久了,最看不惯的就是那些骄傲又清高的大小姐了,觉得她们很装,仗着自己家境好,有几个钱,就不把她们放在眼里。

凭什么啊?今天就是想要看大小姐的笑话!林以鹿赶到沧海五星酒店1012包厢的时候,温凝正被两个女生撕扯着身上的衣服,几个中年男人拿着手机在边上拍视频,笑得龇牙咧嘴。

林以鹿推开门进去的时,包厢里稍稍安静了一会儿,那些男人朝林以鹿投去的目光里,有惊艳,也有疑惑,其中一个男人问:你谁啊?林以鹿没理他们。

林以鹿。

温凝哭得声音都在颤抖,双手紧紧的抓着胸前的衣服。

林以鹿神色很平静:大安。

大安就是林宥绅安排在林以鹿身边的保镖,保护她将近四年了,身手很好,不需要怎么动手,就把温凝解救了出来。

林以鹿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披在温凝身上,跟大安说:处理掉他们手机里的视频。

出了酒店,坐上了那辆黑色的大G,温凝紧绷的神经才放松下来,眼泪挂在眼睫上要掉不掉,说:我想去你家。

温凝怕母亲会因为她搅黄了这单生意,对她发脾气。

林以鹿嗯了一声,没说什么。

到家,林以鹿带温凝上楼,到衣帽间挑选了一套新的衣服和毛巾给她:去洗个热水澡吧。

温凝抿了抿唇,接过:谢谢。

温凝走进浴室,浴室里面的洗漱用品都是双份,还是情侣款的。

靳博屹和林以鹿同居这件事温凝知道,可看到这个屋子有这么多他和别人在一起生活过的痕迹,心里真的会发酸,很酸,她也曾幻想过跟他住在一起后是什么情景。

洗完澡出来,温凝环视了一圈他们住的卧室,很整洁,她还注意到床头旁边的置物柜上有几盒避孕套,其中有一盒是开封过的。

温凝抿了抿唇,假装什么都没有看到,下楼去找林以鹿,林以鹿不在,桌上有一杯热水,一张纸条。

【很快回来。

】温凝不知道林以鹿干什么去了,只注意到刚刚放在玄关处的相机和拍摄支架不见了。

温凝看手机,温临刚刚给她回了三个电话,她当时在洗澡没接到,他又给她回了信息。

【哥刚刚在忙,怎么了?】温临为人是不怎么样,做了很多不尊重女生的事情,但他一直都很疼她这个妹妹,没骂过也没打过她。

【刚刚被几个男人为难了,林以鹿她救了我,我现在在她家了。

】信息发出去还没有一分钟,温临的打了过来:你现在在那贱货家里?温凝说:哥,你别怎么称呼别人,很难听。

这种词眼,哪个女生听到心里都不好受。

她让老子没了两根手指,老子还要在意她的感受?本来就是你手欠,你不弄她的狗不做那些过分的事情,靳博屹他会……闭嘴,别跟老子提他!温临打断:我现在去找你。

……温凝有些慌,温临一直惦恨着林以鹿,这些日子一直都想方设法找林以鹿麻烦,就没停过,待会来了不知道又会闹出什么大阵仗。

温凝在屋子里待着有些无聊,不敢乱碰林以鹿的东西,从落地窗出去,坐在院子里的藤木椅上,刷了会儿手机,看到林以鹿从对面邻居家出来。

你跟那户人家很熟?温凝记得九区一栋住的人家没什么特别的社会背景,他们家的女儿今年才上高三,好像还是个美术生。

林以鹿拉开椅子坐下,捏了捏眉心,眼角疲倦:嗯,靳博屹介绍的,他跟秦先生和秦太太学过一段时间摄影。

闻言,温凝垂下眼,不管嫉妒也好羡慕也好,他们在一起已成定局,都不会改变。

这些日子,林以鹿显然很累,不知道是因为林宥绅的事,还是因为靳博屹的事。

应该是林宥绅的事情吧,除了年初时有财经新闻特意报道过他的情况,近几个月都没有消息传回国,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温凝咬着自己的唇瓣,手指扣着衣服上的珍珠,裙摆在脚踝处摇曳。

她抬起双眸,看向林以鹿,像是做了什么重要决定似的,声音透着几分认真:我来来回回想了很多遍,还是觉得应该把这个秘密告诉你,你有知情权。

林以鹿闭着眼睛靠在椅子上,闻言,睫毛轻微颤了颤,掀起眼皮看她。

温凝对上林以鹿的眼睛,有一瞬紧张和慌乱,她移开视线,看着草坪上那盏地灯,指甲几乎扣进自己的掌心:是靳博屹的秘密。

什么秘密?林以鹿的声音跟她的神情一样,透着浓浓的倦怠和无力,似好几天没睡觉了。

温凝细长浓密的黑睫垂下,遮住眼底的情绪,她想起里木盒子里面的东西,心里苦涩又心酸:他房间展览柜上有一个木盒,那是他隐藏在心底,不会言说的秘密。

靳博屹那么骄傲的一个男生,他怎么可能会跟林以鹿说他暗恋她已久。

一句话,勾起了林以鹿的好奇心和求知欲,但她不会因此去打探他掩藏起来的秘密。

林以鹿懒懒的撩了一把头发,问:关于什么?见她这般不在意的态度,温凝不知道自己莫名其妙来什么脾气,声音因情绪的起伏而紧绷:你,里面的东西全部都与你有关。

林以鹿愣了愣:你确定?没想到吧,我也没想到他是一个这么深情的人。

温凝苦笑着垂下了眼睑,几秒后,她吸了吸鼻子,很艰难的压抑着自己的情绪:那天晚上我没有骗你,也没有夸大言辞,他真的喜欢你喜欢了很多年,每次去淮京都是去见你。

我记得,他每次从淮京回来,心情都会很好,有一次我问他,你喜欢淮京喜欢到什么程度了,值得你花费那么多时间来回跑?温凝往下接:他说,喜欢到想在那边安家。

书中有一句话说的挺对的:‘对一座城有了好感,必定是因为这座城有了你喜欢的人。

’林以鹿嗓尖泛堵,胸腔里胀满了无以言表的酸涩,淡淡的,却经久不散。

同桌快两年了,林以鹿不是没察觉出靳博屹对她的感情。

只是她不敢相信,也无法相信,她看过太多了,深知暗恋到底有卑微。

靳博屹他这样一个出类拔萃、被光芒笼罩的天之骄子,有的是本事让爱慕他的人觉得高攀不起,敬而远之。

他怎么可能会让自己感情冠上卑微的记号,那个是女生值得他倾尽所有吗?是或者不是,林以鹿体验到了。

靳博屹隐秘地付出了一切,明知道这条道路又暗又窄,迈出的第一步就有可能会伤到自身圈子的利益,可他还是义无反顾地朝她走去,像一束光,照亮前路,牵起她的手,一步一步往前走。

不会回头,也不会停留,即使落败了,也甘愿平庸度日。

这是靳博屹的选择。

而林以鹿的选择与靳博屹完全相反,她知道自己脚下的道路凹凸不平,她不想让他踏上跟她一样的道路,直接推开了他,就算以后变得陌生,距离拉得遥远,她也不想看到那个高傲的少年变得黯淡无光。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他成年之后在淮京置办了一套房产,地址在北礼国际高中附近。

温凝余光瞥到林以鹿陷入了沉思的表情,问道:你知道那套房子的存在吧?林以鹿点了点头:嗯,住过一段时间。

林以鹿当时知道靳博屹在淮京买了房,其实挺惊讶的,她不知道他是喜欢这个城市,还是为了她想停留在这个城市。

温凝按了下手机开机键,看了眼屏幕上时间:我哥快到了,我先走了。

温凝了解温临,知道他现在正气在头上,会对林以鹿做出很过分的举动,尽量还是避免让他们碰面为好。

温凝刚要起身,林以鹿比她先一步,拿起桌面的手机,踩上鹅卵石小道:你坐在这等吧,我去一趟靳博屹家。

林以鹿回屋拿车钥匙,出来时,门没锁,玄关处的明光穿过门缝落在走廊上,半片的暖黄。

温凝提醒林以鹿:你门没关。

林以鹿丝毫不在意,按了下车钥匙,说:待会邻居妹妹送东西过来。

哦。

温凝没多想。

林以鹿第一次去靳博屹家,也不知道他家有没有人在,把车停好,下车,站在雕花铁门前。

叮咚,叮咚。

没一会儿,屋里有人出来了,林以鹿记得这个保姆阿姨,她给她送过晚餐:香姨您好。

林小姐。

香姨边笑着打招呼,边按下开门键:你怎么来了?我们家少爷还在老宅没回来。

雕花铁门缓缓打开,林以鹿走进去:我来找个东西,方便吗?香姨说:这哪有什么方不方便的,你都是我们家少爷的小媳妇儿了。

林以鹿笑了笑,没说话。

进屋后,香姨从鞋柜里拿出一双毛茸茸的拖鞋给林以鹿:这是少爷他专门给你买的,买了很久了。

林以鹿低眸看着脚上这双白色的毛绒拖鞋,心头忽然一热。

此刻,想他了。

香姨对林以鹿很客气也很热情,给她端茶,拿甜点,像是把她当成自家人了:你来找什么呀,需不需要香姨一起帮忙找?林以鹿抿了口茶水,润了润喉,说:我自己找就好了,麻烦您带我去他的房间。

香姨:没问题。

靳博屹的房间很香,一打开门,扑鼻而来的,是与他身上相似的那股令人痴迷的雪松琥珀冽香。

这股香味隐隐蛊惑着林以鹿的灵魂,感觉整颗心都被密不透风地包住,她深呼吸着,却怎么也压不下心头蔓延着的滚烫。

靳博屹房间的装修风格是深灰色系,主打高档品味,落地窗旁的一面墙做了嵌入式的展览柜,柜子里面摆放了很多迷你机器人和汽车模型。

林以鹿扫了一眼,打开柜子,拿下正中间一个做工精良的小机器人,这是她做的一款竞技机器人,也是她的战败品。

林以鹿记得是高二那年的青科比赛,他们校的科技队输给了上京一中科技队。

这个机器人是她当场遗弃的,没想到靳博屹居然会留着,还把它修好了。

林以鹿把机器人房回去,找到温凝所说的那个木盒,她把一旁的椅子搬过来,踩在上面,把置放在最上面的木盒拿下来。

不大不小的木盒压在掌心格外有分量,林以鹿把椅子放回去,盘腿坐在柔软的羊绒地毯,盯着眼前的木盒子看了好一会儿,指腹摩挲着上面的花纹,心里五味杂陈,说不上是什么感觉。

暖色调的灯光洒在木盒和她身上,木盒前面有一把古铜密码锁,林以鹿想了想,手指轻轻地转动锁上的数字,肩头垂下的长发随着她的动作细微拂动着。

151699,锁依然扣着。

转动锁上的数字,继续试下一个,308622,锁‘咔嚓’一声,开了。

林以鹿浅浅地笑了笑,这个幼稚鬼,果然是用他们生日当密码。

林以鹿深呼吸一口气,伸手打开木盒,看清了里面的东西,心头重重一窒。

首先看到的是两枚小小的金币奖牌,这是比赛赢得的。

接着,她看到一张她的证件照,照片的背后有磨损,似乎是从哪里扒下来的。

往下还有,遗失的手链和校牌,随手丢下的头绳和发夹,各种零碎东西下压着的多张草稿纸和试卷、以及淮京科技展的门票。

都是她的东西。

有水光溢到眼角,林以鹿的睫毛颤动得厉害,眼睛不受控制地涌上一阵阵酸涩。

她把最下面的几张素描画画拿出来,看这画功,就知道都是出自靳博屹的手笔。

他画过她的校门口,画过她常去的一家咖啡厅,画过她最爱吃的一款蛋糕,画过多张她的背影。

不止,他还设计过一款项链,很简约,是她会喜欢的款式。

林以鹿摸了摸脖子上戴着的项链,原来,这是他送给她的毕业礼物。

一滴眼泪从眼角滑出,往画纸上掉。

林以鹿将素描纸放下,拿出盒子里最后两样东西,两块红色的许愿牌。

是凤凰山古庙的,听说那里许愿超级灵。

翻过正面,日期是高考后。

【许愿人林以鹿:想成为最优秀的科研人员。

】【许愿人靳博屹:既然无法携手共进顶峰,‘那就让我们在顶峰相遇。

’】林以鹿拿着靳博屹的许愿牌,指尖抚过上面的字迹,眼泪在眼眶打转,嘴角却泛起了一抹自嘲。

两个信奉科学,不信神佛的人都去过一趟凤凰山,都许下过一个愿望。

而他许下的愿望,与她有关。

作者有话说:今天先更这些先,断个尾(听听写文想的东西可能有点复杂,就很狗血,已经删减了很多剧情了,还有就是从商者的子女真的很小就会去公司帮忙的了,参照现实)对于昨天的事情听听很抱歉,非常抱歉,对不起,我这个大饼画手多少有点倒霉![男生女生都是我的朋友,认识好多年了,他们在一起有四年了。

]昨天那事儿说来话长,一句话总结就是,女生因男生脾气情绪偏激提出分手,男生不愿意,要轻生(这个月8.13闹过一次跳楼,差点没了,被警察叔叔教育了一顿,其中很复杂,这件事给了听听教训,绝对不能插手朋友的感情,就算是好朋友都不行,气死了气死了)昨天下午大概三点多,男生想去见前女友,前女友让他把之前落在他那里的拍摄设备还给她,然后吧前女友不想见他,就拜托我去拿,当时刚好出门,目的地又刚好在那附近,我就去了,反正不远。

然后他把东西给我,说顺路送我回去(首先别多想,我们认识好多年了,当时我坐的是副驾驶,后座堆满了拍摄用的工具,坐不了人。

)回去的路上,他跟我说了一大推我不想听的话,总之就是我会改变我脾气之类的什么屁话,我说不要跟我说,去跟xx说,然后他就给她打电话了,她没接,让我打,我不想打,他就跟我哭,好吧我又心软了,我给xx打电话,然后他们吵起来了……男生情绪就特别偏激,一边开车一边哭一边吵架一边在挽回,我真的是……那边挂了电话,他直接把我手机抢去了,要打过去,然后我朋友特别生气,说了句狠话。

男生就哭,哭哭哭哭哭,我让他看路,他跟我哭,然后跟我说什么没了她我真的不想活了,xx(我的名字),我该怎么办……一直在说好多好多话印象深,下拐弯道的时候,他踩了油门,也不知道怎么了,反正就是我记得的就是,我整个人都往前扑上去了,磕到了脸,眼镜破了,碎片弄到了眼睛,那个护栏直接破窗(当时开的是小跑,比较低矮,直接戳我,男生没受伤,一点都没有,想哭)昨天在医院,刚刚在警察局,他还是有轻生的念头什么之类的,反正我不想管了,这段时间我一直都怀疑自己被人PUA了,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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