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初华愣住。
元煜看着她一脸诧异的神色,突然觉得自己挺享受跟她过招的感觉。
明明心思外露都写在小脸上,却犹不自知,还时不时露出尖爪,活像一只野猫。
你……初华看着他,狐疑又犹豫。
你以为我怎知晓你在齐国。
元煜道,你那兄长,都告诉我了。
兄长?初华听到这二字,心像被什么触了一下,忙问:中山王对你说,他是我兄长?嗯。
元煜奇怪地看她,怎么了?初华不禁笑起来,心底如释重负。
睿华原来也知道他们是亲人,他承认了。
是我兄长托你来救我的?初华问。
也是,也不是。
元煜看着她欢喜的样子,意味深长。
初华不再追问,她已经大致猜出来了。
元煜跟那个大王子相熟,又一起出现,当然不可能是为了救她。
齐国两个王子的争斗,初华听宫人提起过,如今,齐王死了,二王子也死了,看看谁是获益者,就能想到元煜去齐国做了什么。
至于他为什么要帮睿华,那也很简单,睿华是中山王,中山国与朔北临近,元煜若能够帮他复国,于自己是大大的好处。
当然,这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
初华的目的一向单纯,报了仇,睿华也平安,便是皆大欢喜。
谢谢。
她瞥瞥元煜,权衡再三,还是觉得应当道谢才对。
嗯。
元煜仍然看着书,似乎全然没听到。
初华看着他,马车外面透入些淡淡的阳光,落在元煜的脸上,眉目平静而英气,带着些不可测的深沉。
他这是救自己第几回呢?初华算了一下,第二回。
第一回,她还了,就是说,自己如今又欠了他一个人情。
如果在加上睿华…………我帮人,是有代价的。
耳畔仿佛又响起了那时的话语。
初华仔细思考了一下,这位朔北王的事,不是她这种小虾米能掺和的,谢不谢,人情不人情的,还是不提为妙。
打定主意,初华不再出声。
马车仍辚辚奔着,她不像元煜那样拿着一本书便能看个没完,便下意识地去找小囊,捣鼓那些小物什。
出乎意料,她的小囊,完好地挂在腰间,正待取下,初华忽然发现,自己的衣服已经不是原来那一身了。
她想起昨晚,自己杀了齐王的时候,溅了满身血。
想到那场面,她就忍不住恶心。
不过,还有另一个问题——我的衣服,何时换的?初华问。
昨夜。
初华的心忽而提起,昨夜?她可记得那群人都是男人,那……谁换的?初华急忙问。
元煜瞥瞥她,目光忽而玩味,谁换的不是一样,反正都是男子。
初华面红耳赤,这色贼,还敢拿她女扮男装的事来消遣!你……她耳根发热,瞪起眼睛,你欺负人!元煜一愣,片刻,额头青筋暴了一下。
欺负人欺负人,你只会说这句么?他合起书,我早被你看光了,我说过什么?我……初华被他这么一提,她好不容易忘记的甘棠宫泉池那一幕又被勾了回来,兼着当面被揭穿,热气登时烧到了脖子根。
我……我又不是故意的……她的气势明显矮了一大截,嗫嚅道,而且,那时你也没打招呼……元煜看她一眼,神色万年不破般的淡定,好像初华看到的是别人。
愧疚么?他问。
初华心虚,嘴硬,什么愧不愧疚,我又不是故意的……而且你也看过我了,我跟你不一样,我可是女子,有名节。
女子?元煜朝她胸上瞅了瞅,疑惑道:什么女子?初华眨眨眼,忽然明白过来他什么意思,登时又面红大怒,你再说一遍!!马车里传来些异常的响动,似乎有什么人在撞到了车板。
车旁的侍卫们都露出不解之色,田彬神色讪讪,碍于众人目光逼迫,片刻,靠近马车,轻咳一声,殿下,可出了何事?无事。
元煜的声音淡淡传来,未几,又是咚一声。
田彬窘然,再瞥瞥四周探头探脑的人,若无其事地咳几声。
额头不禁冒汗,虽说小别怡情,难免**什么的,可这光天化日,殿下也真是太放肆太大胆了……许是要赶路,车马只偶尔停下来,果脯吃的是糗粮,歇息一会,又立刻赶路。
初华对元煜的擒拿本事是一点办法也没有,方才几次被他反着胳膊贴地按倒,幸好没人看着,否则脸都丢光了。
刚下了车,她就自觉地跳开,离那煞神远远的。
元煜也不管她,让从人给她送去糗粮。
说来,元煜这伙人的食物挺对初华的胃口,新鲜的麦饼,烤得外脆里软,初华闻着味道,口水就流到了肚子里。
大概是许久没有进食,初华饿坏了,一连吃了三四个,引得旁人侧目。
你叫田彬?间隙时,初华走到田彬旁边,瞅着他问。
呃?田彬忙露出讨好的笑,颔首,正是。
这人态度不错,初华宽了心,问,你是朔北王的侍卫吧?正是。
田彬道,小人乃朔北军都尉。
这些从人,也都是你的手下?这……算是。
田都尉,初华笑眯眯,我看你这里还有一辆马车,让我坐进去可好?换马车?田彬一愣,不由地瞥向元煜那边,忽然发现他正瞥过来。
脑门冷锋过境,田彬忙道:只怕不可,那车是运货的。
运货无妨,能坐人就行。
田彬巨汗,这小子真赖上自己了。
这算得什么事?闹别扭了?可不像啊,方才明明那么热闹……公子。
田彬想了好一会才找到合适的称呼,赔笑道,真的不行,那车里的都是辎重之物,殿下严令不得擅动。
公子要实在想去,可与殿下说一说。
初华听着这话,脸拉下来,希望破灭。
你不愿就算了。
她嘟哝道,不情不愿地走开。
田彬看着她悻悻的背影,松口气,幸好……重新上路的时候,初华安分地坐在马车的一角,离元煜远远的。
元煜也不管她,又自顾地翻着书。
初华吃饱喝足,百无聊赖,瞌睡虫便又钻了出来,靠在车壁上,渐渐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被一些话语声吵醒,睁开眼,却发现自己躺在了褥子上,身上盖着一张薄被。
她将那薄被看了看,不禁朝元煜瞥去,他给自己盖的么?窗外的光照已经黯淡,元煜正与车外的人说话,只听得外面一个高兴的声音道,禀殿下,我家大王已驾临清渊,特命小人前来迎接殿下入城!元煜道:如此,孤甚欣慰。
说罢,让田彬整队,列作仪仗,随来人入城。
清渊?初华爬起来,她记得这是清河国与齐国交界的城邑,这是已经到了清河国了。
我兄长在何处?他到了么?初华迫不及待地问。
嗯?元煜看看她,未回答,却意味深长道,我觉得,你对我说话总喜欢漏掉称呼。
初华一愣,眨眨眼,补充道:殿下。
想了想,似乎真是这样。
说来怪事,朔北王这个人,说他好吧,他却对自己并不太客气,数次招惹她;说不好呢,他真的没害过她,相反,还帮过她。
也许是因为这些,初华也总是搞不清到底要如何对他,在他面前,就连最简单的客套也装不起来。
中山王比我等早出发两日,应当到了。
只听元煜道。
初华目光一亮,那些小心思顿时抛到九霄云外,露出了笑容。
*****清河国虽不如齐国大,却也是一方藩国。
清河王在清渊城中有行宫,元煜一行人的车马穿城而过,径直过了宫门,直到一座殿前停下。
初华好奇地从帘子里往外望,不禁心中赞叹。
只见内侍皆着青衣,宫人皆着月白深衣,捧香持花,从殿台上列队而下。
中间,一位老者灰发鹤氅,手持拂尘,好个仙风道骨。
大王。
内侍上前向清河王行礼,禀道,朔北王已至宫前。
清河王望着那车上下来的人,露出优雅的微笑,一抖拂尘,亲自上前去迎。
还未到近前,忽然,他看到元煜身后,一个面貌秀美的少年也跟着下来,脸上还带着些慵懒的睡意。
清河王愣了一下,随即眉毛衡器,将手里的拂尘当棍子,冲冲朝元煜走过去:竖子!你竟敢学你父皇断袖!看我不打断你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