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华的脸上浮起热气,心砰砰跳,却没有像方才那样躲开元煜,两只眼睛只望着睿华。
睿华看着他们,神色不定。
元煜面带微笑,器宇轩昂。
殿下大概弄错了。
过了会,睿华缓缓道,孤所虑者,并非地位权财。
哦?元煜微微扬眉。
睿华看着他:这场战事,殿下站在哪边?元煜目光一动。
孤站在哪一边,与此事有关系么?自然有。
睿华神色平静,道,殿下与吾妹成婚,她便是王后,中山国亦与殿下为同盟。
殿下若帮助朝廷,中山国便是诸叛国的敌人;殿下若按兵不动或帮助诸王,便等同叛国。
无论殿下如何动向,吾妹与中山国,皆只得跟随殿下。
元煜莞尔。
诚如大王所言。
他道,不过大王似乎忘了,如今情势,就算孤不娶初华,中山国亦要抉择进退,或同盟或反叛,大王无可避免。
说着,他看看初华,中山国地近朔北,若初华与孤成婚,可合力抵御。
触到他的目光,初华的心一荡,唇角抿了抿。
睿华看着元煜,片刻,对初华道,初华,你先出去,我与朔北王有话要说。
初华一怔,看睿华神色严肃,有些迟疑,又看看元煜。
去吧。
元煜却是神清气定。
看着初华一步三回头地走出院子外面,直到那身影不见了,睿华才看向元煜。
殿下叫兄长也无用。
他神色冷淡,直接道,孤不会让初华嫁给殿下。
元煜神色不改:大王方才已经说过了。
方才说的不过其一。
睿华道:殿下,初华生于乡野,孤只愿她无忧无虑。
天下的争斗,孤以为,不适宜她。
元煜反问:大王要将她带去的地方,难道就无争斗?那不一样。
睿华道,孤会保护她。
元煜感到可笑:大王的意思说,大王能保护她,孤不能?只要殿下是朔北王,就不能。
睿华目光深邃,殿下当初也曾答应护初华周全,可是此番,初华差点丧命。
元煜双眸泛起寒光,道,那是意外。
人只有一条命,当得起几次意外?睿华道,殿下手握大军,无人可当,可殿下亦乃天下那风口浪尖之人。
若孤未猜错,殿下有朝一日将挥戈南下。
刀兵之事,瞬息万变,初华已经险些一去不返,孤又怎能让她再身处于这般危险之中?大王即便战事再起,孤亦不会让她再涉险。
元煜断然道。
睿华淡淡一笑。
殿下与孤皆并非第一日识得初华,她可会轻易听命于人?此言如同落石,在元煜的心上撞了一下。
见他不语,睿华语气略略激动,道,初华是孤唯一的妹妹,同胞手足。
中山国虽地少人寡,却可倚仗地利而自保,就算一朝国破,初华也能远避乡野,总好过在殿□边成为那众矢之的。
大王说了这许多,只怕仍然忽略了一事。
元煜面无表情,无论孤如何不好,孤依旧是这世上最有能力护她周全的人。
是么,孤不以为然。
睿华针锋相对,目光平静,殿下若要孤信服,还请拿出凭据来,在这之前,孤不欲争论此事。
说罢,他长揖一礼,转身而去。
元煜立在原地,双眸沉沉。
而隔着一堵墙,初华靠在阴影里,眼睛定定地盯着地面,心砰砰地跳得紧……*****初华以前曾担心过,睿华不太喜欢元煜,也一直催她早些回中山国,如果将自己与元煜的事告诉他,他会不高兴。
但是如今所见,这远不是不高兴的问题。
初华从来没有想过,她要面临这样一个选择,有睿华没元煜,有元煜没睿华。
她和睿华是至亲,兄妹两人好不容易才相认,她当然不能放弃睿华;可元煜也是她好不容易得到的人,要她放弃,亦是心疼不舍。
心还没开始疼,她已经感到头疼。
初华踌躇再踌躇,思索一阵无果,便先去找元煜谈谈。
不料,府中的从人说,元煜刚刚骑马出了城,要过一阵才会回来。
于是,初华只得回头去找睿华。
屋子里,侍从们进进出出,正在拾掇着行囊。
睿华站在案前,将一把短刀擦拭着,光照下,刀刃雪亮。
好漂亮的剑!初华称赞道。
睿华回头,见是她,露出微笑。
睿华也佩剑了么?初华凑过去,好奇地问。
出门在外,自然少不得。
睿华说着,把剑递给她。
初华接过来,欣赏了一番,还给他。
明日便要启程么?她看看那些忙碌的内侍,问道。
正是。
睿华道,诸国突然反叛,常山国与赵国俱是近邻,我要尽快回去才是。
初华点点头,没说话。
二人在榻上坐下,睿华看她眉头微微拧着,心中不禁黯然。
你不愿跟我回去,是么?他沉默片刻,问道。
初华的心一震,看向睿华。
那双眼睛清澈明亮,似乎能洞察人的内心。
也不是……初华赧然,小声道,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我也真的很喜欢朔北王……说着,可怜兮兮地望着他,睿华,真没有别的办法了么?睿华看着她,目光深远,初华,你可觉得我是个不讲理的兄长?初华连忙摇头:不是!睿华一笑,正要说话,内侍端着一只碗进来,道,大王,时辰已到,该用药了。
初华看着那黑乎乎地汤药,有一瞬的愣神。
你还要吃药?初华望着睿华,紧问道,可暮珠说你的身体已经好了许多,我以为……哪有那么快。
睿华苦笑,我脱离了太后的掌控,到现在,也不过半年。
初华睁大眼睛:那要多久?当初来诊治的名医说,此事急不得,从前落下了病根,要慢慢调理。
睿华说着,扬扬眉,你别以为我很弱,那位名医说,我能恢复到现在这样,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他说完,却发现初华并没有高兴起来。
她望着他,眼睛倏而发红,蓄起了水光。
睿华愣了愣。
睿华,对不起……初华紧紧握着他的手,声音哽咽,是我不好……让你担心,你这般身体,还跑这么老远来寻我……见她抽泣起来,睿华有些手足无措,心中却满满皆是柔软。
他伸出手臂,轻轻地拥住初华,让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肩上。
你这是什么话,我是你的兄长啊,他低低道,初华,别哭了,跟我回中山国,别让我再担心了,好么?初华伏在他的肩上,没有说话,片刻,点了点头。
睿华看着她,唇边,浮起欣慰的笑。
*****初华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人,尤其是面对睿华的时候,她始终无法狠心,不想让他失望。
所以,从睿华屋里出来,初华更加心事重重。
从人告诉她,元煜已经回来了。
初华却发起怯来,设想了一下元煜的反应,心中一凛,觉得还是不要见他为好。
想着,脚下转了个方向,回自己屋里去了。
不料,没多久,元煜自己找来了。
睡这么早?初华开门,他见到她披着衣服,诧异地问道。
嗯……初华囫囵地应一声,让他进来。
灯火如豆,元煜四下里看看,十分自然地坐到榻上。
看着初华的模样,他微笑,伸出手。
初华走过去,坐在他的腿上。
身体自然地贴合在一处,二人相拥,享受着一日来难得的缠绵。
很累么?元煜吻着她的脖颈,低低问道。
还好……初华环着他的脖子,感受着他的拥抱和温存,很是不舍。
元煜……过了会,她开口轻轻道。
嗯?初华咬咬唇,我……我答应了睿华,跟他回中山国,明日启程。
怀抱微微松开,元煜停顿住。
初华忙解释道:元煜,睿华千里迢迢来寻我,我总不能让他自己回去。
你也知道,他身体不好……我送他回去之后,没多久就会回来,你放心……知道了。
元煜道。
初华愣了愣,却见元煜看着她,道,他是你兄长,他来接你,自然不能拒绝。
听得这话,初华诧异十分。
再看元煜的神色,只见毫无异样,似乎是真心的赞同。
心中倏而敞亮,初华露出笑容。
元煜元煜!她高兴地把头埋在他的颈窝上,感动非常,你真好!你最好了!元煜的唇角抽了抽。
最好么?他嗓音低哑,你这般狠心离我而去,可有安抚?初华一怔,这才发现他的手有些不规矩起来,从她的腰摸向了腿,另一只则探入衣底。
脸上一热,初华连忙把他的手捉住。
不行……她红着脸说,明日,要赶路……元煜目光凝住。
赶路……他含着初华的耳垂,不疼就行了,是么?初华一愣,还未回过味来,却已经被元煜带着躺在了榻上。
放松些,不会疼。
元煜的声音带着热气,在唇间辗转,衣下,那手却伸向了隐秘之处,粗砺的长指,如同附了魔魅……而身体相抵之处,一块硬物触感突兀。
初华,别让我再等了……他低低道,温柔溺人,好似带了**的巫咒……*****宜禾城的清晨,没有鸡鸣,只有刮了一夜的风。
第二日早晨,太阳早早地升起,光照伴着凉风,轻柔而干净。
初华一夜睡得沉沉,待她第二日醒来,榻上只有她一个人。
睁眼不久,昨夜的一切忽而又在她脑海中浮起,初华双颊登时热气窜起。
没想到,还可以那样……萧元煜,果然是个流氓!初华用凉水一遍一遍地冲着脸,觉得不那么烫了,再去照镜子,却发现里面的人脸上带着笑意,双颊像施了胭脂,明媚照人。
采补……心里突然想起了吴三他们那些荤词,初华窘然,连忙甩甩头。
中山国的众人准备好车驾行囊,睿华唤了初华来,见她也收拾妥当,心中安稳下来。
怎么了?他发现她目光闪闪,好像在张望着什么,问道。
没什么。
初华连忙答道。
再往四周瞥去,心中纳闷,元煜去了何处,竟不见露面……她就要走了啊,这一去,可不知何时再见……睿华知道她的心事,逢得神清气爽,亦不计较,索性带她去与元煜辞别。
可才到将军府门前,他却发现此处亦是车马齐整,亲卫骑马列着队,威风凛凛。
未几,元煜走出来,一身出行的衣袍。
睿华看到他,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
殿下何往?他问。
自然是往中山国。
元煜答道。
睿华脸色一变:为何?不为何。
元煜看看又惊又喜的初华,微笑道,孤曾与大王立下盟誓,如今大王归国,孤自当送行。
说罢,对睿华笑笑,一礼,兄长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