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宫宴将至, 皇后倚靠在榻里翻看着宴请的宾客礼单,这些事她做了多年,早已得心应手。
翻看上两页, 宫人低头进来,娘娘, 圣驾快到了。
皇后早描好了妆容, 此时抚了抚衣摆的褶皱, 抬步便出了殿门。
与往日一般,帝后二人用过晚膳,入了净室沐浴。
皇后自嫁入王府, 皇上沐浴更衣都是她亲力亲为。
李玄翊坐在浴桶中, 皇后手中握着湿帕轻轻擦拭男人的肩背,不经意看见脊背上力道抓痕,眸色微微变了下,痕迹虽淡了些,可是她一眼就看得出来, 这是女子的抓痕。
一如当年淑妃曾做出的事, 可这回定然不是淑妃了。
损伤龙体是大事,皇上也由得那女子胡来,想必是宠爱至极。
听说皇上前些日子常去倚梅苑, 宸才人是个美人,时下圣宠也不足为奇。
皇上,过不久宫宴淮远侯也在,淑妃关了些日子想必该知错了,皇上可要安排淑妃妹妹也去?男人阖眼, 握了握皇后的手, 此事你定便好。
手背余温犹在, 皇后眼眸微动,露出几分温柔笑意,皇上信她,无论别宫那些女人如何,皇上最信任的人始终是她。
她是皇上的发妻,旧邸情宜不是旁人比得过的。
翌日,皇后不到卯时便起了,准备好净水,服侍男人更衣盥洗。
李玄翊垂眸看向身前娴熟忙碌的人影,想起以往在倚梅苑时白日上朝那人不是躲懒不愿起,就是起了服侍他也从未这么妥帖过,想来就是没尽过心,也就仗着有他宠才这么大胆。
皇后发觉男人走神,出声提醒,皇上,该上朝了。
李玄翊敛下眼,面上看不出神色。
……伶玉一早去坤宁宫请安,因着陈昭仪的话,这些日子侍寝后伶玉便小心了些,晨间的茶水她甚少喝,即便喝了,回宫也会催吐出来。
她不敢拿着衣袖的水渍去问太医,皇后警觉,现下不能打草惊蛇。
安修仪如今有身孕,未免惹人眼,须得少来往,思来想去,还是要去寻一回惠修容。
伶玉寻了个由头去了钟粹宫。
惠修容既然有心让她有子,事关皇嗣,她不会不管。
殿门掩紧了,有宫人在外守着,惠修容闻此,紧紧握住了案上的杯盏,此事你听谁说的?看来确实只有最了解皇后的陈昭仪才知晓那些事。
伶玉抿了下唇,将安修仪卖了,是安修仪偶然得知。
惠修容没怀疑,毕竟安修仪是个人精,以前跟过皇后,知道些腌臜事不足为奇。
你为何说与本宫?惠修容饮了口茶水,无事不登三宝殿,伶玉素来都是有心计的,她不信她来这就是为了说这个给她听。
伶玉起了身,垂下头恭恭敬敬道:娘娘在宫中根基已久,人脉广泛,嫔妾想求娘娘查查坤宁宫每日奉茶的是何人,茶中加的倒底是何物。
惠修容凉凉一笑,你倒是会钻空子。
嫔妾一切也都是为了娘娘。
伶玉弯了弯眼,笑颜中诚意十足。
……此时暂且搁置下,眼瞧着宫宴将至,伶玉将芸喜叫了进来。
芸喜到倚梅苑有一段日子,许是在钟粹宫受了惊吓,到倚梅苑话变得少了,也不常出现在她跟前。
等中秋宴过了,我便除了你的奴籍,再给你备一套嫁妆,风风光光地嫁给你的阿牛哥。
伶玉因着受宠,皇上赏她不少好玩意,置办一套嫁妆绰绰有余。
芸喜眼眶里氤氲出泪来,伶玉姐姐……不,才人主子,奴婢多谢才人主子!伶玉拿帕子抹掉她脸上的泪,没外人就叫我伶玉姐姐,私下里没那么多规矩。
好。
芸喜哭得越来越厉害,止不住似的,呜咽不停。
伶玉叹了口气,轻抚着她的后背,无声地安慰。
外间,隔着屏风映出男人的身影,李玄翊落下手,看一眼坐在身着襦裙,面色从未有过这般温柔的女子,淡声开口,那是何人?燕霜不知皇上问这一句何意,怕惹怒圣颜不敢不答,如实道:是主子以前在钟粹宫的旧识,因着在御花园冲撞了充仪主子受了罚,主子念起可怜就把人领回宫了。
男人敛着眼,瞧不出面色。
奴婢去唤那人出来。
这般怠慢皇上到头来受罪的还是主子。
李玄翊抬了手,不必。
随后转身带人出了宫。
一众仆从恭送过后,凝枝小声问着燕霜,燕霜姑姑,皇上可是动怒了?燕霜沉思着摇头,我也不知。
皇上的心思,哪是那般好猜测的。
不过,近日皇上对主子可以是极其娇纵,动怒大约不至于,不过主子要去哄,还是要吃些苦头。
伶玉得知了这件事,当即就收拾了去乾坤宫,结果人到了门前,却得知皇上已经宣了云烟楼掌灯。
当夜,乔美人侍寝。
后来宫宴前的几日她都没再见到皇上,伶玉隐隐感觉,皇上这回好像当真与她置气了。
……除却除夕,中秋宴算是宫中最盛大的礼宴,四品以上官员及其家眷都要参加,后宫嫔妃无故不得缺席,因着上官行和高洹二人,伶玉并不想去这场宫宴,她这几日一直想着如何能将宫宴避过去。
法子倒不是没有,只是要看她对自己够不够狠。
翌日,坤宁宫传来信,宸才人请安路上摔了一跤,伤了脚踝,要修养些日子,不但不能来请安,就是中秋宴也入不得席面。
皇后蹙了蹙眉心,将手中名册划下去一人,不禁道:摔得可是够巧的。
倚梅苑凝枝对着伶玉肿起的脚踝自责得快哭出来,都是奴婢不好,没护好主子。
伶玉拉过她的手,不怪你,是我自己没看清路。
实则伶玉有心如此,为避开宫宴除却这样也没别的好法子。
她现在是后宫的宸才人,不是高洹的外室玉儿,她绝不能在那人面前露面。
主子,皇上来了。
燕霜疾步进来通禀。
伶玉正要让凝枝扶她起来,男人已先一步入了屋,目光在她肿着的脚上停留片刻,拧了拧眉,怎么伺候你们主子的!皇上饶命!屋内宫人哗啦啦跪下来,圣上动怒,没人敢不怕。
伶玉有些心虚,她敛了眼中情绪,小心翼翼地拉住男人的手,嫔妾以为皇上这些日子都不理嫔妾了。
李玄翊刚从朝上下来,明黄的朝服尚未除去,阔袖中拉住一只小手,柔软的触感抚平了他数日以来心中的些许异样。
朕不来,你便也不去乾坤宫?男人沉着眼,语气不明。
伶玉咬了下唇,泪珠子说来就来,嫔妾去了,守门的公公说皇上去看了乔美人。
皇上宠幸别的姐妹,嫔妾哪有资格去管。
她确实没资格,不过这句话也说得甚是大胆!李玄翊叫她哭得头疼,拇指压了压太阳穴,不耐地推开她的手,行了,整日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他不来她宫里有一段日子,说是去乾坤宫找他,也不过就当日那一回,半点诚心都没有。
李玄翊当真不知自己为何要急匆匆来看她这一遭。
他下朝就听说倚梅苑传了太医,结果到这来那人却毫不领情,还给他看脸色。
李玄翊眼越来越暗,也不耐再待下去,一句话也没说,沉着脸转身出殿。
福如海在外歇着,本以为皇上数日不来倚梅苑,自是要待一夜的,不成想他刚要打盹,皇上便出了屋。
回乾坤宫。
帝王脸色甚是难看,福如海也不知里面发生了什么,忙应了声,跟上去。
寝殿内静得听不见多余的声音,伶玉若无其事地擦了眼里的泪,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主子……凝枝欲言又止,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伶玉叹了口气,你们下去吧。
待人散开,伶玉烦躁得在榻里滚了一圈,以前装哭在男人那还是有几分用处,现在却只招得人厌烦,也不知自己倒底哪做错把人得罪了。
男人心,海底针。
烦死了!入夜,伶玉特意派人打听了皇上去哪,下人很快回了话,这夜皇上去了坤宁宫。
想来也是,明日中秋宴,皇上必然是有事要与皇后商议。
她思量着白日哪句话惹得男人不高兴,她统共也没说上几句,难不成拈酸吃醋的不是时候?这醋吃得要恰当,可当调.情用,若是没说得好,确实会平白惹人生气。
再加上她在淑妃一事暗地里耍了手段,也不怪乎皇上这几日都不来她这。
伶玉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自己这些日子忙着皇后的事,确实忘了真正该讨好的人是皇上,明日中秋宴过,她得想个法子好好哄哄这个男人。
然,事情并没像伶玉所想的这么简单。
中秋宫宴当晚,淮远侯举兵谋反逼宫,宫中早有所准备,羽林军当场将淮远侯活捉,宋老将军秘密率领兵马包围叛贼,淮远侯兵败,曾盛极一时的淮远侯府彻底没落。
伶玉闻讯心惊,脊背顿时生出寒凉之意。
她眼眸动了下,淑妃呢?皇上如何处置的淑妃?传信的凝枝掩紧了门,悄悄低下声回道:奴婢听说淑妃娘娘并没有孕,是服用了可使胎象有孕的仙芝草,才造成假孕之象。
乾坤宫外,淑妃披着一头黑发,未施粉脂,素衣裹身,挺直着脊背跪在殿外。
她面色苍白,再看不出曾经的高傲娇蛮,声音悲咽,字字泣血,求皇上饶臣妾舅舅一命!福如海站在外头看一眼长跪不起的淑妃,心里啧啧,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皇上能从众多皇子中登上皇位可不是吃素的,小小的一个淮远侯也敢偷龙转凤,当真是可笑。
他心里没有同情,毕竟淑妃在后宫仗着地位出身,皇上宠爱,没少瞧不起他们这些阉人,落到今日下场,他不上去踩一脚都是好的。
皇上不能杀臣妾舅舅,太后知道是不会同意的,臣妾求求皇上了!天上落着雨,打在淑妃的脸上,散落的黑发湿漉地披在肩头,素色襦裙被雨水浇了个透彻,形容狼狈。
舅舅所做的事她并不清楚,她以为舅舅在朝中很受皇上重用,加之有太后姑母,她从未想过皇上会忌惮淮远侯府,更从未想过舅舅会有如此大的野心,还会安排人给她用药。
舅舅糊涂!淑妃脊背慢慢弯了下去,再没往日高傲,她张了张口,近乎卑微哀求的语气,臣妾求求皇上,念在旧邸情分可否饶过舅舅一命……殿门打开,男人一身明黄的龙袍,负手立在门前,眼光看向台阶上跪得狼狈的女子,你是为了淮远侯定要在这跟朕闹么?淑妃愣了下,陡然回过神,慌乱地爬上台阶,也不顾满手的雨水污泥抓着男人的龙袍衣摆,皇上,臣妾自幼是舅舅养大,皇上……雨水冲打着她的脸,淑妃死咬着唇,呜咽不止,臣妾不能没有舅舅,求求皇上再给舅舅一次机会吧……李玄翊睇着她,眼中漠然。
他何尝没给过淮远侯机会,便是念及旧邸情分,淮远侯私下做的事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若淮远侯没有逼宫之心,他依旧是朝中重臣,淑妃也依旧是后宫宠妃。
但贪心不足蛇吞象,帝王最忌讳的就是心慈手软,他能坐在君位,依靠的从来都不是顾念旧情。
淮远侯以下犯上,意图逼宫谋反,朕已下旨,不日处以死刑,府上男子皆流放边疆,女眷充入教坊司,求情者,外放出京。
秋日雨丝细细密密砸落下来,凉风拂着淑妃的脸,她听着男人淡漠薄凉的话,手无力地垂落下来,眼中绝望无神,皇上当真要如此绝情吗?福如海听得一惊,心都在发颤,淑妃这是真的不要命了,皇上原本顾念淑妃不知实情,故而才对淑妃没做太重惩罚,但这一席话说出去,简直就是自己往刀尖上走。
淮远侯是淑妃的外舅,对淑妃疼爱,可这天下贵主是皇上,淑妃既入了宫,自然万事要向着皇上,这是把自己往绝路上逼啊!李玄翊脸色陡然沉下来,他捏着拇指的白玉扳指,冷声道:朕若不够绝情,今日死的人就是朕!淑妃吓得身子一抖,雨越来越大,淋得她睁不开眼,她抹了把脸上的雨水,不会的,皇上,臣妾爱慕皇上,臣妾一心都是向着皇上的……她跪在这,说着这些话却是最大的讽刺。
即日起,淑妃除封号,降为采女。
李玄翊最后冷淡地看了眼淑妃,转身回了内殿。
雨淋得淑妃全身发颤,她白着一张脸,绝望地瘫软到地上,手撑着地,慢慢攥紧。
钊钊担心地扶住她,娘娘……舅舅没了,皇上也不会再来看本宫了……淑妃仰起脸,望向阴沉的四方天地,本宫是不是也该随舅舅去了。
娘娘,不是这样的,还有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不会不管的。
钊钊放低下声,却心里清楚,太后远在金华寺,即便是快马加鞭,周折一个来回,侯爷也活不成了。
殿内,福如海到御前呈了晚膳。
李玄翊翻出奏折,扫了眼案上热的饭食,端下去。
福如海手一颤,想说些什么,话冒了个头,看见皇上寒着脸,便一句话也不敢说了。
淑妃倒底是得宠过,若能收敛些,说不定皇上念着好,也不至于把位分降得这般狠,奈何淮远侯作死,前不久又出了惠修容和安修仪那挡子事,皇上对淑妃的不满也越来越多。
只是他在御前伺候,势必要以皇上龙体为重,皇上晌午没用膳,到了晚上也没用,太后娘娘怪罪下来,皇上龙体有损,受苦的还是他们这帮奴才。
福如海退出了殿,不久前淑妃体力不支,晕了过去,下人便抬出宫了。
此时外面天色已黑,自中秋宴后皇上就从未宣过别的嫔妃侍寝。
他叹了口气,伺候皇上这些年多少摸得出皇上的脾气,这时候他也是想卖一个脸。
伶玉脚踝伤得并不严重,只是这夜下了雨,她膝盖疼得厉害,敷了些太医的药,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迷糊中被人推了起来,燕霜在榻边给她穿外衣,主子快些起来吧。
伶玉揉了揉眼,又出什么事了?燕霜看了眼关紧的窗,附到伶玉耳边低语了几句。
伶玉眼睫忽闪了两下,蓦地翻过身从枕下拿出一圆鼓的荷包,正打瞌睡就给递了枕头,福如海这个情她记下了。
外面停了雨,冷风一吹,伶玉的膝盖依旧隐隐作痛。
她多裹了一件披风,怀中捧着热好的羹汤,也没要旁人拿,手臂捂得紧紧的。
长信宫到乾坤宫并不远,约莫过一刻钟便能到。
福如海瞧着伶玉来跟见着宝似的,奴才见过才人主子。
伶玉微笑了下,我做了些羹汤给皇上送来,劳烦公公通报一声。
福如海回道:奴才这就去。
不过一会儿福如海推门出来,脸上的笑意更真切了些,皇上召主子进去。
殿内寂静无声,已是秋日,入夜殿里的冰盆便撤了。
伶玉抱着羹汤轻手轻脚地进来,看了眼阶上的男人,微微福身,嫔妾给皇上请安。
李玄翊撂了笔,掀了掀眼皮子看她,冷哼了声,给朕献殷勤来了?伶玉确实是来献殷勤的,不过这殷勤也得看人,皇上能让她进来也是一种本事,换作别人怕是福如海连通禀都不会通禀就打发离开。
皇上怎的这么想嫔妾,嫔妾这些日子一直在给皇上绣荷包,今日好不容易绣好了,眼巴巴给皇上送来,皇上还不念着嫔妾好。
伶玉娇气地嗔着眼,眸子光华如玉,泪珠如波光般荡漾在其中,娇弱柔媚,如雾似幻。
这女子就是委屈也是捏得恰到好处,好看得移不开眼。
李玄翊眼看向殿下的人,原本烦扰的心绪一时平复了些许,他指骨磕了两下案板,薄唇轻启,过来。
伶玉眼睫一颤,起了身小心翼翼地走到跟前,如以前在乾坤宫侍奉一般依偎到男人腿边。
嫔妾亲手做了羹汤,皇上想不想尝尝?李玄翊挑了下眉梢,你做的?男人惊异的语气仿佛在说她做的汤能喝?伶玉自是会做汤,还做的极好,以前为着讨好高洹,她亲自下厨做了许多饭食,厨艺虽比不得御膳房,却懂得扬长避短,一碗清汤而已,尚难不倒她。
皇上又笑话嫔妾。
伶玉亲手盛出了小半碗,她手腕纤细白皙,戴着羊脂玉镯,更衬得柔若无骨。
李玄翊不着痕迹地看了眼那皓腕,靠着椅背,等人伺候。
伶玉也是服侍惯了主子,做这种事手到擒来,她手端着碗,勺子舀了舀汤水,挑出一块藕片放到勺里,小心翼翼地递到男人嘴边,眼睛期待地看着他。
她生得一双美目,眼尾微勾,似诱似惑,偏眼珠黑亮如水,天上一分浅淡的清纯,仿若出水的芙蓉。
男人大发慈悲地张嘴,喝下了她这勺汤。
与御膳房的味道确有不同,清淡爽口,又带着点点甜香,并不腻人,反而别有余味。
皇上如何?她迫不及待地问。
李玄翊不想助长了她的脾气,淡淡道:尚可。
君王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得到这句尚可伶玉已经是心满意足。
嫔妾煮了一碗,皇上多吃些。
伶玉弯着眼,一勺一勺送进了男人嘴里。
李玄翊也没推开她,不过片刻,蛊里的羹汤就见了底。
伶玉收拾了汤药,从袖中抽出帕子擦拭男人的嘴角。
她仰着脸,肌肤瓷白如雪,吹弹可破一般。
李玄翊钳住她的下颌,低头吻了下去。
一入殿伶玉就感觉到了皇上心情不好,现下更是确定了这分猜想。
男人吻得很是用力,像是汹孟的野兽,要将她声呑入月复。
伶玉艰难地承受着,幸而没过多久就被放开,此时唇瓣已是红肿不堪,活像经过好一番虐待。
她抬起眼,李玄翊已靠回了椅背,手背搭在眼皮上,面容是不曾在外人面前显露的疲惫之色。
那一刻,伶玉尚不知眼前男人已对她卸下了全然的警备之意,只消她乖乖地,给予自己全部的温暖,便能轻而易举,牢牢抓住帝王的心。
事实上,伶玉也确实这么做了,她一向聪明,天生敏感于他人的情绪。
她依偎着,侧脸贴向男人宽厚的手掌,轻轻地,呢喃低语,嫔妾会一辈子陪着皇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