伶玉做了一夜噩梦。
后半夜厢房掌着灯, 燕霜一直守在榻下才让她睡了小半刻。
燕霜,我又梦到她了。
伶玉睁着眼,鬓边冷汗浸湿, 面色却平静无波。
燕霜心疼地擦掉颊边汗水,劝道:娘子没错, 奴婢听闻静心师太向山下买了秘药, 就是为了用在娘子身上, 是她心术不正,本该罪有应得。
伶玉抿唇不语。
她不是个心善的人,可却从未想过伤人性命。
这深宫当真是口吃人的枯井, 当年她的也慢慢死在了这口井里。
……翌日因着皇上进香, 明心寺里里外外忙碌起来。
伶玉一夜未眠,梳洗时,妆镜里女子脸惨白得看不出血色,眼神黯淡无光,一夜之间憔悴尽显。
再过半个时辰圣驾就到了, 奴婢为娘子补补妆容。
燕霜打开几盒脂粉, 主子容貌好,这些东西以前从未用过,但今日怕是要补补气色。
伶玉神色淡淡地拂开手, 不必了。
娘子……燕霜心底叹了口气,不知昨日那位世子与主子是何关系,但天底下再尊贵的男子哪里尊贵得了皇上,若是皇上得知此事,主子又该如何是好。
伶玉知她担心, 勉强地弯了弯唇, 安抚道:我有些饿了, 去拿些斋饭进来。
燕霜忙点头,快步出了厢房。
待门闸关好,伶玉脸上的笑意慢慢淡了下去。
高洹一日留在京城,于她而言就是一分危险。
时过境迁,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待她万般柔情的世子爷,而她也不再是只能仰仗他鼻息而活的外室。
高洹不能留在京城。
……燕霜去膳房拿斋饭,正抱着食盒往回走,忽听见了门外僧尼的说话声。
从昨晚就不见妙玉回来,也不知去哪了。
另一人与她搭话,刻意压低了嗓子,有说闲的意思,你当不知,或许又是与山下哪家公子偷腥去了。
当真?那人似是觉不可思议。
说话的人更加起劲,一股脑说了出来,自是真的。
有一回我亲眼瞧见妙玉把男人带去了后山,二人行了许久的苟且之事,别时还依依不舍……住持可知晓?后面的话燕霜便听不清了。
她抱着食盒满腹心事地回去,将走到院里,又叫急忙跑进来的凝枝拉住了胳膊。
燕霜姑姑,静心死了!燕霜心头咯噔一声,快速看了眼主屋,没见动静才缓了下心神,把凝枝拉去了偏厢。
你小声些,莫叫娘子听了。
凝枝莽撞,发觉自己差点坏了事,心底忍不住自责,小心翼翼道:方才娘子应当没听见吧。
燕霜也不知娘子是否听了去,眼下事关静心的任何事都不能让娘子知晓,她犹记得昨夜,娘子梦魇中那些话。
宫女出身,有几个家世好的,也不知娘子幼时受了多少苦楚。
你且说,发生了何事?静心死了,死在了山下。
谣言穿得极为难听,说是静心与人偷情,叫那男人正妻寻来的帮手活活打死。
情状惨烈,可怖至极。
他人不知,燕霜凝枝却清楚静心是怎么死的,不想那公子下手竟如此之狠。
这事要瞒着娘子。
凝枝明白这句话的意思,点了下头。
……一个时辰后,圣驾至明心寺。
伶玉安安分分等在后厢,即便全寺的人都去恭迎了皇上,她也不为所动。
娘子,我们当真不出去接驾?凝枝怕他们等在厢房,万一被皇上责怪下来该如何是好。
伶玉眼看着窗外,凝神片刻,你且照着我说的话做就是。
燕霜拉了凝枝一把,默默摇了下头。
主子了解皇上自有定算,她们插手反而坏了事。
进香要繁复许多,直到晌午,也未听见圣驾要到后厢的消息。
凝枝有些着急,看主子一派气定神闲,不敢说什么。
后午的日头大,伶玉一夜未眠现下有些困倦。
不去接见圣驾,是为了让皇上知自己在与他赌气,好解释了自己面色憔悴之故。
神思间,外院传来人声,伶玉轻抿了下唇,身子下意识坐直了些。
木门叩了两声,燕霜会意打开门,门外福如海一脸带笑地站着,恭恭敬敬地做了礼,奴才见过主子。
他脸上有笑,心里却不禁哀叹就没见过像宸常在这般能折腾的,传信入宫,分明是有要见皇上的意思,可真等皇上到了这,几个时辰人又一面都不露。
他眼见着皇上面色越来越沉,为保住脑袋开口来这寻人,皇上虽无应声,却也是默许了。
皇上吩咐奴才带主子去前厢。
此时再拒绝下去必会惹得皇上不耐,只是可惜不是皇上亲自来找他。
伶玉敛去所想,起身还礼,多谢公公。
福如海心想,您要是真谢他就别再折腾了,皇上一动怒,他这个御前伺候的人哪有好果子吃。
前厢较后厢宽敞,明心寺位居城中,来往贵客不绝,前厢是专门就给贵人入住用。
福如海将人送到院外就不再往里走,伶玉瞧见,脸上一僵,皇上怕是还要公公伺候。
福如海哎呦一声,脸上笑开了花,有主子您在,哪用得着奴才在跟前碍眼。
心底却说他要是再跟着进去,指不定挨皇上眼刀子呢,这触怒的龙颜还是主子您去哄吧,奴才可不敢进去。
伶玉明白福如海所想,终究是她先招惹的人,确实没有让御前宫人承担的道理。
此时已是后午,伶玉在廊檐下私踌两番,方抬了手推开门。
内室一片光亮,帝王着明黄龙服,斜着身子坐于案后,手中执一册书卷,似是入神在看,又好似没看,对于进门的人眼光也没给。
伶玉咬了下唇,小心翼翼地跪到帝王身侧,瞥见皇上是在看一则佛经有些惊诧。
皇上不像是会看这些东西的人。
皇上?她轻声开口。
男人不为所动,翻过一页经书,眼神都没扫过她。
伶玉伸了手,抓住男人的衣袖轻扯了两下,皇上,嫔妾来了。
朕说要见你了?帝王放了书册,眉眼冷肃,不怒自威。
伶玉有些吓到,下意识收了手。
福如海那个多事的,朕何时说过让他带你过来?皇上不想见嫔妾,难不成想见寺里的僧尼吗!伶玉嘴中嘀咕,美眸波荡,即便未施脂粉,也自有一番风情。
听听这是什么荒唐话!李玄翊叫这句话气得眉心突跳,冷冷哼出一声,看来是要再冷你些日子。
伶玉舔了舔干涩的唇,像只鹌鹑似的垂下头,松然的鬓发拂在两颊,雪白的脸多出几丝憔悴之感。
她一说话便是大胆气人,不说话反而又有些不惯。
李玄翊沉着脸,朕委屈你了?不说还好,这话一落,身边的女子立即抽咽了声,娇泪涟涟,惹人心疼。
李玄翊脸色越来越黑,几许不耐在里,哭什么?伶玉忍下哽咽,仰起面,巴掌大的小脸挂满了泪珠子,鸦睫轻颤,如雾如影。
皇上既然不想见嫔妾,厌倦了嫔妾,嫔妾这就走,一辈子住在明心寺,不给皇上碍眼了。
说罢,她起身就要走。
就没见过这么胡闹不讲理的,分明是她先没个规矩,到现在又倒打一耙,反而是他这个皇帝的错。
李玄翊铁青着面色,回来!那人站住了脚,一动不动。
李玄翊起身,一把就两人扯到怀里,闹够了吗?嫔妾没闹。
伶玉小声反驳。
李玄翊头疼地压了压眉心,不知自己急匆匆来这一遭何意,到这来受人冷待。
回去。
伶玉象征性地挣扎两下,乖乖地跟男人坐回去了。
两人坐下,李玄翊拿了经书没再看她,面色沉冷,是不想再与她说话。
稍许,伶玉才出声,嫔妾听说皇上近日颇为宠幸婉淑仪。
李玄翊眼皮子一抬,眸色沉淡,这不是你该管的事。
宫中无秘密,她能知晓不足为奇,但他不想让她进这趟浑水。
伶玉鼓了鼓嘴巴,皇上有了新人,便把嫔妾忘了……眼前的人眸子低落,小脸惨白如纸,李玄翊这时才认真看她,不知在明心寺过的什么日子,脸蛋上清减许多,没了多少肉。
他伸手掐了掐那脸,较在宫中时手感差了许多,眉心拧起来,不由得多一分怒气,怎么瘦成这样?伶玉眨了两下眼,老实道:寺中整日斋饭,嫔妾许久没吃肉了。
这句话寻常听着无异,而今落在男人耳朵里有了别样的意思。
方才愠怒也在她的三两句之间消散,这么想吃肉?伶玉一脸懵懂,乖乖点头,想。
明心寺为佛寺,然帝王不信佛,自然也就没有亵渎之说。
门外传来几声响动,男人面色顿冷,手重重打了掌那团柔软,猛吐了口浊气抽身而出,随手将外衣盖到榻上的女郎身上,何事?皇上,高世子求见。
伶玉闻声脸色顿时一变,也没顾得掉落的衣衫,起身便抱住了男人的腰身,她定了定心神,似是撒娇,嫔妾不准皇上走。
让他等着。
是。
门外的声音远去。
李玄翊低眼看着腰身缠绕的素手,颇觉好笑,以前竟不知她这般黏人。
破天荒与她讲明了缘由,高洹前些日子犯了事,内府不检,遭百官弹劾,是定国公力保,朕才轻拿轻放。
若不是看在太后颜面,朕也不会让定国公府安然立足在京城。
皇上的意思,还是要去吗?伶玉松了手,纤瘦的肩膀掩盖在被里,有些赌气的意味,皇上走便是了,不用管嫔妾。
李玄翊纵使由着她闹,也会有分寸。
他捡了衣裳披身,没再看兀自憋闷赌气的人,推门出了屋。
被中人动了两下,悄悄探出头,内室里只余屋外闯进的寒风凉气。
伶玉轻抿住唇,细眉紧蹙起来,高洹要见皇上倒底所谓何事,他总不会蠢到直言跟皇上说明以前那些事。
……臣参见皇上。
庭院中,高洹屈膝跪地,态度谦卑恭敬,一席玉袍扫落到地上。
李玄翊坐在石凳上,拇指捻了下白玉扳指,并未叫他起ЅℰℕᏇᎯℕ身,何事?高洹垂首,余光不经意一瞥龙袍的玉带,带扣手法系得简单,与圣驾刚至时显然不同,为何不同……他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住。
臣向皇上请辞,请皇上允臣出京。
李玄翊眼睑敛起,眸子微眯了下,朕若允了你的请辞,定国公不会同意,太后也不会同意。
高洹胸无大才,为人软弱,京城定国公是他最好的庇护,如今却一心出京……李玄翊指骨叩着案板,眼底探寻,朕可以允你出京,不过朕想知你为何决心如此。
风声将过,高洹陡然升起的心绪又叫这句话扑灭,他颔首回应,臣自觉才学不够,不能为皇上效力,故而想云游历练,以便学四方术士。
呵!李玄翊淡淡笑了声,朕要你说实话。
高洹直觉头顶被一道威慑压制住,瞬间脊背弯得更低。
他恨现在卑躬屈膝的自己,可眼前人是当今帝王,他别无他法。
臣所言,句句属实!李玄翊并不信,你回去吧,想好了再来进言。
皇上!李玄翊已站起身,拂袖离去,帝王之威,无人不惧。
高洹跪在原地,形容惨淡,久久并未动身。
玉儿所言不假,皇上待她确实尚有恩宠。
他现在算什么?一个软弱无能,连心爱的女人都夺不回来的懦夫。
……福如海。
李玄翊并未回前厢,在院里招来人。
福如海躬身走回来,低头道:皇上。
李玄翊面色看不出情绪,传朕令,吩咐羽林卫去查查高洹近日见了何人,做了何事。
近日城中有突厥细作与前朝勾结,防范一时并不为过。
福如海不好多问,忙下去传旨。
前厢伶玉一直担心着高洹的事,也未梳发,披着锦被久久坐在榻里出神。
李玄翊推门进来,走时那女子怎么个情状现在如旧。
他拧了下眉,站到帷幔外,又要跟朕闹?也不知自己是怎么惯得她,把人宠成这样。
伶玉这才回神,小脸转向外面,眼巴巴地看着帷幔外的男人,带了委屈的哭腔,皇上走了好久。
李玄翊坐过去,朕有政务,怎会有时间整日陪你。
男人脸上并无异色,眼底虽有怒意,却是纵容的态度。
伶玉观察许久,提着心终于放下来。
高洹大约不会那么蠢。
皇上何时离开?伶玉换了个话头。
李玄翊看见她眼底的期盼喜意,一时竟荒唐地想多留一夜,那些政务国事也敌不过眼前人。
这种想法只停留了片刻。
男人说出的话凉薄无比,半个时辰后。
伶玉预料到圣驾不会多留,她也是随口一问,本就没期许皇上会为了她留下来。
皇上下回再来是不是要等除夕了。
距除夕尚有两月。
李玄翊没多言。
缺什么就往宫里传信,交给福如海。
这便是默认。
伶玉失落地垂下眼,干净的小脸越发苍白,眼中隐忍万分,却没像往常一样跟他撒娇,懂事得让人心疼。
嫔妾会在明心寺乖乖地等着皇上。
再仰起脸时,已换上了璀璨的笑意。
李玄翊看见这刺眼的笑,心底颇不是滋味。
他的宠爱让她受了太多委屈,只因她无家世背景,人人都可以陷害她,都可以踩上一脚。
宫中黑猫之事并不是她的错,受罚的却只有她一人。
李玄翊抬手钳住伶玉的下颌,目光如沉水,若朕不会再来呢?伶玉一瞬迷蒙之后,似是明白了其中意思,眸子瞪圆,眼眶中生出一重水雾,豆大的泪珠落下来,有些烫手。
天下是皇上的,皇上宠幸谁,冷落谁,嫔妾都没资格插手。
皇上若真的不疼嫔妾了,嫔妾自会在这寺里,青灯古佛一辈子……李玄翊被她一连串的话气得好笑,指腹颇为粗鲁地擦掉脸上的泪珠子,帝王眼中现出一分从未有过的柔软,方才也没擦擦,不难受?伶玉被这突然的话头弄不得回不过神,泪眼巴巴地道:擦什么?李玄翊低了低眼,伶玉脸颊一红,倏的捂住胸前的锦被,别开面,干巴巴道:嫔妾……嫔妾忘了……圣驾离开,伶玉依旧没有回宫。
不过皇上将她安置在了别院庄子,彻底离开明心寺,伶玉一面放下心不必再怕高洹找来,一面又不会再记起静心的事。
马车安排在寺庙偏门,伶玉戴了帷幔,叫凝枝扶着出来,方要登车,打远一匹快马驶近,马背之人宽肩窄腰,高鼻深目,身侧一柄宽刀犹如骇人阎罗。
他越身而下,声音粗重沉稳,脊背笔直,恭敬跪地福礼,微臣羽林军副统领卫宴奉皇命,护送娘子。
伶玉挑了挑眉梢,她自清楚羽林军皆是皇上亲信,不想她只是移居庄子,却引得羽林军副统领相送了,大人快快请起。
谢娘子。
卫宴规矩起身,请娘子登车。
一路无事,伶玉因太过乏累在马车中睡去。
半个时辰后,马车到了庄子里。
这处皇庄远比寻常人家的庄户气派,伶玉下车为了看清些稍挑开了围帽,她看得入神,并未注意周边眼光。
卫宴下了马,随意一瞥便看见了一截纤细雪白的脖颈,像他曾经狩猎到的兔子,柔软脆弱,再往上,是一株红唇。
他没再多看,移开了眼。
卫大人,不知皇上安排我住在何处?伶玉落了围帽,盈盈福礼。
卫宴始终低着头,皇上交代娘子住仙居院,由臣在此看守,半月后便迎娘子入宫。
半月后?这是叫伶玉诧异,皇上为何没早同她说,是想看她闹人的笑话不成?伶玉撇了撇嘴,卫宴眼力好,瞧出围帽后的女子似有不满,皇上是临行前交代臣,料想是一念做的决断。
住到庄子,远比在明心寺清净,也不必整日吃斋饭,日子甚是舒坦。
卫宴看护宅院,懂规矩,从不踏进内院一步,伶玉偶有看见都是在外院巡视,见到她也会恭恭敬敬地行礼。
不得不说宫中羽林卫确实好用。
一连过了大半月,入冬忽下了场雨,那夜雨下的实大,夹杂着雪花落下来。
伶玉又犯了腿疾,她咬着牙根,身上冷汗如雨水一般。
凝枝手握着热了又热的药包,也急得哭了起来。
燕霜姑姑,咱们的药还有多少?燕霜手中提了两包药,膳房那些不得用的,将娘子的药染了潮气,如今只剩下这两包了。
这可怎么办?凝枝哽咽出声,娘子再忍忍,到了白日雨就该停了。
我没事。
伶玉不想让两人担心,费力地扯出一个笑,却像用了浑身的力气,唇色惨白,整个人如同泡在水里。
我去找卫副统领想想法子!燕霜倏的起身,也没撑伞,冒着凉雨跑了出去。
卫宴此时并未入睡,睁眼望向房梁,忽的,屋外响起一阵拍门声,卫副统领!卫副统领!快救救我们娘子!燕霜鬓发被雨水染湿,她再要拍第四下门时,门忽的从里面打开,男人银甲提刀,眼眸幽黑,出了何事?……半个时辰后,药来了!燕霜浑身湿透,怀中的药包却未沾染半分水汽,她擦掉额头的雨水,忙把药包交给凝枝,卫副统领连夜进宫取的,快给娘子敷上。
卫副统领?凝枝讶异,没来得及多问,疾步跑到了榻边。
燕霜忙活完记起卫副统领还在外院等着,想了想撑把伞走了出去。
夜幕中,男人站在房檐下,身子巍峨如山,笔直似松。
今夜多谢卫副统领。
卫宴双唇抿住,一眼未向那边多看,我奉皇上旨意保护娘子,自当竭尽全力。
卫副统领,我有一事想与统领说。
燕霜欲言又止。
卫宴直言,宫中我已打点好,将取药之程改做了一个时辰。
燕霜怔住,一时间心绪复杂,多谢卫副统领。
一夜过去,伶玉到雨停将将睡去,再醒来已经是翌日后午。
听闻了前夜的事,伶玉同凝枝一样惊诧,你是说卫副统领冒雨为我去宫中取药,半个时辰便回了?这未免太过于尽心了些。
伶玉含住唇,又听凝枝在耳边小声道了句,娘子,奴婢觉卫副统领看您的眼光有些不同。
荒唐!伶玉眉心一拧,凝枝吓得立即跪下身,奴婢知错。
她是皇上的女人,此话一旦传出去,庄子里的人都别想活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