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 65 章

2025-03-21 13:50:55

近日来金华殿走动的嫔妃实多, 伶玉每每吩咐燕霜去御膳房拿果子,不过一日就都没了。

同是宫中嫔妃,御膳房总不能缺了短, 连果子都抠抠搜搜地不送去。

伶玉疲于应府这些女人,也怕她们在殿内留下什么自己发觉不到。

这日两个采女在外面求见, 正是上回伶玉在御花园惩治的赵采女和陈采女。

伶玉倒想知道这些人究竟要做什么, 抬手点了凝枝让她们进来。

赵陈两采女进来, 伶玉却是连个座都没给。

本宫近日身子疲乏,你们有事便说,没事就各自回宫呆着去。

赵陈二人面色尴尬, 赵采女干笑两声, 嫔妾们来见贵人姐姐,自是因着那日嫔妾被宋才人威胁,得罪了贵人姐姐。

嫔妾们这几日寝食难安,还是想来给贵人姐姐请罪。

伶玉挑了下眉梢,不紧不慢地掖了掖身上的薄毯, 扫一眼二人, 两位妹妹就是这么请罪的?赵陈二人一怔,没料想得了这么一句话,陈采女道:贵人姐姐大人有大量, 莫与我们计较,上回我二人依着贵人姐姐的话,跪够了时辰,就是想表达一番诚意。

这陈采女有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

伶玉可是知道那日宋才人没按着她的话跪满时辰, 连带着这两人也很快走了, 何谈诚意?伶玉眼眸转了转, 抿了下唇,似是叹气道:本宫也知你二人进宫许久,却始终不得圣宠在宫中抬不起头。

赵陈闻声,脸颊羞红,袖中的手也忍不住攥紧。

这话是事实,她们确实入宫许久,即便见过皇上几回面,可没有伶玉那张脸,也就没有这个福气的命,不得侍寝,就是连尚宫局,御膳房的宫人都瞧不上她们。

那些人是狗眼看人低,也怪她们自己不争气。

伶玉把玩着手腕的玉镯,慢悠悠道:不如这样吧,你们去金华殿再跪一个时辰,届时本宫得了你们的诚意,自然也会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

美不美言她们是不知,但事已至此,她们若是不愿,那就是生生往自己脸上打了一巴掌,这一趟不是白来了?赵陈二人脸色由红变白,眼眸都变了个样,一动不动地在那站着。

稍许,赵采女颤颤地说了句话,贵人是说笑吧。

伶玉蹙起眉,怎么,你们不愿?方才不是说甚有诚意?本宫也不是想为难你们,既然不愿意,便罢了。

伶玉抬抬手,燕霜,送二位采女出去。

我们愿意!陈采女一急,立即开口。

伶玉眼睫一掀,眸子转向赵采女,赵采女呢?压迫之下,赵采女狠心点了头,嫔妾也愿意。

燕霜凝枝细心地为二人送了软垫,跪到金华殿门前。

赵陈二人来这没说过几句话,便到外面跪着了。

凝枝拍手好笑,主子可真是厉害,让她们再得意,说主子坏话!伶玉淡淡笑了下,看了眼外面,小惩大诫,免得让她们以为本宫有多宽宏大量。

……李玄翊来金华殿,入眼最先看到的就是殿门前跪着的两个女子,看衣着,应当是宫中的嫔妃。

他皱了下眉,怎么回事?赵陈二人看见皇上,脸上一喜,转瞬间眼里就落下泪来,捏着帕子使劲擦了擦眼角,都是嫔妾不好,是嫔妾惹了贵人姐姐……赵采女哭得梨花带雨,恰好将脸上的委屈现出了十分。

陈采女在一旁附和,是呀皇上,不怪贵人姐姐的。

李玄翊听二人吞吞吐吐,没个重点,一时有些不耐,倒底怎么回事?赵陈二人对视一眼,赵采女先说了话,嫔妾想与贵人姐姐交好,贵人姐姐说以示诚意,让嫔妾们在这跪满一个时辰。

她眼泪落下来,像是不在意道:嫔妾想与贵人姐姐交好,便就到殿外跪着了。

这番话说完,听得福如海眉头都跳了下,心道:这二位贵人不会以为因为这样皇上就会厌恶宸贵人吧,可真是太天真了!果然,很快,只听帝王道:既然你们有诚意与宸贵人交好,就跪着吧。

说完,帝王就进了殿。

赵陈二人面面相觑,一时间眼泪忘了擦,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皇上让她们就这么跪着?皇……皇上……陈采女往前爬了几步,结结巴巴地喊住人。

李玄翊没几分耐性,眼皮子掀起来看她,薄唇抿着,话也懒得说。

陈采女倏然噤声,那句皇上就不管管恃宠而骄的宸贵人吗?咽了下去。

……入殿,伶玉没睡多久,就被燕霜推醒了。

主子快些醒醒,皇上来了!伶玉好梦扰醒,睡得不耐烦,嘀咕一句,怎么总这个时候来。

听罢,燕霜顿时哭笑不得,主子快起吧。

外面赵陈两人尚跪着,燕霜疑虑要不要叫两人起来,万一皇上看见了再对主子不喜。

伶玉满不在乎地道:看见了就看见了,皇上不会责罚我的。

主子,奴婢看赵陈两位采女就是有心来金华殿见皇上,奴婢只是怕她们在皇上面前说主子闲话。

燕霜担忧道。

伶玉系好衣领,美眸半嗔半敛地看向燕霜,你觉得皇上会信了她们的话而责罚本宫?分明知主子是有意逗她,但燕霜竟还是有些红脸,她心想,要是自己有主子这样的美人天天伴在身边,自是再看不见别的女子了。

帝王一入殿,那个没规矩的也不知去接驾,反而靠在美人榻上悠哉悠哉地吃着蜜橘。

李玄翊见着这副情形,登时都要被气笑了,福如海!福如海倏的被点了名,忙不迭躬身过去,奴才在。

李玄翊冷声道:回乾坤宫!福如海闻声,嘴巴像被缝住了,一时也不敢说话。

哑巴了!帝王一记眼风,福如海还没来得及说话,珠帘掀开,一绯色襦衫人影袅袅而出。

皇上要是现在走,打了嫔妾脸面,以后皇上都不要再来金华殿了。

女子鼓着嘴,眼波轻转波荡。

听听这可是一个嫔妃该说的话?李玄翊冷沉着一张脸,使劲捻了下拇指的白玉扳指。

福如海在一旁低着头一句话也不敢说,他明白方才事皇上故意这么说让宸贵人听见的,他哪敢接那话。

宸贵人听着他附和,还不得好好折腾折腾他,他可不想去刷宫桶。

宫人退出了殿,伶玉意识到男人冷了脸,知是时候顺着毛撸一撸。

两步贴到男人胸怀,小嘴讨好地亲了下男人坚硬的下巴,皇上生气了?李玄翊掐着那张小脸,指腹用了劲儿,白皙的脸蛋捏出了红。

你说朕生没生气?殿里服侍的宫人会意地退下去,很快,只剩下两人。

殿内地龙暖适,生着炭火即便只着里衫也不会感觉到冷。

伶玉依偎着帝王不适地动了动身子,李玄翊看她一眼,手臂牢牢扣到怀中人的腰上,用了几分力,别乱动。

皇上把手拿来嫔妾就不动了。

伶玉泪珠子巴巴掉下来,月匈月匍的指印痕迹清晰可见。

李玄翊拧了下眉,就没见过哪个嫔妃像她这么多事,沉声拍了下,却还是任由她折腾,拿回了手。

殿内静谧,怀中女子疲倦得睡过去,李玄翊顺手拿起床头的一侧书卷,刚翻看两页,就忍不住皱了眉。

伶玉迷迷糊糊中不知男人动作,小脸蹭了蹭,又是觉得热,自己裹着被子要滚到榻里,还没滚多远,就被一道力气拉了回来。

整日都看得什么!伶玉听见耳边一句,她朦胧地睁开眼,瞬间,脸颊涨红,眼眸瞪大,抬手就要去夺男人的书。

李玄翊没给她机会,一把就扣住了她的腰身。

你告诉朕,什么是‘风流王爷俏寡妇’?男人眉眼压得极低。

伶玉缩了缩脖子,眼眸乱转,嫔妾看着玩的。

嗯。

李玄翊轻点了下头,指腹掰过伶玉的下巴,好玩吗?伶玉极快地摇了摇头,不好玩!俏寡妇?李玄翊眼眸变得危险。

伶玉飞快道:不俏不俏!她想了下,在男人唇边落下一吻,是风流皇上俏贵人!李玄翊嘴角轻抽两下,呵了声,在那株红梅上咬了口,再看这些乱七八糟的,朕饶不了你。

……眼见到了开春,元昭惯例,每年开春都要进行半月的春猎。

因是开国时就留下的传统,如今也免不了俗。

德妃执掌六宫,但狩猎不同以往,今年皇上依旧下令有皇后陪同。

除却皇后,皇上只亲点了宸贵人伶玉,其余人有德妃挑选。

伶玉自入了宫就有些期盼着狩猎,而今终于到了,她得了信,便马不停蹄派人去尚衣局做新的骑装。

尚衣局知是宸贵人要的,半点不敢怠慢,没过三日,就将新的骑装送到了金华殿,而其他随行的嫔妃生生登了十日,才勉强看见成品,样式还不如伶玉那件好看。

狩猎园林在城东,车马出行,两旁羽林军护卫森严,伶玉掀开帘帐像外眺望一眼,只看见了漫山遍野树枝新冒出的芽。

不知不觉,她入宫已快一年。

当日休整,伶玉的帐子离帝王最近,只是这一日实累,她没那个心思再去讨男人欢心。

翌日天气稍朗,春光明媚,树林青葱,凉风徐徐。

伶玉起身盥洗后换了尚衣局新裁的骑装,单挽了妇人发髻,唇脂轻抹,明眸善睐,肌肤如玉凝脂,犹如盈润的珠光。

宫人引她去了马场,伶玉绕一圈想挑一匹趁手的马驹。

她四下看过一眼,正要选时,远处马蹄声近,两匹快马并驾齐驱,直奔而来。

日光下,伶玉眯了眯眸子,她才看清打远马背上的人是皇上,而旁边那匹马上坐了一身穿骑装的女子。

细眉红唇,墨发长梳,水蓝的骑装英姿飒爽,颇有一番英气。

待伶玉看清,竟是宫中的婉淑仪。

两人勒缰,李玄翊一手牵引缰绳,淡淡道:你父亲教导得甚好,朕竟不知爱妃骑术也这般精湛。

婉淑仪柔柔一笑,是皇上让着嫔妾,叫皇上看笑话了。

伶玉看着马背上的女子,一时竟有些陌生,她回宫没多久,这婉淑仪似是与几月前有些不同。

因几人离得不远,李玄翊一眼就看到了现在马厩前的女子。

他拧了拧眉,不明白她怎么到这来了,娇气成那样万一从马上摔下来又得哭上个几日。

婉淑仪顺着帝王视线看去,待看清前面站着的伶玉时,脸上的笑意淡了。

怎么到这来了?男人语气中有熟稔纵容的意味。

伶玉抿了下唇,抬步过去,嫔妾来马场想选一匹良驹。

李玄翊挑了下眉梢,你会御马?这话在伶玉耳中听来有几分鄙夷讥讽的意思。

伶玉哼了声,嫔妾会的多着。

李玄翊一噎,此处还有别的人在,她在这忽胡耍小性子算怎么回事。

他若是斥责这人免不得又跟他闹,若是任由她胡来,更是助长了威风。

男人刻意板下脸,没个体统!虽是这么说,可婉淑仪却看得清,男人眼里并不怒意,是有意在旁人面前表现出的这般模样。

婉淑仪心中生出一股淡淡的涩意,她这是初次看见皇上与宸贵人相处时的情形,原以为与其他嫔妃无二,但现下才看出二人间相处中仿佛有无形的罩子,让外人如何都融入不进。

……狩猎开始,伶玉选了一匹趁手的良驹,带着两个会骑射的宫人入了林子。

伶玉会骑马,但射术不精,十箭有九箭不中。

旁人猎到了兔子狐狸,伶玉的箭篓都空了还是不见有猎物。

远远听见一道说话人声,紧接着出现一匹快马,一支羽箭极速飞过,直直扎进了草丛中野兔的肚子。

伶玉惊诧这人箭术竟如此厉害,一抬眼看见纵马疾驰来的人。

卫宴勒缰抱拳,属下见过贵人主子。

树林阴翳青葱,光影淡淡而入。

马背上的男人宽肩窄腰,坐得笔直,双拳铿然相抱,力道沉稳。

伶玉眼眸微动,竟忽然间觉得有几分熟识。

她敛下心绪,启唇道:卫副统领。

卫宴抬手,兵卒拎起射死的野兔扔到了筐里。

林中危险,主子最好身边多跟些护卫。

伶玉道:多谢卫副统领相告。

话落,卫宴打马要走,打远马蹄震响,帝王坐于马背上勒缰而停。

李玄翊一眼先看见了伶玉,紧接着才看见了后面的卫宴。

他眸色稍沉,不动声色地握了下缰绳,对伶玉招了招手,打到猎物了?伶玉顿了下,少顷换上一副明媚的笑意,扯缰到了帝王身侧,皇上分明看得一清二楚,还嘲笑嫔妾,宫人的筐篓子里干干净净,连只兔毛都看不到。

日光下,女子仰着脸,满眼都是身侧的男人。

李玄翊斜睨着她,是谁说自己骑□□湛?那时李玄翊让她同自己一处走,偏她不知哪来了好胜的心思,定要自己狩猎,他便安排两个会武的宫人跟随,任由她胡闹,不成想过了许久,也不见她打着一个猎物。

李玄翊拍了拍身前的马背,上来。

伶玉诧异,皇上是让嫔妾上皇上的马?朕若不带着你,怕是你要在林子里绕上一日。

男人语气鄙夷,有浓浓的嫌弃之感。

伶玉哼了声,皇上嫌弃嫔妾,嫔妾不想给皇上拖后腿。

但倒底是上了男人的马背。

两人共乘一匹,马背的位置就逼仄了些。

李玄翊一手牵住缰绳,另一手不着痕迹地扣住了伶玉的腰腹。

再抬眼时,眼眸中的神色便淡了许多,卫副统领今岁射术倒是退步了许多。

卫宴垂下头恭敬拱手,属下懈怠,请皇上责罚。

既是出宫狩猎就不必责罚了,时间尚早,你便也跟着朕一处。

帝王语气淡淡,听不出其中情绪。

伶玉在男人怀中,却感觉到腰间那只手掌扣得愈加用力。

她细眉微蹙,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上为什么。

人一多,猎物受惊愈加稀少。

伶玉倚靠在男人胸怀中,这匹战马性子烈,奔时急,颠簸得伶玉头晕目眩。

皇上慢些,嫔妾要受不住了。

这句话看起来似是无异,可细听之下却多出了分旖旎暧昧。

李玄翊低笑一声,随口应她,听你的,朕慢些。

伶玉忽然明白什么,耳根一红。

春日多余,一行人纵马疾驰,渐渐远离了营帐。

方才是大好晴天,倏然间雨水就落了下来。

伶玉鼻尖先触到了一滴冰凉,她仰头一看,素白的手伸出来,接到几滴淋漓的雨水。

她眼睛眨了下,使劲往男人怀里缩了缩,皇上,下雨了。

李玄翊长臂伸开,手臂绷紧,正拉开弓要射向林后的小鹿时,就被马背上的女子撞了下胸口,手腕一抖,箭矢射出去,只扎到了树干,一下惊走了那只鹿。

男人脸色一沉,手臂将那人扣得更紧了,乱动什么!伶玉这才发觉自己做了错事,倒底是有些怕男人黑下的脸,拽了拽龙纹衣角,低下声,下雨了,嫔妾有些冷。

李玄翊这才注意到她这身骑装好看归好看,却是薄纱的料子,只适合夏日,现在来穿确实冷了点。

他头疼地压了压眉角,就没见过这么能折腾的,一时有些后悔带上她。

前面有一处凉亭,帝王打马疾驰,急快奔了过去。

冷风猛吹,伶玉躲到亭子里瑟瑟发抖,李玄翊没好气地将自己衣袍脱下来披到伶玉身上,下回再穿成这样朕饶不了你!伶玉撇撇嘴闷不吭声。

雨丝细密,亭中窄小,除却帝王与她,其余侍从皆站在外面。

离得最远处立着一道挺拔的人影,即使在雨中,男人身姿也不动半分。

伶玉不过多看了两眼就被帝王拽入了怀中。

皇上?伶玉卷翘的长睫轻颤了下,直觉告诉她,现在跟前的帝王绝对不能招惹。

只许看朕。

男人薄唇轻启,话语微凉。

不待伶玉说话,倏然间,帝王俯下身堵住了她的唇。

朕就该把你锁在金华殿里,一辈子只能见朕一个人。

……快至夜雨才将停,伶玉头晕目眩,好似是生了高热。

她迷迷糊糊地窝在男人怀中,何时回的帐也不记得了。

当日狩猎最多的要数羽林军统领陈郸,其次便是朝中的几员武将,李玄翊将白日的彩头赏了,让他们各自回去。

婉淑仪款款走下台阶,眉间略有忧虑,嫔妾听闻宸贵人病了,不知严不严重?帝王捏着扳指,眼眸清淡地道:狩猎时不甚染了风寒。

婉淑仪叹了口气,春日风大多雨,宸贵人染上风寒也不足为奇。

说着,她捏住帕子咳了两声,磕完很快捂住口鼻向后退开,皇上,嫔妾怕也是染了风寒,莫要过了皇上病气。

她这般做法李玄翊总不能置之不理,福如海,让陈太医过来给婉淑仪看看。

福如海低头应声。

婉淑仪面上微微发红,嫔妾多谢皇上。

翌日伶玉醒来,燕霜便与她说了件大事,婉淑仪有孕了。

婉淑仪因昨日纵马过快,稍动了胎气,又加之春雨,染了风寒,现今正在帐里修养,而皇上也在婉淑仪的帐里。

伶玉闷闷不乐地蒙住被子,皇上这夜可来了?燕霜怕主子不高兴,忙道:皇上听婉淑仪有孕,是先来看的主子,晨间才去看的婉淑仪。

话说至此,伶玉还是有些气闷。

婉淑仪有孕上不得马,皇上陪着婉淑仪,其他嫔妃被冷落下来。

伶玉风寒未愈,又上了马,带几个人入了山林。

这厢伶玉刚走,帝王就去了她的帐子,见人不在,面色顿时冷下来,你们主子人呢?宫人颤颤巍巍回道:主子一刻钟前上马进山了。

进山?风寒还没好,还有精神去狩猎!帝王心情不畅,遭殃的就是下面的人。

稍许,卫宴入帐,属下见过皇上。

李玄翊不动声色地叩着案板,眼皮子掀开看向帐里站着的下属,羽林军中,他最为看重的就是卫宴。

宸贵人进了山狩猎,你跟过去看着。

稍顿,帝王又道:日后你带的一支羽林军便归属于宸贵人,只听她的号令。

卫宴下颌倾时绷紧,片刻,他躬身俯首,恭敬抱拳:属下遵旨。

福如海端着茶水进来,轻手轻脚地放到案上,皇上喝盏茶水解解乏吧。

天光尚亮,帐中燃了盏烛火轻轻摇曳,李玄翊靠着椅背,疲惫地捏了捏眉心,面容倦怠,不复人前的威严。

福如海不敢说话,放轻动作倒着茶水。

许久,他听到帝王开口,你觉得朕该如何处置卫宴?福如海手一抖,壶中的茶水险些洒出来。

他是御前的人,自然知道皇上说的是什么意思。

卫副统领那点子事瞒不得皇上的眼,可这一人是皇上亲领的羽林军副统领,另一人是皇上最为宠幸的宸贵人,如此让他哪里敢说话!一不小心得罪了卫副统领还好,可得罪了宸贵人,可有他好受得了。

而且皇上分明知道卫副统领和宸贵人的事,却到现在都没有动作,反而故作不知情,可见皇上对此早有了答案。

有些事心中早有了抉择,不过是希望别人来将自己的心意说出来罢了。

福如海头垂得愈低,斟酌了番言语,压住心底的惧意开口,要奴才来说,宸贵人满心都是皇上,不可能会对卫副统领有意。

更何况是皇上救了卫副统领,没有皇上就没有今日的卫副统领,既有了救命之恩,卫副统领又是个知恩的,心中自有较量。

烛火摇晃,帐外传入一阵狩猎欢呼。

闻言,李玄翊面色稍有和缓,冷哼了声,她那个没良心的,满心满眼是自己?朕怕是要排到千里之外!福如海被吓了一跳,立即又道:皇上此言差矣,贵人主子要不是心里没皇上,怎会一听说婉淑仪有了身孕,风寒未愈就去了山里狩猎?无非是自己气不过罢了。

李玄翊眼眸微动,指骨轻点了下案板,朕是惯着她,整日就知道胡闹。

福如海见皇上面色有缓,说得更加起劲了,皇上御极四海,气度威严都是一等一的,卫副统领哪比得过皇上。

贵人主子眼力好,心里有比较,自然是一心都是皇上的!话说得越来越好听,帝王面色也不再去方才那般沉郁,抿了口茶水,斜睨了眼福如海,朕看你嘴皮子功夫是越来越厉害了!福如海讪笑,奴才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