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 74 章

2025-03-21 13:51:08

嫔妾没有推婉淑仪!应美人扑通跪到地上, 她不知道婉淑仪当时为何非要挺着大肚子过来与她说话,但当时情形太过混乱,她只记得婉淑仪说腹痛, 让她扶一把,她去扶了, 没等手伸过去, 婉淑仪突然摔到了地上。

娘娘, 是赵采女诬陷嫔妾,嫔妾从没想过害婉淑仪。

嫔妾亲眼所见!赵采女在一旁急道,嫔妾亲眼看见应美人推了婉淑仪, 若不是应美人所为, 难不成是婉淑仪自己故意摔没了腹中的皇嗣?就是婉淑仪自己摔的。

应美人道,娘娘相信嫔妾,是婉淑仪自己摔到了嫔妾跟前。

德妃若有所思地抿了抿唇,比起是应美人嫉妒婉淑仪有孕生了歹心,她更相信是婉淑仪自己生不出孩子, 为了嫁祸给应美人才闹了这么一出。

现在这情势全凭她想与不想。

她可以遮掩婉淑仪的事, 给应美人定个迫害皇嗣的罪名,也可以揭露婉淑仪假孕的真相,给应美人解围。

不过可惜了, 这两个人她都不想救。

婉淑仪要害伶玉假孕,再过不久应美人心思深了些,免不得也要对伶玉下手。

思量片刻,德妃有了决断。

她看向一旁的赵采女,本宫问你, 你可亲眼看见是应美人推了婉淑仪?事已至此, 赵采女不管看没看到都要硬着头皮说下去, 嫔妾亲眼所见,绝对不会有错。

德妃又问服侍赵采女的婢女,你们呢,可看见了是否是应美人推了婉淑仪?正如主子所说,奴婢们也看见了!两宫女是服侍赵采女,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自当附和赵采女说话。

德妃蹙起眉对应美人,既然当时只有你和婉淑仪在场,又有人亲眼所见,本宫也不好偏向谁。

你说你没有推婉淑仪,可有证据?没有推就是没有推,这哪里来的证据!应美人急得快哭出来,脖颈轻颤,若她谋害皇嗣的罪名定下来,那家中的父亲母亲该怎么办?皇上可会牵连她的父母?嫔妾没有,嫔妾也不知婉淑仪为何好好的忽然就摔了。

这么说就是没有证据了?德妃轻叹一声,似是无奈,宫中规矩向来如此,你若是如实交代,本宫还能从轻发落。

应美人错愕地抬起头,娘娘是不相信嫔妾?嫔妾为何要推婉淑仪!赵采女得意道:自然是你嫉妒婉淑仪有孕,看不过眼才动了歪心思。

谋害皇嗣罪名不小,她没有皇上的恩宠,承担不了这般大的代价。

应美人袖中的手握紧,拽着德妃宫裙的衣摆,眼里泪珠子掉了下来,嫔妾真的没有推婉淑仪,娘娘相信嫔妾……殿内人见了,即便有些怀疑这事其中是有怪异,但这应美人什么证据都拿不出来,赵采女又说得头头是道,加之当时确实应美人嫌疑最大,即便是怀疑也没甚法子。

德妃眼眸凉淡地扫了眼,不是本宫不相信你,只是你要自己洗清嫌疑才是。

应美人呆滞了下,倏的想什么,蓦然抬头,嫔妾没有害婉淑仪,娘娘不妨亲自去问一问婉淑仪。

这是真的没法子了,婉淑仪里面生死未卜,哪有心思给她证明清白。

众人心中冷冷一嗤,正巧说到这,产房里婉淑仪的贴身婢女露浓小跑了出来,眼里挂泪,求娘娘为我们主子做主啊!德妃似有诧异地挑眉,怎么跑出来了,你们主子如何了?露浓边哭边摇头,主子……主子难产,小皇子只怕是不成了!倏的,产房里传出女子的一阵惊呼,紧接着便没了声。

婉淑仪这般怕是真的要不成了。

但让人疑惑地是,婉淑仪已经这样了,可皇上为何还没来看一眼,听说这日皇上要带宸嫔去放河灯,总归不会连半刻的时间都没有。

德妃似乎并未注意到过了这么久皇上还没来,对露浓道:本宫问你,你当如实回答。

御花园中,你们主子究竟是如何摔的?露浓并未犹豫,看向应美人的眼中一闪而过的嫉恨,是应美人,是应美人推了淑仪主子!你胡说!玉秀气得顾不得规矩,我们主子何时推了婉淑仪?你血口喷人!住口!德妃冷冷道,谁再敢放肆,掌嘴二十。

应美人叫这句话说得怔愣,她分明没有推婉淑仪,为何人人都说是她做的。

应美人,你可还有何话说?德妃眼中不带分毫的情绪。

应美人双手撑在地上,额头凉汗簌簌而下,她眼中泪水流下来,嫔妾无话可说,但嫔妾从未想过要害婉淑仪……玉秀见不得主子这般,可确实也没了法子,证据找不到,只能求人了。

她眼环视一圈,目光定在站在一旁的燕霜身上,沉了口气,不管不顾地爬到燕霜身前,额头砰砰两下叩到地上,燕霜姑姑,求求你去找一番宸主子,如今只有宸主子才能救我们主子。

求求燕霜姑姑,求求宸主子!玉秀磕的力道大,没过多久额头就叩出了血迹,她连连哀求,字字含泪,看得旁观者也为之动容。

燕霜冷眼看着没动,主子有孕,她不能因别的事再给主子找麻烦。

美人主子证据确凿,即便是宸主子也无能为力。

不!玉秀不相信,皇上那么宠宸主子,宸主子一定有法子的!求燕霜姑姑去通禀一声吧!燕霜依旧不受触动,她在宫中年头已久,该怎么做,心中自有一番定论。

地面上染尽了玉秀额头的血迹,应美人看不过眼,蓦地站起身护到玉秀身前,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宸姐姐不愿出手相救,我也不会让宸姐姐为难。

燕霜好笑,救人是情分,不救是本分,主子自是要为自己着想,难不成当真要为了应美人,搭上皇嗣吗?事情本应到现在结束,德妃正要让人将应美人带出去,忽有一人开口止住了下人的动作。

本宫瞧着产房里只进了一个秦太医,就断定婉淑仪腹中的皇嗣再救不了了?何不从太医院多请几位太医,万一能救下婉淑仪腹中的皇嗣呢?惠修容从殿外慢慢走进来,鬓间的步摇轻轻晃动,眼眸掀起,静静地看向殿中的众人。

跪在地上的露浓双手一紧,秦太医医术高超,已是赶超太医院众太医,秦太医尚救不了主子,何谈其他的太医?惠修容并不气恼露浓这番态度,反而笑了下,当初宸嫔中毒可是请了五位太医生生研究出了方子,才救回一命。

后宫女子尚且如此,更何况婉淑仪腹中有的可是皇嗣,难不成你是觉得婉淑仪腹中皇嗣不该让别的太医诊治吗?后面的话说得颇有深意,众人不明白是什么意思,露浓却听得面色一白,不知该再说什么。

惠修容盈盈道:德妃姐姐协理六宫,也太早对此事下了定论。

万一是这贱婢趁着婉淑仪昏迷,故意越俎代庖,加害应美人呢?姐姐何不等婉淑仪清醒再审问此事?瞬间,殿内没了声响。

德妃不紧不慢地抬眼,微微笑了下,惠修容说得对,确实是本宫疏忽了。

她冷下声,绿荷,拿着本宫的牌子去将太医院所有当值太医都请过来,皇嗣事大,不得耽搁。

绿荷立即应声,退出了殿。

露浓身形发颤,有心要说什么,可再怎么说请太医是注定了。

主子假孕,是欺君大罪,若是叫人发现,势必难逃一杯毒酒。

她抿了下唇,主子尚未清醒,奴婢先进去伺候了。

惠修容打断她,醉霞轩又不止你一个奴才,急着伺候,本宫这倒有几个对孕事颇懂的婢女。

露浓被堵得一句话说不出,她跪下来,心里只能默念老天保佑,可千万不要让主子出事。

没多久,太医当值的六个太医提着药箱疾步进来,露浓看见这番架势,心底一分的希望掐灭,身子瘫软,止不住的惶恐不安。

没等六个太医进去,产房门打开,婉淑仪面色苍白。

雪白的薄衫沾染着斑斑血迹,一出殿就跪下了身,应美人无辜,是嫔妾没护好皇嗣,请德妃娘娘责罚。

此时终于有人察觉了不对劲,看好戏般道:婉淑仪当不知道,方才你的婢女可说了亲眼所见,是应美人推了你。

露浓连忙抢了话,是奴婢看错了,都是奴婢的错,应美人并没推主子!连续的反转让赵采女看傻了眼,其实她并未看清是谁推了婉淑仪,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而今一个两个都说应美人没推婉淑仪,反而让她情形尴尬起来。

恰巧这时被惠修容点了名,赵采女呢?方才赵采女不也是亲眼所见?众人注视下,赵采女脸色难看起来,结结巴巴道:许是……许是嫔妾看错了……呵,看错了?惠修容冷笑,事关皇嗣,岂是赵采女三言两语就能搬弄是非的!娘娘恕罪,娘娘恕罪,嫔妾再也不敢了!赵采女没料想这事反倒惹得自己一身不是,哭着连连求饶。

德妃还没说什么,惠修容又道:婉淑仪刚小产过,免得落下病根,陈太医,你去看看。

不必,秦太医已替我诊过,并无大碍。

婉淑仪心灰意冷地跪在地上,仿佛失去了所有希望。

惠修容慢慢开口,秦太医虽医术高明,却比不过陈太医,本宫也是为了你好。

不待婉淑仪再说什么,惠修容一个眼色,陈太医顿觉额头沁出了凉汗,颤颤巍巍地走过去。

后宫主子们斗法,遭殃的每每都是他们这帮伺候的人。

婉淑仪身子被两婢女按住,动弹不得,她眼尾略有殷红,嫔妾无碍,惠修容何必咄咄逼人!本宫何时咄咄逼人了?惠修容抚了抚鬓间,慢悠悠道:本宫都是为了婉淑仪好。

陈太医看出婉淑仪藏着秘密,却不知这竟是欺君的大罪!他诊过脉,心中惊愕,迟迟开不了口。

惠修容不咸不淡道:婉淑仪身子如何,陈太医但说无妨。

陈太医如今才想明白,怕是惠修容早知婉淑仪是假孕了,此时即便他不得不如实交代。

回修容主子,淑仪主子并未有孕。

并未有孕?这四个字瞬间掀起一阵惊涛骇浪。

那婉淑仪这些月的身孕一直都是假的?怪不得皇上到现在都没来看过婉淑仪一眼,怕是皇上早知婉淑仪假孕的事了。

德妃不动声色地看了眼惠修容,才迟迟开口:婉淑仪,你可有话说?婉淑仪假孕是真,已百口莫辩。

是奴婢!露浓抖着身子爬到德妃跟前,是奴婢为了帮主子争宠,偷了当年淑妃娘娘的药,才使得主子有假孕之象。

只是时日已久,主子渐渐发觉了这件事,为了帮奴婢遮掩,才找个借口小产。

借口就是嫁祸给我们主子吗!玉秀气愤至极,没顾着规矩朝露浓吼了一声。

玉秀!应美人拦住,对德妃福了下身,嫔妾管教不严,望娘娘看在嫔妾蒙冤受屈的份上饶过玉秀。

德妃像并没听出应美人话中的意思,点了下头,又看向婉淑仪,这婢子话可是实情?婉淑仪掐紧了手心,面色越来越白,她咽了咽喉咙,缓缓道:起初,嫔妾确实不知自己并非真正有孕。

露浓服侍嫔妾已久,求娘娘饶恕露浓。

欺君之罪,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先杖责五十,待本宫禀明皇上,再做定夺。

德妃道。

杖责五十……露浓瘫软到地上,五十杖足以要了她的命。

醉霞轩闹剧收场,惠修容先行回宫,没走几步,就被人叫住了。

惠姐姐留步!应美人提着宫裙跑进,呼吸急急,嫔妾有事要跟惠姐姐说。

惠修容停住身,态度端庄温和,何事?方才多谢惠姐姐出手相救。

应美人眼尾红着,若不是惠姐姐,嫔妾定然是要为这个莫须有的孩子背锅了。

惠修容颇有所指道:婉淑仪假孕一事知道的不止本宫,全然是看那人想不想帮你。

应美人手心一紧,好似明白些什么,脸上的笑意多了分勉强。

玉秀当时去求了燕霜,可燕霜的态度,宸姐姐并不想救她。

在她决定与宸姐姐争宠时,她们就已形同陌路。

日后有事尽管来寻本宫。

惠修容最后落下了一句话。

……此时伶玉被带去了放河灯。

她倚在湖心船的软榻里听完凝枝的回复,眸子暗了暗,燕霜做的正和她意,即便那时她在醉霞轩,也不会蠢得去搭救一个未知的敌人。

只是现在惠修容雪中送炭,三言两语收拢了应美人,只怕日后惠修容会利用应美人对她出手。

她与应美人,迟早都会碰上。

伶玉心中正想着,船舱的珠帘掀开,帝王提着两个莲花灯走近舱里。

那时伶玉坐在銮輿内等着燕霜的信,燕霜没等到,福如海先过了来请她去湖边放河灯。

醉霞轩不知乱成什么样,帝王脸色淡淡,丝毫不提这事。

伶玉摸不透男人心思,抚着小腹起身,皇上从何处拿的河灯?本是随口的一句,毕竟皇上想要的东西,哪会拿不过来。

李玄翊眼皮子也没朝她掀,去岁放河灯剩下的。

伶玉面色僵了下,稍许咬住唇立在一旁不说话了。

船舱内安静下来,李玄翊扫她一眼,看清了女子嫌弃的表情,颇为头痛。

要是不想放,朕让福如海送你回去。

伶玉不可思议地瞪大眸子,小脸皱紧,不悦地抚了抚小腹,分明是皇上求嫔妾过来的,现在又要赶嫔妾走,皇上好不讲道理!跟她说不上三句话就要被污蔑一通,李玄翊如今习惯了她的胡搅蛮缠,只当左耳进右耳出。

不想回去就别跟朕胡闹。

伶玉又要还口,男人凉飕飕看她,剩下的话顿时咽了回去。

快近夜,再过半个时辰才能放灯,帝王歇在榻里,左手揉捏着眉心。

伶玉小步过去,从善如流地依偎到男人怀中,皇上可听说了今日醉霞轩的事?李玄翊放下手,低眼看她。

后宫没什么事能瞒过帝王,醉霞轩动静闹这么大,李玄翊自然已经知道。

伶玉仰起雪白的小脸,手心故意贴到男人的手掌中,皇上打算如何处置婉淑仪?李玄翊握住她乱动的小手,你觉得朕该怎么处置婉淑仪?伶玉略做沉思,婉淑仪所犯欺君之罪,皇上当是要大惩,可不能太严。

朕为何不能太严?李玄翊来了几分兴趣。

伶玉换了个姿势,整个人斜倚到帝王身上,男人低眼,就能看见一片风光。

嫔妾胡乱猜的……话没说完,伶玉惊呼一声,帝王寒住了一处。

里衫薄,伶玉几乎雪颈轻颤,双臂抱住了男人的腰身。

……夜间放灯,其余嫔妃听说皇上与宸嫔在湖心小舟,梳妆打扮好等在凭栏外。

没多久,众人看见了船舱外的帝王。

徐宝林捋了捋碎发,含羞带怯地望向那处。

而船板上的男人却是连看都没看她这边一眼。

湖中心,伶玉看见岸上翘首以盼的嫔妃,不悦地努了努嘴,皇上可真够享受的,要是有那么多男子在外面等嫔妾就好了。

李玄翊冷不丁听到从她口中蹦出的话,皱眉斥责道:胡言乱语!若是有那么多男子围在她身边,光是想想他就忍不住将那些人拖出去枭首示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