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 79 章

2025-03-21 13:51:15

元昭大军一路急行, 不过一月便快入了南蛮边境。

入夜休整之时,主帐内燃着通亮的烛火,帝王正身坐在案后, 手中拿的是斥候新送进的军报。

如他所料,南蛮已大举进军, 意图继续夺得元昭大片边境国土。

李玄翊一目十行看完, 脸色如常, 看不出异样。

南蛮人狡诈,最擅巫蛊毒术,所用兵法波云诡局, 若不是交手过的将领, 开始一仗必然大败。

镇守南蛮边境的两位将军曾追随于他,李玄翊并不担忧,只是边境兵卒不足,增援大军必须尽早赶过去。

李玄翊指骨叩了叩案板,因是临时的营帐, 一切从简, 饮用的茶水也是粗茶,入口干涩。

他早年从军时条件远远要比现在艰苦,故而没甚不适。

提笔在信纸上落了一行字, 出帐后交于斥候加急送到南蛮边城。

再不过半月,大军就能赶到南蛮,那时她也差不多要生产了。

男人一席玄黑甲胄,眼眸幽深冷淡,周身有帝王威仪, 天潢贵胄, 令人不觉臣服。

京中近日有传信?李玄翊负手而立, 目光望向早已远去的上京方向。

陈郸如实作答,回皇上,并未。

他出征了一月,除却德妃与监国大臣的两封信,便再没有收到过。

那女子倒是沉得住气,在跟前时巴巴地贴上来,他一走,她就当没他这个人,日子过得好不自在。

李玄翊习惯性地压住拇指的扳指,指腹捻到一处,才记起因要提刀,将碍事的玉扳指卸了。

主帐之外,传出几声喧哗。

李玄翊收回神色,沉了沉眼,那处在吵嚷什么?陈郸得令立即去探,没多久疾步回来,是上将军部下有兵卒在军中藏了一女子,上将军正依照军法处置。

军中窝藏女子者,斩之以徇。

这是李玄翊亲定下的军规。

那兵卒死在了军刀之下。

……坤宁宫溪柳看着皇后倒了三日的苦药,心疼地跪下来哀求,娘娘病重,不吃药怎行,娘娘身子会受不住啊!乌黑的汤药浇满了栽种荷花的根,皇后淡淡笑了下,本宫昨夜做了个梦。

梦到在王府旧邸的日子。

那时皇上院里的女人并不多,甚是宠爱的只有淑妃一人,她有幸怀孕,却叫淑妃害得小产,仗着宠爱肆意跋扈,皇上即便清楚实情也从未为她明过冤屈,不轻不重地处罚过淑妃禁闭,算作了事了。

如今淑妃身死,她失了主持六宫之权,斗了多年,忽然觉得无甚趣味。

溪柳有些害怕娘娘这副模样,与其变成这样,她更希望娘娘像以前一样为了权势与后宫那些主子们争个不休。

皇后终究是没吃这碗药。

夜间下了雨,溪柳站在廊下不知所措,主子不让她进去伺候,可她又怕主子一人在里会出事。

外面的她急得不行,忽见一人撑伞徐徐入了坤宁宫。

男子即便身穿宫人衣着,却看不出分毫的卑躬屈膝之态,清风朗月般,眉目清隽,隐有淡淡温和。

溪柳提了提气,顶着雨跑了过去。

坤宁宫的殿门推开,皇后不耐地低斥,本宫说了,谁也不许进来!俞行之手里捧着药碗,雨水染湿了肩背的宫服,奴才给娘娘送药。

皇后稍顿,冷睨他一眼,出去!殿门掩了,俞行之含着笑,娘娘不在乎自己的身子,总有人在乎。

说罢,他也不等人同意,自顾端了药碗过去,调羹舀了一勺递到皇后唇边。

皇后眸如寒霜,放肆!俞行之不为所动。

最后皇后倒底吃了那碗药。

俞行之收了药碗,将要告退时皇后抬眼叫住了他,你留下。

……伶玉快要临盆,身子愈发得重,许是养得好的缘故,肚子大得委实吓人。

燕霜服侍着,整日提心吊胆,生怕主子磕了碰了。

入了秋,天气转凉。

伶玉怕冷,屋内提前安置了炭盆。

她抚着隆起的肚子颇为郁闷,这月份该是到时候了,怎么还不见动静。

算算日子,差不多是到了十个月,燕霜伺候过的主子里不妨有过身孕的,大多七个月就有早产迹象,几乎没有像主子这样生产得这般晚。

燕霜不敢把心迹表露出来,出声安抚,许是小皇子想留得久些,让主子多陪着。

话是这么说,可伶玉还是免不得担心。

肚子隆得大,她晚上入睡也不容易。

且再等等吧。

燕霜端了温水出去,方走出院,便被卫宴叫住了。

主子近日如何?燕霜心知卫副统领是真心向着主子,又懂分寸,站到角落里将主子迟迟没有生产说了。

陈太医在庄子里服侍主子生产,我现在过去请陈太医。

卫宴拧紧眉,没多做停留,转身离开。

陈太医诊完脉,捋了把胡须,凝眉深思,按理说,主子确实该生产了。

可观这脉象,却没半点要生产得迹象。

他看诊了这么多年属实罕见。

陈太医不敢将心中的疑惑说出来,稍拱了下手,缓缓道:主子生产时候该是到了,只不过主子身子弱,怕催产的药物受不住。

其实也可以不用药,只需与男子同房,催一催,便能尽快生产。

只是现在皇上不在这,宸嫔主子又正值圣宠,若要用别的男子来,他这脑袋就直接搬家了。

陈太医说不出口,燕霜也急了,哪有女子十个月还生不出产,开口便道:出了迟早,太医可有别的法子?有倒是有,只是现在怕是不可能。

陈太医颇为为难。

燕霜皱眉,什么法子现在会不可能?陈太医叹了口气,直言,要想催产,最快的法子就是男子与女子同房。

皇上不在京城,有哪个男人是不想活了敢跟宸嫔同房!燕霜哑住声,这法子确实不可。

伶玉也叫这番话吓到了,以前有个高洹皇上就对那事耿耿于怀,若是再来一个男人,那她还想不想活了。

这事暂且搁置下,伶玉大着肚子愁眉苦脸,没有孕事盼着有孕,现在有孕了又生不出来,可真是麻烦。

燕霜晚间到厨房取饭,掌厨的是庄子里的婆子,那婆子以前是给人接生的稳婆,手艺好着,燕霜本抱着试一试的态度,问那稳婆可有使妇人催产的法子,不料想那婆子当真知道。

回去的路上,燕霜一脸烫红,不为别的,那稳婆给了她一枚圆润的物件,可替代男子那物。

伶玉一见到燕霜手里的东西脸也红了,你从哪得来的?纵使在宫里见过大风大浪,燕霜还是头一回做这种事,她擦干净了递到榻边,主子只管用,这物可助主子生产。

伶玉倒底知羞,看清了那物的形状不自在地撇开眼。

服侍皇上时为数不多主动的几次,她性子惫懒,没多久就嫌累,最后便任由男人动作,现下这状况叫她如何下得去手。

主子若是不会,奴婢可帮着主子。

燕霜见她为难,立即开口。

伶玉飞快地摇了摇头,不必,我自己来。

燕霜离开,伶玉扫了眼榻上圆润的一物,脸色微烫,不自在地撇开眼,过会儿磨蹭过去,手握住了柄端,慢慢掀起了裙摆。

当夜,整个皇庄灯火通明,厢房的三个稳婆被人簇拥着去了东屋,陈太医提着药箱,跟着何太医疾步快走过去。

皇上看中宸嫔,宸嫔生产,是天大的事。

卫宴提刀守在东屋门前,除却稳婆太医伶玉的几个婢女,其余想进去的人皆被他拦在了外面。

人多眼杂,产房内那些人便够了。

卫宴沉着眼,手中握紧长刀。

倏然间,远处下人急急忙忙跑过来,卫副统领!走水了!走水了!走水的地方正是离东屋颇近的厢房,卫宴抬眼间,火势骤然增大,窜出了天际。

他握了握刀柄,有条不紊地指挥人手,留下十个人,其余人立即去救火!众人得令,抱拳离开。

夜色深深,火苗越窜越高,越来越厉害。

产房内,伶玉咬紧了牙根,额头满是冷汗,两手抓住被角,憋着口气出声,燕霜,我没力气了……燕霜手里拿着帕子也急得不行,主子身子本来就弱,能平安生下皇子最好,若有最坏的结果,她只希望主子能安稳活着。

主子再坚持坚持,就快了!燕霜握住伶玉手心,不停地鼓劲。

稳婆在下面喊着,快了,快了!主子再用些力。

伶玉是真的没了力气,不知是泪水还是汗水簌簌地流下来,越流越多,粉嫩的唇瓣也被她咬出了血丝。

皇上……她呼了口气,皇上可有消息吗?燕霜看着主子的模样,泪珠子不住地往下滚,主子放心,昨日皇上刚传信回京,边疆大捷。

伶玉弯唇,无力地笑了下,那便好,皇上要平安回来,本宫也要平安诞下皇嗣。

外面火苗冲天,卫宴双唇抿住,如一尊神袛,一动不动地守在东屋门外。

不知过了多久,火势渐弱,产房里传出一声婴儿的啼哭。

……首战大捷,当夜庆功酒宴,李玄翊擦拭过玄甲鲜红的血迹,踱步进了主帐。

皇上亲临,各将军们把酒庆贺,吼声震响。

李玄翊脸色淡淡,只一两人与他说话,方才开口简单道了两句,兴致始终不高。

边城太守看出皇上心不在焉,眼神变了变,抬手招来服侍的仆从,附耳说了几句。

没多时,帐外一阵乐曲响起,紧接着入帐一红衣女子,面遮薄纱,睫毛掀长,眉眼似勾,身姿妩媚至极。

这女子是边城太守的嫡女,他守边疆多年,好不容易得着个面圣的机会怎会轻易放过。

此次庆功宴,正是个好时机。

只要皇上看中,日后他调回京城,升官发财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边城太守将心中算盘打得叮当响。

李玄翊把玩着手中杯盏,眼神几分漫不经心。

一曲舞罢,帐中女子福身,臣女参见皇上。

闻言,男人终于有了动静,掀起眼,看向福礼的人,抬起头来。

一句话,让女子心口砰然跳动,早听闻新帝英武不凡,是一代明君,那时她尚为不屑,可今日见了,果然如传言一般,让她一眼倾了心。

元昭如今的帝王,果然非寻常男子能比。

她含羞带怯地抬起头,嘴边恰到好处地露出笑意。

李玄翊却没有笑,冷着脸,丝毫不给她的面子,军中不许私藏女子,这番明目张胆,是不把军规放在眼里,还算是不把朕放在眼里!男人手背一碰,茶碗骤然摔到地上,边城太守吓得脸色发白,立即出席跪地,小女不懂事,请皇上恕罪,皇上恕罪!作者有话说:明天日万(骄傲挺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