伶玉一入殿, 男人就板起了脸。
臣妾参见皇上。
李玄翊掀起眼看了瞬,倏忽视线又落下来,靠到椅背上, 终于将手中的公文翻了一页。
何事?伶玉觑了眼高位的帝王,也没等男人说, 自觉地过了去, 水袖卷过皓腕, 从砚台上拿起磨石慢慢研磨。
皇上气可消了?李玄翊手指微顿,微不可查地皱紧眉,稍许冷笑一声, 朕生气?朕气什么!伶玉叹了口气, 放下墨锭,素手搭到男人双肩上,揉捏的力道恰到好处,让人不自觉地放松。
臣妾出声贫寒,家中父母只喜欢弟弟。
她顿了下, 眸色暗下来, 皇上大约是体会不到,也从未有过温饱难以解决,饿着肚子吃草根的日子……女子声音渐渐消下去, 李玄翊眼眸渐深,仿若有一只无形的手掌紧紧攥住了他的心脏,听着女子的哽咽呼吸竟有些艰难。
她惯是会博他怜惜。
可这些确实不是她的错,她原本可以有更好的生活。
卫氏是兖州大族,她作为家主嫡女, 生来就该惯受宠爱, 怎会颠簸流离, 十几年过不上一天的安稳。
皇上若当真在乎臣妾的过去,便将臣妾逐出宫好了。
臣妾只有一个请求,请皇上把稷儿安儿交给德妃抚养。
胡话!说得越来越不像话了,他何时想过把她逐出宫。
李玄翊面色一冷,一把勾住女子的腰身将她带到怀里,日后朕不会再提了。
纵使他心里嫉妒得发疯,可这些终究都不是她的错。
伶玉袖中的手握紧,唇瓣抿了下,柔婉地仰起雪白的脸蛋,臣妾多谢皇上。
帝王沉浸在温柔之中,却没看见,怀里女子慢慢弯起的红唇。
……德妃察觉了皇后与那太监的事,但坤宁宫口风紧,加之皇后虽失了六宫之权,可有皇后的名分,没有确凿证据之前,决不能轻举妄动。
这日后午,伶玉陪着帝王在御花园坐了会儿,金华殿便来人,说小皇子哭着要找伶玉,李玄翊本要一同去,乾坤宫也来了人,前朝有大臣求见。
皇上且去吧,稷儿就是想找臣妾抱抱,臣妾过去就好了。
李玄翊点了点头,又不放心地点了福如海一同跟着去。
小皇子刚睡醒,许是梦魇着了,怎么哄也哄不好。
伶玉抱起来,绕着寝殿走了几圈,嘴中不时地逗弄两句,果然过不一会儿,小皇子咯咯得笑起来,小手张着要抓伶玉散在肩侧的头发。
如今月份大了,稷儿会咿咿呀呀地发声,说得并不清晰,小嘴张着,却甚是有趣。
德妃来金华殿,伶玉刚哄着小皇子安静下来。
见她一脸的疲惫,德妃调笑,嘉禾小的时候可没少让我劳心,如今你有两个,又黏你得紧,怕是要分身乏术了。
伶玉偷闲得饮了口茶水,姐姐快别取笑我了。
说过几句话,德妃看了眼四周,伶玉会意,将服侍的宫人遣了出去。
姐姐可是有事要说?德妃压低声音,将皇后一事道了个原尾。
伶玉倏的攥紧帕子,眼中惊恐,她怎敢!此事若真,别说皇后了,就是左相一家也难以保全自身。
德妃道:此事我尚在查,先与你通个信。
待有了证据你也当不知实情,一切交给我。
此事牵涉甚广,一旦被皇上发觉难免受及迁怒。
伶玉慢慢压住唇角,心底提了提,姐姐万事小心。
……临近年宴,如今后宫所有事交由德妃打理,年宴一事自然也是德妃处处安排。
今时与往岁不同,元昭刚与南蛮一战,国库耗损,尚需休养生息,年宴安排便一切从简。
伶玉白日看顾两个娃娃,入夜没等歇一会儿,外面就传圣驾到了金华殿。
她实在没心思再伺候帝王,李玄翊入殿,那人厌厌地躺着,一动不动。
怎么回事?他冷着声问随侍奉宫人。
燕霜忙回,小皇子白日又闹了,娘娘哄完才歇下。
李玄翊坐到榻边,看一眼里面睡得安然的女子,有孕时苦了她,孩子生下来也没得闲。
一夜就这样过去,伶玉不知何时真的睡了过去,第二天醒来落入男人的怀抱中,胸膛硬实,可靠安稳。
日子过得平静,后宫也没再生多少波折。
转眼到了年宴,伶玉头一回真真正正坐到席宴上。
她的位置在帝王右手边,与德妃比肩。
皇位一侧并未多安置位子,意味着今年的宫宴皇后不会到场。
这种场合德妃不敢自作主张,唯一可能的就是皇上亲自下的令。
伶玉压住生出的心思,不动声色地坐在案后。
不过多时,各宫嫔妃和前朝大臣纷纷进殿。
上官行与高洹也在其中。
几月前,定国公府因门风不减为由贬了官职,降了月例,甚至皇上该夺了定国公府世袭的爵位,也就代表着高洹不能再承袭公爵。
整个定国公府都弥漫着股阴云。
没人知道倒底发生了何事,只是近日定国公一府委实倒霉,一举一动都能被抓住错处。
伶玉前朝无人,自是没人与她说这些。
她刻意不向那两处去看,与一旁的德妃谈笑。
德妃似是意识到什么,刻意斜了身子,挡住外面的视线。
时辰到了,殿门打开,一小太监先行进来,尖着嗓子吼了声,皇上驾到!随即终身起身福礼。
帝王坐到高位上,视线扫过众人,在那女子身上稍有停留,片刻后淡淡离开落了座。
年宴开始,很快起了歌舞。
一曲鸣奏,倏然间红绸从外挥出,掀长水红的缎子铺落在地。
梁上系了绸缎,绯色舞裙的女子轻盈而来,翩然落到地上。
面遮薄纱,眼眸含波,风情妩媚多姿。
她看了眼德妃,德妃蹙眉冲她摇了摇头,她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倒底是谁在暗中安排。
一曲终了,舞姬面纱落地,露出一副绝艳姿容,是与不同于中原女子的娇柔,眼眸明亮娇艳,眼眸深邃,身段窈窕多姿,如乐舞的灵蛇。
伶玉面不改色地饮了盏酒水,这酒是宫中珍藏的上好佳酿,甘甜并不醉人。
她指尖点着桌案,似是不经意般瞄了眼高位的帝王。
恰巧,男人也在看她,这一眼抓了个正着。
伶玉并无不自在,甚至理直气壮地撅起嘴,瞪了眼男人。
她大约不知,自己饮过酒水的唇瓣软嫩嫣红,双颊微醺,酡红如姿,只这一嗔,不知叫殿里的多少男子心神荡漾,李玄翊捻了捻扳指,眼眸一扫,果然看见下面许多偷瞧她的人。
帝王眸色更暗了,只想把那些人的眼珠子挖出来。
如此,哪分得出心思给那舞姬。
皇上,这是臣从西域选的绝色舞姬,特进贡给元昭皇帝。
李玄翊收回神,眼眸看向殿内站着的聘婷舞女,没等说什么,旁座的女子先开了口,本宫曾听说西域女子貌美绝色,而今一见果然不同寻常。
伶玉嫣嫣一笑,美眸掀开,里面的余波越荡越远,不知西域可还有这般的妙人,不如多进宫几个,奏乐排曲也是好的。
那使臣早知元昭宸妃貌美,却从未在宫宴上见过,而今一见,只怕是三神七魄都没了,忙接话道:多谢娘娘夸赞,娘娘若喜欢,臣自当为娘娘精挑细选,亲自送入上京。
不必了。
李玄翊沉下声,面色隐有不虞。
那使臣被拦下话,瞥见皇上的神色,当即吓了一跳。
元昭与南蛮一战,他亦是听说了。
皇帝御驾亲征,短短几月不费吹灰之力夺得边境,让南蛮人臣服,可见元昭国力之强他们这些边境小国蠢蠢欲动的念头都不敢生出分毫。
伶玉话没说话,忽听见男人这一句,她狐疑地看向高位的帝王。
李玄翊没看她,这些使臣可真没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对他的宠妃倒是殷勤。
西域女子虽好,却不适中原水土,巴图使臣回西域时,将这些女子一同带回去吧。
西域使臣闻言低着头连连称是,生怕帝王一个不满震怒,用中原铁蹄踏平了西域地界。
殿内站的舞姬听闻要将自己送回西域,身形一软,险些瘫倒地上。
将她送回西域,定然不会落个好下场的。
她眼眸抬起,求救般地看向宴席上的宫装雍容的女子,可那人眼尾都没扫过她,淡淡饮着杯碗中的酒水。
席宴继续,宴席下首的徐才人忽然面色不适,干呕了两下。
旁座的嫔妃看见,眸色各异,徐才人这番模样在后宫可见多了。
皇上,才人主子身子不适,可否移居寝殿,通传太医。
李玄翊转了转扳指,目光向那处看去,传。
有心人都瞧见了徐才人方才那番做派,而皇上自回了上京,除却甚宠宸妃,也落宿过晚晴苑,宠幸过一次徐才人。
徐才人正值妙龄,身子康健,有孕也是在预料之中。
果不其然,太医小跑进来报喜,皇上,才人主子是有身孕了。
徐才人怀了皇嗣高兴的怕只有徐才人一个,后宫女子没人希望别人先比自己怀上皇嗣。
更何况如今皇上少进后宫,即便进了后宫也知宠幸宸妃,都快忘了其他嫔妃叫什么了。
皇嗣是为国之大事,众大臣一听,不论心中如何做想,皆起身恭贺,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或许是有了两女一子的缘故,李玄翊没有以前的喜悦,送徐才人回晚晴苑,你跟着回去,仔细照看着。
太医躬身,臣遵旨。
宫宴继续,不知为何,伶玉饮着酒水竟生出几分醉意,额头微微发疼。
她揉了揉眉心,依旧觉得闷得难受。
主子可是身子不适?燕霜适时上前询问。
伶玉没否认,殿里闷得紧,我想出去走走。
德妃听见,低声过去道:你是头一次来,这宫宴啊没到深夜是结束不了,觉得闷就出去走走,过半个时辰再来也没人会说什么。
伶玉放下心,多谢姐姐。
说完,她披了外氅,便出去了。
李玄翊正与几大臣说话,一转头看见案后的人不知何时没有踪影,这人又乱跑哪去了。
他拧起眉,福如海。
福如海陪侍在御前,随时听吩咐,奴才在。
她又去哪了?她?她是谁?福如海狐疑着在殿里扫了一圈,看到几个空着的位子,思索最开始坐在上面的人,最后目光定在了宸妃娘娘的位子上。
恍然明白过来,不禁想皇上也忒会为难他,担心宸妃娘娘直说便是,何必还要他自己来猜。
收回神,福如海倒底是要办事的,立即安排人打听,没多时回了来,皇上,宸妃娘娘许是醉了,想出去透透气。
李玄翊想到方才她那副醉容,眼眸凉了几分,冷嗤,出去也好。
福如海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讪笑着不敢回应。
……年宴时,外面飘了白雪,冰晶雪花簌簌落下来,触在伶玉掌心,冰凉温润,慢慢化成清浅的水。
娘娘快系紧些,仔细着凉。
燕霜不放心地将伶玉的外氅系了三个结扣,眼底的神色像在看一个贪玩的孩子。
伶玉浅笑,我哪有那么娇贵。
燕霜固执道:娘娘身子本就弱,太医说了必要小心养着才行。
伶玉说不过她,便任由她了。
今年梅花开得倒好,记得惠修容最是爱梅。
不知不觉走到御花园,伶玉手搭在凌霜红梅的枝头,神色不明。
惠修容救过她,说白了是为了她有几分价值可用,想必那时的惠修容都想不到她会一步一步走到今日。
短短两年,地位,皇嗣,帝王的宠爱……她拥有了后宫所有女子求而不得,痴心想要的一切……伶玉神情淡下来,冰凉的雪贴上她的唇。
玉儿!远处一青衫外氅男子疾步而至。
伶玉抬起眼,看见向她走过来的高洹。
眉心稍拧了下,立即握住了燕霜的手,快走。
这是在皇宫,嫔妃与外男私下见面,不论什么事都会落人话柄,更何谈她与高洹曾有过那段不为人知的过往。
玉儿!高洹步子大,一把拉住了伶玉。
两人近处就是常年不冻的揽月湖,伶玉被他一抓,身形一颤,险些掉到湖里。
高世子请自重!伶玉冷脸挣扎着要甩开高洹的手,奈何男子力气倒底是胜于女子,将伶玉抓紧了,一下便禁锢到怀中。
你喜欢他?高洹眼底幽黑非常,近乎癫狂的执拗。
伶玉不避不躲地直视回高洹的眼,高世子,本宫是皇上亲封的宸妃,高世子若再不知分寸,除夕夜掉的就是你的脑袋!高洹是有些醉了,又因四周无人才放肆了些,此时听过这话,手迟疑的一动,倒底是放了她。
寒风吹过,燕霜在一旁紧张地看着,心惊得快跳出来。
伶玉揉揉发痛的手腕,给燕霜使了个眼色,燕霜会意,立即到廊道处守着。
松缓片刻,高洹启唇,声线稍有颤抖,你为他生了孩子……他是皇上。
伶玉眼中不带分毫的情感,本宫是皇上的嫔妃,出身英国公府,与高世子无半点关系。
你曾经也有过我的孩子!高洹眼底划过一抹隐忍痛苦,双拳握紧,倏的,一阵拳风划过,右手重重砸到了树干之上。
雪花纷纷扬扬,梅上枝头,红艳中点上一抹银白,北风的寒意吹得人心尖发疼。
伶玉捏紧了手中的帕子,她深深呼吸两番,喉咙像被人掐住了一个字都说不出。
那时,她意外有孕,心里忐忑又紧张,与高洹说了,第二日,高洹便给她送了碗黑苦的汤药。
她看了一眼,随即听话地喝了。
她知道,高洹喜欢懂事乖顺的女子。
高世子在说甚,本宫听不明白。
伶玉笑着,眼底比冬日的雪还要凉。
她只当那是个梦,毕竟高洹给了她半载的庇护,从未亏待过她,他从不欠她什么,她将女子最宝贵的一切交给他,便当作了偿还。
玉儿,你跟我走,会有法子的!高洹眼底猩红,几近哀求的语气。
伶玉轻弯了下唇角,明媚的笑意让高洹晃了眼。
高世子,本宫为何要抛下皇上的宠爱,抛下可做未来储君的皇嗣,抛下手中的权势妃位,跟着你东躲西藏,过不上安稳日子?高世子所有自知之明,就该放下一切,好好做你的国公世子。
这是伶玉对他最后的劝告,就当作还那半载的收容之恩了。
远处,假山水榭,有一处小道,无人注意到这里。
帝王站在假山旁,将梅林中的一切尽数收入眼中。
身后,只跟着福如海一人。
一刻钟前,宸妃迟迟未归,皇上便将人又问了一遍,不多时,注意到同样离席的高洹。
大冷的天,福如海后背生出一层凉汗,皇上站了许多,不知远处二人在说什么,只是高世子不顾规矩抱住宸妃娘娘在他们这可是看得清楚。
福如海霎时不敢再看了,一层一层地擦着汗水。
那人处理了。
稍许,帝王淡淡开口。
福如海眯了眯眼顺着方向望去,看见枯丛中有轻微的动静,不论是谁,看见了这厢,定然是活不成了。
……伶玉回殿,彼时又新上了歌舞。
她发鬓沾了雪,湿了几缕发丝贴到颊边,身上不知带了多少寒气,一入殿,不由得引了德妃侧目。
瞧见她狼狈模样,德妃更是一惊,怎的出去这么久,可是出什么事?伶玉解了外氅交给燕霜,毫不在意地一笑,梅花长得好,可比这歌舞好看多了。
她意有所指。
德妃想起方才西域那女子,也不由得笑了,想起这事,又道:那人是皇后安排进来的,想必是左相着急了。
皇后无子,而今那些老人没一个得用,不得不再进了新人。
伶玉觉得这事蹊跷,自她回宫没见过皇后一面,看似淡出众人视线,可真的那么简单吗?她收敛起心绪,这才发现皇上不知何时竟也出了殿。
伶玉心口一怔,袖中的手握了握,问向德妃,姐姐可知皇上去了何处?德妃摇摇头,猜测道:许是去看徐才人吧。
希望如此。
伶玉心想,晚晴苑与御花园是两个方向,总不会这么巧。
只是,她总有些不宁。
不多时,帝王从后殿进来,并未惊动任何人。
伶玉眼眸偷偷瞧过去,男人并未看她。
她手心一紧,顿时生出了股不好的预感。
高洹再没回殿,却没人提起,好似没这个人,毕竟现在定国公府没落,有谁会在这时提起,惹皇上不悦呢?年宴结束,帝王要带嫔妃朝臣到揽月湖放灯,以求来年平安。
揽月湖常年不冻,树影婆娑,碧波荡漾。
岸边帝王手提河灯,皇后不在,便是四妃之一的德妃与伶玉服侍在侧。
伶玉弯下腰,将灯拖入手中放到河里,帝王站在她身边,冷着一张脸,让人不敢亲近。
她小心翼翼拽了拽男人衣袖,皇上,臣妾……话没说完,男人便起了身。
伶玉抿住唇,便不再说话了。
河灯放入湖中,水波荡漾开去。
放过河灯,年宴算是结束了。
众人将要散去,远处忽跑来一个宫人,神情慌张,到了圣前扑通跪下来,身子哆哆嗦嗦不停,皇……皇上……好好的年宴,慌慌张张成何体统!德妃拧紧眉,看这婢女有些熟悉。
那宫人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颤着声音道:皇上恕罪!皇上恕罪!奴婢方才打扫揽月湖一角,看见了……看见了一位主子的尸首……什么!后面的嫔妃惊呼,压住心口的砰跳,下意识看了眼四周。
宫人是御花园洒扫的婢女,将众人引了去,揽月湖岸,女子面庞被发丝遮掩,靛青的宫裙遮掩住纤瘦的身形,肤色尚且白皙,当是没死多久。
胆小的嫔妃此时已是不敢再看了,伶玉从乱葬岗里爬出来,本就不在乎这些,只是方才从殿中出来的人里就有她,此事必然有诈,她捏了捏帕子,呼吸轻收。
死的人是语樱堂的应美人,脸蛋泡得发白,看似是溺水而亡。
只不过有人发觉,岸边多出几道凌乱的脚印,好似有人来过。
再者这好好的走在岸边上又怎么会落水,即便落水身边也该有宫人才是。
应父上前看清是自己女儿,顿时跪下来,老泪纵横,岁岁……帝王沉着眼,静默不语。
德妃含住唇,先开口出声,服侍应美人的宫人呢,主子出了这么大的事,就没一个人发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