伶玉一夜睡得香甜, 没诸事所扰,许是累的,睡到翌日正午将醒。
她睁开眼, 唤了声,燕霜。
并没声音应答, 伶玉蹙了下眉, 掀帘帷幔, 也没披外衫,赤足就下了地。
屋内一侍从也没有,伶玉愈发狐疑, 越过屏风出到外间。
到了屋外才看见交椅上坐着一个男人, 帝王身穿玄色阔袖便服,手中捧一卷书册,是她路上闲时打发时间的话本子。
伶玉看的话本子多是见不得人,昨日太累,随手就放在那处, 她脸蛋微红, 走过去将那本书不动声色地拿了过来,皇上何时来的,怎没人通禀臣妾。
手中的话本子被拿走, 李玄翊掀起眼看向面前的女子,看清这身衣着时眼色沉了沉,身子弱还穿成这样?伶玉低头看了看赤着的双足,雪白如玉的脚趾局促地交错两下,臣妾不知皇上会来……他不在, 她就穿成这样?李玄翊冷嗤, 一把将人抱到了怀里, 虽是夏日,那双玉足踩在地上却已冰凉。
伶玉的脚生的小巧,男人一手便能握住。
略带薄茧的指腹磨得伶玉脚心稍痒,她动了下,小脸埋在男人胸膛里,痒……声音娇俏,如嗔如娇。
帝王呼吸加重几分,将那双雪白的玉足握得更紧了。
……到晌午,福如海得了交代进去伺候午膳,过了屏风,看见寝屋里赤.身坐在榻边的皇上,头倏的低下来,颤颤巍巍道:皇上,该用午膳了。
李玄翊不耐地揉了揉眉宇,腰身忽被一双素手勾缠住,那女子眼尾泛红,哭花了一张小脸,臣妾好累,皇上让他们把午膳送进来。
女子嗓音微哑,不必想也知是怎么哑的,福如海心尖颤着,一句话也不敢说。
皇上小气,可指不定因他一句话,不慎看的一眼遭罪。
李玄翊被这女子磨得不耐烦,倒底念着方才她受了罪,没说什么,寒着一张脸抓住了那只乱动的手,没好气地对外面道:端午膳进来。
福如海立即应声,奴才这就去。
待人出了去,伶玉才敢坐起身,肌肤生着淡淡的绯色,旖旎妩媚。
她未穿外衫,眸子如月弯了弯,贴到男人后背,皇上是不忙了么,陪着臣妾这么胡闹?那两处柔软磨着李玄翊,帝王喉咙滚了下,压制住的心思又生了出来。
他就不该念着她舟车劳顿,一早过来,这女子出了宫,是半点规矩都没了。
两人这副模样在外人眼中极不像样。
对于男人再大的耐性也搁不住她这么磨。
帷幔落下,伶玉跪坐在榻里,眼尾溢出干净的泪珠。
帝王叩着她的腰身,无半分的怜惜。
伶玉即便后悔方才的胡闹,现在也没了用。
福如海这晚膳送到半路,叹息一声,又端了出去。
燕霜看见他,不解道:公公怎的出来了?娘娘睡了半日可是还没用过午膳呢。
用不上了,晚膳一块吃吧。
福如海干笑。
……入了夜,伶玉窝在帝王怀里终于能睡下了,整个人小小的一团缩在男人怀中。
李玄翊没睡,捏了捏伶玉的脸蛋,手感颇好。
她十六入宫,现在十八,算来两人在一起已有两年。
这女子天生的好模样,即便过了两年,生过两个孩子,也不过多了些妇人的余韵。
李玄翊手臂收紧,在女子额头轻落下一吻。
……那一日帝王得空,两人相处了一天。
后来几日,伶玉便很少再见到帝王。
圣驾南巡,并没带多少嫔妃,伶玉在其中又是位分最高的,难免有些人想见皇上,找着借口给她请安。
伶玉对这些小心思看破不说破,左右无事,便让她们在外面站着说话。
但凡来寻她请安的人无不吃了苦头,渐渐的,也就没人来了。
这一日伶玉将起,梳好妆懒懒地椅在榻边。
燕霜推门进来,娘娘,端嫔主子求见。
端嫔?伶玉眼尾一挑,她来做什么?到了江南小半月,端嫔倒是头一回来见她。
提起端嫔,伶玉的印象还停留在宫宴那一日,琅琊王氏嫡女规矩自然不必提,姿容隽秀,端庄大气。
不知是敌是友,伶玉抿了口茶水,想了下,让她进来吧。
端嫔这日穿了靛青的襦裙,阔袖掀长,眉眼端庄。
说来奇怪,琅琊王氏嫡女如今年岁已是双十,却还未成婚。
琅琊那种高门,不可能没有世家子弟去求娶。
伶玉放下心中所想,抬了眼看向进来的女子。
端嫔不拘束,依照宫规福了礼,嫔妾见过宸妃娘娘。
礼数是挑不出错,往日来伶玉这的没几个用心,无不是为了见皇上。
可伶玉觉得端嫔对皇上与其他的嫔妃不同。
端嫔妹妹要见本宫何事?伶玉让人赐了凳。
端嫔落下座,婉笑道:嫔妾入了宫还没给娘娘请过安,规矩可不能少。
伶玉笑意淡下去,都过去一月了,真讲究规矩怎么会现在才来。
妹妹是有心。
端嫔像没听出话里的意思,摇了下碗中茶水,青山绿水,娘娘果真是受宠,连茶叶都是极好。
话中意思不明,伶玉也懒得去回,本宫乏了,妹妹无事,本宫叫人送妹妹回去吧。
嫔妾好不容易来一回,娘娘不想问些别的?伶玉眸子一眯,别的?比如,嫔妾想与娘娘联手……端嫔话没说完,外间忽传进了动静,帝王玄衣着身,阔步走了进来,目光在端嫔身上停留一瞬,眼眸深邃几分。
嫔妾参见皇上。
端嫔起身福礼。
伶玉礼数做的敷衍,直接过去环住了男人的右臂,今日皇上怎的想起来臣妾这了?帝王脸色冷淡,却没拂开她的手,规矩呢?皇上既然觉得臣妾没规矩,就别来了。
说罢,伶玉轻推了男人一把,翩然转身回了座。
端嫔对两人相处并没感觉怪异,毕竟是皇上看中的人,总要有些别人没有的性子。
嫔妾已待得许久,不打扰皇上和宸妃娘娘了。
端嫔福过身,退了出去。
这厢一走,帝王才看向坐在椅上生闷气的女子,端嫔来寻你做甚?端嫔是皇上的嫔妃,臣妾哪里知道她要做什么?伶玉眼眸也不看男人,反口道。
李玄翊嗤了声,你不知道?在这后宫你何时吃过亏。
即便遭人算计,末了也要狠狠报复回去,还要找他诉苦,说得自己有多可怜。
见她又要反驳,李玄翊先开口堵住了她的嘴,少跟端嫔来往。
为何?伶玉眸子眨了下,忽想起来那日帝王跟她说的话,刚要问出来,话头堵在了喉咙处。
皇上要想说,早就与她说了,何必等到现在。
皇上不喜后宫干政,她执意问出口反而显得自己不懂事。
凡事总要有一个界限。
李玄翊心里想着该怎么跟她解释,就见这人扑到了他怀中,声音又软又甜,皇上不必说了,臣妾不想知道。
不想知道?帝王咀嚼着这句话,眸子渐深。
伶玉点了点头,皇上待臣妾好,臣妾知道,只要皇上能一直待臣妾这么好,臣妾就什么都不想求。
好话都让她说了,试问这世上除了她,他还待过谁这般?看似乖顺,实则满肚子花花肠子。
李玄翊哼了声,心里这本想,对她的话却颇为受用,指腹捏了捏女子的小嘴,惯会挑好的说。
……近夜侍女端着温水入了屋,净室里没留旁人。
端嫔除却外衫,赤着身子站在妆镜前。
一人高的铜镜中映出女子姣好的身形,只可惜,雪白的脊背上多了巴掌大的一处伤疤。
疤痕狰狞蜿蜒,敷了脂粉,也遮掩不住。
门轻声推开,端嫔倏然拉紧衣衫,转头看向门外误闯进来的女子。
侍女显然看见了那道宽疤,吓得跪到地上,身形颤颤巍巍,主子恕罪,主子恕罪!奴婢什么都没看到,奴婢什么都没看到!外院侍人也听见了动静,疾步进来,看见跪着人,以为是惊扰到了主子。
端嫔冷下脸,这婢子惊扰了本宫,拖出去,按照宫规处置。
那侍女一听,当即瞪大了眼,泪水簌簌地往下掉,主子饶命,主子饶命!其他人不明所以地看着,正犹豫要不要动手,骤然听见主子厉声,愣着做什么,拖出去!是。
众人掩好了门。
漆黑的月夜,传出女子凄厉的惨叫声。
端嫔冷淡地坐在下,侧脸看去后背的疤痕,眼眸倏忽变得阴狠,将案上的脂粉尽数拂了下去。
……翌日传出的消息是有婢子盗窃了财物,被端嫔处置了。
伶玉听闻这事,正坐在外间等着早膳。
帝王沐浴过看她出神的模样,皱眉问道:出什么事了?被人叫回神,伶玉自当不能实话实说,随便找了个借口,臣妾饿了,皇上怎的这么久才出来。
他沐浴不过两刻钟,哪里就多了?知她是借口,李玄翊也没揭穿,伸手捏住伶玉的脸蛋,用了点力道:嫌弃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