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沂这话说得平静, 但赵南星的手一抖,差点把自己戳到。
也幸好沈沂没看到。
他总是如此,能用最平静的语气让人的心提到嗓子眼。
刚结婚的那一年里, 亦如此。
赵南星舔了舔唇, 没回应他的话。
沈沂则继续道:关璟这边为了搜集更多证据, 在不断延迟开庭,我导师想借助舆论施压。
他的语气有些沉重。
赵南星一怔, 这不太好吧?你也觉得?沈沂来了兴趣, 挑眉道:为什么?似是老师在鼓励学生。
赵南星放下碗,搓捻着指腹,思考道:我不知道你们这一行是怎么做,反正我们最先考虑的是病人意愿,而后结合病人的综合条件再去选择合适的治疗方案。
对这个女孩来说, 就算告赢了,借助舆论施压之后,等她出院很可能面对这个社会更大的恶意。
沈沂露出笑意, 嗯,还有吗?赵南星沿着他的引导往下, 如果真的决定要借助舆论,那不一定能让舆论倾倒在女孩这边。
我不太清楚女孩的背景,也不太清楚这件事情的细节, 如果她不是一个完美的被害人, 那很有可能舆论会被关璟那边带着走。
玩舆论战, 寻常人怎么可能玩得过资本?继续。
沈沂说。
最好还是问过女孩的意见吧, 对她的伤害太……赵南星说到一半卡住, 缓缓抬起头看向他:你在考我?沈沂笑着摇头:没, 只是觉得你说得很对。
赵南星:……沈沂说:我不建议使用舆论, 导师觉得我偏心关璟。
他的表情里带着点儿说不出来的委屈。
特像是在告状。
赵南星给他夹了一筷菜,你自己知道不是就行。
这句话,隔了很多年换了地点还给他。
—赵南星幼时淘气,总不被人信任。
有次不知道是谁打碎了赵德昌喜欢的花瓶,全家人一致认定是赵南星。
尽管赵德昌心疼,但也更偏颇她,并没严厉地斥责她。
但她还是觉得委屈,她一遍遍地跟他们解释,她当时只是回家拿了拼图,都没在那块走动。
家里人依旧不信。
当时她也是这样,坐在小溪边跟沈沂告状。
沈沂说:你自己知道不是就行。
她问:你相信我?沈沂点头:你说的,我都信。
彼时的沈沂安静内敛,长相和成绩都是大人喜欢的那类。
有这样的朋友很有面子。
但他那会儿从不跟学校的小朋友玩,上学放学都跟赵南星在一起。
赵南星拍拍他的肩膀:你就是我这辈子最好的朋友了。
沈沂腼腆地笑。
隔了一年,那件事才水落石出。
是前巷老太太的孙子淘气,那天跑到她家玩的时候打碎的。
—两人聊的话题沉重,但却是两人之间难得的和谐的不尴尬的相处。
赵南星对这件事也上了点心,去医院之后问了下季杏。
季杏提起来便义愤填膺,后来连陈渝也加入了讨伐阵营,在她办公室里聊了将近半个小时。
赵南星只是安静地听着。
陈渝说完之后,季杏忽地提议:要不我们去看看她吧?陈渝眼睛一亮:可以呀,带上你哥哥的甜品。
季杏疯狂点头:我们去找她聊聊天~人吃甜品心情会变好。
赵医生。
陈渝问:您和我们一起去吗?赵南星思考后摇头:不了。
季杏有些失落,还没等再问,赵南星便淡声道:你们也最好别去。
病人本身处于精神高度紧张的状态,突然进入她生活的陌生人会让她感到恐慌,不利于病情的恢复。
季杏和陈渝面面相觑,两人同时低下头,对不起。
赵南星说:只是建议。
两人从赵南星办公室出来以后,陈渝感慨:有时候真觉得赵医生冷静得像个AI。
哪有?季杏辩驳:赵医生今天已经很温柔了。
陈渝:?你怕是对温柔有什么误解?陈渝说:但是话说回来,我真的没见她有过什么情绪上的波动。
有的呀。
季杏高兴地说:那天她骂我了,可凶。
陈渝:……?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滤镜吗?—赵南星确实没有情绪起伏,除了起初听到时觉得悲哀之外。
不过隔了两天,她在休息区见到了池盛。
她依旧是在午饭后去买咖啡,池盛正站在自主售货机前选择,似是犹豫选哪一款。
在她过来之时,买了两瓶雀巢的拿铁。
赵南星往前一走,他便将咖啡递了过来。
不用了。
赵南星婉拒,走过去买了瓶摩卡。
在她打算离开时,池盛出声:上次的事,谢谢了。
嗯。
赵南星不欲跟他攀谈,只淡声应下,应人之托。
不管怎么说,还是谢谢。
池盛笑道:我请你吃饭吧?不用了。
赵南星回绝。
她抬脚往前走,一条胳膊伸出来拦住了她的路:聊聊?赵南星这才缓缓看向他,眉头微皱:我们之间应该,没什么好聊的吧?那沈沂呢?池盛轻笑:你应该对他很感兴趣。
也还行。
赵南星依旧面无表情,我们的事还是不劳你操心。
但我看不得美女受委屈。
池盛稍往前靠,压低了声音:尤其是我看中的。
赵南星往后退,离他远了些,一本正经道:池先生,我们之间不是这么亲昵的关系。
恩人。
池盛慢悠悠地挑衅,再加上喜欢,对我来说是够特别。
他说话总带着几分轻佻,尤其一双桃花眼,看人含情。
可赵南星却没从他的眼里看到几分真心。
但我已婚。
赵南星说:希望你不要给我的生活带来困扰。
说完之后不打算再理,绕过池盛便往前走。
可你老公。
池盛在她身后幽幽开口,却没有一点已婚的自觉呢。
赵南星脚步微顿。
池盛继续道:顾朝夕是吧?她好像在我们律所楼上凯瑞外贸工作,今天中午两个人坐一起吃的饭。
赵南星没说话。
池盛笑意更甚:如果你不信,我这里还有图。
赵南星深呼吸了一口气,只冷声道:池先生,在背后嚼人舌根实在很令人不齿。
她回头:希望你能在正常的环境下跟沈沂竞争,输赢都有定论,而不是从我这里找入口。
池盛的笑容在脸上僵了片刻,随后收敛起笑,认真道:怎么就不能是对你的正常喜欢呢?赵南星斩钉截铁:但我不喜欢你。
赵南星离开之后,池盛灌了口咖啡,似笑非笑。
沈沂的妻子,跟他一样不讨喜。
—下班前,赵南星收到商未晚的短信:【要不要喝一杯?】闷了一下午的心情在此刻找到一点发泄的出口,赵南星爽快回复:【好。
】抵达约定地点时是晚上八点多。
这城市车水马龙,灯影绰绰,商未晚选的是一家川菜馆,进去之后只有商未晚一个人。
赵南星把东西放下,齐齐呢?没喊。
商未晚声音有些沉:就随便聊聊。
心情不好?赵南星问。
商未晚下意识摇头,而后又点头。
没喝酒,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赵南星抬手问服务员要了两瓶白酒,商未晚皱眉:你以前喝过没?赵南星摇头:可以试试。
那……商未晚抿唇:不醉不归。
川菜馆里连空气都带着咸辣,两人坐在靠窗的位置,任由热气蒸腾而上弥散。
赵南星第一次喝白酒,入喉就是辛辣的酒味,并没尝到回甘。
但她和商未晚一起,都是能吃得了苦的人,所以两个人一杯接一杯地灌。
喝完一瓶之后,两个人脸都红彤彤的。
吃点菜。
商未晚给她夹菜,不然胃烧得慌。
还好。
赵南星伸手戳了戳自己的心口,我今天这里一直烧得慌。
所以和胃里的灼热比起来,心口更胜一筹。
你怎么了?商未晚问。
赵南星冷笑:我也不知道。
片刻后,赵南星才喃喃道:商商,原来喜欢一个人是这种感觉吗?商未晚目光涣散,唇角勾起一抹笑,什么感觉?若即若离,患得患失。
赵南星托着下巴看向她:总觉得自己不够好,配不上,但又想让他对自己好,想独占他。
借着酒意,赵南星把平时说不出来的话一吐为快。
可我不喜欢这样。
赵南星说:我喜欢他,但我不喜欢这样的我自己。
商未晚睁着眼睛,一滴泪悬空落下来,是啊,我也讨厌这样的自己。
喜欢不应该是让自己变得更好的一件事吗?为什么我这么难受啊。
赵南星说:我这辈子发过誓,一定不会让别人拿捏我的情感。
只要我不喜欢任何人,我就不会变成我妈那样。
你知道吗?我有段时间特别恨我妈,我讨厌她的懦弱,讨厌她离不开我爸,讨厌她在陈涧书上门的时候都不舍得离婚,一次又一次地去求我爸和我奶奶。
赵南星见过最无助的周淑,也痛恨那样的她。
所以她当时就下定决心绝对不要过那样的人生。
商未晚安静听她诉苦,但后来觉得这地儿人来人往,不安全。
所以结账之后打车回了自己家。
商未晚是个京漂,大学在云京大学读,毕业后自然留在了云京。
为了省钱,她在云京的五环租了一个单间。
房子不大,三十平,但被她打扫得干干净净,房间里所有的一切都收拾得井井有条。
她搬家那天,周悦齐帮她把纸箱子搬进来,却怎么也不愿意把箱子递还给她,而是慢吞吞地说:要不……你去我家住吧? 商未晚自然谢绝。
周悦齐撇嘴:我实在不忍心看你住在这儿嘛……这里已经很好了。
商未晚从她手上接过箱子,低声说:我刚毕业的时候睡地下室。
对家里有独栋别墅带花园的周公主来说,这里还没家里的一个厕所大。
但对商未晚来说,这已经是足够好的生活住所。
赵南星也曾邀请商未晚跟她合租,或是让商未晚去和周淑住,都被商未晚婉拒。
商未晚没有别的朋友,就她们两个,但对她们两人也总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商未晚曾说,不是因为不信任,而是不想让关系出现裂痕。
人离得太近时,就会产生许多矛盾。
矛盾会导致关系破裂。
为了避开悲惨的结局,宁愿选择不开始。
这就是商未晚的做事原则。
其实赵南星和周悦齐都是属于愿意被商未晚占便宜的那类,但商未晚从来不。
即便财力不对等,商未晚在每个月也都会请她们吃一顿饭。
商未晚有个月开了近7万的工资,说要请她们吃人均一千的日料。
周悦齐却说自己想吃火锅 ,于是去一家火锅店大吃特吃,三个人吃了七百块。
她们也都知道,商未晚这些工资能落到自己手里的并不多。
而且这一行,每个月工资并不稳定。
商未晚能有这么高工资,也只是因为她几乎没有休息日。
在回商未晚家的路上,赵南星倚在她肩膀,双眼迷离地看向外边一闪而逝的景象。
赵南星闷声说:我有时觉得沈沂就像这些景,很好看,但不属于我。
哪怕他从名义上来说是她的丈夫。
哪怕他们有实质性关系,住同一个家,睡同一张床。
哪怕他们见过彼此的父母。
可他们之间总隔着一层什么,她不敢往前走,沈沂亦走不进她的世界。
她所眷恋的,喜爱的,是现在的沈沂。
但沈沂不厌其烦对她好的原因是:幼时的赵南星以及责任。
幼时的赵南星能在他不高兴的时候走过去,拉着他一起玩。
能在所有人都排挤他的时候,将他拉在自己身后,叉着腰护他。
如今的赵南星别扭、冷漠、不解风情,连她自己都不喜欢。
我很想去抓住些什么。
赵南星说:但不敢伸出手。
商未晚闭了闭眼,语气惋惜:可有时一念之差,错过就是错过了。
错过会有什么后果吗?赵南星问。
商未晚顿了下:抱憾终身。
—商未晚的小屋布置得很温馨,一进门有一双全新的男士拖鞋。
赵南星也许久没来,但所有东西都没怎么变,无论是陈设还是物件。
赵南星坐在靠床的小沙发上,商未晚又从冰箱里拿了几罐冰啤酒,要来点吗?喝。
赵南星点头。
商未晚很喜欢住高楼,往下俯瞰能看到整座城市的样貌。
人都变得很渺小,如同蚂蚁一般。
她晚上最大的乐趣就是站在窗边吹风。
夜风透过窗吹进来,赵南星和她碰了碰杯,不醉不归。
不醉不归。
商未晚轻笑。
朋友之间,不需要说太多话也明白。
商未晚并不会去安慰赵南星,因为她知道坚韧如赵南星,在事情过去这么多年后,早已不需要安慰。
她需要的只是一个发泄的出口,就像自己现在。
她们好像同时被困在了一个地方,绕来绕去,宛如困兽。
可她们都需要一些出口。
赵南星仰在沙发上,略有些难过地说:我现在都有些害怕见到沈沂了。
安排那么多夜班,也尽力地避免跟他见面。
就是因为见面之后她不知该做些什么,主动靠近太过愚蠢,况且,沈沂并不喜欢她。
所以就会显得她的主动像个笑话。
疏远是最好的办法。
但你们生活在同一个空间里。
商未晚说:很难不见到吧?是啊。
赵南星低敛下眉眼,以前我还蛮喜欢回那里的,一个人自由自在,没有人管,偶尔和沈沂发几句微信,一年都见不到他几次,不会觉得有什么压迫感。
但现在,我只要想到回家就会难受。
因为回去就意味着面对沈沂,要藏匿自己的情感,要接受自己如今的破败。
她到底为什么成为了现在这样啊?赵南星无数次想质问自己,却又只能将所有的质问咽回去。
事已至此,再去想已经没有意义。
以前刚结婚的时候你也还好。
商未晚说:是最近才有这种感受的吗?赵南星点头。
有没有很明确的瞬间?就让你感觉自己对见到他这件事很抗拒?商未晚又问。
赵南星摇头:并不是抗拒见到他。
思考之后她才准确形容自己的感受:是期待见到,但又害怕。
如果非要说,好像是从我们出事那天开始的。
赵南星想起那天晚上还打了个寒颤,因为从那天开始,我好像意识到,我喜欢沈沂。
她侧过脸,将脑袋埋在商未晚颈间,商商,承认喜欢一个人都好难啊。
在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并不是开心的。
而是悲伤的,难过的,会感觉心脏在一抽一抽地疼,甚至会质问自己:不是说过不要喜欢任何人吗?为什么还是让别人拿捏住了你的情感呢?赵南星闭上眼,眼泪流出来:是只有我会这样吗?商未晚深呼一口气,还有我。
喜欢一个人是什么丢人的事吗?不。
是像她们这样的人承认喜欢一个人,很丢人。
因为在承认的那个瞬间,就意味着把所有的自尊和骄傲都扔在地上。
在那个瞬间,她们会面临此生最大的挫败感。
赵南星发泄完了情绪,才又恢复平静。
商未晚喝得有些多,回家以后又闷声不响地喝完了两罐啤酒,这会儿起身去卫生间,就留下赵南星一个人在房间里。
赵南星待得无聊,起来打量了下房间。
刚好商未晚有个抽屉没关紧,赵南星给她往上一关,结果咔哒一声,抽屉把手断掉,抽屉整个陷进下边的柜子里。
怎么了?商未晚问。
赵南星蹲下去拉开柜门,没事,一个抽屉坏了。
你没伤到吧?商未晚问。
赵南星说:没事。
她给商未晚收拾柜子里的东西。
商未晚平日里将所有的东西都安置得很好,这个抽屉就是放了一些本子之类的,很漂亮的便签纸,外出旅游带回来的书签,还有她们以前逛街时周悦齐买给她的钢笔,都整整齐齐的放在里面。
赵南星把所有的本子都摞在一起放到桌子上,然后在柜子里看到了一张陈旧的照片。
照片上的商未晚很青涩,站在一个成熟男人的身边,笑起来很拘谨。
照片背后写了一句话:【谢谢你曾照亮我的世界。
】字体工整,一笔一画都很用心。
卫生间的门打开,商未晚站在那儿,赵南星适时望过去。
对视长达一分钟,商未晚呼了口气,还是没瞒住啊。
赵南星急忙把照片翻过去,抱歉,我不是故意……没事。
商未晚打断了她的道歉,这件事都瞒好久了,一个人确实很累。
所以……赵南星小心翼翼地问:你和周朗哥谈过恋爱?但周悦齐说过,周朗跟她嫂子是青梅竹马。
如果商商真的和周朗谈过,那岂不是……赵南星不敢再想下去。
商未晚也没让她胡思乱想,没谈过。
商未晚说:我单恋他。
多久了?赵南星这话问的特别像在问:你病入膏肓多久了?七年。
商未晚说:他大学和咱俩一个学校,你知道吗?赵南星点头:齐齐说过。
有一年我去外边兼职,遇到了一群流氓,是他帮我解决的。
商未晚说:第一次有人替我出头打架。
商未晚坐在沙发上,温声讲她和周朗的故事。
对于周朗来说不过是平常的一件小事,但对商未晚来说,这件事改变了她命运的轨迹。
原本她计划毕业后离开云京,但因为周朗,她留在了云京。
后来他们在学校又遇见,周朗请她吃了一顿饭,因为看她太过瘦削,还因为她饭卡里只剩七十多块,周朗帮她充了一千,说是那天感谢她义无反顾地冲上来替他挡拳头。
可分明是他救了她。
周家兄妹都是在爱里长大的,所以他们身上有最美好纯净的品质。
那时的商未晚问过为什么?她以为他和那些男生一样,想要追她,想要跟她发生些什么。
但周朗回答得非常正直,我有个妹妹比你小一些,就希望她以后在外边遇到困难的时候,也有人能帮她一把。
商未晚才知道是她狭隘了。
可同时,商未晚也知道他有女友。
他们一起参加过学校举办的同一个活动,便有了这一张合照。
此后,商未晚便疏远了他。
也是在机缘巧合之下,她才跟周悦齐成为了朋友。
赵南星听完之后才恍然大悟,所以你第一次去完齐齐家以后,才会刻意疏远齐齐?不是因为周悦齐的家境,而是因为周朗。
商未晚点头,她把那张照片扔进了垃圾桶,这个秘密我藏了七年。
辛苦了。
赵南星并没去责问她为什么要去喜欢一个有妇之夫,而是安慰她的隐忍。
喜欢的人近在眼前,却要刻意疏远。
所以过往的一切才能说得通。
为什么商未晚从不跟周朗单独待在一起,也从不让周朗送她回家,更不会去坐周朗的副驾驶。
其实。
商未晚笑了笑:这也算故事的另一种结局吧。
赵南星疑惑:什么?他生活得很好。
商未晚说:家庭和睦幸福,我可以在远处祝福他的幸福。
赵南星心酸,但酒意上头,她没多久便睡着了。
商未晚从浴室里出来,把所有的垃圾都收拾,又给赵南星盖了被子,坐在床边温声道:但星星。
她声音很闷:我希望你的故事有最好的结局。
—赵南星夜里在商未晚家里睡,一觉醒来时已经上午九点多。
宿醉的感觉并不好受,嗓子也有些哑,商未晚已经不在家,贴心地在床边放了一杯水。
赵南星喝了一口,她刚想发消息问商未晚有没有新的洗漱用品,她想洗漱完再出门。
结果刚拿起手机,门铃就被摁响。
赵南星走到门口,看到了地上那双崭新的男士拖鞋。
她的心忽然揪了下。
这个世界的女孩,永远得要学会保护自己,却依旧会有像关璟案里的女孩一样防不胜防的瞬间。
赵南星随手抓了下头发,这才打开门,还以为是商未晚回来,商商,我正要给你……话说到一半卡了壳。
因为门口站着的,是沈沂。
手机微震,是商未晚发来的,先是一张截屏。
沈沂那个号码给她打了十三个电话。
商未晚:【你家沈沂找你找疯了。
】商未晚:【要不是我接电话及时,他估计就报警了。
】商未晚:【所以我把地址告诉他了,你们好好相处。
】商未晚:【他应该喜欢你。
】赵南星看完消息以后才抬起头,结果沈沂已经把房门给关上,低头瞟见她没穿拖鞋,眉头微皱。
你……赵南星刚开口,沈沂已经把她抱了起来,闷声道:先别说话。
赵南星:……赵南星先被他的语气唬住,但片刻后才意识到,做错事情的人又不是她。
为什么他这么凶?赵南星被放在床上,屈膝坐着。
沈沂把带来的粥和解酒药放在床头柜上,坐得和她极近,紧紧地盯着她看。
赵南星拉了拉一旁的被子,干嘛?昨晚不回家,为什么不说一声?沈沂问。
赵南星一怔。
这算不算恶人先告状?她深呼一口气,还是没忍住:那你跟顾朝夕吃饭,也没跟我说一声啊?说完之后才察觉到自己失言,闭紧了嘴巴,掀开被子钻了进去,背对着沈沂。
片刻后,沈沂忽地呷着笑喊她:赵南星。
睡了。
赵南星不大高兴地说。
沈沂却问:你吃醋啊?赵南星藏在被子里的心正咚咚咚跳个不停,但还是倔强地说:你被绿了,你开心啊?嫌自己这样没有气势,赵南星又坐起来,吃醋与生气是有区别的好吧?仿佛只要声音够大,就能掩饰自己乱跳的心。
沈沂目光灼灼地看向她,四目相对。
良久,沈沂轻笑:你这样我真的会以为你喜欢上我了。
赵南星像是被人捏到了软肋,踩到了痛脚,立刻大声道:怎么可能?!沈沂却转过身,藏下了所有落寞神色,只揶揄地笑道:喜欢我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吧?赵南星微怔,她吞了下口水,轻呼一声道:就是因为喜欢你的人太多了,所以我才不要喜欢你。
沈沂把粥递到她面前,佯装不经意地说:可是作为沈太太,不应该是把我身边其他人都赶走么?这话顿时触及到了赵南星敏感的神经,她接过粥,低头说:我不会赶人,只会离开。
让她跟人抢,那她宁愿松手。
沈沂苦笑,却也只有一瞬,随即抬手把她耳边的碎发掖到耳后,那我自己赶走。
他说:结婚这么麻烦,一次就行了。